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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姜俊昊停下了手中的刀，抬起头来，只感觉一阵庆幸。
和郑父不同，郑母的询问总是围绕在他的家庭范围，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诸如此类的问题不胜枚举，有时的旁敲侧击更是让姜俊昊连搪塞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可好，郑秀妍来了，但是郑母却说道，“让你做饭的话，我只希望医生赶来的时候能发现幸存者。”
这是说郑秀妍做饭会将他们一家人都毒死么？姜俊昊还没来得及哑然失笑，郑母就又开始数落起来。
“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我的手艺你是一点都没继承去。到那边去帮俊昊洗菜，一个男孩子的刀工都要比你爸好，真是个能干的小伙子。”
郑秀妍刚刚为自己鼓舞起来的积极性和热情，险些被自己母亲这一桶冷水浇了个通透，对母亲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她走到姜俊昊身边，直接将水龙头开的很大。溅起的水花，竟还有些飞到了姜俊昊的脸上。
看这男人起初惊愕，转而却是忍气吞声的模样，郑秀妍居然本能的用手接了水，恨恨的往他脸上甩去。
“干什么？你妈在呢”姜俊昊用口型提醒道。
“在又怎么样？”
郑秀妍就是看不惯他在自己父母面前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再次对姜俊昊的脸甩了甩手，看那仿佛猫被溅了水花之后的呆愣模样，竟然“呵呵”地轻笑出声来。
忍气吞声的姜俊昊重新低下头，菜刀敲击着菜板，将上面的青草叶子切得十分琐碎。
“别闹了，你可是说来帮忙的。”郑母连头都没回，却仿佛洞察了一切。
食物的准备这才算是快了起来，随着时间过去，萦绕在鼻腔内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郑秀妍知道姜俊昊那糟糕的家庭关系，但是看着他和自己母亲那有说有笑的场面，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会是一个连续几年都不回家过圣诞节的狠毒家伙。
对美国人来说，圣诞节很不一样，郑秀妍当然是以美国人自居，所以她要在圣诞节送自己一份礼物。
在最后一刻才拆开的礼物。
“还有十分钟就差不多了，在这里闻着味道，我都要饿死了。”
郑母暂时离开了厨房，此时这不大的空间中就又剩下了他和郑秀妍两个人。后者正靠在橱柜上，看着他仿佛特级厨师般的一举一动。
“我妈到底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你？”
听了郑秀妍的问题，姜俊昊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回答道，“阿姨人很好啊，最起码对我很好。”
“怎么说？”
“对第一次来做客的小孩就能毫不做作的热情，不敷衍，而且问了我喜欢的食物，做出来之后可以看出用心……你还要我说些什么？你带我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阿姨和叔叔都是好人。”
看着面前香气四溢的汤锅，姜俊昊面带憧憬的微笑说着。
“那围脖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每年都送围脖？”
“今天也是，我放在玄关那里了，等到晚上离开的时候再给你们。”
听姜俊昊似乎是要转移话题，郑秀妍不再靠着橱柜，她走到姜俊昊身边，神色认真的问道，“我是问你，为什么每年都送围脖和手套。”
面对问题，姜俊昊却是反问道，“你一直都不知道？”
“我？”
“对，就是你。”姜俊昊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小时候你们能看到的那一面都是我装出来的，那么小的年纪就离开家，我也挺佩服当时的我自己，怎么就能坚持过最初的那几年。”
“有时候我会耽误了门禁，有时候我会耽误了吃饭的时间，有时候我需要自己一个人在地下室加练。至于围脖和手套，那是在一年冬天。”
姜俊昊侧过身来，他看着郑秀妍的双眼，轻轻笑着。
这笑容中的回忆味道一下子就在郑秀妍的鼻腔内散开，顺着呼吸流入了血液，又顺着血液，触及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冬天，我雇主的孩子要面临学习班测验，如果成绩不好，我就会丢掉饭碗。教好了他，我却是耽误了门禁，你知道在冬天的首尔，孤身一人在外，手里没有钱，我要怎么过么？”
听到这里，郑秀妍的呼吸就已经停了半截，眼眶中竟也泛起了些许的酸楚。
“我在公司门外站了一夜，第二天正常训练，晚上依旧要去给别人补习。就是那天晚上，你站在公司门口，说看我的样子像是冻坏了，直接就把自己的围脖和手套给了我。”
这时候，姜俊昊凑到了郑秀妍耳边，轻声说着，“然后回家说是自己弄丢了，挨了一顿训。”
“告诉我，当时的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过的不好的？”
“除了你之外，没人能看出来。”
第七百八十三章 围脖和手套的秘密（下）
想要被隐藏起来的，似乎总是不好的东西。
表面风光，背后无奈的辛酸；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窘迫。
当年看似生活的很好很轻松，在练习生中独树一帜的姜俊昊也有窘迫万分，独自面对冰冷的天气，漆黑的夜空，却毫无办法的时候。
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城市刹那间就开始陌生起来，露出平日里从不外露的凶恶一面。
对于姜俊昊来说，不管遇到什么艰难困苦都是根据自身决定所付出的代价，必须，而且只能由自己承担。
所以当年的他并没有怨天尤人，只是一个人在天寒地冻的时节里站了一夜。
“钱”曾经在他生命中的某一段时间中异常重要，但当他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来维持普通人眼中的奢侈生活时。大量的花钱，或许是维持他自身骄傲的唯一方式。
可以坚持下当时一切的自己有资格骄傲，不管别人如何做想，姜俊昊就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在郑秀妍面前，他却无法做到这种种一切，上天仿佛赋予了面前的女孩一种洞悉人心的能力，她永远也无法想象当结果那围脖和手套时，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泡在冰水里抽紧，然后又被一双温暖的手复苏过来。
姜俊昊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那个寒冬时节的下午，一个女孩微笑着用一条围脖和一双手套戳穿了他的内心，然后送进了极大的温暖来。
“我……我……”
此时此刻的郑秀妍说不出话来，那天、那个时候，甚至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已经在这些年来无数的过往中被淡忘了。她想要给姜俊昊答案，却是真的想不起来。
看女孩神情焦急却是说不出话来，姜俊昊微笑了一下，无所谓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一连送了好几年你都没有记起来，一时间怎么可能想得到。”
“等你想到了，就打个电话告诉我。”
他躲避了一下女孩的眼神，看了看灶台上锅中的食物成色，和郑秀妍擦身而过。
似有一股气流萦绕在这个充盈着食物香气的房间里，它十分粘稠，却又带着无与伦比的熟悉；它能让每个人都掉下泪来，也能让每个人都无比自豪。
此刻的郑秀妍想要回到当初的那个时候，却发现怎么想都模糊不清。隐约可以记得那天是在下着小雪，在她七年练习生生涯中，最平常不过的一个雪天。
……
“阿姨去看看吧，应该差不多了。今天真是辛苦您了，饭桌上还要加上一张嘴。”
姜俊昊讨巧的一句话就让郑母喜笑颜开，随着最后一道汤上齐，郑家四口人外加上不请自来的姜俊昊都坐在餐桌周围。
一时间，不管是在今天受尽欺负的郑秀晶，还是刚刚被姜俊昊撩动了心弦的郑秀妍，都在这里展开笑颜。
每个节日都有全新的意义，尽管在以人生为单位的计算中它总是有很多过。但是在每一年，每个节日却都是唯一的，举杯香庆之余，看着姜俊昊按谦虚起来的神情，平易近人态度，乃至于不时对自己父母溜须拍马的样子，郑秀妍突然产生了些许的错觉。
从第一次到自己家中来过圣诞节，一直到此时此刻，每一年姜俊昊的围脖和手套总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这些都不会再出现了呢？
“秀妍，想什么呢？新的一年，新的专辑，你们那有俊昊加入，收获不小吧？”
“噢，是，是收获不小。”
父亲的问题让郑秀妍的思绪解脱出来，她有些仓皇的回答道，“因为他记者们的关注更多了些，再就是粉丝中都传开了，他们很期待这张新专辑的成色。”
“我们也很期待。”
对于郑秀妍的事业来说，新专辑等于新的开始，在这个全新的出发点上，她还有很多需要去做的事儿。
吃过了例行的圣诞大餐，郑家的一行人还有很多活动需要参加。小区举办的圣诞集会需要郑父和郑母共同参与进去，而郑秀晶也要去找在公司的朋友参加派对，这一切使得姜俊昊和郑秀妍，又有了独处的机会。
“等一下我送他走，还有些工作上的事儿需要说清楚。”
在所有人都要离开的时候，姜俊昊自然是不能久留，他推说着还有事儿就要结束这次拜访，却是被郑秀妍留了下来。
郑秀晶风风火火的跑出门去，至于那件连衣裙就算已经是她的了，却还是遵照着原主人郑秀妍的要求，被放在背包里，隐蔽的带出了门。
在那扇房门关闭之后，整个空间内的空气流动似乎都缓慢了起来，之前并非是没有在如此安静的氛围下单独相处过，不过这一次，郑秀妍却是感觉有些不同。
两个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郑秀妍盘上一条腿，满脸严肃的问姜俊昊道，“你刚刚和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没必要编个那样的假话骗你。”
不是假话，那就好。
“那你当时请我吃东西的钱……”
“我当时是很辛苦，但是我人绝对不小气。”
姜俊昊直接打断了这种不愉快的回忆过去，因为不好的事情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稍稍提起，就会影响他的情绪。
面前的女人难道是因为忘记了那次让他记忆深刻的经历，而感觉到了些许愧疚么？
就连姜俊昊自己也不能不承认，在那个普通的冬日午后，当站在公司门口的郑秀妍将自己身上的围脖和手套取下来，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都仿佛不同了起来。
拿在手上的针织品还带女孩独有的体温，距离鼻子还远，香味儿却是已经隐隐袭来。
女孩习以为常的背影就那样消失在眼前，就好像这掀起姜俊昊心中汹涌的举动，根本就无所谓一般。
强烈的反差对比在眼前和心中同时发生，一时间，就连脸上刮过的寒风都不再带着凉意了。
就在那天下午，一个男孩带着脂粉气很重的手套和围脖，乘过了地铁，路过了街道，对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浑然不觉。
在那一刻，对于姜俊昊来说，戴在手上带来柔软和温暖的不再是一件用来保暖的工具，这股暖流会随着四肢流动的血液，最终汇聚到心脏处。
而围绕在脖颈之间，使鼻腔内萦绕起丝丝香气的，并非是引人遐想的少女体香，而是一种有关亲情和安慰的味道。
自此之后，姜俊昊每次和郑秀妍接触都会得到莫大的安慰。在六年的训练生涯中，前三年的姜俊昊是独身一人，而在之后的三年中，在那他本以为必定孤身向前，一直到终点的旅途上，却多了一个始终相伴在其身边的人。
重新回到这一刻，姜俊昊只感觉眼前的郑秀妍真是迷糊的可以，他探出身子，伸出一只手在对方的脑袋上拍了拍，看她如不注意都发现不了的缩了缩脖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起来。
“慢慢想，不用感觉当时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