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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连叫声都变味了。
战阵内的苌弓听到陈大麻子的怪叫,这才发现他远离战阵已经几十步,陷入叛军的重重包围了。苌弓大吃一惊,抢过一只箭壶,带着几个亲兵就冲了上去。
“麻子,回头,快回头……”苌弓一边纵声狂叫,一边箭如连珠,几个人迅速组成一个无坚不摧的突击战阵,奋勇向前,四周的叛兵被他们打得叫苦不迭,更被苌弓无处不在的长箭射得上天无门。
陈大麻子被陈散架住了凌厉攻势,自己的背后又失去了士卒的保护,顿时险象环生,接连被刺,身上鲜血四溢。剧烈的疼痛终于使他清醒了过来,他听到了苌弓的叫喊,随即边打边退,准备和苌弓会合。陈散和叛兵蜂拥而上,发誓要把他砍了。苌弓长箭如飞,一连射杀了四个堵在陈大麻子背后的敌兵。
陈散看到陈大麻子要被汉兵救走,愈发怒不可遏,他虎吼一声,连抢几步,一头撞进了陈大麻子的矛锋之下,抖枪就刺,他拼的就是一命换一命。他狠陈大麻子更狠,现在背后有苌弓的长箭给他做掩护,他更是强横无比。陈大麻子突然甩掉手中长矛,一把抓住了陈散的枪头,双手用力,“咔喳”一声把长枪的枪头折断了。还没等陈散反应过来,陈大麻子已经飞身扑上,一枪头就插进了陈散的眼窝里。顿时战场上响起了一声惨绝人圜的凄厉嚎叫,陈散死了。
叛兵惊呆了,愤怒了,“杀……为大人报仇……杀……”
苌弓护着陈大麻子,几个人狼狈不堪地跑回了战阵之内,紧随其后的叛军士兵以前所未有的愤怒发起了更加凶猛的攻击。
华雄静静地站在方阵后方,望着前方惨烈的搏杀,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还早呢,这才刚刚开始。
高顺带着两个亲兵气喘吁吁地退了下来。这是第几次退下喘息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每次都是带着五个士卒组成一个战阵冲上去,但每次退下来的时候只有一两个士卒还在紧紧地跟着自己,其余的都已经战死了。为了保持体力,他和李云轮番带着二十个战阵上前突击,奋勇向前。
高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难闻的血腥空气,举目四顾。在他的左边是雷重的部曲。这个貌不惊人的军司马悍勇无比,他带着自己的部下一直护在自己的左翼,亦步亦趋,没有落下一步。右边是陈好的部曲,这位手执大斧的士子给他的印象非常深,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彪悍的太学士子,他那雷霆万钧的一斧砍下来,自己恐怕很难招架。紧跟着雷重的是河东的徐晃,徐晃也是一柄大斧,但比起陈好来,他的大斧多了几分飘逸和沉稳,少了几分暴戾和疯狂。紧跟在陈好后面的是雁门张震,这也是一员悍将,他那份杀人的从容和冷静让高顺非常钦佩。在大军的后方是都尉文丑大人,他带着燕赵和吴雄两个部曲压住阵脚,保持着中路大军犀利的突击阵势。
他很早就听说过校尉颜良大人的威名,据说他是镇北将军帐下的第一猛将,现在他正倒拎着大刀,和都尉高览大人带着一帮亲兵悠闲地走在军阵中间。两人边走边聊,好象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打猎似的。处在这种血腥惨烈的战场上,两位大人还能这样从容不迫地闲庭信步,高顺不仅仅是敬佩,而是崇拜了。不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岂有这份气度?虽然他们和自己年纪相差无几,但要论起所经历的大战,那自己望尘莫及了,象今天这样十几万人的大战,他还是第一次参加。
他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顿时豪气狂涌,战意盎然。
“兄弟们,再列战阵,我们上……”
战场上,鼓声震天,旌旗飘扬,激烈的厮杀声直冲云霄。
在方圆一里左右的战场上,双方八万多步军士卒纠缠在一起酣呼鏖战。战场的左面是汉军鲜于银的五千人对决叛军张匀和田强的两万四千人。右侧是汉军华雄的右营步卒对垒叛军陈散和鲜于平的大军。战场的中路,汉军的前中后三营部曲一万人正在攻杀叛军刘始的大军。此时,刘始的大军已经支持不住,正在逐步后退。
在战场的南面汉军阵地上,左右两翼的铁骑正蓄势待发,而北面的叛军阵地的两翼,四万乌丸骑兵已经准备开始进攻了。
张纯看着逐渐败退的中路大军,脸色很难看。汉军的实力太强了,不仅仅是军械装备非常精良,汉军士卒的战斗力更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刘始的一万两千人除了在刚刚进攻的时候稍稍占据了一点优势外,其余时间都在被动挨打,如果再继续下去,要不了一个时辰,刘始的一万两千人就要被汉军击溃了。
左右两路的攻击完全被阻。汉军在战场左右两侧各用一营五千人马就把自己四万多人的大军挡住了,而尤其难以置信的是,交战还没多久,自己的手下大将陈散就被汉军杀死了。
张纯很无奈,也很沮丧。自己的大军终究还是乌合之众,虽然缺乏军械,但更缺乏的是战斗力,根本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想想当年大贤良师起事的时候,曾经有百万大军,但这些散布各处的大军先后被皇甫嵩、卢植和朱俊等人带着几万大军就击败了。如今看起来,战斗力的天壤之别,还是失败的主要原因。大贤良师就是不死,还是要败的。
张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列阵两翼的乌丸铁骑。今天这一战能不能平手而归,就看他们了。
他已经不指望出现奇迹击败了豹子了,何况,他也没有击败的豹子的信心。鲜卑人十二万铁骑都败在他手上,不要说自己了。一想到鲜卑的大败,和连的死亡,张纯突然对乌丸铁骑也失去了信心。豹子是不是早有办法对付这些乌丸人?
张纯挥挥手。
霎时间,令旗摇动,战鼓擂响,铁骑启动。
第十三节
乌丸铁骑的速度越来越快,急骤的马蹄声逐渐形成巨大的轰鸣声从战场两端响起,汹涌澎湃的骑兵大军就象决堤的洪水一般怒吼着,咆哮着,一泻如注,气势磅礴,整个战场都随着地面的剧烈抖动而震颤起来。
汉军铁骑没有动,他们以锥形密集列阵,就象两只雄狮一般,安静地俯卧在汉军阵地的左右两翼,眼里尽是不屑之色。乌丸铁骑在他们的眼里好象已经不是锋利的武器,而是一只垂死挣扎的牲畜。
乌丸铁骑转瞬即至,双方相距一百步,乌丸人手里的长箭呼啸而出。
高台上的鲜于辅手抚三绺长须,望着逐渐接近的乌丸人,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和仇恨。
“命令战车营发起攻击。”
令旗挥舞,号角长鸣,两翼铁器的锥头突然一分为二,骑兵士卒拨转马头,向左右两侧狂奔而去。随着铁骑中分,埋伏于铁骑阵中的战车营突然横空出世。一辆辆连弩车交错列阵,就象一只只待人欲噬的嗜血猛兽,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乌丸人更加兴奋了,他们认为汉人铁骑不敢迎战,所以摆下这么个巨大的车阵来阻挡自己的进攻。
小帅仰滇高声狂叫:“吹号,吹号,告诉大王前面有车阵,叫他向两翼攻击,快……”
号角兵刚刚举起号角就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一幕,在对面的车阵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啸,数不清的弩箭以夷非所思的速度冲向了天空,射向了自己。
眨眼间的功夫,弩箭就飞进了八十步的距离,笔直地钻进了飞奔的乌丸铁骑军。铁骑就象一个巨人被人拦腰击中一样,猛地一弯腰,接着仰天惨嚎,轰然倒下。
号角兵只听到了“嗡……”的一声响,接着就看见一匹匹飞奔的战马突然失去控制凌空飞了起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马背上的铁骑士兵整批整批地中箭死去。有的被弩箭洞穿倒飞了起来,有的随着栽倒的战马飞了出去,有的被钉在了马背上,有的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撞上了半空,有的被踩成了肉饼。短短一瞬间,自己前面几排的骑兵士卒连同他们的战马突然就没了,就象空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号角兵目瞪口呆地望着,双耳充塞了的战马轰鸣声,弩箭破空的厉啸声,死亡前的凄厉嚎叫声,人畜被践踏的骨肉碎裂声,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他连恐惧都忘了。
正在自己身边纵马狂奔的小帅仰滇突然战马仆倒,整个人随之就飞上了天空。仰滇在空中无助地叫着喊着,数不清的弩箭霎时就把他射成了马蜂窝,更多的弩箭洞穿了他的身体,血淋淋地射进了随后而来的士卒身体里。
一支弩箭“咻……”一声射进了号角兵的胸膛,把他牢牢地钉在了马背上。他最后看了一眼湛蓝色的天空,感觉到了刺骨的疼痛霎时弥漫了全身,临死前,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吹响号角。
乌丸人成片成片地死去,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惊人的代价。
奔腾的乌丸铁骑一时间刹不住冲击之势,还在继续狂奔,虽然报警的号角响彻了战场,但他们依旧顽强地进攻,前赴后继地死在了密集的弩箭之下。
张纯惊呆了,他看到乌丸人还在不知死活地往车阵冲击,不禁急得连连跺脚,拼命地挥手喊道:“撤……命令乌丸人撤下来……”
丘力居、乌延和苏仆延此时都在军中指挥大军进攻,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前锋军遭到了汉军弩车的血腥屠杀。汉军用车阵阻滞自己的攻击速度,用密集的箭阵杀伤自己的士卒,这很正常,打仗就是这样。如果碰到这种激战就撤,还打什么仗?
他们认为张纯简直就是一个白痴,瞎指挥。双方还没有开始接触,还没有开始交战就要撤下去?这种状态下,怎么撤?此时撤,已经形成的冲击阵形必然要混乱,而蓄势待发的汉军假如趁机一拥而上,这仗就要打败了。
“不要理睬他。”丘力居挥手说道,“汉军有车阵,我们就向车阵两侧进攻。”
“大王,汉军的箭阵太密集,前锋军一定伤亡惨重。”
“撤下去我们的伤亡更惨重。”丘力居冲着自己的小帅大声叫道,“命令各部,向汉军车阵两翼发起进攻。”
汉军把一千多部弩车分布在战场的左右两翼,目的就是要出其不意痛击乌丸铁骑。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乌丸人不但损失惨重,还被迫临时变阵。
鲜于辅望着左右两翼的战场,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命令两翼骑兵,立即出击,痛宰乌丸人。”
“命令战车营,填充弩箭,准备再次攻击。”
匈奴骑兵第一次看到弩车的威力,兴奋之余未免也有点心惊胆战。过去,他们听祖辈说,大汉国的军械非常厉害,但他们一直没有亲眼目睹,不知道大汉国最厉害的军械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在他们的眼里,度辽营算是大汉国的精锐了,但度辽营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特殊军械。有些老匈奴兵在长城关隘见识过这种弩车,但关隘上弩车少,看不出它有多大威力。今天,他们总算见识了,几百台弩车同时发射,那种惊天动地的威力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如果这些弩车对准的方向是匈奴人,自己是否还有活命的机会?
刘豹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弘。这位北疆的传奇人物此时手拿长枪,神情肃穆,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的乌丸铁骑,杀气盎然。两人的命运从那日李弘发誓开始,就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从来没有想到命运会这样神奇。
战鼓擂响。李弘蓦然回首,举枪狂呼:“呼……嗬……”
黑豹义从同声响应,吼声如雷:“呼嗬……呼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