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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代的游戏-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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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不得不收住脚步,我不能不表现出正在等待着她似地看着她。然而这是玛尔塔有意识地向雷切尔挑战。雷切尔的琥珀色眼珠,有些发红,而且范围越来越扩大,仿佛有一团火烧了起来,等我就玛尔塔写的一行汉字那一段开口说话时,我就看到玛尔塔无所忌讳的少女一般的脸上表现出遗憾的失败感。

我首先说:〃伊奘诺尊、伊奘冉尊说的〃底下岂无国欤'这句话,我以为你们一定感兴趣。因为,这两位神所根据的只是现在他们站立的天之浮桥上面,底下不可能没有国。这难道不是和你们西方各国的神话能够对比,提示了宇宙论式的上与下么?〃

但是,妹妹,雷切尔立刻就抓到了提出异议的把柄。

〃教授如果特别把这一段作宇宙论式的评价,那么,从《日本书纪》中只把这个问题仿佛认为有绝对价值似地提出来,是否妥当?〃雷切尔用她的母国语英语单刀直入地提出质询。她说:〃倒是也应该从《日本书纪》别的地方,引用同样表示宇宙论式上下的例子分析它们之间的关系吧?教授!这样的表现,《日本书纪》中别的地方,或者别的变异上也出现过么?如果说〃某书〃上有,那也行吧?〃

妹妹,雷切尔把我弄得很惨,所以我必须重新讲今天这堂课。就连玛尔塔对我的态度,也表示她赞成雷切尔对我的批评。妹妹,你不以为我在墨西哥的这份工作也够相当麻烦的么?本来,我的女学生们对于我这天上的课为什么引用《日本书纪》上神代部分,同时还说了那些话,我的动机是什么,她们是不会理解的。当然,我自己的主题,也就是作为一位写作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人,只能为了隐蔽他的主题而倾其全力地进行两小时的讲授。我真正必须写在黑板上倒是下面一段:〃及至产时,先以淡路洲为胞。意所不快。故名之曰淡路洲。〃

我对于居然以这样奇怪的原由而命名的胞之岛,这个〃胞〃是南西利伯斯岛、巴里岛、苏门答腊,都相信那是所生婴儿的哥哥或姐姐说淡路二字和〃吾耻〃二字同音,说它是令人憎恶的岛,和《古事记》上说的用芦苇船载着顺流漂流下去的〃畸形儿〃对照起来谈,从而弄清楚它,才是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写作者最希望的。和芦苇船一样,〃吾耻〃也和我们当地有直接关系。妹妹,用不着我对你说,自从创建村庄=国家=小宇宙以来,常常套用不同的汉字,也常常一贯地用这种套用的汉字指称为我们当地地名。

有记录可查的大日本帝国公认的地图上,首先标出我们村的汉字名称是毫无意义的三个汉字〃吾和地〃。如果读起来确实理解为〃吾等和和美美的土地〃,还有其一定的意义,然而它却使人感到这是加上去的虚假意义。住在吾和地村的人们,就像他们呈报于明治政府的户籍登记全是虚构一样,对于他们的村名吾和地,对于外人还是为了隐蔽真名套用谐音的汉字。但是,好像互为补充一般,我自从接受父亲=神官的斯巴达教育之后,觉得我们当地人套用汉字写我们村名的非常之多。自从创建村庄=国家=小宇宙以来,他们用谐音汉字就更多种多样,甚至使人感到这简直是开玩笑,夹杂着许多莫名其妙名称。例如:泡志、粟爷、淡死、暗鹫、安端、安破纸、泡血、不会、不媾、吾破志……

我作为写作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人,主要的不是研究这些名字,而是通过在与此有关的景观之前感到茫然之时的那种经验有所了解。我不认为,创建者们和同他们有直接关系的〃自由时代〃的人们,对于自己新扎根的土地,无不认真地探索最妥当的名字,因此才挑选出这么多的汉字,很可能是为了在〃阿哈吉〃这一发音的背后把真的地名隐蔽起来而产生的结果,所以才随便地编造了这些地名。因此我觉得,作为一个写作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人,也无法找到〃阿哈吉〃这一发音背后的有力线索,足见他们那些生活于村庄=国家=小宇宙的古代和中世纪人们的阴谋获得了成功。

但是,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更进一步把原本的〃阿哈吉〃这个发音也取消了呢?我有时也曾提出过这样的问题,对这问题的回答是,从我自己意识深处多如虫蛀的窟窿那样的通路,有到达我们这块土地上生生死死的人们无意识的母胎的通路,从而涌起一个微妙的大事件。我以为〃阿哈吉〃这个声音把本来和这个声音与意义正确地结合的汉字终未勾消,以和那份热情相称的规模走向相反的方向,被理解为毫无疑问的热望的对象。

妹妹,我比现在远远年轻的时候,也就是重新掌握了自己是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写作者意识的时期,特别刺激我想象力的就是〃不会〃、〃不媾〃这两种汉字表记,这些表记,和其他各种各样表记只是挥舞着吓人的东西,至于印象,却是零乱不全相比,更有朝着明确的核心凝聚的方向,给我以语言的感觉。

不相会,不相媾。村庄=国家=小宇宙的创建者们每夜溯流而上,终于不得不把那条船解体,用它做成木筏,拉着纤往上游走,即使到了纤也拉不了的源流,仍然不离开水流而朝着上游前进。放弃了制造爆破弹任务而逃亡的我也到达了这条路。我再次有意地接受了作为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写作者的任务,作为自我锻炼,同时也是因为害怕脱离党派之后被追踪而来的人抓住。妹妹,究竟是否有人追踪赶来抓我,连我也不能确定。曾经由破坏人率领的村庄=国家=小宇宙的创建者们走过的这条道,和从前相比肯定经过了大规模的变化,但原理上和创建者们相同,那时我曾经沿着河流上行到森林的深处。我坐地方铁路的火车在海港城镇的火车站下了车,开始徒步横穿河口地带,但是由于开垦这片土地以来头一次的洪水袭击,从这期间刚刚建成的根据地流出黑黝黝的水污染了的平野部分,现在在旱地之间建设起未必能够避免严重污染的工厂群落。我走在沿河修起的公路上,每次碰上化学工厂啦,包工制造汽车零部件的工厂啦,便拐到旁边的道路上继续前进。因为说不定这种地方性的小工厂里干活的工人之中就有潜伏于此的党派成员认识我,这样的强迫观念,在我的内心一直处于发展状态。

不相会,不相媾。我作为一个铁管炸弹的制作者是充满自信的。但是一旦放弃那种活动而逃出圈外,那就只能是一个已经无可救药的临阵脱逃的小伙计而已。我三番五次坚定地向过去的一切诀别的意志,说起来你也许感到滑稽,我是把这话边念出声来边走的。坚决不再相会,这是我的衷心所愿,但是我同时也祈祷上苍,不要让我碰上也许此时此刻就从背后赶来的追踪者,这种懦弱无能祈祷上苍保佑的思想,连自己都觉得可耻,不由得朝满是尘土的脚前啐口唾沫。不相会,不相媾,这声音仿佛从身体的深处自发而来的,但它也是出于这个小伙计悲惨而滑稽的自觉意识。

我沿着河往上游走,按照潮水的情况看,使人感到那是深入陆地之后再逆流而下的水面广阔的浑水河,当我来到一见便知水流湍急的地带时,我那希求的声音中已经没有悲惨和滑稽了。没用多大工夫我就离开了村落,当我走进森林之中沿着已成溪流的小河走去的时候,我迎着水花四溅激流之声大声喊起来,因为我周围尽是创建者们的幻影,那当然是破坏人带领之下的幻影,我大声喊着不相会,不相媾!这时,我是以小跑般急步前进的。由于和距离成反比例增加的力量,我受到我们土地的影响。从海边的出发地开始徒步走,走到第十天,我已经疲惫不堪,形体瘦弱,满脸胡髭,那里曾经有大石块和黑而硬的土块耸立于前,挡住创建者们的去路,现在我以全身之力快步通过了我们当地称之为瓶颈的地方。

往日的大石块、黑硬土块,已被村庄=国家=小宇宙的创建者们彻底破坏。当它被清除干净的时候,我们的土地才出现于人们的眼前。沿着河边上行,以各种形态组装而浮在水面上的木筏全被解体,用爬犁拉或者用肩扛,人们依旧溯流而上。搬运这些东西的创建者们,行进在两侧高山的皱折之间的窄道上,山与山之间即使互相交错地成为屏风,挡住远眺的视线从而成了封闭的地形,但是作为自然造化来说,那里必有通路,然而在这类地点上也必然有大石块或者黑硬土块阻挡创建者们。只有溯行水路才是开辟新天地的方向,那么,联接这一水路而涌出的一股巨大水流的黑墙,就是旅途的终点,也就是世界的尽头。

然而从这里怎么能迈出下一步?

必须拆掉这堵墙

!表示这一决心的汉子,就从这一瞬间开始,确立了村庄=国家=小宇宙的古代人们的族长,也就是破坏人的位置。破坏人本身就是火药技术的掌握者,在爆破现场指挥作业的人。这次爆破成功了,'奇+书+网'而且紧接着下了五十天的大雨,这超人的力量对创建者们的作业是一大帮助。

然而并不是一切都是顺顺当当进行下去的。从爆破的技术条件来说,破坏人必须在离现场很远的安全地带才行,但是他没有这么办,结果连肚脐里面都烧成黑的全身成了黑焦炭一般的严重烧伤。本来,破坏人之所以把火药资材带到探索新天地的现场来,原因大概是为了和追上来的旧藩镇诸侯的追杀部队决一死战的时候用的。但是,爆破的黑烟覆盖了山谷,几乎与此同时下起了大雨,从而导致山洪爆发,居然把沿河溯流而上的追杀部队一下子冲得全军尽没。全身烧成黑炭一般的破坏人,在他疗养期间,除了火药这个专门技术之外,他没有作出新的任何举措。他浑身是黑的,戴着黑的眼带,像一具死尸一样老老实实地藏着。在养伤期间的无为生活,使破坏人想到该把村庄=国家=小宇宙的神话与历史说一说,留给后人。这样,我现在接受的写作我们当地的神话与历史的任务,可以说是一项起源很古老的事业。

雷切尔再次提出质询,她说:〃教授说过,伊奘诺尊把那些事全都处理完,'静寂而长期隐居'之地,也就是他幽居之宫在淡路,对于和日本的这种土俗、民俗有关的意思我是不太懂的。〃她这种质询倒是很像纠正。她接着说:〃教授的讲课原则在哪里?今天我觉得只是把我们弄得糊里糊涂。我认为,教授在选题方面和论述上,全是恣意而为。尽管对于'天下不治,常啼泣恚恨',年已长,生八握之须的素戔鸣尊的说明还很有趣。〃

下课的时间已经过了,雷切尔想应该对今天的课程谈一下总的感想,所以才讲了前面的话。于是我说,你提出的问题,我将在下一课时讲明白,我想一定稳妥地把事态告一个段落。但是,我看正在劲头上的雷切尔那样的态度,一瞬之间我却沉默不语,妹妹,似乎是出于救助的想法,玛尔塔介入了。

〃我不是在学习神话学!我想听教授说一说日本人关于爱与死的问题。〃

〃为什么谈爱和死?〃尽管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玛尔塔唐突地这么一说,雷切尔立刻驳了回去,并且反问玛尔塔。〃因为,爱和死,特别是情死,是日本文学中的中心问题!我想和教授谈一谈日本人的情死问题!〃

雷切尔的脸通红,她那猴子一般但是比普通人大一圈的脸上留下露出奇妙的冷笑出门而去。不过她先去了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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