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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润野知道,这个过程非常麻烦却又很重要。
通常做一期专题首先要确定报道主题,然后要找到合适的破题角度,最后还得灵活运用多种报道形式以便吸引读者。作为“理论高于实践”的典型代表,崔遥可以很好地完成前两个步骤,而第三个步骤必须建立在广泛的调查基础之上。所以,依李润野对这两个人的了解,崔遥八成是狗头军师,顾之泽应该就是那个冲锋陷阵的炮灰。
作为中军主帅的李润野觉得这个安排非常合理,他一点儿反对意见都没有!
两个人讨论到十点多,李润野把手头的活全都干完了,甚至还去辛奕那里蹭了一壶功夫茶,慢慢悠悠转回办公区的时候,顾之泽正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冲崔遥抱怨:“你看,我说明天再说吧,你非得今天说,我要错过末班地铁了。”
“打车呗!”崔遥不着急不着慌地说。
“你给报销么?”顾之泽没好气地说,“我哪里有打车的钱?老板两个月才发我一篇半稿子,我都快饿死了!”
“那是你无能!”崔遥沾沾自喜地说,“我刚来那会儿,每个月都能发两三篇稿子。”
“那是因为你挂在我猴哥名下当学徒,蹭人家一个联合署名!”顾之泽翻个白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
崔遥尴尬地咳嗽一声后说:“那你还给老板当学徒呢。”
顾之泽停下手里的活儿,叹口气说:“所以惨啊!”
李润野站在两人身后听着顾之泽可怜巴巴地抱怨,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忍。其实顾之泽已经很不错了,这小子基本功很好,就是性子不太稳重,考虑问题比较极端缺乏深度。但是这些都需要长时间的实践磨练,绝非一时半日就能学会的,自己的初衷只是想磨磨他的性子,会不会有点儿过火了?
顾之泽转头从抽屉里拿东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润野,吓得浑身一机灵:“师……师父你干嘛?”
“回办公室。”李润野简单地说。
崔遥觉得李润野的脸色高深莫测,也不知道他在两人身后呆了多久听了多少,但是本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原则,打了个招呼迅速溜走。
瞬间,顾八戒就单枪匹马地面对李润野了。
“你还不走?”李润野看着顾之泽说,“赶不上地铁了。”
“啊!”顾之泽抬头看看钟,悲鸣一声,“已经赶不上了!”
李润野问:“你家住哪儿?”
“城西,严华街。”顾之泽苦着脸说,从东熙广场打车到严华街,车费85元,不连附加税。
“我送你吧。”李润野说,“你等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真的!”顾之泽喜笑颜开,“谢谢师父!”
***
李润野带着顾之泽从4号电梯直接去车库时,避无可避地从辛奕的办公室门口经过,李润野一点儿也不指望辛奕的办公室是关着门的。果然,辛大主编端着咖啡笑盈盈地站在门边看墙上密密麻麻贴着的各版本周工作计划。
“走了?”辛奕别有用心地说,“你在我这儿喝了半小时的茶,我以为你今晚打算值夜班呢。”
李润野淡淡地说,“没有,这不担心你一个人闷么,陪陪你。”
“谢谢啊!”辛奕冲李润野举举咖啡杯,“路上小心。”
李润野挥挥手,留下一个极其潇洒的背影,背影的另一面,是一张咬牙切齿的面孔。
顾之泽点头哈腰地从辛奕跟前走过去,追上李润野问:“师父,你今天干嘛耗那么晚才走?”
“等你啊!”李润野平静地说,“看你跟崔遥聊得热闹,估计会很晚,所以打算送你回去以便答谢你请我吃饭。”
“师父您真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我应该做的。”顾之泽笑嘻嘻地跟在后面,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师父也曾经这么对待过大师兄!
李润野说的是真话,他知道,有时候你越是神色自若地说真话,对方越是会拿它当玩笑话,这是摆脱尴尬境地最好的办法。但是顾之泽的反应让他惊讶,他觉得这小子的脸皮真是……厚不可测!
很晚了,地库里空空荡荡的没剩几辆车,偶尔在远处会有一道车光闪过,耳边能听到车轮摩擦橡胶减速带时发出的尖锐的声音。顾之泽下意识地抓紧了书包带,紧走两步追上李润野。
“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李润野说,“我去把车开过来。”
顾之泽点点头,看着李润野的身影慢慢走远,一个转弯之后消失一片黑暗中。
地库很暗,就好像深夜的街道,有种霉烂的刺鼻气味,那是橡胶反复摩擦后发出的味道。顾之泽站在通道边上,头顶昏昏暗暗的小灯照不了多远,十步开外就是一片昏黑。慢慢的,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除了呼吸声和心跳声便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光线似乎越来越暗……
顾之泽手忙脚乱地想掏出手机去找里面的“手电筒”功能,书包很大,里面还放了一摞报纸。就在顾之泽低头的时候,“吱啦”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划破了死寂,顾之泽刹那间一阵恐慌,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两道刺眼的光柱从拐角处闪现,笔直地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深夜,炫目的灯光,尖锐的刹车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还有……
顾之泽被钉在了当地,毫无动弹的能力,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窒住了,嗓子里憋着一声尖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声。
吱!
刹车声响起,一片光斑晃动中一个颀长的身影撞开车门冲下来,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肩膀,耳边有个熟悉的男中音,只是平时低沉悦耳的声音变得高亢:“顾之泽,你干嘛呢!”
“我……”顾之泽木木地转转眼睛,觉得那道声音生生钻进了自己的耳朵,撕开了重重黑暗,钻进了自己的心里,“没事啊!”他有些恍惚地说。
“顾之泽!”那个声音带着怒火,“没事你在路中间发什么呆,不会躲车么?”
“躲……”顾之泽努力压下去阵阵翻涌而起的眩晕感和呕吐感,在一片混沌中挣出一丝清明,他说:“我……走神了!”
“鬼扯!”李润野骨感分明的手掌拍上他的额头,满掌都是冷汗,*的,顾之泽惨白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好像蜡像一样,“你吓成这个样子是走神?”
“我……”顾之泽深深地喘口气说,“我……有点儿……幽闭空间恐惧症。”
“幽闭?”李润野环顾一下空旷的地库,“这儿跟广场似的哪里幽闭了,你坐电梯怎么没事?”
“嗯,幽闭……”顾之泽似乎缓过了劲儿,眼神逐渐清明,说话也顺畅很多,“幽闭的一种,很特殊的一种,就是怕黑,怕低矮的地方。”
“嗯?”李润野强压下砰砰剧烈跳动的心,看着自己掌下的顾之泽,脸色依然苍白,满头的冷汗还没有退下去,但是整个人已经不抖了,呼吸也平顺了很多,“还有这种‘幽闭’?”他怀疑地问。
“有啊!”顾之泽有些虚弱地说,“师父,我真的没事。”
李润野面沉如水,想着几分钟以前,自己从弯道拐过来时,在一片炫白的灯光中,看到顾之泽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眼睛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好像见到鬼一样僵在当地。
那双空白的眼睛把李润野吓坏了!
他不由自主地踩油门,想要尽快赶到他身边,却在加速的一瞬间在顾之泽脸上看到了死亡的阴影。
就好像一个人垂死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不甘地挣扎和无可奈何的放弃。
李润野曾经见过那样的面孔,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第二次。
第十七章
“上车!”李润野拽着顾之泽的胳膊,把他塞进了副驾驶座。顾之泽一坐进去就开始拽安全带,可是手抖得无法把锁扣扣进去。李润野一把握住顾之泽的手掌,沉声说:“别动。”
顾之泽不动了,他冰冷潮湿的手指安静地蜷伏在李润野干燥温暖的掌心里,那一点点温暖逐渐溶解了血液里的寒冰。
“师父。”顾之泽喃喃地说。
“嗯?”李润野俯下|身子去扣紧安全带,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能感觉顾之泽身上传来的热气和恐惧感,在那一瞬间,李润野真的想把他拥进怀里。
“师父?”顾之泽低下头就能看到李润野那宽宽的肩背,他无意识地低喃。
“想说什么?”李润野的声音温柔而缓慢,带着几分小心几分关切。他直起身,侧过脸来看着顾之泽,车内顶灯亮着,昏暗的灯光在顾之泽脸上勾勒出大片的阴影。他的眼睛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但是尖尖的下颔和那张毫无血色的嘴唇却触目惊心地压进了李润野的心里。
“谢谢,”顾之泽慢慢转动脖子,冲着李润野的方向说,可是眼神却笔直地穿透了李润野的身体,投注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啧啧,”李润野直起腰,用尽量轻快地语调说,“还行,还挺清醒的。”
顾之泽咧了咧嘴角,眼睛里一点儿笑意也没有,只是脸部的肌肉僵硬地扯动了一下。
李润野坐进驾驶座,伸手就把车顶灯的开关调节到on上,关上车门时,车内依然有暗暗的光。车很大,bmwx6的内部空间足够宽,真皮的座椅让乘坐者有种被包裹进去的舒适感。顾之泽悄悄地呼出一口气,把自己往靠背里挤了挤,手指死死地攥住了书包带,终于觉得安全多了。
李润野飞快地把车开出地库,一路上往城西开,专挑灯火通明的大路走,生生绕了二十公里的路。
顾之泽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商店橱窗,耳边是轻柔的慢摇。只是在悠扬的音乐声中,隐约夹杂着沉闷的雷声——快下雨了。
车子平稳而飞速地走了了二十分钟后,拐进了商业区,顾之泽在一片霓虹闪烁中慢慢放松了肩膀,把脸转向了李润野。
***
顾之泽向来觉得李润野的侧脸比正脸好看,正脸让人觉得帅,但是更多的是冷漠和疏离,但是侧脸就不同,他的侧脸有着极美的线条,利落优美,这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硬朗又帅气。
“师父,”顾之泽舔舔干裂的嘴唇,慢慢地说,“要下雨了……”
李润野觉得这句话里透着一股子苍凉和绝望,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得点点头嗯一声。
“下雨……”顾之泽咽口吐沫,声音有些嘶哑,“谢谢你送我。”
李润野皱着眉头打转向灯,一把轮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紧挨着一个硕大的“禁停”标识和杆子上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商业区最不缺各色饭店和咖啡厅,虽然很晚了,但是五光十色的霓虹依然亮着。李润野笔直地走向距离最近的一家咖啡厅,头顶一道炸雷滚过,喀拉拉的巨响让顾之泽低下了头,不想看到窗外被闪电映得刺目的世界。
几分钟后,李润野端着一杯热果珍回来了:“喝了。”一贯的惜言如金。
顾之泽木木地接过饮料,杯子很热,迅速地温暖了他的手指。
李润野摇下车窗,湿热的风卷进来,他侧着身子问:“你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顾之泽小心地捧着那个纸杯,尽量放松自己的脸部肌肉,想要笑出一个云淡风轻来,可惜在李润野眼里,那笑容实在比哭好不了多少。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润野瞥一眼从车外经过的、探头探脑的行人,目光冷锐。车内顶灯一直开着,在深夜,从外面经过的行人可以一览无遗地看清车内的情况,但是李润野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就是有点儿幽闭空间恐惧症。”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