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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纵把眼镜戴上,慢条斯理道:“这些天你不在,魏大铭天天缠着我,要我向你求情。”
戴笠故作糊涂道:“求什么情,是不是他又违反纪律了?”
唐纵道:“那倒未必,他想和赵蔼兰结婚,希望能得到你的批准。”
戴笠把身子倾了过去,道:“他要结婚,什么时候?”
唐纵道:“如果可能的话,就这几天,我也是看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才答应帮着求情。”
戴笠沉下脸道:“我们明文规定,抗日时候军统人员一律不许结婚!不行,规矩不能违反!”
唐纵道:“毛人凤都结婚了,唉,不说这些。雨农,做人有时还得讲个策略。既然魏大铭和赵蔼兰两个不顾一切要结婚,你何不玩个明为训斥,暗中接纳的手段,以示恩威兼施呢?”
戴笠说:“我是个直来直去的男子汉,这种把戏我玩不来。请你转告他们,如今国难当头,绝对禁止结婚。并且为这事我已经枪决了一个王春泉,希望他俩好自为之,最好不要以身试法!”
唐纵在军统里素有“沉稳”和“智多星”之称,为魏大铭的事在戴笠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心里颇不是滋味,他马上回去,准备找毛人凤商量。
唐纵离开后,戴笠冲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两天后,戴笠因一直不见魏大铭托人求情,问贾金南道:“这两天你见过魏大铭吗?”
贾金南惊讶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戴笠讳莫如深道:“知道什么?这两天我一直在家,你又没瞎眼。”
贾金南道:“魏大铭今天结婚,新房租在江北乡下,凡军统局处的干部都接到了帖子喝酒去了,我以为最起码毛先生会打电话告诉你。”
戴笠拉下脸喝道:“岂有此理,他哪来这样大的狗胆?看我怎么收拾他!”
戴笠傻子似的坐在沙发上,脑子却在飞快地思考问题。
贾金南又道:“很多人还给魏大铭壮胆,说毛先生和向友新结了婚,东南训练班副主任金树云和他的学生也结了婚,还有王孔安抛弃有病的大老婆霍淑莫和电讯班的女学生结了婚……”
贾金南还要往下说,见戴笠拼命摇头摆手也就不再说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嘈杂声,贾金南探头一望,马上对戴笠说:“局长,大事不好了,他们来啦!”戴笠脸上露出了狞笑,嘴里却问道,“来了,来什么来了?”
未待贾金南回话,魏大铭满脸通红地走了进来,纳头拜道:“老板恕罪!”
第三十九章 “四一”大会 戴笠哭感众手下
戴笠尚未回过神来,赵蔼兰随后也到了,两人双双跪了下去。魏大铭道:“按习俗要给父母双亲行大礼,这里没有父母,老板就是我们的父母,请受礼。”
戴笠后退一步,抬眼见后面还跟了唐纵、毛人凤、龚仙舫、沈醉等人。戴笠见魏大铭一脸酒气,暗忖:我道他哪来这么大狗胆,原来是借着酒气。
原来,魏大铭见唐纵说情不成,决计一意孤行,心想干脆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知道,这样戴笠反而不好下手。于是择了日期,发下大批帖子,准备在江北乡下成亲,毛人凤得知,和戴笠密谋,决定按计划行事。
这一天,唐纵夫妻、毛人凤夫妻都去了,令魏大铭夫妻格外高兴。见这两对夫妻在场,其他“小鬼”们一扫忐忑,放心海吃海喝,场面好不热闹。等酒足饭饱,闹够乐够之后,毛人凤便向唐纵和新郎提出建议,趁大喜的日子,大家一起去杨家山戴公馆看望老板,希望得到谅解。
魏大铭是丑媳妇总有一天要见公婆的心理,凭着酒意,爽快地答应下来。唐纵原是想通过走上层路线去蒋介石那里替魏大铭说情,见众人都去戴公馆,也只能糊涂地跟在后面。
戴笠也不扶魏大铭夫妻,反而破口大骂道:“你们既然有本事,去乡下租房子结婚,还回来见我干吗?跪也没用,公事公办,我不会便宜你们的!”
魏大铭因得了唐纵的许诺,心里有底气,不再胆怯,看戴笠如何骂。骂够后,戴笠觉得累了,才回过头问唐纵道:“唐帮办,这事你就看着办吧,你看如何处理?”
唐纵没想到戴笠会来这一招,挠着头很久才道:“先给魏处长记大过一次,以示惩戒,雨农兄,这样行不行?”
戴笠听罢连连摇头,转过身,一反刚才的恶煞形象,和蔼地对魏大铭道:“你们俩起来吧,由于情况不同,年龄真的大了,我特准你们结婚。”
众人一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魏大铭和赵蔼兰也面面相觑,未待他们想清楚,戴笠从身旁的柜里拿出一个早备好的大盒子,笑容可掬道:“做父母官的穷,没什么相送,这是一万元钱,你们拿去过日子。今后希望你们互敬互爱,白头偕老!”
一席话说得在场者目瞪口呆,只有毛人凤在得意地摇着身子笑。待回过神来,魏大铭惊喜得热泪盈眶……
唐纵则如同被闷棍击顶一般,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这是戴笠有意设下的圈套。
魏大铭原是国民革命总司令部交通处长李范一的手下,后被胡宗南要去当无线电教官。戴笠从CC系手中抢夺了浙江警校后,因急需通讯人才,央求胡宗南割爱,要了过来。魏大铭到来后,一直成绩卓越,尤其抗日战争爆发后,又在破译日军密码、截获敌方情报和创立国军密码通讯制度方面,干出了几桩连蒋介石都称道的成绩,成了军统中少数有资格骄傲的人物。没想到他恃才自傲,得寸进尺,慢慢地流露出想使特工电讯系统独立的念头。
这事被姜毅英暗中打了小报告,戴笠火起,于是变着法儿找碴。同时,加紧提拔姜毅英,大有挤开他的意思。此时,恰好唐纵又被调为军统“帮办”,算是蒋介石的亲信心腹,于是魏大铭主动靠上去,想抱着唐纵的大腿达到自己的目的。
戴笠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既然“铲除”行不通,何不“收买”?于是便有了以上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经历过这一次的惊吓以后,魏大铭意识到戴笠是个手段了得的人物,从此小心谨慎,不敢再生二心。
魏大铭事件完毕,戴笠家里马上又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这些人是英国内政部派来专门向戴笠当面赔礼道歉的警察长官。为了表示他们对戴笠的尊重,道歉团分别来自香港、仰光、新洲三处殖民地的警察最高长官。
戴笠感到很有面子,走路都飘飘然,立即下了很多请帖,邀国民党许多要员作陪,连宋子文、何应钦都羡慕不已。
人们背后议论,说他本职不过是一个军统局副局长,兼职中地位较高的也只是个财政部缉私署署长,但国民党集团中,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战区长官、省立主席等各方大员,无不对他心存警戒、礼让三分。事后,戴笠又听到一件传闻,颇令他得意。
这回,戴笠的帖子中有一张送到被蒋介石新任命的外交部长郭泰祺门下,郭泰祺原是驻英大使,因长年在国外,对国内政坛内幕不甚了解,对戴笠其人颇为陌生。因而,对戴笠的请柬不屑一顾,甚至连电话也懒得亲自打,只是冷傲地吩咐外交部秘书李铁铮道:“有一个姓戴的请我吃饭。这个人是重庆的警察局局长吧?你代我打一个电话谢谢他,我没有工夫,心领了。”
李铁铮接过请柬,见上面是戴笠的署名,立即走回来道:“郭部长,戴笠不是重庆市警察局局长,他相当于希特勒手下的希姆莱!”
郭泰祺知道希姆莱,忙道:“快帮我备衣服,我这就去!”
戴笠认为,为人在世,还有什么比这更得意的呢?
接下来,戴笠开始考虑上海区问题。
这一次上海区全军覆没,虽损失惨重,但是他却从中意识到,军统原先在国民党处于统治地位时期建立起来的组织体制与工作方针,根本不能适应沦陷区特工活动的需要,必须予以改革。由此,戴笠开始了他对军统组织的一系列改革和改组。
首先,戴笠决定改革军统的人事制度。戴笠深感人事室工作拖拉,办事效率低,同时也感到军统人事管理办法落后,不能适应新形势的需要。为此,一是决定引进美国特工的先进人事管理制度,运用人事卡片的形式进行管理,并选送几名特务去美国学习。二是适当缩小人事室的权利,相应扩大业务部门在人事管理方面的权利,做到用人与管事相统一,使人事管理效率有所提高。
其次,戴笠决定改革外勤管理制度。通过成立实验区制度,对此进行重大改革。第一步先成立上海实验区,进行试点,再逐步推广。办法是在外勤上海区上面,再成立一个上海实验区,作为军统局本部的内勤机构。其职权范围是对原来上海区分散在各业务部门主管的人事、会计、电讯、译电工作,集中到上海实验区统一管理。凡涉及上海方面的情况,重大问题报戴笠,一般问题区长即可决定,直接通知军统各部门办理。这样,既可以提高办事效率,又可以在特务间起到互相牵制的作用,防止完全由一个部门、一个人全部包办到底出现的流弊和危险。
成立上海实验区,这在军统的体制上是一次重大改革,并且很快收到成效。戴笠趁热打铁,一方面将上海区扩大为华东区,将主管范围由上海扩大到南京、杭州等地区;一方面相继成立华北、华中、海外实验区,把外勤领导体制的改革试验工作推及到所有的沦陷地区。
戴笠在成立上海实验区的同时,亦着手剔除另一心头之患。
松林坡公馆原是以替蒋介石建住宅的名义修建的,但蒋介石一天也不曾住过,成了戴笠的秘密淫窟。如今被陈洁如占住,不方便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害怕走漏风声,到时,宋美龄以“拉皮条”治罪,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更何况,宋美龄本来就不喜欢自己。
招待英国内政部派来的道歉警官的那天傍晚,一顶轿子直抬到戴笠的大厅里。戴笠会意,马上吩咐贾金南去外面挡住来访者,一面揭开轿帘请蒋介石出来。
蒋介石穿一身唐装,戴了假牙,衣服上还有香水味,一下轿就道:“她好吗?”
戴笠说:“这几天我去了一趟香港,吩咐最可靠的同志照顾陈女士。我怕引起别人怀疑,所以……”
蒋介石说:“我也抽不出时间,好容易今天夫人被她姐姐叫去打牌。我看看就走。”
戴笠不再多说,转身就在前面引路,蒋介石仍回轿里,由两名贴身轿夫抬了,借着暮色向松林坡公馆走去。早有两名从江山招来的女佣开了大门,迎戴笠一行进去,又关上门。
蒋介石下了轿,在庭院里伫立片刻,摘下礼帽随戴笠走进一间内室。
陈洁如手拿一本英文杂志,靠在沙发上似读非读,抬眼见了戴笠,忙起身让座。
戴笠说:“谢谢,我不坐了。你看,谁来了?”
陈洁如一眼看见蒋介石,激动不已,很久才回过神来,扑了过去……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戴笠偷偷地退出来,把门轻轻带上—每当他有了新的相好,贾金南也是这样伺候他的。
戴笠无聊地在厅堂里干坐着,他尝到了拉皮条替人把门的滋味。
好不容易等到蒋介石出来。柔和的吊灯下蒋介石有点喘息,额上渗出星星汗珠,用手绢拭去又冒了出来,他的上衣扣明显扣错了位……
蒋介石斜靠在沙发上,微闭双目。戴笠没有打扰他,约十几分钟过去后,陈洁如更换了一套旗袍从内室走出来,虽是有了点年岁,但风韵犹存,女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