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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次宋濂又从浙江县令任上调回翰林院,朱标最高兴了,他还不知道老师已回到京师,是朱元璋说了他才知道。
从朱元璋那里出来,他就马不停蹄地去见宋濂。
宋濂到京后,不好再住礼贤馆,租住了城隍庙附近小巷里一个小院,只有三间房子,这地方远离城市中心,很偏僻,朱标费了好大劲才找到。
朱标的大轿落在门前。随从占了半条街,引得百姓都出来观看。
宋濂正埋头写书,瞥见一大群人走进院子,便站了起来,这时朱标已进来,行礼说:“老师!”
宋濂急忙还礼:“这可不敢当,太子怎么到这地方来了?我正打算去太子殿下那里请安呢。”
朱标说:“天地君亲师,我到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先生的教诲。先生这样的大才,却去当县令,这是叫人无奈的事,我一想起来就难过。”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已蓄起了泪水。
宋濂说他这次奉诏回京,本来是想辞官,回乡和刘基结伴钓鱼、吟诗的,皇上却执意不放,又让他到翰林院去做侍讲学士。真是勉为其难。
朱标坐下,深感委屈先生了,侍讲学士才是从五品,太子都很难为情。
宋濂笑道:“这不比七品县令又升了好几级吗?太子知道我的为人,我并不看重这些,我平生最大的安慰是教过太子,可皇上并不满意,认为我教了你一些没用的东西,使太子变成了儒家的代言人,对日后治国不力。”
“我并不后悔。”朱标笑着说自己也许真的不是当皇帝的料,父亲也说老四朱棣行,燕王在秋猎时杀一个犯了过失的武士,玩儿似的,杀完了人,谈笑风生。他不明白,人君一定要这样吗?
宋濂也不知道。历代君主都说要致君尧舜上,可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朱标侧头向桌子上看看,问老师在写什么?
“啊,老朽之作。”宋濂说原来是一部《孝经新说》,是他从前写的,这次重刻,又删补了一下。
朱标借机告诉宋濂,他这儿还存着先生的一百两黄金呢,今天给先生带来了。
宋濂说:“我哪有一百两黄金存在你那儿呀?真有这么多黄金,老夫岂不是发财了!”说着哈哈大笑。
朱标说的是真的。原来上个月,日本使臣来进贡,他们好像是从韩国人那里知道先生这本《孝经新说》的,称赞得不得了,花重金要买回日本去。朱标把手头的重刻了,送他们十套,他们就留下了一百两黄金。说着一挥手,两个太监抬着一口很重的小箱子进来了,打开箱子,金条整齐码放,金灿灿夺目。
宋濂说这他不能收,一本小书,怎么值这么多钱。
朱标说:“洛阳纸贵,也许不止这些呢!”
第七十九章
只要他上了我的船,不想同舟共济也得风雨同舟,莫愁湖畔无愁事。马伯乐将军不识人才却原来会相马,小题大做的铁面皇帝恰是从大处着眼。
马二脚步匆匆地走着,也许心有余悸,听见背后有马蹄声,警觉地钻入了庄稼地里。
原来是过路的押货镖车,待这些人过去,马二才又上路。
自从逃出京城,他昼伏夜出,根本不敢走大路,身上没有盘缠,过乡村农舍讨要一点残汤剩饭,有时夜里到人家地里拔几根萝卜吃,人饿得又黑又瘦。
他只有一个目标,向北走,一直向北。他只能去投奔蓝玉将军,蓝玉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惠妃是为他而死吧?马二是在沧州才听说惠妃死讯的,他才不相信是病死,好好的哪来的病,一定是朱元璋悄悄地把她处死了。
马二不找蓝玉找谁?他马二也是为了成全他和惠妃的好事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的,蓝玉是他惟一的亲人了。
打听蓝玉将军可不容易,先是有人说在蒙古,后又说在河西走廊,过了陕西他才得到准信,蓝将军在酒泉。
费尽千辛万苦,他总算摸到酒泉军营了,望着矗立在白皑皑的雪山底下的馒头一样的帐篷,好不亲切,连辕门前旗杆上高高飘着的“蓝”字帅旗也看得一清二楚了。
可惜把守辕门的士兵不肯放他进去,根本不相信这个要饭花子样的瘦鬼会是蓝玉的客人。他此时衣服单薄,多处露肉,脚上的鞋张了嘴,天寒地冻,脚指头都冻黑了。不让进,又不给通报,马二就蹲在辕门前不远的地方傻等,他不相信蓝大将军不从这个门进出,早晚有碰上的时候。
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叫他等上了。这天蓝玉骑马巡哨回来,天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他披了一身雪花。大地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看不清路。到了军营辕门时,马蹄子踩到了一团绵软的东西,从雪堆里拱出一个人来,那人几乎冻僵了。
蓝玉问辕门口的哨兵:“什么人?”
哨兵答是从南边来的,他说他认识大将军,每天都到这里来等。
蓝玉看了那人一眼,问:“你认得我吗?你是谁呀?”
那人正是衣衫褴褛、蓬首垢面的马二。马二冻得已经张不开嘴无法说话,干张嘴发不出声。
蓝玉下马也认不出他来,叫人先把他弄到帐幕里去,叫他烤烤火再说。
马二庆幸自己总算见到了蓝玉,没有白吃大半年的辛苦。马二进了帐篷,很快暖过来。士兵拿了饭菜给他吃,他连筷子都不接,伸手抓着吃,噎得他直打嗝,看那样子,恨不能把瓷碗也嚼碎一齐吞下去。
蓝玉掀帘子进来了,马二已能说话了,叫了声“蓝大将军”,立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哭声里包含着说不尽的委屈、痛心和伤感。
蓝玉这才细看了看马二,到底认出了他:“你,你不是马二吗?”
马二放下碗,答应了一声,哭得更凶了,双肩一耸一耸的,哭得好伤心。
蓝玉立刻想起了郭惠,又看到这个小忠仆不远几千里来寻他,历尽艰险,心里一酸,眼里也涨满了泪水。
“别哭,别哭,”蓝玉把帐篷里的士兵打发走了,问,“你怎么从宫里出来的?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马二说:“可不是!一找就是大半年,一路打听一路找,一路讨饭,我以为总也找不到了呢。”
蓝玉心里不胜悲悼,他是事情过了好久了,才听人说惠妃死了。他一直疑心有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马二一定知道。
马二说:“她不可能是好死的,蓝将军想吧,连我,都差点叫皇上活埋了,何况娘娘。”
“活埋你?为什么?”蓝玉问。
马二说,还不是鸡鸣寺的事犯了!他一五一十地告诉蓝玉,皇上派人弄了个圈套,说蓝将军给惠妃娘娘从塞外捎来一颗东珠,又骗了惠妃娘娘一封回信,就全漏馅了。他们拷打他马二,后来就派云奇到钟山下活埋他;云奇可怜他,放了他一条生路。他天下无亲无故,就决定来找将军。
悲伤、愤怒一齐浮上了蓝玉的脸,他问:“既是这样,皇上一定恨惠妃不忠了,那为什么又给她举行那么隆重的葬礼呢?”
马二说这他就不明白了,况且那时候我早已在流浪的路上了。
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蓝玉来到门外,看着漫天大雪,禁不住思绪驰骋,这还用问吗?掩人耳目而已,是的,皇上不愿家丑外扬,也就是说,我暂是安全的,朱元璋也许是有意放我一马,也许是引而不发,将来再算总账?这样看来,也许只有永远在边关率兵打仗才最安全啊……但是,我手握兵权,他会放心吗?
李善长到了垂暮之年,皇上却又把他请回来,给了个超越左右丞相权限的职务,令胡惟庸极不舒服,无形中把他和皇帝之间又夹了一层上司,尽管听起来李善长的职务很虚,也相当讨厌,胡惟庸不得不疑心皇上对他已防着一手。这么一想,他在后宫里有达兰这么个援手看来并不多余,今后还应当好好利用,至少是个灵通的耳目。
心里怎么想是另一回事,表面文章总得做。朱元璋在百官面前下了起用李善长的上谕当天,散了朝不久,胡惟庸就约了陈宁去李府拜望,他不能给李善长半点错觉,让他感到胡惟庸到什么时候都自视为李善长的门人,无贰心才行,这才有安全感。
他们的名片一递进去,李善长立刻从客厅里迎出来,满面笑容。
胡惟庸拱手说,老丞相回来就好了,他和汪广洋、陈宁都可以松一口气了,他不在的日子,真是焦头烂额呀。
明知他言不由衷,也明显是矫情,李善长还是很自慰,毕竟他还把李善长当回事,没想越过这道门槛。
李善长说他早听说了,胡丞相办事干练,有张有弛,不手软;他说自己已老朽了,这次出山,不过是帮帮忙而已,丞相还是他,大主意还是他拿。
陈宁说:“我们后生有山靠山,无山才独立,有了靠山岂有不靠之理?”
这话说得李善长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时管家进来,说胡、陈二位大人送了厚礼来,已挑到了后进院子,问李善长过不过目。
李善长说:“这你们就不对了。咱们的交往,彼此推心置腹,还需这种世俗的礼节吗?”
胡惟庸说,他知道送金山、银山他也不稀罕,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陈宁也说千万别打他脸给退回去,那他能急出一场病来。
于是李善长顺水推舟地说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寒暄了很长时间,从朱元璋的“德政、武功”谈到大明帝国的兴盛,话题很广,彼此客客气气,李善长还管了饭,显得亲密随和。
直到黄昏时分他们才告别出来。李善长送到二门时,胡惟庸站住,双手拦阻,不让他再送。
李善长坚持亲自送胡惟庸、陈宁二人到大门外。
胡惟庸和陈宁在李善长府前没法交流,李善长目送他们上轿后才回府。
两顶大轿不约而同地抬到了莫愁湖畔。胡惟庸和陈宁相继下轿,来到水边。
陈宁说:“不知皇上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对你不信任了,又抬出李善长制约你,捆住你的手脚?”
“有这层意思。”胡惟庸说有几件事,叫皇上抓住了,本来有意要招小犬为驸马,却又变卦了。今后要小心,事无巨细,都不能越过他,皇上耳目极多,什么都知道。
“最不该的是给云奇送礼。”陈宁说。
“是呀。”胡惟庸说,“虽然皇上只轻轻点了他一句,说他千万别宠着内官,会惯坏了他们,这证明云奇卖了我。这是皇上最忌讳的,他会疑心我在清君侧。”
陈宁说:“你想怎么办?这李善长不成了钉子了吗?”
胡惟庸说:“我想,皇上再度起用他,也有笼络之意,罢他官时太狠了点,这不是他儿子又成为驸马了吗?”
“越是这样越麻烦了。”陈宁不禁忧心忡忡。
“让他听咱们的就是了。”胡惟庸说。
“这可能吗?”陈宁没有底气。
“事在人为。”胡惟庸说,不管怎么说,李善长还是他的伯乐,和他有私交,他这人是既爱才也爱财的,怕的就是他无所爱,无所好。
陈宁笑了起来。
胡惟庸很自信,如果李善长上了他的船,还怕他不用力划船吗?别忘了他胡惟庸才是舵把子。
“这当然最好。”陈宁说,他听说太子正在张罗着也让刘基复出。
“这事绝不能让他成。”胡惟庸心里明白,刘基可不同于李善长,此公刀枪不入,不近人情,好歹把他打发了,怎能让他再回来?
“皇上要办,咱也挡不住啊。”陈宁说。
“抢在前面,你不是说,刘基想在家乡谈洋买坟地吗?这可不可以做点文章?”胡惟庸问。
“没想过。”陈宁说。
“你走一趟浙江。”胡惟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