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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木偶一样呆站在场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员撞向自己。然后就是让解说员都忍不住要眯上眼睛,偏开头,咧着嘴说:“哦,上帝!”的一幕了。
森林队的球员们焦急的围在教练席旁,人群中心自然是躺在地上的唐恩,犯了错的黑人前锋大卫约翰森更是跪在地上不停祈祷。如果自己的教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要成为第一个在球场上杀死自己主教练的球员了。
和森林队球员的紧张不同,他们的对手大多站在球场内,环抱双臂看戏,也有好奇心重的人担负起做全队探子的职责,不停跑来看热闹,然后再跑回去把人群中的情况和他们的队友分享。
看台上的森林队球迷似乎并不担心他们主教练的生死,他们在借此机会大声咒骂自己球队的糟糕表现,各种以“F”或者“S”开头的词汇从他们嘴中迸出,无数根高高竖起的中指更是把大屏幕上“0:2”衬托得格外刺眼。
森林队的队医加里弗莱明(Gary‘Fleming)还在尽自己的努力,他刚才明明看到托尼的眼珠子动了一下,怎么接下来又没反应了?
他拍拍托尼唐恩的脸,依然没有反应。球队的代理主教练就好像蜡像一样躺在地上,嘴巴微张,双眼圆瞪,仿佛看到了什么很吃惊的事情。
蓝色的天幕,棉花糖一样的白云,肤色各异表情也各异的脸,喧闹的环境,这一切都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仿佛距离自己万里之遥。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主裁判示意队医自己看着处理,他不能因为场外的受伤事件让比赛无休止的暂停下去。他鸣哨让球员们都回到场上,比赛还要继续,尽管森林队球员们已经无心恋战了。
“可他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弗莱明对主裁判的冷漠很愤怒,他指着还躺在地上的唐恩冲裁判吼道。
“那你就叫救护车来,我只是裁判!”主裁判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而且,他看上似乎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危险。”他指指弗莱明身后,然后跑回了球场。
弗莱明转身回去看到唐恩摸着后脑勺慢吞吞的站了起来,他连忙上去扶住他。“你感觉怎么样,托尼?”
唐恩茫然的反问:“这是在哪儿?”
弗莱明转身骂了一句脏话,最近这段时间真是倒霉透了。“德斯,德斯,你过来!”他招手让教练席上一个金发男子过来。
被叫做“德斯”的男人跑了过来。“托尼怎么样?”他小声问道。
“糟糕透顶。他刚才甚至问我这是在哪儿?”
德斯的反应和刚才的弗莱明如出一辙,他也扭头骂了一句脏话。
“我怀疑这是他刚才倒地,后脑受到了撞击造成的结果。”
“情况很坏吗,加里?”德斯咬着嘴唇,一脸凝重。
“我不知道,也许好,也许坏。”弗莱明摇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
“好的情况他只是短暂失忆,休息一下就会缓过来。坏的情况……你还需要我说吗?”
德斯挥挥手,示意他明白了。“那你看现在怎么办?送他去医院吗?可是现在比赛还在进行,而且我们落后,需要他来指挥比赛……”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托尼唐恩,可是他惊讶的发现唐恩正在一个人慢慢向球员通道挪。
“嘿!”德斯连忙扔下弗莱明,跑上前去拉住了他的同事。“托尼,你要去哪儿?”在喧闹的环境中,德斯张牙舞爪的大喊实际上起到的效果只是“低语”。
唐恩回头茫然的看了看德斯,这个眼神让德斯看的心寒,现在他们头顶夕阳的余晖金光灿烂,但是他完全看不到那对眼眸中有任何光彩流转。
“托尼,你要去哪儿?”德斯又重复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回家……”唐恩喃喃道,还想挣脱德斯的手。
弗莱明也从一边跑了过来:“托尼,你现在不能回家。我们在比赛,你是主教练,你要指挥球队!”
三个人在通道口的拉扯引起了两队替补席,以及看台上的注意,甚至包括场上的球员们也时不时的会向这里瞟来几眼。
唐恩突然笑了:“我是教练?”这太荒唐了,我怎么可能是教练呢……虽然我是球迷,也经常玩玩足球经理游戏,但是我怎么可能是教练呢?这一定是梦,还是该死的恶梦!“好……好吧,你是……”他看着德斯说。
弗莱明在旁边像介绍初次见面的两人那样说道:“他是德斯,德斯沃克(Des‘Walker)。前英格兰国脚,场上司职中后卫,上个赛季才从队里退役,如今他是你的同事,你的助手。”
唐恩点点头,然后对德斯说:“好的,现在你代我指挥比赛,我要去休息了。”说完,挣开德斯的手,再也不管身后巨大的嘘声和两个目瞪口呆的人,走进了通道。
弗莱明看看唐恩的背影,又看看德斯沃克。
沃克重重叹口气,转身走了回去。“这比赛没法踢了!”
※※※
唐恩坐在通道里面,背靠墙壁,茫然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在他对面白色的墙壁上是一枚巨大的标志,红色的大“蘑菇”下面是三道波浪形曲线,再下面则是一个英文单词:Forest。
我这是到了哪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他妈不过多喝了一点酒,然后和两个兔崽子打架,被偷袭了。然后……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看看外面那些高鼻梁、蓝眼珠说着一口鸟语的人,我在做梦?还是看电影?
唐恩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那里还隐隐作疼。
***,偷袭老子,打老子后面!
他龇牙咧嘴地咒骂着。
他本是一个球迷,没事喜欢喝点小酒,在人多的地方看看比赛,比如酒吧……最近这段时间,他喜欢的球队连续不胜,非平即负。心情本来就不好的他被两个对立球迷一激,酒劲加上火气,双方就动上了手,他以一敌二,毫不畏惧。无奈对方耍阴的,一个在前面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另外一个偷偷绕到他后面给了他一记闷棍。
再然后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喧闹的环境,紧接着被一个黑人撞倒在地。其他人说着他听不明白的话——他能听懂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但是就是无法理解它们的意思。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被撕裂了,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对这种环境很熟悉,另一部分则不知所措惶惶不安。
“我叫什么?”他喃喃自语,却又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说的都是鸟语——英语。
“***,这是怎么搞得?”这次冒出来又成了他的家乡话了。
唐恩快疯了,他发现自己的头脑里面似乎有两个完全不同的思维。一会儿让他相信自己是一个名叫“托尼唐恩”(Tony‘Twain)的英格兰人,一会儿他又认为自己是个名叫“唐恩”(Tang‘En)的中国四川人。
使劲撞撞墙,终于让自己的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下来。他开始闭上眼睛仔细搜索。接着他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球场,城市体育场(City‘Ground)。而此时正在外面进行的比赛则是一场普通的英格兰甲级联赛的比赛,由他所代理执教的诺丁汉森林(Nottingham‘Forest)对阵沃尔萨尔(Walsall)。
终于了解到自己身处何方的唐恩却再次呆了,这太匪夷所思了,以至于他的大脑在超负荷运算之后停止响应了。他瘫坐在球员通道里面,对面就是诺丁汉森林队的会徽,外面响起了巨大的嘘声。而这一切看上去似乎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
“……以上就是今天下午在城市体育场发生的一幕,森林队的代理主教练托尼唐恩站在场边被他的队员撞倒,随后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当他重新起身之后却径直走进了球员通道。德斯沃克代替他指挥完了剩下的比赛,并且出席新闻发布会。但在发布会上,沃克教练拒绝透露一切有关托尼唐恩教练的消息。”
此时的唐恩在哪儿呢?
他正在自己的家中和镜子较劲呢。
和周围邻居的***通明,欢声笑语比起来,托尼唐恩教练的家阴森的仿佛一座幽灵古堡。晚上八点,还是黑漆漆一片,一盏灯都没开。借着外面路灯的微弱光芒,唐恩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个拥有挺拔高鼻梁,深眼眶,蓝眼珠,褐色微曲头发的中年鬼佬。
而实际上来自中国四川的唐恩不过才二十六岁,此刻镜中人甚至都有了抬头纹!三十四岁!这是托尼唐恩的年龄。在此之前唐恩已经被迫接受了另外一个事实:现在不是他和人打架的2007年了,而是2003年,2003年1月1日。让他接受这个事实的代价是被撕成了碎片的印有诺丁汉森林队02…03赛季全家福的新年挂历。
他不仅莫名其妙的俯身到了一个英格兰人身上,还向前穿越了四年零三个月!
虽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长的很帅,能够吸引多少女人的青睐。但好歹那张脸他看了二十六年,并没有觉得厌烦。现在突然要让他接受另外一个自己,另外一张脸,他只觉得心里烦躁。
“这***是谁?!”他冲着镜子咆哮,然后一拳打碎了镜子。镜中的自己顿时变成了无数个,碎片跌落地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无数张脸看着唐恩,仿佛在嘲笑他一样。
唐恩觉得有些眩晕,他后退一步,靠在光滑的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为什么会是自己?
在黑暗中静静呆了几分钟的唐恩渐渐平复下来,他决定先不去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他在中国就有一个习惯,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去找地方喝酒。成都的酒吧遍地都是,说不定还能顺便找个一夜情什么的。他在心中习惯性的把诺丁汉当作了成都,决定出门找个酒吧借酒浇愁。他才不管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呢。
看了一眼外面的阴霾的天空,他披上一件厚厚的风衣走出了门。
※※※
“在自己主场0:3输给了弱旅沃尔萨尔,森林队最近确实流年不利。被寄予厚望的保罗哈特没有为球队带来好成绩,他在上一轮比赛之后向球队主席尼格尔多格蒂(Nigel‘Doughty)提交了辞职申请,并且很快得到了批准。今天是他们的代理教练托尼唐恩头次执教一线队,没想到就在场边被自己人撞伤。让我们再来看看录像,他似乎被吓呆了,忘记了躲闪……”
固定在高架上的电视机中正在播放今天的体育新闻,重点自然是在诺丁汉森林队比赛场边所发生的一切。
嘈杂的酒吧中响起了一阵嘘声。
“我从没见过这么丢人的主教练!”一个醉醺醺的大汉对这电视机竖起了中指。“那个托尼唐恩我知道他!以前在青年队给保罗哈特当助手的小毛孩子。说实话,我对他印象不怎么样,沉默寡言的,看上去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难道指望这样的懦夫带领森林队走出困境吗?尼格尔这老家伙也没了以前的雄心壮志,如今的森林队已经完了!已经完了,完了……”他念叨着趴在了桌子上,旁边堆满了东倒西歪的空酒瓶。
这个醉汉刚刚结束长篇大论的时候,唐恩正好推门而入。门的响动吸引了大部分在酒吧里面喝酒聊天的人注意力,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门口,当他们看到进来的人是谁的时候,先是惊讶,随后脸上都浮现出了戏谑的笑容。
“嘿嘿,瞧啊!”一个典型的英国中年男人举着酒杯站了起来,高声叫着,“我们的托尼唐恩教练驾到!”
“呜呜!”酒吧里面的人嘴中发出了“欢迎”的嘘声。
“为了他漂亮的在场外防住约翰森的突破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