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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研究室里面不管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都是一声叹息,“这时候应当飞之后尖冲下才是急所,不然一旦苏羽在那里虎住那下边就再也没有李昌镐说话的余地。而且……”
而且苏羽接下来的一挡是最强的反击,李昌镐突然发现自己无以为继了,而且现在整个右下都被苏羽这一手的攻击笼罩在内。
满脸是汗的石佛的急智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一碰一点转身长出之后虽然让苏羽打厚了下边,却也腾挪了出来,免得被直杀之后右边被牵连进去。
可还是大损了。李昌镐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到底什么地方有问题,但看来看去心里面却还是惦记着右边那几枚白子,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看看再说,于是从左上尖顶左边黑两子头试应手。
“错过机会了。”俞斌也不知道是叹气还是在笑,嘴角上挂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李昌镐的心理有些波动,似乎在害怕苏羽给他在右边变戏法,所以才会为了吃死而去右下帮着苏羽撞厚了模样,现在又在左边尖顶试应手。”他摇了摇头,“可是他似乎没想到,如果苏羽自始至终就没想过在右边捣乱的话,那这几手棋岂不成了笑话?”
事实上苏羽从来都没想过那几个子还有什么作用。他当初倒是也琢磨过那里能不能死灰复燃一下,可算清之后就彻底断了这个念头专心的思考如何在其他地方反击。而当初李昌镐在上边小尖的时候,他的神态轻松也只是因为想到了后面的一个可能性而已。现在李昌镐明显把目标放在右边即在他意料之中却也是天降惊喜:如果祸水东引,那么……
苏羽偷偷的笑了起来:李昌镐已经快成了惊弓之鸟,看来这盘棋有希望了。
看了一会儿棋盘,苏羽脑子里面已经想了十几个草案出来却又一一否定:如果想让李昌镐毫不警觉的在右边浪费那么一两手棋,那么后面自己落子必须显得目标是指在右边;但是右边完全就是李昌镐的势力范围,贴得近了肯定死无全尸,离得远了又显得自己没诚意,李昌镐就算置之不理也完全可以。
苏羽苦恼的抱着头,手指捻着自己甩在后面的头发发现自己当真是想不出来一个更好的法子能让李昌镐乖乖的上套。而且想了半个多小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和李昌镐想到得了一个方向上,那就是利用右边的那几个死子在其他地方活动。
现在的情况是,李昌镐认为苏羽在右边埋伏下那几个子是等着后面在其他地方需要时拿来借用的,所以就提前把这个苗子扼杀在襁褓中;而实际情况是苏羽只是吃饱了饭决定玩心理战术之后,实在想不出来反击的好法子所以随便在右边弄几手看看形势—如果说出去,不管是谁都不会相信堂堂名人会在棋盘上浪费了两个子—而且如果李昌镐不是信奉小心无大错而跟着他应了一手,那他连这半个先手都争不来。所以可以说,苏羽并没有把那几个子放在心上,一直在想着的还是如何在其他地方反击。但当苏羽发现李昌镐认为他留下那几个子是为了给其他地方造势的时候,就决定要借那几个子动一动。
可是如果他动那几个子,就证明李昌镐的猜想是对的,先做准备的下法没有错,而且白棋那就等于是自投罗网;所以现在苏羽想证明的是李昌镐把精力放在右边的做法是错误的,所以就不能依靠那几个子而要在别的地方动手……李昌镐在上边的尖顶是一个试应手,只要苏羽下的让他认为白棋要在右边动而回手就算成功……
我没打算借住右边,但李昌镐认为我要借住右边,所以把注意力放在右边,所以我应该让他继续认为我要借助右边,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借助右边,而是李昌镐认为我在借住右边。所以……
逻辑上的混乱差点让转不过脑子的苏羽精神分裂的旧病复发,这个时候他终于决定不管算不算借住右边死棋都是一手长从左边冲进了中间:爱死死爱活活吧,老子管不了了。
李昌镐终于出现了苏羽所希望的错觉,十分小心的在右下飞罩攻击白棋二子而避免右下随之冲出导致右边松动—而实际上,如果他简单的贴过去苏羽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也许到不了明天苏羽就会认输了事。
孔杰这时候突然说:“如果刚才李昌镐真的是凶狠的立下的话,那么现在苏羽绝对没有机会再翻身了。就是因为李昌镐的谨慎,让他现在出现了这么一种苏羽要在右边动手的错觉,才会犯这么一个错误。中间将会有一番苦战,我不看好心理上落到下风的李昌镐。”
实在是想不到李昌镐的失误会如此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苏羽大喜之下毫不犹豫地弃掉角上三子卡断黑棋,然后一拐一打扬长冲入中腹,侵消上边黑棋大模样。
李昌镐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没有时间后悔立刻动用早早埋下的后手在左边进行交换略损了一些之后把左上完全拿在手里避免苏羽的刺妙手。
这一天的后面时间里苏羽都是在长考中度过的。他需要想的东西很多,比如如何处理左边李昌镐为了防备中腹混战而留下的扳跨手段,如何消掉左下黑棋的味道等等。
所以直到封手的时候,苏羽才算真正的想通了这盘棋中自己未来的路。
这一天的进程让李昌镐很郁闷,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静静的吃着送上来的晚饭。
但是他生闷气归生闷气,还真的没有办法把事情推到别的东西上来泄愤:谁让他看不出来苏羽只是为了捣乱而捣乱,谁让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苏羽在右边的打入就一定是为了后面的借用,谁让他只顾着算计别人而没想到自己被算计呢。
不过李昌镐在对待吃饭的问题上比苏羽强,他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在吃完饭之后,一点也不影响胃口。
他坐在酒店阳台的躺椅上看着不远处的沙滩和大海,静静的想着明天的比赛:明天必然会有一场乱战,苏羽肯定看不得他现在已经领先的局面。为了挣到需要的目数苏羽能且只能在中间围大空。而自己也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打入然后发生一场绞杀的战斗也是必然之势。
现在所需要想的,就是在那战斗之前怎么把对局重新引回到自己的路子上来。李昌镐想到这里颇有些痛心疾首:如果不是自己错误的估计了形势,现在无论如何苏羽也不可能有机会和他决战。
想一想,就想到了苏羽在封盘的记录纸上所写的那一手棋。李昌镐摇摇头听着海浪拍在沙滩上发出的沙沙声苦笑起来:希望明天的时候,别再出这种事情就好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第二百二十六章
7
230 错觉
“李昌镐的错觉在于,他认为白棋在这里有一手反冲,接着挖断之后贴再断下这一子,于是左上和上边的压力就立刻变大。”第二天的比赛开始之前,孔杰在明月的直播室里面叙述昨天晚上中日韩三国棋手经过长时间研讨终于找到的答案,“研究室意见是,苏羽尽管有要试探李昌镐决心的看法,但实际上也没有在右边搞风搞雨的意思,不然就不会看到黑棋吃住之后就转身到下边去。这里是李昌镐的判断失误。”他很斟酌了一下,在键盘上打出,“这盘棋的形势已经被逆转了,意外得到先手的苏羽反击已经成为必然……”他看了一眼苏羽打开记录纸在棋盘上落下棋子之后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事实上,苏羽已经开始他的反击了。我觉得李昌镐虽然在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好的味道,但是一切都已经不再他的掌握中。”
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看着棋盘的李昌镐很无奈。现在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因为要处置右边而收缩的左边防线上被苏羽捅开了一个窟窿,一枚白子好像春笋破土一样硬是顶开了一个位置,又因为他先在左上顶了一手,导致在后边转换之后他落到了绝对后手。
苏羽对左边黑空的大清洗看来是无法阻挡的了。尽管他很明确的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却也一直抱着希望苏羽能先围中间,腾挪一番之后不管如何也能腾出手来治那里。
但是苏羽昨天一个下午显然把先后的次序想得很清楚,就是先整治左边李昌镐的实地,然后消掉一切会造成麻烦的味道,最后一步才是收治中间的五十目。
李昌镐完全没有办法:他一开始的攻击就是为了不让苏羽抢到先手发挥他的苏羽流,然后费尽心力的满地留味道就是防备他后面的反扑—苏羽拿到先手是对局发展的必然,李昌镐从没想过能整盘棋都压制住这个对手。
但是这个戏法变得实在是让李昌镐有些措手不及,而最重要的是,苏羽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觉造成的。
苏羽已经把左边黑棋一分为三缠绕进攻了。李昌镐还是想不出一个更好的法子能摆脱这种被人牵着走的局面,无奈的眼睁睁看着一片一片原本属于黑棋的实空被洗进去,然后连个骨头都不吐的消化干净。
古力拍了拍朱钧的脑袋,笑嘻嘻的说:“现在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记住了,别听你师傅说什么先手治于人后手治人的废话,先手永远是先手,就算李昌镐再能下后手棋,遇到这种情况也要吃瘪。”
孔杰却有些怀疑,并没有古力的乐观:“但是李昌镐留下的这些味道并不是没有用处的,苏羽的抄断这几手只是暂时的压住了黑棋,可这些隐患还没有被完全的消除掉。”
古力不以为意的看着棋盘说:“那些东西是没办法的,苏羽能消多少算多少,最重要的是在中间。只要稳稳的拿住了中间李昌镐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翻盘。苏羽现在不就是在抵消上边的大模样么?上边现在已经没什么威力了……”
李昌镐手指已经开始发抖了:决不能让苏羽把上边逼成单官,那是他在中腹争执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情急之下,李昌镐有些不管不顾的穿进苏羽从右上延展开的模样,强行将其分断。
这一手倒是真的很让苏羽吃了一惊,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反击办法,停在那里长考起来。
古力哈哈笑了起来,指着电视画面上不断擦汗的李昌镐意气风发:“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李某人也有今天!”
李世石转过头看他:“你有什么事情么?”
古力一怔:“呃?”
俞斌看了他们一眼,转回身和孔杰低声商量着什么,在网上继续进行解说:“现在李昌镐放出了胜负手,尽管看上去单薄一些,缺少后续,可如果苏羽应对不善的话,对于中腹的经营将会造成很大的麻烦。现在李昌镐在实地上领先了将近15目,所以只要拼掉了苏羽的中间进入官子,他还是乐胜的局面。”
苏羽现在就是处在这么一个两难的位置上:如果回身继续处理中央,虽然也有七成的把握能把大模样围起来,却也要随时防备着李昌镐从背后袭击的可能性—这让他想起了当年有人和徐能旭比赛之后说过的:面对一条嘶嘶作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扑上来的毒蛇—这句话;而如果和李昌镐混战,他却只有五成的把握能处置掉外面所有的威胁。
当然如果处置掉了这个胜负手,那李昌镐也没有了再下下去的必要,直接认输是最体面的活法。
苏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左右的权衡着各种利弊,然后发现有些头疼于是决定先放一放去吃饭,等吃饱了肚子再考虑到底是强硬的断打还是以柔克刚一下避免直接接触损掉一些中间的利益换取和平发展的空间。
这个选择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