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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女王侧脸,目光冷厉。
慈世平马上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样,胆怯地退回去。
可是,却不甘心。
还有话要说,太多,太多的话要说。
“你要相信他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可以作证!我可以……”
慈世平抬起不停打怯的眼睛,望向痛苦女王的脸,再次说。
“你作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以为你是谁?”
痛苦女王冷冷道。
主动对她说话就已经耗尽了慈世平所有的勇气,现在面对她强硬的回话,慈世平完全不知所措。
一双苍老的眸子慌乱不安地不停游走,突然,僵在了一个点上。
慈世平的嘴巴缓缓张开。
那……那是……
“你的头发……”
慈世平呆呆地伸出手。
顺着慈世平惊愕的目光,痛苦女王将耳边的发丝捋到面前。
花白。
自己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白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痛苦女王强行克制着内心的慌乱,再次检视自己的长发。
没错,不是眼花。
自己的头发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飞速变白!
“这是怎么回事……”
痛苦女王惊呆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
这么些年,只要是自己不想,自己就可以轻易保持小女孩的模样。这种事是那么简单,那么微不足道,似乎可以如此永远下去。但是,现在,不仅头发,自己手上的皮肤,脸上的褶皱……逃过的岁月正在前仆后继地回到自己身上,自己的整个身体正在失控般地飞速老去!
为什么会这样……
“你……”
慈世平看着仿佛正在急速败坏的痛苦女王,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滚开!”
心慌意乱,完全失去了自制力的痛苦女王对着慈世平大吼。
滚开!讨厌的家伙!没看到我正烦着呢吗!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所有的高贵和傲慢统统流水一样逝去,痛苦女王深切地意识到,现在自己就连自己都救不了。
为什么?
为什么!
愤怒,握紧拳头,想要用力量来发泄,可是手腕上却传来了一股怪异可悲的感觉。
无力……手腕中挥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消失了……自己一下子就感觉到身体内力量的限量,那力量是有限的……想要再使出更大的力量,是做不到的……陌生,却真实得那么清晰……
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痛苦女王就意识到:天命之力已经离自己而去。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天。
扑通一声,痛苦女王颓然地跪倒在地上。
原本少女般的身躯,此刻却已经变得粗糙迟钝,如此鲜明的变化!
一道耀眼的绿光闪过!
一股锋利的劲风凶狠地扑向早已经身心沦陷在失落之中的痛苦女王!
“小心!”
二话不说,慈世平奋不顾身地扑上去!
一拳抢先打出去!
在沾到那股绿气的瞬间,碎心掌的拳风就被轻易地弹出去。完全不敌。
可是慈世平的身体还是紧随其后地来到了痛苦女王身前!
铿!
像一把锋利长矛碰到一块麻布,强劲的绿气毫不费力地就刺穿了慈世平的胸膛!
“啊——!”
可是慈世平却浑然不顾自身安危,在绿气已经刺进身体的情况下咬着牙用力甩动身躯,硬是用自己的身体将那道厉害的绿气给甩偏了!
被甩偏了的绿气削过身后的树林,合抱之木像是豆芽菜一般被拦腰切断!
“没事吧?”
一看到自己成功将那道根本不敌的锋利绿气甩开,受了重伤的慈世平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头询问痛苦女王的安危。
痛苦女王呆呆地点点头。
“那就好。”
看到痛苦女王真的毫发无伤,慈世平安心地点头。
捂着胸口,慈世平已经开始运气,准备抵挡对方下一次的攻击。
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性命,满心只有痛苦女王的安危。
心中却出奇地开心,全所未有的开心。
自己笨拙,即使面对着面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讨她欢心。现在这个家伙出现了,而她又像是失去了力量,自己终于能够找到机会为她做一些事了。
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牺牲,知道自己能够对她有点用处,那也是一种无比的幸福。
“来啊!”
慈世平对着看不见的强大对手大喊。胸口越痛,仿佛意味着自己越有用,也就越幸福。在这时候,痛就是幸福。
果然,又是一道划着圆弧的绿气!
“啊!!!”
慈世平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知道自己在为心爱的人做事,或许只有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才能拥有这种心情吧!
在锋利无情的绿气面前,平庸的碎心掌简直如同儿戏。慈世平再次被洞穿。
“该死……休……休想……休想伤害她……”
慈世平从雪中爬起来,挂着鲜血的嘴巴却丝毫不退让。
实力太过悬殊,接连两次的以身试招早已经让慈世平重伤。不,是致命伤。
没错,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受到任何伤害,慈世平也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而至于这样的慈世平为什么还能够爬起来,相信就连那个无情的对手都不明白。
“够了,你走吧。”
身后,在雪地里无力地趴着的痛苦女王突然沙哑地说。
“……没事,我没事。”
慈世平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回头对痛苦女王说。
她对我说话了……她让我退下,因为不想我再受伤,她让我退下……她在关心我……
因为这电击般的幸福,过往的一切都回想起来了。受宠若惊!本该老实倒下安静死去的身体再次充满莫名的力量!有了这句话,在这里扔掉几条命都不算多!
头还没转回去,又是一道绿气掠过!
这次绿气洞穿了的,是慈世平的咽喉。
噗嗤!
浓密的鲜血从咽喉泉涌而出,虽然身体仍旧努力站着,可是慈世平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笨蛋……”
看着傻得可恨的慈世平,痛苦女王抽泣起来。
笨蛋,为什么要这么白白牺牲?!
他是来取我性命的啊!你也应该明白,你根本无法阻止他,我是必死的,为什么要做这多余的事……
咽喉处血肉模糊,无法再扭动脖子的慈世平像僵尸一样僵直着身体,机械地转过身来,看到小猫潮湿了的埋怨眼睛,嘴角硬是拉扯出一个美美的笑容。
像是在说,仅仅靠着思念你活着,这么些年,都过来了。
我爱,你难道不明白吗?
在爱中,从来没有什么牺牲是多余的。
只要心在跳,不管是为幸福,还是为痛苦,都是荣幸的。有那么多那么多人,一辈子风风光光,名利双收,可是他们从来都没能有幸品尝心跳的滋味。他们孜然一身地来,孜然一身地去,从降生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老了。而我,因为遇见过你,尽管思念蚀骨,尽管绝望加身,尽管名利全失,尽管从来都没能从你那里得到任何一丁点的回应……可是,又如何呢?岁月流逝,我的心一刻也不曾停止跳动,我一直在感受着,感受你给的一切。
我一直在爱着。
不用多想,从来不用多想,我一直明白,我活过,我在活着。
真的,一切,都值得。
多余的最后一道绿光来袭,慈世平彻底闭上眼睛。
那满足的笑容成为了最后永恒的封印。
我爱,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我得到了一个最美满的结局。
不解风情的绿光却毫不停滞,再次朝着原本的目标——痛苦女王——袭来!
“住手!”
一道刺眼的金光飞旋过来,将绿光扫荡无踪,插在痛苦女王身前的雪地上!
怪力芬扛着逆天来走出来。
“给我滚出来,我要把你砍个稀巴烂!”
怪力芬大吼,红着眼走到小猫身前站定!
明明完全不敌,却奋不顾身,心满意足地拼死守护小猫,慈世平的死彻底打穿了怪力芬心里的障碍。
什么身背天命的责任,狗屁!如果说先前怪力芬还在为这个而苦苦斗争,那么,现在怪力芬什么都抛下了。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保护,谈什么狗屁责任!
做一个为了全世界的幸福而亲手牺牲自己幸福的悲情英雄?玩蛋去!
会那样选择的人,虚荣心是得有多大?
起码不是我。
我活着!我爱着!我感受到的,只是我胸口在跳动的那东西!
明智的选择才需要费尽心机深思熟虑,而正确的选择,从来不用思考。
本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先保护好我爱的人,然后我做错了什么,我应该去做什么,再慢慢说。
现在,其他的事情都给我乖乖靠边站。
“狗杂种,还不出来?!”
轻轻将逆天来放在小猫身边,怪力芬一把将金光闪闪的巨剑从地上拔出来,对着空荡的树林大吼!
握着天下无匹的神器,借着天神的手腕,操着进入中土之后才会说的脏话,怪力芬誓要让这个尚未露面的家伙为企图伤害小猫见血!
“阿逆……你怎么样……”
看到面目全非的逆天来,小猫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虚弱悲哀,慌忙将逆天来搂在怀里。
逆天来眯着眼睛,干裂的嘴唇里只发出了一阵嘤咛。
“真是过分……真是过分……真是过分……”
小猫颤巍巍地解开逆天来的衣衫,心疼地翻看每一寸焦裂的伤疤,气得不停说。
仿佛林动鸟惊,无数道绿光从树林中密密麻麻穿出来,怪力芬用比绿光强劲数倍的力道挥动巨剑,将其一一狠狠打向无底的高空!
边打边走,怪力芬大步向深藏在树林中的绿光的来源逼近。
“真是过分,真是过分。”
每多看到一块发卷的皮肤,心就狠狠揪一下,小猫再也不敢多看,捧着逆天来的脸轻轻靠在自己胸口,不停抚摸。
“……你……你是?”
感受到脸上轻柔的抚摸,逆天来迷迷蒙蒙地清醒过来,努力想要看清身边的人。
是雨萌吗?天亮了吗?调皮的丫头,为什么不让我多睡一会,身体好累……模模糊糊,逆天来的意识回到了和雨萌一同北上的日子。那最美好的日子。
“阿逆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看到逆天来在努力睁开双眼,小猫开心地捧起逆天来的脸。
“……你是谁?”
视线刚一清晰起来,逆天来就像是撞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不由自主地将头往后伸远了些。
该如何形容这张脸呢?头发白得发亮,甚至有点刺眼,脸上的皮肤又黑又薄,像是一张没有挂紧的劣势皮革,褶皱着从脸上耷拉下来,鼻骨清晰可见,简直都快要刺穿那薄薄的老皮从脸上顶出来一样,那两片嘴唇就更不用说了,又松又厚地歪斜在长长的人中下面,像两块随手捏成的烂泥巴……猛然间近距离看到这么一张难看以极的脸,换做是谁都肯定会本能地避开。
被定定地凝视了一会之后,小猫才突然从逆天来惊恐的眼睛中意识到什么,飞快地转过头去。
“……你……请……请问老婆婆你是?”
逆天来马上意识到自己眼神太失礼了,尴尬地问。
“你不认识我,现在你醒了,你……你走吧。”
小猫背对着逆天来,说。
“是老婆婆你救了我吗?真是太感谢了。”
看到她不愿意转过头来,逆天来只好对着她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背对着逆天来,小猫微微点点头,然后再也不说话。
表示过感谢,逆天来这才感觉到身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看看焦烂的手,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