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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也认可你对党的忠诚,你已经走出了小我,到达了大我的境界。你的担忧,也是我们的担忧,你比他更坚定,更可靠,更核心。所以组织派你到西安来,不仅是给他做联络人,而是要你帮助他,尽快完成从小我走到大我的过程。他貌似的摇摆不定,并不妨碍为党工作,也不妨碍入党。他毕竟是独立潜伏者,对组织内部情况不了解,就算走回了老路,也对组织造不成太大的危险。同意他正式入党的,是中央而不是我,所以是经过慎重和细致考虑的,同时也防备着他的危险。所以重新考虑他的入党和使命,也不是我们这一级能够决定的事。他的位置特殊,起着特殊作用,也就要特殊对待。他也许对共产主义不够坚定,但他意志足够坚忍,他也许对党的事业不够忠诚,但他的心灵足够忠义。他处在那样一个位置,如果不给国民党做事,首先就会受到怀疑,我们不要求他事必躬亲,只要求他做大事。抓捕郝连秀,我能理解他的出发点,既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又保护了你,还用另一种方式保护郝连秀。问题在郝连秀的叛变,不在他的办法,这应该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是一个丰富复杂的人,不像我们原来没有信仰,可以虚位以待,很快接受共产主义信仰并为之舍身奋斗。他必须掏出来一点,才能填进去一点,比我们的过程都要长一点。不能因为他没有统一步调,就说他不是我们的同路人。我认为他的一些缺点,正是他自然而然的表现,也是他隐藏在敌人内部的优势。如果说他西安事变时为党做事,是因为亲情和道义,那么现在他,已经是共产主义信仰在支撑。”
沈兰没听到一句支持的话,却句句在理无可辩驳,只好带着不服沉默。伍云甫知道她的心理,笑着说:“你有意见,也要保留,必须无条件做好协助工作。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说给周副主席,因为刚才那些话,大部分是他讲给我的。”
“周副主席?”沈兰有些不相信耳朵,但旋即眼神里带着欣喜,不用伍云甫再劝说引导,意见已经消散了一半。“怎么处理郝连秀,现在非常紧急,要不还是由我营救出来,我来处理?”
伍云甫没有急于回答,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阳光下的景物,反复权衡斟酌。隔了很大一会儿,他转头过来盯着沈兰,带着悲伤:“已经处理过了。”
傍晚时分,武伯英带着罗子春去了中统调查室。他进门,刘天章正下班出门,明显对不速来访不愉快。武伯英感觉,他正故意把宣侠父失踪的嫌疑,朝自己身上引。就像街上无赖的手法,突然趁小贩不备明着偷走一件商品,逗引来追,然后跑入僻静胡同,刚追到没人处,背后出来一人用棍狠击小贩头部,打晕后洗劫身上的货款。现在不知刘天章那根棍棒在何处,何时落下。既然他敢吸引,武伯英倒是敢追,到最后自然能见分晓。武伯英不隐瞒怀疑态度,坐下询问宣侠父失踪那天他的活动。刘天章对答如流,有鼻子有眼有见证,滴水不漏。既然刘天章想把矛头引过来,已做好充分准备。武伯英也只是怀疑,话不能说透,味不可加重,只好用量来弥补。刘天章对他的啰嗦有些不耐烦,礼貌逐渐消退,继而沉默,继而厌烦,最后终于爆发。
“你问的那个人,死了!”
“不会吧,他的伤不致命。”
“没死你也不能见,再叫你一枪打死?”
刘天章用枪杀郝连秀反制,果然有效,武伯英只好闭嘴不言。看来他也不愿公开,深知此事背后的麻烦。武伯英不敢过分,刘天章也【wWw。WRsHu。cOm】不敢过分,口气缓和下来:“真死了,洪老五害死了林组长,我手下都恨。审讯时一打,就失手打死了,我也不好过于究责。把两个人批评了下,顾着民愤,罚薪处理。”
武伯英苦笑:“你灭了洪富娃的口,又灭了最后一个活口。”
我退他进,刘天章又被激怒:“武专员,我看你,是想把宣侠父这档子事,摊在我的头上,是不是?给别人都摊不上了,把我拉进来顶缸,我好欺负,是不是?!”
武伯英退一步,和缓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替你洗脱,目前疑点,因为洪老五的死,都集中在你身上了。”
刘天章讥笑道:“替我洗脱,你还真讲兄弟情分,念着我对你的好?”
武伯英说得很诚恳:“当然,我是个念旧的人,念着你的好。你也是个念旧的人,所以在我失势这两年,才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念旧的人!”刘天章因为生气,话说得过于决绝,“你过去失势的时候,我对你好。你现在得势的时候,对我也真好。今天话既然说到了这里,今后你就是查案人,我是嫌疑人,没有什么老交情可言了!”
武伯英见他把话说绝,也用狠话来拦截:“我算是明白了,你以前对我好,只不过是可怜我,因为我是个废人。”
刘天章听言不再嚣张,忍气不语,若把旧好的支撑撤去,还真不好处理。
武伯英见他有些心平气和,安慰道:“每件事都有两面,洪老五被你打死,朝好说是你气愤难平,朝坏说是你杀人灭口。林组长之死,朝好说是殃及池鱼,朝坏说是欲盖弥彰。目前这个形势,有人要把你牵进来,我只能先朝坏说,不能朝好说。只有把坏的说完了,才能说好的,而且别人不能再说坏的,这是正道。”
“那你杀郝连秀,朝好说是公报私仇,朝坏说是杀人灭口。我看这件事的两面,都不怎么好。”
武伯英拧起眉毛,也被弄得生了气:“这事你今后不要再提,给谁都不能说,就按你给徐亦觉说的,畏罪自杀。”
刘天章装作憋不住,“扑哧”笑了:“你说咱兄弟俩之间,这是为啥?”
武伯英也苦笑起来,气氛彻底缓和了下来。刘天章给二人点上烟,知道牵自己进来的是蒋鼎文,把自己朝坏说的是徐亦觉。一个上司一个同志,叹了口气吐出烟雾。“武专员,老处长,咱都是链条中的一环,我是你也是。实际所有人都是,蒋主任、胡司令,杭局长、徐科长,戴老板、徐老板,无一例外。当然,大家不一定是一根链子,但被同一个手攥着,抖动起来难免磕碰。这倒没有什么,坏就坏在还有一只手,也加入了进来。两只手争斗,作为一环,即要去碰对方的,还免不了碰己方的,这就是你我的命运。看似目前两手相握,实则在互相较劲,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内损,想碰真正的敌人,都没有了刚劲。”
一席话深入浅出,大理小情都包括了,听得武伯英有些佩服。生气和冷静确实不同,自己就很后悔激愤之下捕了郝连秀,如果再放一晚绝不会出此下策。“这个我也明白,坏就坏在两手相握,宣侠父也是一环,他这一环缺失,就变成了较劲。如果能把每根链子拉长拽展,自然就能看到背后的掏扯,可惜这么多链子,盘起来缠在一起,光提着都费劲,哪还有力气去较量。我想上头选我查宣案,更多的是希望能解开纠结,理清头绪。”
刘天章似乎信了他的话语,诱发了心底不满。“我们这些链条,不是因为工作争斗,而是因为利益争斗。我上个月去武汉开会,见了几个过去特工训练班的同学,其中一个和我特别要好,现在已经开始抽鸦片。他是我们那批人中,最优秀最有出息的,所以留在了总部,现在干什么,在当大烟鬼。抽鸦片烟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科长抽,他也被惹上了烟瘾,今朝有酒今朝醉。”
武伯英沉重点点头:“我们其中有些人很腐败,不乏原来是有理想的,现在更加腐败,上当受骗似的,疯狂报复似的,报复国家,报复主义,报复自己。”
刘天章略微动情:“我不会,因为我,根本不是为领袖,根本不是为长官,而是为了国家,为了信念。”
武伯英点头认同,刘天章看着他的眼睛,话中有话也无话。“所以,你通过查宣案,把全城的人都调查遍了,也不要调查我,我不用你调查。”
武伯英觉得把“调查”换成“开罪”,更合适。
刘天章干脆讲透:“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此案有嫁祸蒋总裁之嫌,栽赃戴局长之嫌,宣侠父失踪死亡,实在可以击掌而庆。我估计你早都明白,想收拾他的人太多了,能收拾他的人也太多了。至于共产党的交涉和抗议,根本没人害怕,只是目前成了一桩无头公案,才让事情变得复杂。只要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明着可能会受处分,暗着也许能有嘉奖。恰恰是没人认账,才让你如鱼得水,顺着潮头上游,借机扩大影响和权力。我说这话你不要怪罪,这是实话,也是真话。如果不是此事,我可能还要给你养老,现在不用了,炙手可热势绝伦。我不忌讳说徐亦觉,他就想借此压我一番,占些上风。不过你考虑了没有,这案查到最后,是没有结果的,是没有定论的,你怎么收场?”
十九
罗子春只管开车不言语,用眼角偷看武伯英的表情,虽然掂得很平,但脸色不好,推测和刘谈得不成功。他越发不敢多嘴,只敢老实听从安排,尤其今天是在中统,暗中有愧于待己不薄的老处长。
武伯英随口问。“你也没找老朋友聊聊,就一直在车里这么坐着?”
“跟你来,明着的,不敢乱动,怕刘主任生疑。实际我在这里没有朋友,调查处的老朋友,被他开销的开销,调离的调离,你的老部下,一个都不剩了。”罗子春打了张感情牌,说明自己的忠心。
“刘天章只留下了一个你,可见你还是有非同一般的才能。”
罗子春有些紧张:“我的才能,就是开车。”
武伯英不再开玩笑,说正经的:“你说张向东,会不会已经死了?”
罗子春思索着点点头:“估计已经毕了,刘主任手段狠着呢。他能不怕你查,就是早想出了对付你的办法。老处长,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还想提醒你一句,你惹了刘天章,他一定会反击的。他这人就是,好换好,坏换坏,正是靠这个,站定脚跟。”
武伯英点头认可善意提醒,转念一想,似乎先不对的是自己。车朝后宰门开,路过四中大门,武伯英提出去看沈兰。罗子春把车靠边停住,知道嫂子的新欢被捕,旧爱又有了想法。武伯英进了四中大门,一直走到最后那排房子,拐过弯就看见沈兰的房门开着。沈兰被伍云甫亲自送回,他的汽车经过特别改造,前厢布置了藏人的地方。特务们都很纳闷儿,那个回族妇女进了七号院,再也没有出来,也许从哪个门已经走了,或许换了装没注意。岂不知沈兰就在眼皮底下,出了八办一号院大门。伍云甫的车一出来,特务就按照预定方案驾车跟踪,而目标既没在城里兜圈子,也没在城外绕圈子,而是径直到了警察局。简短通报后伍云甫的车被放了进去,特务只好放弃。片刻之后,沈兰就从警察局后门出来,还是那身回族妇女的打扮,走得从容正常,后门岗哨只问进人,对出人瞧都顾不上瞧一眼。
武伯英进来,沈兰正在做晚饭,互相看见了却没打招呼。案板上摆着一大堆东西,有食品有用品,不乏高档货,还有紧缺货。沈兰解释道:“刚才蒋宝珍来了,都是她给买的,还说要给我雇个保姆,把我解脱出来,专心教书。”
武伯英笑笑,想着蒋宝珍,翻看那堆东西。
沈兰奚落道:“都是托你的福!”
武伯英没在意,放下一包饼干道:“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