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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屋内却空荡荡的,并不见流徵的踪迹。
南宫雅摸索着起身梳洗,很快就有小二送来饭食。
“叶公子吩咐说让夫人好好休息,她这几日有事,吃饭不必等她。”
“知道了。”
南宫雅四肢绵软,头痛欲裂,竟然无力生气了。
好在那小二十分妥帖,竟然找了大夫给她诊脉,还雇了个医馆的婆子前来照顾,为她熬药端药。南宫雅昏沉沉睡了一天,到晚间的时候发了汗,竟然觉得好了大半。
流徵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神色似乎甚为疲累。
据她打听来的消息,由夜昙城自东往西出城,便能找到一座灵稷山,流徵在清水县与南宫雅所说打算“去看看”的锦葵山庄,便在那座灵稷山上。七夕过后,尚离金玉赌坊大老板所说的锦葵山庄武林大会之日还有几天,既然不急,便先在夜昙城中先住着。
这几天里,流徵每日早出晚归,总是一脸疲色。
而南宫雅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病好之后当然不愿意继续呆在客栈躺着,想来想去,去找了七夕节晚上认识的两个年轻姑娘一起到处瞎逛。当然,这一逛下来,又买了不少衣服首饰,各种零碎东西,归整起来,竟然比她们在灵邪村丢行李之前的东西还要多了。
待到初十那日一大早,流徵收拾包袱的时候……
——头疼。
南宫雅站在一旁,很好心地提示:“还有那盏夜昙花灯……”
“灯?”流徵眉头皱成一团,“不带。”
“可是……”
“那灯有什么用?”流徵叹气,竟然收出两大包东西来……不过冰蚕衣和凌云剑得先绑好缚在背上。她回头一看,南宫雅竟然还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手里执拗地拎着那盏可怜巴巴的夜昙花灯。
“这灯……”
“嗯?”流徵眉头微蹙。
“是你送我的。”
南宫雅说出了这一句,心下竟然豁然开朗。是啊,不论流徵送她这盏夜昙花灯的寓意是什么,她只要知道这是流徵送的,便舍不得丢弃。
更何况,她似乎还在等着流徵送这灯的寓意。
这一想,南宫雅先被自己给惊呆了。
原来是这样。
自己一直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倒并非是她真解不开,而是她根本就不敢去想,下意识地去避开那藏在心底的真正答案。
夜昙花灯,赠予有心之人。
对,她竟然暗自期盼着遇见一个“有心人”,而那人,不是上官策云,也不是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而是——
面前的这个人。
她希望她懂其意,希望她知其心。她知她是女子,却依然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为什么……会这样呢……
流徵当然不知南宫雅在想什么,她只看见南宫雅又傻愣愣地站着发呆,便伸手去将那盏夜昙花灯顺手拿了过来,再缓步走至窗前,找了个处恰当的地方,将那盏灯挂了上去。
“走吧。”
南宫雅兀自愣神,而流徵却一手牵起了她,拎着包袱便往外走。
谁知门一打开,外面竟然站着两个蓝衣佩刀的男子。
流徵微微一怔,下意识将南宫雅一把拉至身后,冷声问了一句:“什么人?”谁知那两人竟并不理会,反倒是恭恭敬敬地朝她身后行了一礼,齐声道:“见过小姐。”
小姐?
流徵转眸看一眼南宫雅。
南宫雅面无表情,竟不知在想什么,既不动,也不出声。
门外其中一人道:“大公子和二公子一早便到了夜昙城,听说小姐住在此处,特地派我二人来接小姐过去。”
流徵有些明白了,是南宫家的人找了来。
“小姐?我们……这便走吧?”
南宫雅眉间微动,像是突然才从睡梦中醒来了一般,点头道:“好。”
说罢,她松了流徵紧握住她的手,竟然当先走了出去。
流徵有些愕然,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重新回到屋里把那两包东西拆了,拣出两套自己的换洗衣裳,至于那套青水色花裙和南宫雅后来给她买的那些男装,她一件未动,全都重新包好,递给了门口那两个蓝衣侍从。
那两人面色似乎有些古怪,各自看了流徵一眼,才躬身告退。
流徵叹了口气,竟下意识看了一眼被她挂在窗口的那盏孤零零的夜昙花灯,最终还是关上门,也走了下去。
夜昙城与前几日已有些不一样了。
她与南宫雅刚到夜昙城时,这里充斥着一片自然祥和的花城气息。而如今,城内到处可见佩刀负剑之人,给这座花城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流徵走了一段,又停了一会儿。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忘了拿似的。可仔细想想,冰蚕衣,凌云剑,衣物,银两……明明都在。
若说少了什么……
流徵看了看有些空的手,仔细想了一圈,大概是少了两个大包袱?她强自按压下心中那股不自在的感觉,加快了脚步出城。
由夜昙城西门出,走了不过几里便看见一座山。
流徵问了路人,确认了的确是那座灵稷山,但她却也并未急着上山,反倒绕去了山脚下的一个小小茶寮坐下歇息。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她总算等到了她想等的人。
数日不见,廖威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左脸还多了一道细长的伤疤,不知是被什么武器伤的,但所幸的是,他还活着。
廖威一屁股坐在流徵对面,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其他人怎么样?”
“死伤不少。”廖威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叹了口气道,“那些根基浅的年轻镖师几乎都……唉,不过还好,总算没有全死光了。”
流徵也不劝,只是将背上的冰蚕衣解了下来递过去。
“还多亏叶兄弟想出这样的办法,否则我们整个镖局只怕都要完蛋。”许是刚经历过一场惨烈之战的缘故,廖威的神色中总带着一种颓丧之气。不过也正因为一起历经过那一场生死,廖威的语气也与流徵亲近起来,虽然他们的年龄相差甚远,但还是极为亲热地称呼了一句“叶兄弟”。
“你不是说过?萍水相逢也是缘分。”
这句话是廖威出手帮流徵清寒毒之后,他对南宫雅所说,后来南宫雅又照原样复述给了流徵听。
廖威本就是心胸豁达之人,听了这么一句,自然心下欢喜,便很快点头道:“这话虽然不错,但此番恩情可不比旁的,日后若你们有需要到我们隆兴镖局的地方,我廖威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流徵那盏灯只是随手那么一送……
不过,还好雅雅已经有点明白了。
下一章真要去山庄了,雅雅要去找“万年坑货”属性的闺蜜……
流徵先一个人呆着吧,笨蛋!
☆、024。山庄
听廖威说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样的话来,流徵觉得有些严重了。在她看来,自己即便此时算是一脚踏入了江湖,可骨子里却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生活很安逸,随便在小村子里逛一逛,十多年就过去了的村野姑娘。
所以她很快摇头道:“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叶兄弟此言差矣,出来行走江湖总会有个需要人帮衬的时候,到时……诶?南宫姑娘怎么没同你一起来?”廖威左右看了一圈,看来的确是流徵孤身一人。
“她……”流徵顿了顿才道,“她家人来将她接走了。”
“啊?”廖威听了这话竟然大吃一惊,“南……南宫家的人?你们……你们被发现了?这可……”
“发现什么?”流徵不解。
“唉,叶公子,既然大家是共过生死的兄弟,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廖威看了一眼流徵的神色,见她并未显出什么尴尬或愤怒的表情,这才道,“你与南宫姑娘情投意合,这本是一桩美事,可背弃婚约私自出逃毕竟……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南宫姑娘自己不在乎,你也要为南宫家的名声考虑考虑。不过撇开这些来说,咱们江湖儿女素来不拘小节,为人处事求一个率性而为的洒脱也是有的。若是你打算抢了人就跑得远远的,等我交货之后一定陪你去一趟。好在我听说这一回南宫无涯并没有来,只派了他两个儿子来锦葵山庄,说不定……还有机会……”
廖威这絮叨叨的一大番话说得流徵稀里糊涂。
“抢人?”
可廖威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不屑于做这种勾当,竟然连连点头赞道:“我廖威果然没看错你!不过,既然叶兄弟不想抢人,那就要过南宫家那一关,再加上一个上官家……唉,只怕是千难万难。”
流徵微微怔愣,问道:“……我为何要过关?”
“咦,你难道……你难道不是喜欢南宫姑娘,难道不是想与她过一辈子?”廖威震惊道,“你……你不是说她是你的责任?既是责任,可就得对她负责啊!”
不错,她怎的忘了。
流徵刚在金玉赌坊签下婚书的时候,的确是想过要负责任的,不过那时所想的责任却是打算来一趟锦葵山庄之后,将南宫雅送回淮叶城的南宫世家,再解释清楚自己女子的身份,还她以一个清白名声。没想到此时还未到锦葵山庄,南宫雅就已经被南宫世家的人接走了,而且并无为难流徵的意思。
这情况分明就比流徵最初所计划的还要好。
提前送走了南宫雅,不必再绕路去淮叶城,甚至连解释都可以省略了。
一切的累赘,麻烦……都解决了。
可为何她却丝毫没有轻松之感?
廖威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忧,便又劝道:“你也不必太过忧虑,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你们既然有缘又有情,便不可能那么轻易断了。”
断……
对,她们这一别,只怕此生也不会有机会再见。
原本就是两个各不相干之人。
廖威见流徵面色不好,又道:“南宫家这次也是来给锦葵山庄的段老太爷贺寿来的,说不定你们还能在山庄里见上一面。”
流徵对这些江湖事务一概不懂:“不是武林大会吗?”
“嘿,明面上当然得换个说法。今年段老太爷刚好满八十岁,正可以这个为借口。”廖威见她不懂,便多解释几句,“其实我听说,这一次召集武林各门派前来,就是为了商量应对幽冥府之事。”
流徵暗自思忖,又问:“你可有办法进山庄?”
她早已打听到,若要进锦葵山庄,必须要有山庄发出去的名帖才可以。
廖威点头道:“正经的贺寿日子是后天。今日上午只宴请一些与锦葵山庄来往较多的大门派,待到下午之后才陆续开始接待其他派别,所以我打算先去城里吃个饭,下午再进庄。叶兄弟既然也想去,不如与我同路,只作是镖局中人,如何?”
“好。”
两人重由西门进城,已过了午时。
流徵也不知怎的,绕了一大圈之后,不由自主地又走回了前几天她与南宫雅住的那间客栈。站在楼下抬头一看,那盏被她挂在窗口的夜昙花灯竟然不见了。
也许是被收拾房间的小二看见扔掉了,也许是被风吹走了。
她突然有些失落。
本来那灯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个随节应景的小玩意儿。可当她们离开时,南宫雅执意要带上,还强调说“是你送我的”。
流徵心中微微一动。
廖威见她不走了,奇道:“怎么?这家东西好吃?”
“嗯。”
她竟然点了点头。
吃罢饭,他们又循着原路往回走。
待到日央之时,流徵总算见到了锦葵山庄的真面目。
灵稷山一路都是苍茫密林,然而走至山腰时,却可看见大片大片的锦葵花田,姹紫嫣红,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