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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法诬蔑陷害他还会什么?不给他钱,不贿赂他,功劳再大也做不了官,升不了职。只要给他钱,没有功劳也能捞个官当当。这几个月,赵忠的府邸门口,哪一天不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黄巾蚁贼是我们平定的,我们竟然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皇甫嵩无奈地冷笑一声,“如今奸阉的权势犹胜于前,我们想借西凉的事情扳倒他们,太难了。”
卢植摇摇头,说道:“义真兄,你不要这样没有信心,现在的情况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了。你还记得郎中张钧吗?”
皇甫嵩面显不忍之色,挥挥手,没有说话。
卢植看了他一眼,说道:“郎中张钧曾经上书陛下,认为黄巾蚁贼首领张角之所以能够兴兵作乱,依附跟随者有百万之众,都是因为奸阉一党手握权柄,任人唯奸,把自己的亲朋好友,门客弟子统统外放到各地州郡为官。这帮人象蝗虫一样,每到一地,必定辜榷财利,侵掠百姓,敲骨吸髓,无恶不作,逼得大汉的百姓们没了活路,有冤也无处申诉,以至于民怨沸腾,官逼民反,只好斩木揭竿,聚为盗贼。张钧恳求陛下诛斩奸阉,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京城南郊,以此来向天下的百姓谢罪,然后再派遣使者布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如此一来,不需要动用大军,就能平定叛乱。”
“天子过去一直受到奸阉们的蒙蔽,至此才知道叛乱的缘由。天子拿着张钧的奏章怒斥张让等人。奸阉们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免冠徒跣,连连磕头请罪,并表示他们都愿意下狱服刑,还拿出所有的家财,以助军费。陛下禁不起他们的哄劝,怒火平息之后随即又把他们无罪释放了,但是后来陛下多次警告他们以后诸事都要收敛一点,不可再犯。”
皇甫嵩淡淡一笑,问道:“子干的意思,是不是想说陛下已经不再象过去那样相信奸阉了?”
卢植点点头,说道:“本朝党锢的起因,还是因为奸宦外戚和世族官僚的权利之争。当年天子尚幼,奸阉执掌朝政,天子都听他们的摆布,奸宦曹节、王甫、侯览势大,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斗得过他们。但现在天子长大了……”
皇甫嵩摇摇手,打断了卢植的话。
“子干,那张钧是怎么死的?当年天子招询张钧,骂他是疯狂之人,天子还认为这帮奸阉之中有好人。张钧不服气,连续上奏弹劾。天子见张钧一直帮叛逆求情,怀疑张钧是叛逆同党,一怒之下,诏令廷尉、侍御史审查张钧,结果被张让等人趁机串通廷尉,诬陷张钧,导致其冤死狱中。”
“天子是长大了,但他自小就和这些奸阉生活在一起,感情上非常亲近。陛下曾在永安侯台当着众臣之面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陛下待奸阉们如同父母,可见恩宠。即使奸阉们犯了弥天大罪,天子也会袒护他们的。天子一直把我们当外人,根本不会信任我们。”
卢植想了一下,接着道:“后来又发生了几件事。这几件事加在一起,使得奸阉们终于失去了陛下的信任。这是陛下亲口对我说的,应该不会错。陛下说这话的时候,刘大人也在。”
皇甫嵩看看刘虞。
刘虞稍稍点头,说道:“侯爷应该有信心。”皇甫嵩被罢职后,还是食邑两千的都乡侯,所以刘虞这么称呼他。
“子干,那你说说。”皇甫嵩说道,“如果陛下真的不再信任奸阉,那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卢植笑道:“这几年,大汉国发生了许多事,天子身历其中,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治国还是需要人才,需要士族学子,靠那些贪赃枉法,阿谀奉承的奸阉是消灭不了黄巾军,平定不了西凉叛乱的。治天下,最后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人。”
“义真兄,你还记得张钧的事刚刚结束,紧接着又发生了豫州刺史王允密奏奸阉张让、夏恽、郭胜与黄巾蚁贼内外勾结的事吗?”
皇甫嵩点点头。
卢植继续说道:“王允手上有他们和蚁贼来往的书信,证据确凿。天子怒不可遏,责问张让等人。天子说,你们过去都说本朝的清流党人图谋不轨,把他们都禁锢诛杀了。但现在呢?现在那些被赦的党人尚在为国效力,而你们却在私通叛逆,妄图颠覆国家社稷,你们做何解释?张让等人无法推脱,干脆推到死人身上,说这都是中常侍王甫、侯览生前所为。陛下心里当然清楚,他虽然没有重罚奸阉们,但显而易见,陛下已经不信任他们了。”
“还有一件事,对陛下的刺激也非常大。去年二月,南宫云台遭火灾焚毁。张让、赵忠等奸阉劝说天子下旨,以每田亩加税十钱聚敛钱财,用来修复南宫云台。另外征调太原郡,河东郡,陇西诸郡的木材及文石,命令各郡择日送到京师做为修缮宫室用。小黄门和中常侍们不但私自对限期不到者苛以重罚,还瞒着陛下用一成的贱价强行收购木材及文石,然后再以十倍的价格卖给朝廷,从中牟取暴利。”
“刺史、二千石官员以及茂才孝廉得到升迁的,临行前都要到西园捐钱,捐助陛下修缮宫室。陛下定的数目较少,但奸阉们瞒着陛下要大郡太守交付二三千万钱,其余的各级官员也都是缴纳一定数额的钱财才能上任。许多官吏交不起钱,只好自杀了。当时,钜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因为没有钱,又不愿意在任其内盘剥百姓,只好称自己有病,辞官回家。他走到孟津的时候,实在气愤不过,上书陛下,力陈当世之失,古今祸败之戒,因为惧怕遭祸,吞药自杀。陛下看到上奏后,才知道奸阉们利用修缮南宫云台的机会,欺上瞒下,从中大肆收受贿赂,牟取私利。陛下非常愤怒,将直新的奏章直接砸到了赵忠的脸上。赵忠和张让把所有的赃款都交了出来,另外还赔了陛下一大笔钱,陛下这才罢休。”
“陛下后来当着我们的面说,奸阉误国,奸阉误君。所以,你不要看赵忠现在收钱收得快活,他马上就要倒霉了。”卢植笑道。
皇甫嵩苦笑道:“按你这么说,陛下信任谁?”
刘虞模着小山羊胡子,低声道:“陛下谁都不信任,就信任钱。”
皇甫嵩愣然,随即恍然道:“伯安说得有道理。前年,我出征豫州黄巾时,曾经劝说陛下拿出中藏府的钱做为军资,以西园厩马来充实骑兵,但都被陛下拒绝了。陛下非常吝啬。”
“何止吝啬。”卢植笑道,“他就是一毛不拔。他在西园做万金堂就是专门给自己堆放钱财用的,他总是抱怨自己钱少。有大臣说,天子不是先帝所出,本为河间郡的解渎亭侯,因为少时家境贫寒,所以长大了才有此癖好。这个解释非常牵强,谁知道天子是怎么想的?”
刘虞说道:“陛下自懂事以来,就喜欢蓄积钱财珍宝。每年各郡国上贡国库,都要提调一部分到中藏府,美其名曰‘导行费’。已故中常侍吕强曾经上疏劝谏陛下,说这大汉的江山是陛下的,这天下的钱财也是陛下。这些东西都是陛下的,哪里还有什么公私之说?他希望陛下放弃蓄财的嗜好,免得滋生弊害。但陛下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这几年居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了。”
“他就是喜欢钱。”刘虞无奈的感叹道,“真不知道他敛积那么的钱财干什么?
皇甫嵩看看两人,说道:“伯安,子干,你们都说陛下谁都不信任,但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关键的时候,谁知道陛下会倾向那一边?”
“陛下自小在这帮奸阉们的呵护下长大,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话。赵忠,张让勾结黄巾贼的事情,陛下都不追究,何况一些贪赃枉法的事情。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这种事轮到我们头上,死一万次都不够。所以……”
卢植摇摇头:“义真兄,如果这次西凉的事情处理好了,那个胆大包天的豹子大人找到了奸阉们或者奸阉们的子弟门生贪赃枉法的证据,最起码我们自保还是可以的,不至于象前几次一样被奸阉们连根都刨了。”
“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打击奸阉存留在各州郡的宗亲子弟,将他们的势力赶回到洛阳。这是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刘虞说道,“地方上少一些贪官污吏,对大汉朝来说,或者对当地的百姓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甫嵩猛地站起来,说道:“多说无益。我们官小位卑,什么事都做不了,所有的事情都还要靠三公九卿去应付,我们还是按照太尉大人的指令,赶紧去报信吧。那个豹子在西凉大吼一嗓子,结果把洛阳的狼全部惊出来了,我们躲过了今天躲不过明天,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吧。我去司徒大人府上,子干呢?”
“义真兄,司空大人,御史大人的府上,都由你去禀报吧。伯安去太常刘大人府上,然后直接和太常大人到宫门等着,宫门一开,即去见驾。”卢植冷静地说道,“我连夜去拜访杨府,袁府。杨大人府上四世为三公,袁大人府上四世五人为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全国,权势倾天下。这种事必须和他们先打一声招呼,取得他们的绝对支持。”
“还是子干想得周到。”皇甫嵩赞道,“走吧,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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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被急促地敲门声惊醒了。他正在午睡。
“进来。”张让说道。如果没有急事,他的总管典奴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搅他的。
典奴带着一个人小跑了进来。
张让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干瘦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快。
“什么事?这么慌张干什么?”
“侯爷,李中郎攻占了青坞?”典奴愤怒地小声说道。
“噢。”张让哼了声,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坐了起来。他望着躬身站在对面的典奴,难以置信地问道:“谁说的?”
典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个中年人。
“你怎么来了?”张让随即认出那人是前凉州刺史孟佗的弟弟孟佑,他惊讶地问道:“是你来报信的?”
孟佑看上去惊惶不安,他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艰难地说道:“三天前……”
“三天……”张让吃了一惊,小声重复道,“三天前的事怎么今天……”
“西征大军的副帅袁滂大人下令封锁潼关,所以……”
张让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青坞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前天,我家大人急匆匆返回坞堡,告诉我……”蒙佑随即把关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家大人让我到洛阳向侯爷禀报此事,但是到了潼关,却碰到西征大军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队,要封锁潼关一天,我没有办法,只好延误到今天才到,请侯爷赎罪。”
张让慢慢站起来,脸上惊疑不定。典奴赶忙过来伺候他穿上外衣。
“左昌被杀,程球,刘钟死活不知,西凉官僚被抓了五十多人。”张让小声说着,脸上的怒色越来越严重,“这消息准确?”
“回侯爷,这是我家大人从太尉府里打听到的,非常准确。”
张让冷笑一声,奇怪地问典奴道:“你看太尉大人是老糊涂了,还是那个李中郎想钱想疯了……”
“侯爷,那个北疆的蛮子才多大,他懂什么?”典奴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他手上连调兵的权利都没有,他除了给张温当刀斧手,他还能干什么?侯爷,真看不出来,太尉大人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使出这种血腥手段。”
张让穿好衣,语调平静地吩咐典奴道:“速速通知几位侯爷,到宫中会合,就说西凉出事了,朝中的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