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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会周医生发痴,拉了颖就进了后宅,回信里加一条,新派去的医生要照顾好,要尊敬,牲口和劳力任他随便整治。但是,自己人患病另找医生,切记,一定要慎重!
颖担心地点点头,下笔如飞,信笺送了传信的快马送回,怎么不说清那供奉就是个治牲口的?
给周医生个面子,免得他伤心。毕竟人家是学治人起家的,教的徒弟只会治牲口不是成了笑话?咱心里有数就对了。他在那边治的一多说不定就开窍了,小伤小病死不了几个,放心。我也没底,可就陇右而言,大牲口还是比劳力重要些。兽医是首选,治人是副业。
这就像刘仁轨认为的那样,务农是主业,在主业搞好的前提下可以适当地参与些造福百姓的副产业。他最近就很关心纸价,常一人偷偷摸摸跑了纸张店里调查,平时他没兴趣进这些地方,我若是不被九斤弄坏高档毛笔,也不会关心这些。
刘仁轨不会和我谈作坊的事,但他会派人和老四谈,认为纸价还是过高,愿意把刘家的那部分利润拿出来摊入成本,能降就降。这事让老四乐了好几天,别人一说起刘仁轨就一脸肃穆,但别在老四跟前提这名字,一提就会被岐视。
宰相不必什么都懂。再说他也不是管这行地,毕竟是好心,对吧?隔行如隔山,要搁了李义府就不会提这么幼稚的建议,懂与不懂间差距太大。
今还问了我好些话呢。老四见的大人物多,到没有因为和刘仁轨搭话就变得兴奋,东拉西扯的没个要点,知道的是个宰相,不知道以为是个务农的。
务农的咋了!一杆子豁翻一船人,臭生意人拽什么拽,没翻身呢。不过是有俩钱见了点市面,这年代还轮不到行商的看不起农民。
颖这边也一巴掌扇过去,训斥道:就凭这话,明让庄户扔塘里喂鱼都不亏!务农的怎么了?
二女笑嘻嘻,啊呀啊呀地在老四面前幸灾乐祸;九斤见小姨受窘傻不拉叽旁边叫唤起哄,嘴咧开笑得能塞个蒸馍进去。
老四瘪个嘴,不情愿地朝九斤脑门敲了一下,猛地给二女推了椅子上,得意地跑了。
颖掩嘴笑起来,朝我跟前凑凑,近日这丫头可是见了人物,程、刘两家里跑,都知道看不起庄稼人了。您说刘大人那么高身份,有什么事值估问她个小丫头?
我咋知道,刘仁轨爱问的多了,就找不到他不过问的事。说出利润摊成本里就能降价的话有点太不可理喻,不过显示出老刘正在对这方面起兴趣,就是关联事物的思考上还不到位。
有些话从老四嘴里说出来比我合适得多,轻了重了的,谁会和个丫头计较?也有例外,程老爷子就很计较造纸作坊为什么把他家的竹子价钱压得那么贱,能看出老头现在很无聊,故意寻点事找老四玩,一老一少很臭味相投的样子,吵起来各不相让不时还闹点小别扭。
行善了?兰陵晃着手里的怪首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临了递到我手上,看看这个。
行啥善?莫名其妙地接过兰陵递来的首饰端详一阵,玻璃渣子嘛,当什么好东西?
兰陵咯咯一笑,你就和人不一样,人家都喜欢,就你一副能耐样子,什么都不放眼里。有本事照样也炼个渣子出来看看,光知道骗刘仁轨算什么?
切!不屑地给玻璃挂饰扔回去,我怎么敢骗精明强干的刘大人?造纸作坊的事如今王家全权做主,你老实拿你红利,少插嘴。
针尖大点的红利,哪个眼睛看得上了?兰陵皱了眉眼一脸鄙夷,当初就是个造纸作坊把我拖下水,如今又故计重施。这事你干得到是手熟,谁跟你一起时间长了都没个好处。
说话小心啊,良心何在?
良心这东西就不好说了,兰陵随手给玻璃挂饰扔了匣子里,懒洋洋靠在塌上上下打量我,什么事值得我这一毛不拔的郎君做出这么大善举呢?妾身可得好好想想……说着笑吟吟挑了我一眼,嘴里还只顾的怪声怪气,什么事呢?
不嫌费劲?量兰陵也猜不出原委,没本事就不要想,乱猜可不行。哦,问你话呢,今年陇右垦荒的进度可不如往年了,既然辽东驻军要交官棉,不扩大种植面积可不行。
驻军要多少棉花你算过没?兰陵懒洋洋斜我一眼,以陇右现在的出产应付这点官棉绰绰有余。好像你多着急的要交官棉一样。
肯定着急,为国出力嘛!这话咱说出去理直气壮,就一副不让交就拼命的架势,不过话说回来,大家积极性这么高,朝廷多少有点鼓励不过分吧?一小点鼓励就成,总不能让我贬了袖子去陇右垦荒吧?
知道你想说什么。兰陵轻笑了一阵,摆摆手,亏不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别嘟囔了。
啥话!你在陇右的庄子不喝人血一样。都喝就别分大小,好像比别人高尚一样。堕落不分早晚,当年说这些的时候还隐隐有点揪心,现在一点内疚的感觉都没有,理所当然的感觉,还有啊,南晋昌才并了家卖首饰行当,刚你那玻璃渣子要是不好卖的话,我行善给你找下家,咋样?
兰陵爬了枕头上笑得岔气,手脚乱晃眼看就断气的样子,给笸箩里的甘蔗都惊醒了,小眼瞪得溜圆惊恐注视着母亲,吓得都不会哭了。
看给孩子吓的,抱了甘蔗提手就朝兰陵一记,会炼玻璃渣子就乐成这样?吸取教训吧,保密工作最重要,明大伙都学会就该你哭的。
兰陵伸腿朝我腰际戳了一脚趾,知道,用你罗嗦。想代销也行。内府什么规矩拿你家花露水,你就什么规矩从我这拿琉璃。我呢,得叫下面人估个价出来,头次交的那个钱叫什么来着?
代理费!你这黑心婆娘!
对,就是这个费,一次要在我这压挺多,是吧?兰陵丝毫不在乎我的形容,对黑心婆娘的称呼很受用,笑道:噢,可算是有让你王家掏钱的时候了。你说我当时就那么笨,卖我瓷器的时候就忘记让你掏这个钱,也准备一并收了,反正现今想掏这钱的人家多,不少你一家,是吧?
掏吧,当年也是自家定的规矩,这不能说轮到自己就耍赖。把这接下来是个财源,南晋昌已经在二女手里迅速发展壮大,虽然有崔家和内府门下的生意面前还没有称老大的资格,但已经隐隐露出王八之气,已经算是头脸上的大生意了。
老四更精明,趁了这次和程、刘两家合伙之际大刀阔斧地调整了造纸作坊的产业结构,针对不同档次的产品给三家作坊分了类别。程家背靠了大片竹林,作坊也专产竹纸。自从造纸行业里出现王家这个庞然大物后,业内出现不小的调整变化,为了不在竞争中落败,有实力的作坊都加大了产品改良的投入力度,造纸工艺有了长足长进,以前又脆又糙的竹纸质量提高不少。王家的作坊一直走在造纸行业革新改良的最前沿,老四卯足了劲准备用物美价廉的改良竹纸打开低端市场的销路。
王家作坊照旧,但为了配合作坊的整体运营,需要在产量上重新作出调整,这点上老四拿捏得非常到位,各种数据放了跟前分析得透彻,我看得都赞叹不已。
鉴于上次闹白蚁时官方不少重要典籍被虫蛀的教训,官方和大家族录记重要资料时常采购有防虫效果的黄麻纸,在其中混入樟树皮和椒皮防虫效果绝佳。此类纸张造价高,需求量小,总体利润不如以上两种,但牵扯的都是世家、官府,一旦获得认可是给造纸作坊树立口碑的最佳途径,不但要造还要造出水平。刘仁轨庄子最能感受到肃穆严谨一丝不苟的氛围,老四认为在刘仁轨庄子出产的黄麻纸想不获得认可都难。
这是老四第一次独立策划非垄断行业的大型商业计划,显得异常精心,厢房的灯光往往亮个通宵,颖有时候心疼妹子想去劝都被我拦下了。现在这三家造纸作坊的经营对老四来说是个挑战,我的意思也是任凭她放手磨练,赔、赚不放心上,难得是经验,是财富。
看了老四在石桌前发愣,平时饭桌上一马当先的人物有患厌食症危险。主要饭桌上少了老四的骁勇表现,一家吃得都不太香。我筷子抵住一份蘑菇肉片顶了老四面前,开导道:利润里有一半是兰陵公主的,反之,亏损她也有义务承担一半。所以你放开干就成,不怕赔,赔进去不过是点钱,赚回来的可是本事和经验,这账怎么算都划来。
还没赔呢。老四缓个神,给个热锅盔分两片掰开,将一碟蘑菇炒肉都倒了里面夹住,低下盛个汤碗吃得汁水乱溅。
平时这样子颖就一筷子敲过去了,今却一旁剥了俩茶叶蛋放了老四盘里,知道吃就好。几张烂纸把人磨成这样,生意不好做就不做了,没造纸作坊也饿不死人。
姐!老四不快地朝颖看去,好好的为什么不做?吃饭呢,你就少说两句。
这女子,还知道饭桌上不能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颖和我对视一眼,掩嘴笑了起来。
第385章 幼教
“别动,看着!”给九斤小手打了一旁,继续我的艺术创作。
咱还是很有艺术天赋的,动手能力也强?心灵手巧之人,像我这种艺术家就得拿纯金倒出来个真身供起来,直到海枯石烂。
可惜这一身好本事了。明珠投暗的心态替自己惋惜,其实我从小就立志为艺术事业献身,或者当手工艺从业者也行。没见小时候充满灵气的作品无数,什么弹丸发射器啊,可以把一根火柴打得很响很远的军工产品啊,装在同桌文具盒扑棱作响吓得女生吱哇惨叫的扣子、皮筋拧一起那种跨时代发明啊,不胜枚举。不是吹的,爱因斯坦小时候比我差远了,要是我邻居的话,肯定给他洋片连赢带抢搜刮光光,哭着回家。
看见九斤就仿佛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影子,若把老师骂、老妈揍、暗无天日的后院里练字、十数年如一日被罚站教室外等记忆删除的话,我的童年是甜蜜的。不可能完美,总是有点遗憾,只要遗憾不大于甜蜜就值得回忆,我不愿九斤在我这个年龄上没有勇气回忆自己的童年。
当然,这不能说颖的教育方式不对,一切从娃娃抓起的话是没错,可两岁个小人认识那么多字都是奇迹了,不必要逼他再写下来吧?胳膊还没毛笔长,有点强人所难。
“再动让你妈拉你写字!”蹲我跟前不老实,差点给我精心打磨的竹蔑踩断。恐吓很有效,九斤马上老实蹲下来,忐忑地朝石桌边检查自己功课的母亲大人望了眼。
“父子俩捣什么鬼?”看来颖对九斤的功课比较满意,也挨了九斤蹲下来看我做手工,拾起几条竹篾比划几下,“打帘子么?”
“鸟拢。”从颖手里拿过篾条开始在蜡头上做型,半圆的,圆的,带点弧度的,设计的精心。这年代还没形成养鸟的风气,有兴致地站了枝头下欣赏欣赏,园林内也都是刻意留些适合鸟类筑巢的地方吸引雀雀安家。百鸟齐鸣好给自家园子里加一道景观;除了珍稀鸟兽,像我这般造拢子关起来欣赏的不多。
这么些年早把这茬忘了,昨天领九斤在花园转的时候发现树梢落了几只虎头凤叫得好听,九斤指了上面问我要。这才想起自己也曾经是花鸟界的后起之秀。这么好的条件不亲手打制几个精致拢子养点鸟雀实在对不起自己,人活着偶尔给自己图点乐子不过分,再说九斤也喜欢。
“好好地给雀雀装了这里?”颖拿起我盘好的底座轻轻掰了掰,“这么不好吧?”
“咋不好,叫得好听很。”指了对面的木锉让九斤递过来,接口道:“修身养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