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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安慰?唉!永远不可能!除非教会能使受我害的人死而复生。”
“你拿着这十字架,眼睛定定地看着它听我说。”这就是他的全部回答。
“好的,神父。不过,先让我好好揩干您的脚吧。湿了一双脚坐着是不好的。要知道,您是我洗过脚的最圣洁的人。我一听您的声音就心里明白。”
“妇人,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的脚等一等没关系。你听从我吧。”
“是,神父。”那贵妇人谦卑地说道。但出于一种女性的难以捉摸的顽强性,她还是用毛巾很快地包好她正在揩拭的脚,并把另一只放在干的揩脚布上。这时,她才认真地按他的吩咐行事。
她低头望着十字架,耳边听着那修士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他的话很快就使得她百感交集,全身颤抖起来。
“我的孩子,你所蓄意谋杀的那个人是个名叫杰勒德的荷兰人。他爱恋一个姑娘;除开她以外他谁都不爱。而人们本应该除开救世主耶稣基督和教会以外谁都不爱。结果上天惩罚了他。他在罗马收到一封信说她死了。”
“可怜的杰勒德!可怜的玛格丽特!”悔罪的妇人痛苦地说道。
克莱门特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但通过巨大的努力,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他那软弱的天性受不了这一打击,身体和心灵都垮了下来。他发高烧卧床不起。而当他清醒过来之后,他公然反叛上帝。他说:‘根本不存在什么上帝。’”
“可怜的,可怜的杰勒德!”
“杰勒德可怜?我看你真是个软弱、愚蠢的妇人!不。应该说杰勒德变坏了,不敬上帝了。他一头栽进了罪恶的泥潭,站污了他永恒的珍宝。你碰到的和他一起鬼混的那几个人正是和他经常来往的伙伴。不过,你太轻率。你应当知道,你误以为是他情人的那个假女人只不过是个男孩,穿着女人的衣服来取笑另外那些女人。这是个名叫安德里亚的漂亮男孩。安德里亚对你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无论是他还是别的任何凡俗的人,都不知道你干的傻事。这个杰勒德背叛的是上帝,但并没有背叛你这渺小的妇人。”
那贵妇人像感到剧痛似的呻吟起来。她的手发抖,十字架也跟着颤抖。
“鼓起勇气吧,”克莱门特说道,“安慰就会到来的。”
“他由犯罪转而陷入失望。他一心想毁灭他的灵魂。有天晚上,他终于站在台伯河边,决心自杀。他看到有人在盯梢。原来这是个刺客。”
“圣徒呀!”
“他哀求那刺客给他一刀,打发他算了。他答应把所有的钱都送给他,请他把他的肉体连同灵魂一齐毁掉。那刺客不肯干。但这一拒绝并没有能够使那绝望的罪人软化下来。他还是一头栽进了台伯河。”
“唉!”
“正是那刺客救了他的命,你选定干那差事的人是特丽莎的丈夫洛多维科,但恰好是杰勒德在海上救过她和她的娃娃。”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不好,我的头在发晕。”
克莱门特把十字架从她手上接过来,担心它会掉在地上。一阵泪雨使她感到轻松了一些。待她平静下来之后,克莱门特继续安详地说道:“是的,他还活着。多亏你和你的邪恶,哀怜众生的、万能的上帝终于手拉着他走向了永恒的幸福。你是他在人世上最大的恩人。”
“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想亲眼看到他还活着,跪下来求他原谅。我向您发誓我再也不敢——怎么可能呢?他什么都知道了。真羞耻啊!神父,他真知道了吗?”
“全知道了。”
“我不想再见到他了,不然我会钻进地里去的。不过,我将弥补我的罪过。我将悄悄关注他的生活。可怜的杰勒德,我将使他在世界上成名发迹,因为我差点把他从这个世界扔了出去。我们西萨里尼家族在罗马是非常有权势的,而我几乎居于我们家族的首位。”
“我的孩子,”克莱门特冷冷地说道,“你称之为杰勒德的这个人不需要凡人为他效劳。在被奇迹般地从肉体和灵魂的死亡当中拯救出来之后,他已经弃却红尘,在教会的怀抱中找到了躲避罪恶和愚蠢的安身立命之所。”
“当了神父?”
“当了神父和游行修士。”
“游行修士?您不是他的忏悔师吧?但您什么都知道。您这柔和的声音!”
她慢慢抬起头来,透过面罩窥视着他。
紧接着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尖叫,伏倒在地上,额头枕着他那赤着的脚背。
第七十五章
克莱门特叹了口气。他怀疑这样做是否是对待一个感情如此强烈的妇女最明智的办法。
尽管他还年轻,他已经学会了许多有关神父的修养和智慧的知识。例如,人们教给他如何在谈话中停顿,碰到某些困难时什么也不做不说,直到事情本身稍微有个眉目时再说。
这时,他也照例沉默不语,只是祈祷上帝给他智慧。
这惟一的动作就是把脚缩回来。
但那悔罪的贵妇人却哭着一把抱住他的脚,颤栗地搂着它伤心地哭泣。
她颤栗着伏在他的脚前,脖子上露出的绯红颜色说明她多么感到羞愧和悔恨的痛楚。
“我的孩子,”克莱门特温柔地说道,“鼓起勇气吧。别再为已不存在的杰勒德苦恼了。至于说我,我叫克莱门特师弟。今天是上帝把我派到你身边来安慰你,帮助你,救你的灵魂的。你让我当了你的忏悔师,那我就得要求你听我的话。”
“是,是。”悔罪的贵妇人说道。
“你可以终止你这个悔罪的历程,马上回罗马去。在外地进行悔罪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那种要么被我们战胜,要么把我们毁灭的诱惑,存在于我们每天所生活的地方。悔罪并不意味着要我们故意跑去寻找一些比较明显但不很危险的考验。用面罩把脸蒙起来替陌生人洗脚是容易做到的,但在对待我们周围的人的态度方面哪怕是做到温和、仁慈都很困难。”
“我再也不会动她一根毫毛。”
“不,我指的不仅仅是仆人,还有家属、亲戚、朋友。我给你规定这样几个悔罪的内容。你晚上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及早祷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想一下你的罪过,并思念上帝的无限善意。这样你就会对你周围的人的过错表现得更谦和一些。世人都讨好富人,你应该专找穷人,但不是找乞丐,因为大多数乞丐既不老实,也并不真穷。你要找那些见到你害羞,却非常需要你的人。你对他们的施舍将有助于你来世登上天国。最后还有一点,我希望你最好嫁给一个忠诚于教会的好人。”
“我吗?我永远不结婚了。”
“你将在今年内结婚。我的确恳求你,命令你只和敬畏上帝的人结婚,因为你不过是泥土一块。婚姻不恰当,你就会什么也不是。要是你嫁给一个有品德的丈夫,你便有可能感谢上帝,过一种虔敬的公主生活,甚至成为一个圣徒而死去。”
“你才会哩。”
他叫她站起来,着手去做他交代给她的功德和善行。
她站了起来,去掉面罩,朝他钟情地望了一眼,然后温顺地低下她的眼睛。
“我会像听从天使那样听从你。我多幸福,又多么不幸福;因为我心里明白,我以后永远再见不到你了。我得先揩干你的脚才肯和你分手。”
“不必要了。我免了你这毫无意义的悔罪。”
“这对我说来并不算什么悔罪。唉!如果你不让我揩干你的脚,那就是你还没有宽恕我。”
“好吧。”克莱门特无可奈何地说道,一边脑子里想着:妇人轻如鸿毛。
正像有股引力使得天体倾向于更大的天体那样,也仿佛有股引力使得弱者倾向于渺小的东西。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有他们一阵阵天使般的智慧的闪现。
当公主揩干克莱门特两只脚之后,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噙着泪水望着他。接着,她异常温柔而善良地低声说道:
“我将请人为她的灵魂做弥撒,行吗?”她胆怯地补充。
这一问,不禁使我们这位修士的脸略微红了一下。同时,他那冷漠的蓝眼睛也很快湿润起来。因为这问话很突然,并且是他不久前还贬得很低的一位妇人讲出来的。“这是个很善良的念头,”他说道,“照你想的去做吧。这种善行经常会像带来福泽的露水一样,降临在做善事的人身上作为报答。我是你的忏悔师,不是她的忏悔师。你的灵魂才是我应尽一切努力拯救的。要不,我自己的灵魂也会遭殃。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我看见善与恶的天使此时此刻正在争夺你的灵魂。为你自己的利益进行斗争吧。你记住我要你做的每件事了吗?”
“记住了!”公主说道,“亲爱的圣徒啊,你的每个字都已铭刻在我的心上。”
“我想再向你交代一句。你要多向基督祷告,少向圣徒祷告。”
“是。”
“这是我所能想到、该对你讲的最好的一句话。让我们就此分手吧。你回到你父亲的身边,回到最适合你去的地方,而我将去完成圣母指定给我的功德和善行。”
“永别了,”公主颤抖着说道,“永别了。你是我爱得太钟情、恨得太深的人,也是我悔不该了解过晚、尊敬过迟的人。恕罪的天使啊,永远——别了!”
克莱门特听清了尽管是在颤栗和叹息声中说出的这最后几个字。
“永远?”他忽然热情迸发地大声说道,“不。基督徒‘永远’活着,‘永远’相爱,但他们并不‘永远’分离。他们分离,只是像地球和太阳分离那样,为了在很短的时间内更光辉地聚在一起。你和我今生分离了。但我们的生命算得了什么呢?它只不过是我们的教会母亲伟大历史中的一小行字,时间沙滩上的一小把沙子,‘永恒’海洋上的一滴水而已。别了——但我们只是在称之为‘一生’的短暂时间里分别了。我们在患难中分手,但将在安宁的幸福中重逢。我们作为泥人分手,但将作为不朽的精灵重逢。我们在罪恶和悲哀中分手,但我们将在充满了纯洁和上帝之爱的地方重逢;在没有邪恶的感情,惟有基督和围绕着基督的白衣圣徒的地方重逢;在好比时钟转动、泡沫破灭、云彩飘过的片刻时间之内,玛格丽特、你和我都将重逢。我们将坐在天使们、大天使们、使徒们。圣徒们的脚边,也像他们一样脸上放射着不可言说的喜悦光芒,蒙受坐在宝座上的上帝的福荫,永远——永远——永远——蒙受他的福荫。”
他们就这样分手了。那修士挺直身子,仰望着苍天,周身燃烧着神圣的热情之火。那公主则缓缓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不止一次地回转身来,向那具有灵感的身影投以充满敬畏和离恨的情意缠绵的目光。
她回到家里,性情变得很温顺,心灵也得到了净化。克莱门特则按计划到达了巴塞尔,开始履行他的职责。他一方面在大学教书,一方面在城市和近郊布道。他的生活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埋头攻读,刻苦磨练。读者们对他的内心活动已进行过一番窥探,有了一点了解。可以说,在巴塞尔期间,他在宗教热情和知识方面都取得了进展。
多明我教派的师兄弟们开始预见到,他将成为一个继承圣徒和殉道者神圣使命的人物。
第七十六章
家庭
当小杰勒德将近三个月大的时候,一个信使从特尔哥匆匆赶来找凯瑟琳。
“你快回去吧,”她说道,“告诉他们,我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