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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吓一跳。他的本意只是想混入陆家。可没想到一混进来就混来个宗主,那样的话几近于把整个吴郡陆氏给骗上了手。心跳许久,陆仁才犹豫着道:“可是论辈份宗主应属公纪,四年后他行了冠礼我就要把宗主之位交还于他……伯言你现在不是很好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陆逊摇头道:“从叔只喜欢玩读书籍,对于族中诸事他从来就不挂在心上,亦曾向我说过他不愿接任宗主。让我就此接任下去。可我年少才薄,这十年来宗族已渐渐破败在我手中,实在是无颜面对先祖。所幸兄长适时归宗,逊自当让贤。”
陆仁慢慢地冷静下来,细想许久后问道:“伯言,你应该还有话没说吧?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出来。”
陆逊歉然一笑道:“到底还是瞒不过兄长。实不相瞒,让兄长成为宗主一事,是公瑾兄提出来地。”
“周瑜!?”
陆仁背起手在厅中转了两圈道:“公瑾此举何意?他一个外人为什么要介入陆氏宗族家事?如果说是为了水军造船诸事。日前我已经与子敬谈妥了啊……”
陆逊道:“兄长大才。何故会不明其意?”
陆仁道:“我这回可真的是糊涂了。”
陆逊道:“兄长,在逊看来公瑾为地是你与整个陆氏。”
陆仁心道:“是哦,身边有一个大军师我自己费什么头脑!听听他怎么分析地。”
示意陆逊接着说。陆逊清清道:“吴候坐领江东不过两年有余,继任时只有会稽、吴郡、丹阳、豫章、庐陵数郡,其偏远险要之处也尚未全附。江东英豪分散于各州各郡,多数只看重于个人与宗族地安危去就,并未与吴候君臣相依。这两年若不是张子布、周公瑾、吕子衡、程德谋全力扶持,只怕江东早已混乱不堪。时至今日江东稍宁,吴候自然要使各地英豪相附,以求长远之策。我们陆氏虽渐有破败但旧名尚存,我与从叔出仕吴候即代表陆氏依附于吴候,吴候若不加以安抚而任陆氏破败下去则为不仁,各地英豪闻之必会心怀顾虑……”
陆仁道:“哦,我明白一点了。你的意思就是说,吴候如果不管我们陆氏的话会令其他豪族难以安心,可想管我们的事又觉得陆氏眼下人才凋零难成大事,帮不到吴候什么忙,有些不划算是吗?”
陆逊道:“正是此意。但如果兄长归宗,令我陆氏家世重振则另当别论。”
陆仁道:“简单点说,吴候与公瑾就是希望我回归陆氏后能让陆氏再兴,然后全力支持吴候,这样吴候就能得到相应的好处?”
陆逊点头。
陆仁道:“那伯言你觉得我们该不该相助吴候?”
陆逊道:“合则双赢,分则俱伤。”
陆仁沉吟道:“的确,我眼下虽说是有些家底,但想再兴陆氏的话还远远不够,需要有吴候在背后支持……伯言,你说句心里话,你认为我接任宗主合适吗?”
陆逊道:“我虽有薄才,但与从叔一样不擅治家,且既已出仕,族中诸务也无力顾及太多。有兄长持家,逊与从叔亦能安心,此为我二人肺腑之言,兄长勿疑!”
陆仁又细想许久才道:“既如此,宗主一位我接任便是。只是我年前便要赶回荆州,日后也不会在吴郡定居,吴郡宗族之事还是你与公纪自相权商地好点。族人但有所缺差人来此找高顺与子良即可……要不我晚些时候去吴郡置办些产业交于得力之人打理,好歹让族中子弟衣食无忧,再让后辈子弟用心读书习武,将来也好成为有用之材。”
陆逊道:“如此甚好,我在海昌为官也能安下心来。”
陆仁道:“族事即已订下,你与公纪在柴桑也不能担误太久,我看明、后日就各自动身回去吧。你回海昌好生为官,公纪那里也让他回去向族人交待一下此事。”
陆逊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兄长,逊尚有一事相求……”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三回 … 行商赈灾
兄长,逊尚有一事相求……”
陆仁见陆逊一脸的难色,计会是件大事,想想别人一个宗族都被骗到手了,也该出点血才对,于是点头道:“伯言请讲,只要是为兄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陆逊道:“兄长,你知道我现任海昌屯田都尉并领县事。海昌这几年一直天旱少雨,农田几乎粒无收,海昌百姓有不少都背井离乡前往别处求生,流离失所者甚多。我有心想开仓赈民,但一则是仓粮亦不多恐收效甚微,二则是县中无粮养兵吴候必会怪罪。兄长曾任尚书仆射多年,又有‘三年境内丰’的雅号,可有良策教我?”
陆仁闻言紧皱眉头,在房中来回转圈。许久开口问道:“海昌县约有多少百姓?县中可有什么世家豪族?你身为屯田都尉,统领了多少军兵,仓中粮米又有多少?”
陆逊道:“我初到海昌时计点过户籍,县中本有四千余户,只是连年天灾百姓多有离乡,如今计尚有两万余口;县中是有二、三十户大户人家,但都只是些寻常大户,并没有什么世家豪族;我手下有八百军兵,仓中粮米若以三千人计只能支用半年不到。”
陆仁大致的算了一下道:“如你所说,县仓中的粮米只不过是那八百军兵一年的口粮与本地一众官员的俸禄?”
陆逊道:“正是。”
陆仁细想许久道:“伯言,你心中应该已有主意吧?”
陆逊道:“不瞒兄长。我想一回去就开仓赈民,春后组织民众加紧春耕。”
陆仁道:“就这样?我觉得你那样做没有太大的用处。”
陆逊道:“那依兄长之见逊当如何?”
陆仁拍拍陆逊地肩膀让他坐下,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你一回去马上就开仓赈民,但一定要记得给吴候上道表。另外现在虽处冬季不在农时,你还是要加紧组织百姓去兴修水利,依我看你回去后当以工代赈。”
陆逊道:“以工代赈?”
陆仁道:“不错,单纯的开仓赈民与坐等春至是在浪费时间。而且海昌存粮并不多,一开仓转眼即空。到不如利用这些存粮作为调集百姓劳动的工钱让他们出力。现在离春耕尚有两到三个月。这些时间里你就该带领百姓在海昌选块合适的地面挖湖蓄水。以防明年再旱。再者人性本隋,不用劳作就有饭吃的日子谁不想过?以工代赈则可使百姓们免生隋性,水利一起来年农桑无忧,吴候那里你也好交待一点。”
陆逊道:“逊记下了。”
陆仁道:“还有,你管辖的海昌县离江不远吧?”
陆逊道:“不错,离江约有百余里。”
陆仁道:“离江较远的农田你可能顾不到,两、三个月的时间与万余人力根本不够挖掘农河。你可以集中大部分青壮劳力在江边开田耕种。而离江较远地少水农田不可面面俱到,应该把有限地水集中起来专注一处。怎么说呢?假设存水只够百亩农田,你就不要分散到千亩中去,与其千亩缺水禾苗皆死,到不如百亩水足尚有粮收。具体该如何去做你自己好好把握,必要地时候用你手上的士卒去约束住百姓!”
陆逊用心记下,微微点头。
陆仁道:“事不宜迟,你赶快动身回海昌去吧。另外我这里会再帮你做些准备。到时我会派人去知会你一声。”
陆逊道:“兄长想怎样?”
陆仁道:“我手头上有些财力。会在粮广之处购置一批粮米水运到海昌一带,到时你要派人接应。若吴候怪罪你私自开仓,你可以把这些粮米先补回仓中……不过我想吴候贤明。断然不会怪罪于你才是。到时我会着人把这些粮米平价卖给百姓。”
陆逊愕然道:“兄长不是要赈济百姓?”
陆仁道:“伯言,为兄不是吝啬惜财,实在是我有多少家底给他们吃啊?两万人,随随便便就能把我吃成穷光蛋!”
陆逊犹豫道:“可是兄长……”
陆仁道:“你听我说,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希望能支持得更久一些而已。”
陆逊道:“兄长是说,百姓若得余钱购粮,兄长赚回本钱又能去别处再购粮来。换句话说,兄长就是借手中的水运之便,代百姓购粮?”
陆仁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实在不行我亏一点钱也不要紧,但不能伤及元气,我日后还有很多事要做的。哦对了,你回去后可马上派人前往许都周边,那里有一土产名为土豆,是我旧日移植之物,两到三月即可收获,若耕种得当亩产可达千斤!尽量让人多购置一些回来栽种,半年后百姓口粮即可无忧。”
陆逊道:“即如
即刻动身返回海昌。”
陆仁点点头,陆逊转身走出两步忽然回过身来问道:“兄长,逊有一事不明,不知兄长能否告知?”
陆仁道:“何事?”
陆逊道:“以兄长的名望与才干,为何不与逊一同出仕吴候?相信兄长若肯出仕的话……”
陆仁摆手道:“伯言不用说了,我曾对天启誓再不出仕,当中原由伯言亦不必再问,是人总归有难言之隐。伯言你自己也要好自为之,相信你日后的成就不会在我之下,只可惜……算了,不说也罢。”
陆逊闻言不好再说什么,拱手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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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陆逊与陆绩并马离开柴桑城。陆逊在马上若有所思,而陆绩却满不在乎地看着书。
陆逊沉思许久问道:“从叔,祖父康真的向你说起过义浩兄长祖父之事?”
陆绩漫不经心地应道:“有啊。不但有。还很多。”
陆逊哑然道:“很、很多?”
陆绩道:“嗯,说起来我也不怎么清楚。其实家父年幼之时族中有不少青壮触犯刑律,不得不逃亡他处避难,当中也确实有几个杀过人的。后来族中以此为耻,将这些人一一从谱中除名。义浩从侄计就是这些人中一个的后人。”
陆逊摇摇头没说什么。
陆绩卷好竹简,揉了揉眼睛道:“怎么?伯言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其实让义浩重归宗族又无甚不可,以他的名望只会让我陆氏扬眉吐气。再者我对族中杂务望而生畏,你也一样的好不到哪去。谁让我们俩年轻镇不住人呢?有他出来撑着万事大吉。我们两个也能轻松许多。”
陆逊道:“从叔。那你年满二十行了冠礼之后会接任宗主吗?”
陆绩自行囊中另取出一卷书简,随手拉开后道:“没兴趣!谁爱当谁当,反正别来烦我!哦对了,你家里那几卷《易》什么时候派人送来我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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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陆仁躺在床一直睡不着,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出神。
貂婵躺在他地身边见状问道:“义浩,这么晚了你还不肯合眼。是有什么心事吗?”
陆仁轻叹道:“建安五年冬出逃至今,一晃就是两年多……我这两年都做了些什么啊?”
貂婵道:“义浩,你怎么了?”
陆仁道:“今天伯言临去时告诉我海昌连年大旱,向我讨教应对之策。我给他出了点主意,现在想起来,却连带着想起了以前任尚书仆射时地事,有些感怀。那个时候我一心一意地想让百姓们过得好一点,可现在……记得你初回我身边时要我再为百姓做点什么。我也应下了。可到现在为止我依旧什么都没有做过。”
貂婵道:“看来你没有忘记当日答应我地事。只是有些事急不来,你又立了誓再不出仕。我相信你心里有自己地想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陆仁道:“阿秀。明天陪我去找一趟周瑜,我有别的事和他商量。”
貂婵轻抚陆仁的脸庞微笑道:“夜深了,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