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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好办法。”刘仁轨点头应允,“若是将农学里所有人集结起来选试会更公允一些,为何要划分开来呢?”
“集结起来固然公允,可奖项就不能平均的划分下去,有的部门就多,有些不显眼却必不可少的部门可能一个也得不到,这就给许多人一种脱离集体的感觉,失去归属感。就拿这次来说,公主除过检查工作外为标榜农学里的贡献,会大张旗鼓地购买一些优良物种。这样以来,奖章就有可能被几个攻关小组成员瓜分,无形中掩盖了其他部门的功劳,打击许多人的工作积极性。”将农学里所有部门按人数平均规划成五份,列了个单子递给刘仁轨,“在下觉得这么规划比较合适,每个部门都有一个名额。让他们自己选更能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
刘仁轨拿起单子仔细阅览一遍,摇头提出异义,“织造科还未成型,也要分一杯羹去未免难以服众。”
心里暗骂这不地道老家伙,光从这话里就能听出缘由。刘仁轨当时答应我就是试图让工部横插一脚破坏内府和王家对棉织业的垄断,根本就没把制造科正式看待为农学一部,从内心里还是偏向自己一手带起的队伍,明显属于利用色彩浓厚的行业歧视。
“作为农学里的正式部门,既然学监同意在下的投票选举。即便成立不久,也没有理由将织造科排除在外。”兰陵和我都计划过了,织造科至少分一个奖项,这样安排对内府和王家都有好处,由不得老刘从中作梗。
刘仁轨心里有鬼,被我字正词严辩驳后没有继续纠缠,应允道:“既然少监早有定论,就按这个意思安排下去提早举行,也好尽快将名单报上去,让公主殿下早有准备。”
感觉有点不真实,以我的经验,越是心里有鬼的时候就越会强词夺理的狡辩下去,至少我经常这样干,属于典型的心虚嘴硬人士。刘轨今天的表现有失水准,要知道我和兰陵计划时就料到老刘会有异义,并合作组织了一套看似完美的对策,当我信心百倍斗志昂扬地准备依理据争时老刘竟然临阵退缩。千钧之力击出却无人招架,太可恨了,一点也不懂得配合别人的心情,全身不爽,站旁边翻了老刘几眼,无奈地下去布置。
令人振奋的消息,圣上亲笔嘉奖。长公主亲临颂发,别说农学,就放在崇文馆都是难得的宠幸,若有幸将奖状奖章拿回家,祖宗八代都能沾光,子孙十代都昂首挺胸横行于长安街头,今天得奖明天归天都值了。
大伙都有点失常,中午饭堂鸦雀无声,连打饭的几个大厨精神都有些恍惚,一勺勺的猛朝我饭盆里挖盐,大盐罐子已经下了一半,前面不知道已经打谁碗里去了。
“明叔,盐够了。”幸亏是大块粗盐,赶紧从饭里挑出来还能用,“明叔!”
“是!”大厨才反应过来,发现盐罐子快空了,来不及朝我道歉,窜到饭堂寻找受害者。迟了,早先打的几人已经吃了大半,竟然没一个喊咸的,其中包括常贵,他每次都前几位赶到饭堂,常常在别人没吃的时候就开始洗饭盆了。
“都拉出去掏舌根吐!”这么大块都不知道怎么能吃下去,招呼几个大厨给几个一脸茫然的家伙拉渗坑边,“赶紧都吐,小心一会变蝙蝠。”
我一提醒有几个才反应过来,匝嘴感觉味觉失常,在盐中毒迹象,拉开架势哇哇呕吐,大厨一边满到处捶背,一边朝我谢罪:“少监大人,您大人大量,饶小的一次。”
“赶紧拿水涮去。”指挥大厨端了盆水给几人猛灌,灌完再吐。几个受害者吞吞吐吐数遍都没事人一样我才放心,指责道:“人没事,盐钱你给垫了!”
“是,是!”大厨忙适应,小声询问,“这事不会影响前程吧?”
“前程?”头次听有厨子问这么博大精深的话,脑子有点糊涂,厨子的前程还是厨子吧。
明叔庄重道:“小的祖上两代厨子,禁酒令后东家经营惨淡,帮工也朝不保夕,才有人给引见来农学帮厨的差使。农学里自然没有大酒楼酬报丰厚,禁酒令刚撤,以前的东家又找了门上,但小的已经拒绝了!”
“为啥?农学和人家饭庄比不了,一月该给几个还是几个,有好奔头不阻挠你去,哪天要走提前招呼一声好让学院有个准备。”没功夫和厨子啰嗦,给几个吃盐爱好者一人一脚。罚每人喝完五碗山楂水。
“您千万别赶我走!”大厨听我这话有点哭的意思,“往后不提钱,您叫白干都成!”
“胡说,我又不是响马。”扯过一旁偷笑的常贵,一揪一搡,“喝山楂水去!谁因为这个闹病,全部取消评奖资格!”
“您想啊。”大厨依旧在跟前絮叨。“过几天长公主亲临农学,是不是得叨扰一顿饭?”
“胡说,谁叨扰谁?凭这话都得拉去砍了。”一个受害者端了碗酸梅汤站大厨跟前报复道:“明叔这手艺好,若不是少监治救及时,今就先出几条人命。长公主的饭盒,嘿嘿,明叔自己掂量。”
“去!”见大厨满脸颓丧,于心不忍,朝旁边说风凉话的撵走。安抚道:“这个得人家皇家来人安排,能不能由你掌勺我没办法决定,若真由农学操办,那还照旧。”
“谢少监!”大厨被雷劈一般的哆嗦,“老天开眼,往后就是给长公主掌过勺的人了。”忽然直起腰来指天明誓,“您放心,往后在下就是农学里的人,就有钱山搬过来都买不走!”
嗯,厨子也自称在下了,看来兰陵面子不小。环顾下四周。正看见前面房檐下刘仁轨背影,看来老刘对手下还是操心,平时不显露罢了。厌恶是厌恶,和他属于人生观不同的两种人,自从去年白菜事件后没了以前的憎恨,现在纯粹是讨厌。
讨厌是讨厌,不过老刘刚正不了的名声不是白来的,有他监督计票工作,就算选皇帝大伙都信得过。农学的四个名额早早就选出来,主持大白菜攻关项目的常贵是其中之一,看来除人品外,大家对他的工作成就还是肯定的。织造科稍微出了点麻烦,内府派和工部派之间争夺很激烈。内府人少但心齐,没给自己留票的,之前估计有过磋商内定了人选,齐齐投给一人;而工部官阶最高的得票较多,却不是全票,巧得很,两人打成平手。
不太好办啊,内府这边人数上占劣势,要重要投票肯定是工部派赢,属于计划外纰漏,事先没想到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按理应该重新投票,可因为这事引起双方不合也不符合农学精神,刘仁轨第一个就不答应。
“一起报上去由上面定夺。”对这个事不能偏也不能推,不能让任何一方觉得委屈。老刘没和我商议,直接就拿了主意。
“顶!”我一旁附议,俩人不谋而合,不容易,百万大奖的几率不过如此。我奇怪的发音引起了大伙的兴趣,有效地缓解现场紧张气氛。“索马里方言,一个西域小国,正打算和我朝建交。最近我正在学习他们的语言,不禁就来了这么一句。就是‘同意’的意思。这个事……学监的意思,大家认为怎么样?”
“顶!”异口同声。
不错,下次审批草案可以公然用“顶”代替“同意”了。得意间,看见老刘黑个脸朝我怒目而视……看来还不行。
兰陵头痛去吧,完成件大事,心里松泛不少。心情好,大义凛然地要了几十粒白菜籽回家做试验,一回家,过廊上就被达莱堵住。
“怎么有这习惯?”一见达莱好心情就消失了。家里作坊没可靠人打理是个事。“想好了?想好朝夫人说去。”
“您……”达莱朝后面退了一小步,刚好给拐弯给堵了,“婢子有话说。”
“过去说。”指指过廊尽头的阴台,“往后找我直接到后宅,尽堵人不好。”
“是。”达莱低头答应一声,尾随我过去。
有藤椅,指了指让达莱坐下,顺手拉过一个坐了对面,“什么事?为难话先给我说说,看能不给你出个主意不。”
“婢子不敢违背夫人的好意,钱管家牵的红线必是好的。”达莱眼神闪烁,词不达意道:“夫人说的是,既然已经成为唐人,就该遵守律法,年龄到了能嫁个好人家是婢子的福分。”
“哦。”我点点头,“那是应允了。想通了也好,一辈子就图个安定,许了好人家主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按王家的规矩,嫁妆上你不用操心,肯定办得风光,过门没人敢小瞧你。”虽说是个外邦人,可这么几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少也有点感情,临了能给嫁得风风光光,也算王家仁至义尽了。“你是个软性子,嫁出去适当地改改,人家也问清楚了,田产不少,过去帮了操持家业,性子太软也不好。这几天多学学夫人的样子,往后能给你立个模范。”喊过对面个丫鬟上两杯茶,继续道:“对家里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这时候不开口,嫁出去就晚了。”
“谢侯爷恩典。”达莱起身行谢礼,却没坐下,扶了栏杆朝远处望了一阵,“在这里待了近三年,当初没您将响南救进来,只怕活不了这么多时日。”
“响南?哦。”我不由笑了。当初嫌她不说话,随便给起了个达莱,这说到出嫁,人闺女用回自己的闺名也不为过。“原来叫这个名字,这达莱都喊顺嘴了,嘿嘿……”
“婢子斗胆问侯爷个事。”达莱转过身来,朝我又是一礼。
“问,尽管问。”接过丫鬟递过了茶碗拘了拘沫子,“趁还在家,该问的,该要的,该办的,都打折干净,轻轻快快出门。”
“婢子这一嫁出去就不算王家人了吧?”达莱小心地碰碰丫鬟放在跟前的茶碗,鼓足勇气端起来喝了口水,偷偷瞄我两眼。
“那是,嫁出的女子泼出的水,过了门再说是王家人就遭人笑话了。”说完笑了,摇头道:“其实你赎回卖身契当天就不算王家人,日子一久都把这事忘了。”
“谢侯爷。”达莱欠了欠身子,硬撑着将茶碗端手里没放下,看来出嫁的事让达莱找回几分自信。这次拿了决心,挣红脸努力半天才问道:“婢子就是想知道,您打算嫁达莱呢,还是嫁响南?”
“啊?”这话问得比较奇特,一人俩名字而已,嫁谁都一样啊。挠了挠头,疑惑道:“没太听明白,嫁谁都一样吧?反正是一个人。”
“不一样。”达莱今天放得比较开,摇头都摇得比往常坚定许多,“婢子虽生养于番邦,却也懂些道理。您说求亲是好人家定然不假,可不知道这好人家迎娶的是王家织造作坊的女管事呢,还是迎娶曾经高丽南部耨萨高男德之女?”
这一下给我问住了,眯了眼睛达达莱脸上扫了扫,丫头人长得文文弱弱,平时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刁钻起来,专门堵了我出难题呢。一时哑口有点恼火,“你耍我是吧?同样的话找夫人说,看不大嘴巴抽你。”
“您错怪奴婢了。”达莱估计料到是这么个反应,镇静得反常,竟敢说我错怪她。大方地放下茶碗起身朝我赔礼,“出嫁前还是问清的好。侯爷若将婢子按王家丫鬟嫁出去,那达莱今生今世在夫家不提以前的身世,只当是王家养大的。”
“肯定是王家养大的!”恨恨朝达莱瞪一眼,忽然发现达莱眼里噙着泪花,心尖“咯噔”一下,“不对,等等,我重想。”
女孩子嫁人是一生头等大事,两口子诚心诚意踏踏实实过日子本是世间最幸福的事,可让达莱顶一肚子谎话嫁出去,不说对不对得起男方,从良心上说,连达莱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