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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纷飞。此刻河北只要牵制住袁绍,任由曹操和刘备痛击袁术,袁术恐怕只有逃亡江东了。
难道袁术知道河北此仗的目的不是击退叛军,而是意在摧毁三足鼎立之势,绝不会放弃这一战?既然如此,他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自己的大军避免进入冀州战场?难道就凭江东战场就能打消曹操和刘备对他的戒备?
其三,曹操集三家实力重建了皇统,占据了主动,狠狠打击了袁绍。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力图稳定三足鼎立之势,反而积极联合袁氏兄弟出兵攻打河北,其用意绝不简单。田畴等人认为,曹操剑锋所指,可能不是河北,而是袁术。如果曹操的最终目标是袁术,那么这就是一个极佳的以攻代守之策。他一方面可以利用此仗重创袁绍,一方面可以堂而皇之地消灭袁术,迅速巩固三足鼎立之势。
如果曹操计中有计,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将计就计,把叛军放进冀州?
由此引出第四个疑问,这一切是不是叛军的诡计?如果是叛军诡计,河北就要承受重大压力。
偏帐内烛火通明,李弘和自己的六位下属彻夜不眠,继续商讨。
袁耀是袁术嫡出的唯一长子,以袁术的个性,他不会为了别人的利益而损失自己的儿子。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干。所以袁术之策还是可信的。
叛逆们之间矛盾重重,即使有十几万大军,也很难上下齐心形成巨大战斗力。把他们放进冀州,分散他们的兵力,相机予以歼灭,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北疆军在冀州作战,不但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更能节约大量人力物力,另外也正好满足了冀州军将领的心愿,可以充分激发将士们的士气,力求以灵活多变的战策重创叛军。相反,叛军因为战线拉长,无论是指挥还是粮草运输,都遇到了很大困难,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会随着战争时间的延续而发生变化。我们打中原,如同张开的五指撞上一只铁拳,但现在叛军打冀州,我们就是铁拳,而叛军却变成了张开的五指。相对而言,我们战胜敌人的把握更大。
过去,我们一直把眼睛盯在中原,想把战火烧到中原去,唯恐冀州受损。其实,在中原作战,我们付出的代价同样很大,无论是兵力折损还是财赋消耗,都非常大。而且,我们还未能掌握战场主动权,以确保自己达到战争目的。
把叛军放进冀州后,我们完全掌握了战场主动权,我们可以选择合适的目标予以攻击和歼灭,以确保击败敌人,摧毁三足鼎立之格局。
大战即将开始之际,突然把整个攻击策略完全改变,由外线作战转为内线作战,这是兵家大忌。
大将军李弘、尚书右仆射田畴和两府长史余鹏显得非常犹豫。陈群、袁涣和司马懿虽然去年曾跟随大将军出战大漠,但参加这种几十万人的大战,他们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冀州有邯郸七座军大营七万大军,北军有四万人马,从塞外南下的铁骑有三万五千骑,我们总共有兵力十四万五千人。”余鹏开始扳手指头算帐,“如果大军渡河南下,前后需要征调民夫大约七十万到八十万人,也就是说,这场大战约有一百万人需要消耗钱粮。”
去年大将军征战大漠,牛羊和草料都是由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等胡族诸部提供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朝廷财赋负担。另外,自从朝廷实施新兵制后,除了虎贲羽林和南北两军外,其余十八座军大营的士卒都不再发放军饷。新的田制和赋税制度实施后,各郡县府衙的日常开支和官吏们的俸禄也由他们自己解决。这三个改制给朝廷节省了大量的财赋。正因为如此,我们今年才打得起这一仗。
但钱是省下来了,粮食却省不下来。按照新的赋税制度,百姓们的力役由每年三十天改为二十天,这二十天内的口粮由民夫们自己带。超过二十天后,朝廷就要给民夫们支付报酬提供口粮。仗打得越长,朝廷的负担就越大。另外,还有十四万五千大军的口粮。打仗的时候,士卒们一天吃三餐,粮食消耗大大增加。
根据大司农李玮大人的预测,如果我们四月中开始渡河作战,朝廷财赋尤其是粮食数量,即使加上今年五月收割的粮食,我们最多只能支撑四到五个月,大军在十月之前必须结束战事。
不过,依照叛军的情况推测,我们在四到五个月内未必能在中原站住脚。最后的结局可能是兵撤河北,一无所获。
(本朝的徭役分两种。一为力役,一为兵役。到了服徭役年纪的成年男子除了服兵役外,还要服二十天的无偿劳役,从事地方的土木工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等劳动。因役人轮番服役,所以叫作“更”,役人叫作“更卒”。)
叛军人数大约在十五万到二十万人,所需民夫大约在八十万人左右,消耗也非常大。但以关东、荆州、豫州、扬州、徐州等地的财赋来看,他们完全可以支撑五个月以上。
关东、豫州、徐州过去就是本朝的富裕之地,田地多且肥沃,又因为连绵不断的战争和灾祸,造成人口大量死亡和南迁,人少田多,恢复起来自然要比人多田少的河北要快。至于荆州和杨州,以及徐州和豫州的南部郡县,都是人口南迁的主要地方,这些地方过去人少,可供开荒之地很多,所以人多了之后,田地数量猛增,财赋增长当然很快。
另外,自从董卓乱政,州郡拥兵自重后,流民激增,各地募兵变得容易,兵制随即也发生了较大变化。袁绍、刘表等人都是用募兵制,但不再发放军饷,而是以粮食代替。士卒们只要吃饱了就行,他们也不再奢求其它的了。曹操从去年开始,采用军屯制养兵,也不发放军饷,军队数量一度增长很快。
至于各州郡的力役,现在都超过了三十天,州郡大吏们说了算。在这种战乱情况下,各地方造桥修路,治理河渠,转输漕谷是很平常的事,可怜的百姓们为了能活下去,哪敢不从?只要能让他们一天吃上一顿饭,叫他们干什么都行。
叛军首领们不要给叛军士卒发放军饷,也不要支付所征民夫超过力役规定时间之外的报酬,他只要把这些人的生命维持下去,这个仗就能一直打下去。
“河北只有三州,财赋完全靠冀州和河东提供,无法支撑持久大战。而叛逆们占据了黄河以南的司隶、兖、徐、青、荆、豫、扬等七个州郡,除了司隶的关中、关西外,其他地方都能提供钱粮,他们完全可以打上一年半载,拖都能把我们拖垮。”
余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相比起来,北疆军在冀州作战,要远比在中原作战有利。”
在冀州作战,首先免除了粮草长途运输之苦,这样所需民夫数量和运输途中的粮食消耗就要大量减少,可以节约至少半数以上的粮食。其次,叛军打进冀州,激起了冀州百姓的愤怒,我们可以利用百姓们保家卫国的情绪,鼓励他们无偿延长服役时间,这样又可以为朝廷节约一笔钱财。
我们有了足够的粮食和钱财,不但完全可以把这场战争拖下去,还能把叛军拖得粮草尽绝,拖到他们财赋耗尽。等到他们无力再攻的时候,也就到了他们败亡的末日。叛军这一败,不仅仅是在冀州战场上的失败,也是他们彻底走向败亡的失败。如此一来,我们明后年就可以大举南下进攻了。平定天下之日将指日可待。
“但叛军十几万大军打进来,冀州损失之大非你我所能想象。”李弘望着案几上的地图,摇头长叹。
田畴伸出一只手,沿着地图上的清河轻轻划了一条线。“从邺城开始,沿着漳水河到曲周,再从广宗开始,沿着清河一直到南皮,这就是我们的最后防线。”
“三百里,由黄河向北三百里。”李弘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看着地图,喃喃自语,“这三百里河道很多,黄泛区一个接一个。铁骑很难发挥奔袭的优势。”
“不能再退了。”田畴坚决说道,“三百里以内,有整个甘陵国,有魏郡和渤海郡南部十几个县,还有东郡和平原郡的十几个县,有近百万人口,这样的损失我们可以承担。但再多就不行了。我们可以把这百万人口全部撤到冀州北部郡县,把这几十个县的田地全部改为休耕地,把这里变为荒无人烟的战场。”
“从魏郡到渤海郡虽然有一千多里,但整个战场的纵深太短,几十万大军在此混战,很难保证叛军不会杀过清河。”李弘连连插头,“如果叛军在四月下开始渡河,我们很难把这一百多万人撤出去,时间显然不够。”
“立即派人渡河南下,想尽一切办法见到袁术,叫他把攻击时间拖到五月下。否则,我们不会帮他。”田畴想了一下,又说道,“中原的旱灾越来越严重,大知堂的弟子正在陆续南下治病救人,让袁耀派自己的手下伪装成大知堂的弟子即刻渡河。”
“袁术还在昌邑?”
“他一定在昌邑。”田畴笑道,“这一仗不打完,袁术不会离开昌邑城。”
“你决定了?”李弘看看田畴,又转头看看余鹏,“你也决定了?”
“大将军呢?”余鹏反问道。
李弘迟疑不语。
“大将军,中原旱灾如果持续到今年夏天,必定赤地千里,流民暴增,叛乱会此起彼伏。”司马懿忽然躬身说道,“冀州不能再容纳流民了。而阻止流民进入冀州的办法就是在黄河北岸打仗,断绝流民进入冀州的道路。至于叛军,也会因为中原流民的叛乱,而不得不陆续撤出冀州。转入内线作战,可能是万无一失之策啊。”
李弘低着头,双手握拳,不停地轻磕着额头,心内翻腾不止。
这可是关系大汉社稷的一仗,无论如何不能败。在外线作战,虽然损失大,但安全,可保冀州不失。而转入内线作战,稍有差错可就万劫不复了。
“把我们的意见写成奏章,急送晋阳,请长公主殿下和朝中大臣在两天内给出答复。”李弘抬起头,望着司马懿说道,“仲达,把两种策略都解释清楚,这一仗关键是不能输,我们输不起。”
“把麴义、颜良和七大营主将,还有冀州刺史郭大人立即给我追回来。”李弘指着陈群说道,“长文,你快去。还有,急召冀州各郡太守,请他们日夜兼程赶到邯郸来。”
陈群惊喜地答应一声,匆忙出帐而去。大将军的这种安排显然是倾向于临阵变计,要改外线作战为内线作战了。
“大将军,袁术那边……”田畴还没有说完,李弘已经打断了他,“不管我们怎么打,这三个人都要扣下来做人质。你去告诉袁耀,我们答应了,请他派人南下和袁术取得联系。”
田畴微微一笑,躬身退下。
麴义等人再度赶回大将军行辕。
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文武大吏们极为震惊。
忽然,麴义一拳砸到案几上,兴奋地大声吼道:“大将军,好啊,这一仗我们赢定了。”接着他飞身站起来,大步走到悬挂于大帐一侧的地图旁,“冀州军士卒缺乏大战经验,这是事实,如果直接到中原作战,伤亡必定巨大。但如果转为内线作战,我们可以依靠冀州境内的河道和城池布下一道道的防线,利用地形优势给予敌人重创。这样我们不但可以减少士卒们伤亡,保存实力,更能让冀州士卒迅速变为精锐,为将来南下平定天下蓄积力量。”
麴义显然对内线作战做了很长时间的研究,他指着地图,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