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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孽障,也不知着了什么邪,就一心迷上那高学信的闺女了,在家里哭闹一番,又开始茶饭不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说是要当和尚,把我给愁得,你们看,我这鬓角上的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呐,我就寻思,那高家姑娘现在你们这里,不如转卖给我,多少银子二位开价,我绝不还口,只要能让我家那位小祖宗消停下来,花多少银子我都认了。”
穆云翼跟高以纯对视一眼,高以纯微微点头,穆云翼就拿定了主意:“看姜叔说的,姜瑜大哥竟然单相思上了高以恬么?”
“可不是嘛!弄得五迷三道的,我和他娘给他又相了好几个媳妇,他都不中啊。”
穆云翼道:“若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愿意成人之美,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嘛,只是有几个要求摆在前头,姜叔若是能答应,那这事就定了,要是不能答应,那就算拉倒。”
姜长有坐直了身子:“什么条件,小先生你尽管说,只看我能不能办得到吧。”
穆云翼笑道:“你是一定能办到的。第一个条件,高以恬现在是我家的奴才,说得更明白一点,是我穆家的人,跟那高学信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穆家得人嫁给你们姜家。”
姜长有松了口气:“这有什么,我早就看那高学信两口子有气,上次的仇还没完,正因为她已经是小先生的人,我才来上赶着结亲,如果她还是高学信的闺女,倒找我千两银子,我也是不干的。小先生尽管放心,你们这里才是高以恬的娘家,以后让小犬以岳父礼待你!”
穆云翼心道这老姜还真会顺杆爬,笑着摆手:“我可收不下那么大一个女婿,岳父礼就免了吧,只是她毕竟是以纯哥的亲堂姐,所谓父死从兄弟,就当她爹已经死了,以纯哥以兄弟的身份操办这件事,以后就是郎舅亲戚,这也是我第二个条件,高学信让人恶心,你怎么报复他都没所谓,但是可不许把气撒在他女儿身上,抬回家去,关上门任意作践,我们要是知道,可不依的!”
姜长有听了这话,更是意外之喜了,能跟穆云翼攀上亲,他是巴不得的,原本倒也有过拿高以恬出气的打算,在他眼里,高以恬就是个有过丈夫的破烂货,又是卖过身做奴几的,以自己的架势,儿子的长相,就算是纳妾,也绝不会要这种人的,和老婆寻思,就当花几十两银子给儿子买个玩物,等什么时候腻了,再使手段作践她出气。
这里头有一个缘故,他原来打算是买人,就想买东西一样,到手之后就跟穆云翼没关系了,在他想来,穆云翼那么恨高学信,肯定会愿意卖了换钱的,而且也会乐意见得自己把她折磨死,没想到穆云翼竟是这个态度,有着两家结亲的意思,这样一来,两边就是亲戚了,日后走动起来,就会有不少好处,他知道跟穆云翼交往的都是县城里的上层人物,穆云翼随便说说话,他儿子以后就有了靠山了,而且儿子又喜欢那高以恬,若能这么着,就是皆大欢喜了。
他心里头暗骂高家自己作死,竟然把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小财神爷往外推,变成了见面眼红的仇人,不然的话,穆云翼现在发达了,随便在几个举人老爷面前说句话,高学解、高学成的前途可就都有了,甚至在县衙里谋个差事都应该不费什么事,高以正和高以直直接来县城里读书,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满门破落户的派头!他看着穆云翼,粉白可爱的小娃娃,越看越喜欢,心想这要是我儿子,或者当初我把他捡到的话,肯定要当成小祖宗供起来的!
第118章 卖身契
高以纯看姜长有瞅着穆云翼的目光不像话;他轻咳了一声,说:“元宝说的这两个条件;姜叔你都能答应下来么?”
“能啊!小先生说的这些,都在理的很呐,不怪人人都说你知理,这话说得;条理分明;有理有据;这样的条件别说两条;就是两百条,两千条,我也都答应了!”他站起身,“你们这里也忙着整修房子,我也不多絮叨了,这就回家去跟婆娘商量,选个黄道吉日,让金宝来接人过门。”
姜长有脚底下踩着风,回家跟老婆儿子一说,一家人都挺高兴,只是有一件事让人犯愁,因为高以恬是入过一家门的,又是奴几,当然说破大天去也不能娶回来当正妻,不过听穆云翼和高以纯的意思,想要两家结亲,他也像更进一步走动,那就不能像普通纳妾那样,随便用一顶小娇去把人给抬回来,这里头如何操办,倒是个问题,尤其是跟高家出过那么大的事,十村八店都是知道的,他们家要是大张旗鼓地把人娶回来,又要被人耻笑的。
两口子研究了好几天,最终定下章程,先去跟穆云翼交换双方的生辰八字,再带着聘礼上门,定情、换盅,这些前面的礼节全都按照娶正妻来,单是那些聘礼,就足足有两大箱子,穆云翼大略估算了一番,少说也得有七八十两银子,不禁相对感叹,这姜长有真真是个人物!
对于高以恬的未来,他俩早就商量过,毕竟不能一直把高以纯的大堂姐当奴才下人使唤,时间长了名声不好听,又不能一直养在家里当老姑娘,但要嫁人,又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她嫁过,又被卖掉,正经庄稼院的人家也没有娶这样媳妇的,姜家能够还要她,也算是她的造化大了,最起码嫁过去衣食不愁,最可虑的就是怕被姜家人虐待,因此穆云翼才跟姜长有说了那两个条件,姜长有倒也上道,豁肉放血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高以恬知道高以纯和穆云翼做主把她仍嫁给姜家之后就开始惴惴不安,生怕因为有了过去的“劣迹”,被姜瑜嫌弃,娘家又没个倚仗,双方之前又是打过官司的,高学解可是把姜家那么多人都送进大牢里了,难保姜家人不会把气出在自己身上,以后恐怕要被往折磨作践死,但是这件事她也做不得主,且不说卖身契在穆云翼手里,就算没有卖身契,她一个女子,也全要听从兄弟打算,也就是说,就算不是奴才身,没有了老子娘,她的命运就全由高以纯掌握,半点也由不得自己,半夜里偷偷哭了好几茬,到底没敢去跪求拒绝,实在是穆云翼实在让她心惊胆寒,万一惹恼了小煞星,不用到姜家,她现在就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直到这天被叫到东屋外间,穆云翼在炕沿上坐了,桌上放了两张纸,高以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她看着这个阵势,预感到自己的命运要被最后宣判了,连着几日的忧虑和害怕,这时候爆发出来,眼泪先就涌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穆云翼本要敲打敲打她,没想到自己还一句话没说呢,就把她给吓成这样,转头去看高以纯,高以纯目视过来,穆云翼会意,轻咳了一声,问高以恬:“姜家人又来说亲了,要买你过去给姜瑜做妾,我的意思是,让你过去。”
高以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给穆云翼磕头,痛哭哀求:“小先生!小少爷!求求你不要把我卖掉,我会努力地干活……呜呜,我知道我爹和我哥他们害过你,可是我没有,我从来没说过你一句坏话,做过一件伤害过你的事,求求你,不要把我卖给姜家,我给你当牛做马……”
看她这样,穆云翼又动了恻隐之心,当日谷雨也这样求他,那种身为下贱,命不由己,只能全靠别人摆布的困境,对未来的担忧甚至是恐惧,实在是让人闻之心酸。
他语气也缓和下来了,让高学红:“老姑你扶她起来,你先别哭,听我说完。”
高以恬跪在地上,抱着穆云翼的小腿,哭着哀求:“求求主子不要把我卖给姜家,主子不答应我,我就跪着,求求主子开恩呐……”
穆云翼把脸往下一沉:“你这是在威胁我么?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高以恬见他这样,认定他是铁了心要卖自己,登时彻底绝望,浑身都瘫软了,被高学红半托半抱地扶起来,靠墙坐在圆凳上,脸色惨白,手脚一个劲地哆嗦。
穆云翼道:“老姑,你给她倒杯水,让她缓缓情绪。”
高学红是知道这个侄女的品性的,向来不声不响,在上房屋里住的那会,她就好像是一个透明人,还跟自己学过几年针线活,此时见她如此惨状,心里也颇不忍,小心翼翼地看着穆云翼的脸色,一边倒茶一边说:“云翼啊,高家当日把姜家那么多人都送进大牢,现在把大丫头嫁过去,那简直就是掉进了火坑里啊,要不……”她也不敢说太多,生怕惹得穆云翼恼了,把她们娘俩也撵出去,被穆云翼看了一眼,便即住口,端着茶水给高以恬,高以恬手抖得已经没办法自己拿杯了,她只好给她喂了一口。
穆云翼道:“我的意思是,你自从进了这个家门之后,就跟高学信他们再没有一点关系,你是我穆家的人,是以纯哥和小五的堂姐,这次嫁到姜家,也是我这跟他们姜家结亲,根本不管高家的闲事,你能听懂我的意思么?”
高以恬早已经吓傻了,嘤嘤地只是哭着,高学红却听出意思来,急忙推了高以恬一下:“还不快谢谢元宝,将来等到了姜家,他们要敢欺负你,你只回来跟元宝和以纯说。”
穆云翼道:“我已经跟姜长有说过了,你过门之后,娘家是我这里,不是上清河高家,是我跟他姜家做亲家,他和他媳妇已经答应我,不会故意欺负作践你,那姜瑜对你也是日思夜想的,都害了相思病,你嫁过去之后,只要好好经营,将来生个一儿半女,抬做姨娘,后半生也有靠了,只要那姜瑜不再那么冲动,好生过日子,最起码你衣食将来都是不缺的。”
高以恬这会才明白过来,她见过好几次姜长有来这里,对穆云翼颇有些谄媚的意思,如今既然穆云翼答应做她的娘家,那么姜家即便不会对她太好,但是绝不会故意作践她,随便找个由头把她折磨死的,又听说姜瑜为她害了相思病,想起过去姜瑜对自己的温纯体贴,又觉得前途明朗起来,心气一起,手脚生出力气,复又跪下,给穆云翼磕头。
穆云翼拿过她的卖身契,在手里掂量着:“我现在唯一犹豫不决的是,你这卖身契是仍留在我这里,还是交给姜家呢?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一嫁过去,就给我两面三刀,复又跟高学信那帮人扯起来,给姜瑜吹枕头风,哪天再来砍我一次!”
高以恬听了这番话,惊骇欲死,条件反射地尖声哭道:“不敢不敢,我绝不敢的!我当初被他们卖给张华,便再也不是高家的人,如今到了这里,就是主子的人,生是主子的,死也是主子的,主子要打要杀,都是主子的恩典,我绝不敢起那一点坏心的,这卖身契,主子只管留着……”
高学红也在旁边说:“大丫心地慈善,平时连个毛虫也不敢打的,上次也是高学信两口子使坏,跟她没关系,况且你从张华手里把她救出来,要不然可就要被卖到妓院里去了,现在又这样为她打算,她哪能不念着你的恩呢,我可以保证,她绝不会害你的。”
穆云翼长长吐出一口气,告诉高以恬:“记住你几天说的话,以后你要是跟高学信他们联手转过来害我……”
“教我天打雷劈!”高以恬赶紧接口,“若真是那样的话,就让我真被卖到窑子里头去,将来生下的儿子代代给人家做奴才,生下的闺女,都做了娼妓!”说着又去桌上抓起裁纸刀,反手割下一缕头发来,“我的心,天地可鉴!”
穆云翼点点头,不再说话,直接把那卖身契送到桌上的烛火上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