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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先回御史台等着,一会儿张昌宗就到。
女皇表了态,张昌宗再不情愿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来到了御史台。刚进院子,就发现宋璟早已等候他多时了。
宋璟也不多废话,站在院子里便开始了审讯。还没问几句,就见到一个宦官手持拂尘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皇上口谕,张昌宗虽有大罪,但念其侍奉陛下多年有功,特传旨赦免其罪……”
听到这话张昌宗立马来了精神,扔下一句“宋大人,下官先行告退了!”便随着宦官离开了御史台。
百官对二张的进攻就此止步了。但张氏兄弟从此把宋璟视为自己的头号敌人,在宋家办喜事的时候甚至还派出了杀手行刺。好在宋璟提前得到了消息,这才躲过了一劫。
双方争斗,互有攻守,这很正常。但武曌的表现却很不正常。
这个从血泊中一步步攀上皇位的女人,留给我们的是冷酷、无情和干练的形象,然而在最近的一系列事件中,她却仿佛换了个人,面对群臣对自己男宠所发起的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大潮,她虽然极力维护,却已无法驾驭事情的发展方向。朝堂之上,面对着吹胡子瞪眼的宋璟,她居然只是“温言解之”,周围竟然也没几个站出来帮她说话的,这还是那个一言九鼎的大周皇帝吗?
随着武曌的年老体衰以及疾病缠身,她对朝政的控制力和对群臣的威慑力已大不如前。不要说什么大臣们都应该遵守尊卑之道,不可对皇帝不恭。一则大部分朝臣本就时刻想着光复大唐,早就开始扳起指头算计离“光复日”还有多少天;二则皇帝的威信不是靠条条框框或空洞的口号就能树立的,得恩威并施。这是政治的现实,与道德无关。
宋璟抗旨成功,做了表率,让大家意识到皇帝已经走下了神坛,只要够强势,皇帝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相对弱势的领导必然会产生相对强势的下属,随着下属离心力的加强,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脱离控制,领导反而成了被控制的对象。
呼风唤雨多年的武曌,只能感觉到权力离自己远去,虽然使劲伸手去捞,却每每捞空。
第三十四章 则天皇后的最后旅途
就在张氏兄弟和宋璟等人天天龇牙相对、斗的你死我活的同时,一支真正有实力的力量正在隐蔽处不动声色地进行着各方面的准备。
做宰相一年多了,张柬之一直很低调,低调到别人看不见自己的锋芒,也无从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事实上,他对当前的形势看得比谁都透彻。二张依仗女皇的宠爱,自以为是,准备工作不充分;朝中大臣反周复唐倾向明显,只等女皇自然死亡、太子登基的那一天;女皇因病已无法有效接触和控制忠于自己的力量,武氏诸王皆是草包,根本不堪一击。
基于这样的判断,张柬之终于定下了行动目标:趁女皇无力掌控朝局之际突入宫廷,除掉二张及其党羽;拥戴太子登基,清除武家势力,光复大唐江山!
要保证方案的顺利实行,第一步,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掌握自己的武装力量。而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负责宫廷守卫的禁军。
当然,作为宰相,张柬之不可能直接找禁军士兵们促膝谈心,用什么春秋大义来感化他们。实际上他也无需这样做,在高级军官中安插几个自己人足矣。
经过一番缜密细致的安排,与他意见相投的杨元琰、桓彦范、敬晖、李湛等人被安排进了左右羽林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柬之的人事安排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二张的注意:桓彦范和敬晖等显然不是自己的人,他们突然取得军权自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他们不清楚张柬之的政治立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还是懂的。
张柬之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于是接下来他高调地把二张党羽之一的建安王武攸宜任命为右羽林大将军,先调动的那几个人成了武攸宜的下属。见自己人占据了上风,二张也逐渐放下心来。
温室里的花朵政治斗争经验还是过于稚嫩。“大将军”如果带不了兵根本就是个空头衔,具体行动还得看手下的军官。张柬之这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玩得非常漂亮。
考虑到自己人大多是文官出身,砍人砸门没有专业素养,张柬之还特意拉拢了一位货真价实的武将。
这位关键人物叫李多祚。
李多祚来自东北靺鞨部落的一个酋长家庭,继承了家族骁勇善战的优良传统。他早年归附唐朝,并在一系列战斗中屡立军功,高宗时期被提拔为右羽林军大将军,掌管禁军,直接负责皇城北门,即玄武门的守卫重任。
迁都洛阳后,他依然负责洛阳玄武门的守卫工作。
又是玄武门!
张柬之精于世道,他明白,有些人,可以动之以利;有些人,须晓之以义;而还有些人,则须晓之以情。
对于李多祚,和他说上一天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但是,如果用恩义二字触动他的内心,则可能会有奇效。
于是张柬之决定私下里约见李多祚。
对于这位年事已高,平时又不显山露水的宰相,李多祚一向是尊敬的,所以他没作多想便赴约了。
闲聊了几句,张柬之貌似客套地将话题一转:“将军拱卫北门,身负皇城安危,辛苦了!”
以为上级只是例行慰问,李多祚也就势谦逊道:“多祚才能平庸,深知工作干系重大,故竭尽全力,方能不负天子所托。不敢说什么辛苦。”
“哦,”张柬之貌似随意地又问了一句,“将军在北门几年了?”
李多祚扳着指头算了一下,老实地答道:“有三十年了。”
李多祚一边嘴上谦虚,一边心中纳闷:宰相找我来究竟何事?总不会就为了说几句好话吧?
“呵呵,将军多年以前便已身挑重担,官高位尊,比老朽强多啦。将军如今宠贵当代,位极武臣——人人钦羡,敢问可知是受何人之恩?”
一句话激起李多祚万千感慨与追思,回忆起之前与高宗的点滴场景,他不禁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多祚能有今天,皆是大帝之恩!”(大帝,即高宗李治。之所以这么称呼,是因为他被追谥为“天皇大帝”。)
见李多祚落泪,张柬之摸着胡子笑了。果然,你是个重情义之人。那就好办!
“既然如此,将军可想报答大帝的恩情?”
李多祚抹抹两行老泪,沉声道:“自然!只恨无处效力!”
“将军,报恩之时就在眼前!大帝之子现在东宫,然而张易之兄弟仗着当今圣上的宠爱,专权误国,心怀不轨,日夜图谋要除去太子。此乃关乎社稷存亡之大事!将军如真要报答大帝厚恩,正在今日!”
李多祚虽说是个武夫,但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明白了。如果说这时武曌依然安安稳稳地掌握着大权,不要说他,就是张柬之也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女皇病重卧床,已无力有效控制政府,朝中流言四起,手握大权的二张无论是品行还是能力都无法驾驭手中的权力,此时发动“非常之事”,成功的希望极大。更何况恢复李唐江山、拥戴太子登基本就是件大快人心的大事!
李多祚考虑了片刻,当即起誓,只要是为了李唐皇室,自己愿一切听从宰相的调遣,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至此,张柬之所策划的政变的所有参加者都已到位。
政变这种事一是要直抵中枢,迅速掌握最高权力,二是要清除前统治者在朝中的残余势力,防止反复,三是要迅速推选出新的统治者,以安定局势。
以上三条,张柬之胸有成竹:自己率兵从玄武门进宫,除掉张氏兄弟,以武力胁迫武曌退位;右台中丞袁恕己将会同相王武旦坐镇凤阁、鸾台,对二张党羽实施抓捕;派人迎接太子武显进宫,重登帝位。
大周神龙元年(公元705年)正月二十二日。
张柬之、天官侍郎崔玄暐、司刑少卿桓彦范、左威卫将军薛思行等率五百多羽林军向玄武门进发。
李多祚、右羽林将军李湛前往东宫迎接太子武显(因武显事先并不知情,特派太子宫内直郎、武显的女婿王同皎一同前往)。
袁恕己和相王武旦率军逮捕了二张的党羽凤阁侍郎韦承庆、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房融以及司礼卿崔神庆等人,并时刻监视朝中官员的可疑动向。
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在最不该出现问题的环节掉了链子。
太子武显不肯前来!
这可要了命了。武显不出面,张柬之的行动就名不正言不顺。二张固然该杀,但私自拥兵入宫便是造反,下场不会比真的谋反好多少。
武显不肯来,原因很简单。他本就不是个有担当的人,加上之前被老妈连废带贬,早已患上了“恐母症”。多年来他只求平安度日,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是想都不敢想的。
问题是武显想用闭目塞听来自保,其他人在这种时候可保不了自己的性命。李多祚是个武官,不精于“揣摩上意”,急得满头大汗。
女婿王同皎对于这个老丈人多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赶紧出面解释道:“先帝将天下交给殿下,殿下却无缘无故遭罢黜,至今已有二十又三年(实际上是二十二年),实乃人神共愤!如今上天垂怜,北门南牙(前者指禁军,后者指政府官员)同心协力,以诛凶竖,匡复李氏社稷(罗列现实条件)。请殿下速往玄武门,以孚众望!”
尽管王同皎说的声情并茂,武显依然不为所动:“凶竖自然当诛,不过皇上龙体欠安,大动干戈只怕会使她受惊,不是做儿子、臣民的道理。各位不妨再耐心等待一阵子。”
轻飘飘几句话把刚刚还是信心满满的大伙儿说得欲哭无泪。苍天啊,张柬之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你还在这儿说什么先等等。再等,怕等来的就是满门抄斩的诏书了!
李湛被武显的软弱激怒了,为了政变的成功,为了自保,他近乎威胁地对武显说:“宰相和将军们冒着全族被屠的危险尽忠报国。殿下忍心把他们推到油锅里煎熬吗?若殿下再不出面,只怕后事难料!”
这无疑在说,大家豁出命干,为了便是你小子。你若不出面等于把刀架在大家脖子上,大家怎能善罢甘休?就算死也得拉你垫个背!
顺便带一句,李湛还有一个声名显赫的父亲——李义府。
在货真价实的威逼利诱之下,武显终于作出了妥协。
见太子来到了玄武门,张柬之的胆气更壮了。他招呼大家一起放声大呼,开门!
尽管李多祚撤走了把守玄武门的重兵,但仍有一些当值的守兵。他们恪守职责,拒不开门。
那就对不起了。虽然尽忠职守值得尊敬,但挡路者必须得死!
一声令下,准备充分的禁军们向玄武门发起了进攻。很快攻破。
禁军们一鼓作气,直接向武曌居住的迎仙宫冲去。
迎仙宫内,武曌刚在张氏兄弟的服侍下躺下,就听到殿外的走廊上传来喧哗声。
武曌不禁皱起了眉头,张氏兄弟也很奇怪,后宫向来警戒森严,经过之人都是连大气也不敢出,怎有人敢在此喧哗?
他们决定出去看看。
而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踏出迎仙宫的门槛。
走出宫门,张氏兄弟惊呆了:眼前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喧哗声正是从这里传出。这是怎么回事?这伙丘八是哪个混蛋弄进来的?
他们快步上前,厉声呵斥道:“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何在此喧哗?难道不知陛下正在休息吗?”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居然不惊,还大喇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