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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摇摇头,笑道:“没有,怎么可能。你说了许多,我也可以说一点了。”
郑信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还是留着力气说给鲜于大人,恒大人他们听吧。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气绝身亡。”
李弘哈哈大笑。
他搂着郑信的肩膀,小声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们怎么办?”
郑信心里一惊,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半天没有做声。
“也许,我和老伯拐子他们还是回卢龙塞当兵,鲜于大人还是回幽州刺史府做官,胡子拳头他们大概还是回北疆做马匪,恒祭小虎他们回部落牧马放羊,弧鼎弃沉他们回大漠,虎头子龙他们回冀州看看城门,大家肯定散伙。你都死了,我们还混什么?”
李弘感激地笑笑,继续问道:“如果我被装进囚车,押到京城受审,你们怎么办?”
郑信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卢龙塞的人和那帮马匪,还有乌丸人鲜卑人大概要造反,把你抢回来,大家回大漠打天下去;左先生大概要带着黄巾军的士兵重回太行山,他们没了你,这天下根本没有立足之地;鲜于大人和虎头他们几个幽州,冀州的军官肯定要受到牵连,估计他们也没有什么出路。反正你要被抓了,很麻烦,比你死了还要麻烦。”
“你问这个干什么?”郑信奇怪地问道,“想知道自己分量有多重?”
李弘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道:“这两种情况可能要出现其中一种了。”
“算了吧。”郑信不屑地笑道,“就凭程球?他能干出多大坏事?那小子马上要倒霉了。你想想,他能有多大的后台?我们有尚书刘大人做后台,谁怕谁。”
“真的。”李弘苦笑道,“如果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跟着我的兄弟都能够活下去,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我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干什么?把功劳让给周慎,你以为我愿意?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郑信很认真地看着李弘,问道:“子民,你有事瞒着我?”
李弘想了一下,觉得郑信是兄弟,有些事还是对他说了的好,免得将来闹误会,坏了事。于是他把那天傅燮对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给郑信听。郑信顿时傻了。
“我们就是蛮子,什么都不懂。”郑信苦笑道,“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程球?”
李弘无奈地笑笑,小声说道:“还真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我们这个功劳就不会送给周慎了。”
李弘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傅大人虽然估猜到他们的后台,但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他说得模模糊糊的,前言不搭后语,我都不明白他说什么。程球的突然出现,印证了傅大人的猜测是正确的,所以我马上就明白了傅大人的意思。朝中有人为了能够把西凉的战一直打下去,竟然设计害我,说出来谁信?傅大人对我非常关照,这个人情,将来一定要还给他。”
“当时,傅大人反复提到周慎这个人的家世和背景。周慎出身官宦世家,家族中有几代人和皇族结亲,是皇亲国戚。听傅大人说,周慎将军的儿子是天子身边的红人,是天子的心腹。他的儿子是中藏府令,掌管宫中的币帛金银,当今天子的许多田产财物都是由他管理。另外,周慎和大将军何进关系非常好。其实我们也可以想到,大将军把北军交给此人指挥,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现在想起来,傅大人的意思大概是要我想点办法和周慎攀上交情,然后通过周慎疏通朝中的上下关系,把当前的危机度过去。”
“所以,仗还没有打,功劳我就已经先给周慎了。现在想起来,我的运气还不错。如果砍刀来迟了,事情就有些麻烦。”
郑信看看他,同情地问道:“你头一次碰上这事,是不是感觉很累?我听了都觉得累,你置身其中,一定更难受了。”
李弘冷冷一笑,咬着牙,杀气腾腾地说道:“惹我?去死吧。”
郑信吓了一跳,胆怯地看了他一眼,猛然想起了尸骨无存的左丰,心里顿时冰凉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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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李弘驻马立于牧苑的一座小山丘上,望着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峦,心情非常舒畅。
西凉的战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昨天,恒祭带着风云铁骑一路狂追,虽然梁兴和马玩轮流带人阻击,但因为士兵和战马的体力严重透支,无法阻挡气势汹汹的铁骑大军,只好掩护步兵们急速撤退,所有俘虏和战利品全部丢弃,狼狈不堪。
恒祭不敢肆无忌惮地追得太急,唯恐孤军深入,被叛军打了埋伏,所以直到黄昏时分,才带着部队追到桔苑。此时鲜于辅已经带着步兵赶到了。他带来了李弘的命令:连夜追,追的敌人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他们把叛军追得非常惨,至少有一万多人因为跑不动而掉队,因为掉队而孤立无援,最后只好躺在路边投降了。鲜于辅和恒祭带着部队追到牧苑后,停了下来。他们略微统计了一下,在这一百多里的追击中,他们至少抓了一万多名俘虏,并且将被俘的官军士兵全部救了回来。战果辉煌。
李弘回头看看陪在自己身边的射虎。射虎长高长大了,一年多来的征战早早抹去了他脸上的稚嫩,现在只有在他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里,还能看到几丝少年的心性。
“你想家吗?”李弘问道。
射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东方。他的家,他的亲人就在三千多里之外的草原上,现在,他们都在干什么?一股浓浓的乡愁,突然涌上他的心头,霎那间,射虎怅然若失。
李弘暗暗叹了一口气。自从去年他带着部队离开幽州上谷的广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头。士兵们跟着他,打到冀州,打到凉州,远征千里,远离家乡亲人,快一年了,怎么可能不想家?
李弘突然想起了阵亡在灵河岸畔的胡族战士,想到他们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亲人,再也回不了绿色的大草原,想到他们将从此长眠于这片异乡他土,心里一痛,顿时黯然神伤,刚才的喜悦霎时烟消云散了。
“鲜于大人来了。”侍从们在远处叫道。
李弘转头看去,鲜于辅,徐荣,麴义,华雄和郑信正从远处打马如飞而来。李弘拍马迎了上去。
“羽行兄,子烈兄,云天兄,子威兄,守言,快到黄昏了,你们不在大营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几位大人到大帐找你,说有要事和你商量。我缠不过他们,只好陪着他们一起来找你。”鲜于辅说道,“你们今天行军一百多里,难道不累吗?”
“不累。”麴义笑道,“我们昨天和大人彻夜长谈,耽误了大人休息,不知道大人……”
李弘摇摇手,笑道:“还好,就是头有点晕。怎么,昨天夜里你们还没有聊够?今天晚上还要继续?”
“今天晚上睡觉。”华雄笑道,“大人的大帐内没有酒菜,坐久了实在支持不住,还是睡觉吧。”
“那你们请我啊。”李弘马上说道,“请我吃饭,我们接着聊。”
徐荣摇头笑道:“西凉部队的指挥权周将军已经交给了你。我们既然进了你的大帐,就要依从你的军纪。你规定大营内严禁饮酒,所以现在我们就是想请你,也没有机会了。”
李弘失望地咂咂嘴,讪讪地笑道:“哦。”随即想起什么,立即说道,“不是我不请你们,是我不能违反军纪……”
“大人,我们已经听鲜于都尉大人说了,你就是穷光蛋一个,没钱请我们吃酒的。”麴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弘的话,笑道,“而且,你就是请我们,不过就是骑兵的口粮。谢谢了,谢谢了……”
几个人哄堂大笑。
“云天兄,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可要请我多吃几顿饭,我穷啦。”李弘指着麴义笑道,“以后大家要开荤,就找云天兄。”
大家立即跟着起哄。
“家里请,家里请……”麴义高举双手叫道,“等平定了叛军,我在长安城请你们,怎么样?”
“你可不能反悔。”郑信大声叫道,声音又大又响。
“好,好……”其余的人赶忙连声答应,好象生怕麴义反悔了。
李弘警觉地望着麴义,含笑问道:“云天兄,你是不是不想请我们?”
“一定请。”麴义笑道。
“云天,现在叛军可能要渡过黄河,逃进羌地,将来打起来相当费力,要想彻底剿灭叛军,估计很要一段时间。看样子你那顿饭难吃啊。”
“大人,现在我们有办法立即歼灭叛军,这也是我们几个来找你的原因。”麴义笑道,“我们建议大人立即挥军急进,迅速逼近金城,占据黄河渡口,切断敌人的渡河通道,争取将边章和韩遂的部队围在金城,让他们插翅难逃。”
鲜于辅手捋三绺长须,微微颔首道:“大人,麴都尉的建议虽然十分冒险,但是攻占黄河渡口,却是打在叛军的要害上。如果我们能把敌人围歼在金城,可以彻底解决西凉叛军问题。”
“敌人现在仓惶后撤,实力大损,必定要在榆中城稍做修整。我们趁此机会,以铁骑奔袭黄河渡口,切断敌人的退路,胜算极大。”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看李弘。李弘面含笑意,正在望着他,但眼神明显不对,好象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鲜于辅和李弘相交甚深,知根知底,立即觉察到李弘根本无意再进。刚才在大营里,李弘已经把程球查抄大营的事对他说了。现在对李弘,对冀州军队来说,重要的事是立即解决程球背后的势力给他们造成的危机,而不是继续歼灭敌人。
他立即改口说道:“但是……”
鲜于辅转目向麴义等人看去。
徐荣,麴义几人突然听到他说了个“但是……”心里顿感突兀,齐齐向鲜于辅望去。
“我们连续行军十几天,士兵们极度疲劳,能够将敌人追到牧苑,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而且,我们的粮草远在平襄城,短时间内,补给十分困难。”鲜于辅皱着眉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三位大人的部队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士兵们的体力和士气都非常差,伤亡也惨重,虽然被俘虏的士兵都归了队,但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
他扫视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麴大人的建议虽好,但奈何我们实力不济,困难重重,完成起来难度非常大。我看我们还是以撤军修整为上策,诸位以为呢?”
鲜于辅是李弘的副手,两人早年就在一起并肩战斗,交情深厚,在冀州部队中,鲜于辅的地位和说话分量同样说一不二。他如果持否定意见,李弘的态度不言而喻。
麴义负手而立,凝神沉思。华雄为难地摸摸自己的浓眉,低头不语。
徐荣咳嗽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道:“叛军还剩下三万多人,他们在已经获得胜利的情况下,突然战败,其士气之低落,军心之涣散,身心之疲惫都已经到了频临崩溃的状态。在这个时候,我们只要轻轻一击,就能全歼他们。”
“大人有三万精锐之师。西凉的部队虽然伤亡惨重,但我还有五千多人,云天大概还有七千人,子威大概还有两千多人,我们总共还有一万四千人可以参战。我们的后续部队在一两天之内将陆续抵达牧苑,到时我们就可以集结四万四千人。”
“另外,周将军的北军现在由孙大人指挥,大概也还有一万四千多人,他们在小牛山和桔苑两处照顾伤兵,看守俘虏,我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大人的粮草辎重即将运抵小牛山,可以暂解燃眉之急。我们的部队刚刚战胜敌人,士气高涨。所以我认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