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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物品与材料极为特殊,他的侦办方向立刻朝一所富有、有权势,也是惟一有能力拥有这类物事的圣殿去进行。
帕札尔让亚洛和凯姆休假三天,亚洛便急急忙忙赶回家去了,因为家中又出了大事:他女儿开始拒吃蔬菜而只吃甜点。亚洛可以接受女儿的任性,可是他妻子却不行。
凯姆则未曾远离办公室。他根本不需要休息,何况他还得保护法官的安全。就算没有人敢碰法官,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有一个理了光头的祭司想进入法官家中,凯姆便上前盘问。祭司答道:“我有口信要传达给帕札尔法官。”
“我可以转达。”
“我必须亲自告诉他。”
“等一下。”
虽然这个人没有带武器又长得瘦弱,凯姆却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他通报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有一名祭司想跟你说话。小心点。”
“到处对你来说都有危险!”
“至少让狒狒陪着你。”
“好吧。”
祭司进了门,凯姆留在门后。狒狒则事不关己似地剥食着埃及姜果棕的坚果。
“帕札尔法官,明天天一亮,有人会在普塔赫神庙大门前等你。”祭司面无表情地说。
“是谁想见我?”
“我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
“为什么要见我?”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请你剃除体毛、禁绝女色、静思缅怀先人。”
“我是法官,我并不想成为祭司。”
“请你务必做到。愿众神保佑你。”
※※※
理发师在凯姆的监督下,帮帕札尔完成了剃毛的工作。
“你现在完全光滑,符合神庙规定了!我们会不会少了个法官,多了个祭司呢?”
理发师认真地问。
“这只是卫生的考虑。那些名人显要不也都定期会做吗?”
“你也成了显贵了,真的!这样最好。”理发师兴奋地说。“孟斐斯的大街小巷,人人都谈论你。有谁敢去惹权势倾天的亚舍将军呢?现在,大家都坦白说了,没有人喜欢他。听说他还折磨过一些小兵呢!”
昨天还被谄媚阿谀之言包围,今天便遭众人辱骂抵毁,亚舍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外头的谣言更是把他说得甚为不堪。帕札尔也得到了一个教训:没有人躲得过卑劣人性的陷阱。
“如果你不是去当祭司,”理发师又说,“那一定是去约会。有很多女人就喜欢全身剃得干干净净的男人,像祭司一样……或者本身就是祭司!她们当然也可以谈恋爱,不过能经常和这些离众神这么近的人接触,不是更刺激吗?我向孟斐斯最有名的制造商买了一种茉莉和莲花制成的乳液,抹到皮肤下可以香个好几天呢。”
帕札尔答应了。于是,理发师便到处宣扬这个大新闻:孟斐斯最强硬派的法官也是个有情趣的情人。是谁呢?就由大伙儿自己去猜了。
饶舌的理发大师离开后,帕札尔读了一篇关于女神的文章。这位远古的先祖正是欢乐与和谐的泉源。
她是光明之女,本身也代表了光明,凡是为她效力的人都能得到她的帮助。
帕札尔于是请求让自己永远正直光明。
※※※
即将破晓前,孟斐斯正渐渐苏醒之际,帕札尔到了普塔赫神庙大铜门前,一名祭司带他走进了仍旧一片漆黑的偏殿。凯姆一直极力反对帕札尔去赴这个奇怪的约会,因为以他的层级,他还无权进入庙中调查。可是也许有某位僧人想提供有关神铁与横口斧凿失窃的消息呢,不是吗?
帕札尔万分感动。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神庙内。在这几道阻隔了俗世的高墙里面,便是专职祭司们维护并传布神力,以使得人类与造物者之间的联系源源不断的宗教天地。当然了,神庙里也是一个经济中心,这里的工坊、面包坊、肉店和仓库都网罗了全国最优秀的人材;此外,第一个露天的大庭院,在盛大节庆时也会开放给上流人士进入。然而,过了这个庭院便是神秘的领域,在这片石园中,任何人都不得大声说笑,以便聆听众神的声音。
带路的祭司沿着外围墙来到了一扇小门处,小门有一个当水闸用的铜轮。他二人转动铜轮后,有水流出来,他们便用水洗了脸和手脚。祭司要帕札尔在柱廊入口处的黑暗中等着。
※※※
有几名穿着白色亚麻服的隐士,从湖边的住处走到湖边汲水,进行清晨的沐浴净身。随后,他们排队将蔬菜与面包置于祭坛上,而大祭司则以法老之名(法老是埃及惟一的“祭司”,只有他能维护社会与神的关系。在埃及各个神庙内,专职祭司是由法老授权代理举行各项宗教仪式的)点亮灯火,开启神像所在的内中堂,撒乳香,然后便和埃及其他神庙中完成同一仪式的大祭司同时颂念出“平静地醒来吧”。
庙内的一间殿堂中,聚集了九个人。首相、传旨官、白色双院(即财政部)总监、运河官兼水居督、文书总监、农地总监、情报总长、地政书记官与法老总管,这九名“拉美西斯大帝的朋友”组成了一个委员会。每个月,他们都会在这个远离办公室与下属的秘密地点会商,圣所的宁谧使他们能够心无旁鹜地思考。
自从法老下达那些不寻常的命令,仿佛国家已经岌岌可危之后,他们的工作压力便日益沉重了。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进行系统视察,以确保各高阶主管都正直清廉。拉美西斯并要求尽快见到成效。一切不合法或纵容的情事,必须尽全力扫除,所有不称职的公务员全部撤职。这九名朋友会见法老之后,都认为国君显得忧虑,甚至于焦躁。
经过一夜长谈,获得不小的成果后,九人便各自告辞。一名祭司在巴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巴吉立刻向柱廊走去。
“谢谢你来,帕札尔法官。我是首相。”
帕札尔已经为庙中庄严的气氛而深受感动,如今见到了首相,心中的感觉更是无以名状。他只是孟斐斯一个小法官,竟有此荣幸能面见首相巴吉,这个以严历震惊朝野的人物。
巴吉比帕札尔还高,脸型微长,相貌严峻,声音低沉而有些沙哑,说话时则带着冷漠、命令式的口气。
“我要在这里见你是希望没有外人知道。如果你觉得于法不合,你可以离开。”
“有话请说吧。”帕札尔恭敬地回答道。
“你知道你现在所开设的法庭有多么重要吗?”
“亚舍将军是个重要人物,但是我想我已经揭露了他渎职的事实。”
“你确实相信吗?”首相问帕札尔。
“苏提的证词不容置疑。”
“他不正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是的,但是我们的友谊影响不了我们的判断。”帕札尔说得斩钉截铁。
“这样的错误是不可铙恕的。”
“我觉得罪证确凿。”
“这应该是由陪审团来决定的,是吧?”
“我会尊重他们的决定。”
首相又提出另一项疑虑:“你攻击亚舍就等于牵涉了整个亚洲防卫政策,我方的军心将会受到影响。”
“若不揭发事实,国家将遭遇更大的危险。”
“有人企图妨碍你的调查吗?”
“军方曾设下一些陷阱,而且我相信一定有人被谋杀。”
“第五名退役军人?”
“五名退役军人都是暴力的受害者,其中三人在吉萨遇害,另外两名则是在自己的村子。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就落在门殿长老身上了,可是……”
“可是什么?”
帕札尔迟疑了。首相,就在面前。轻率的言论将会导致严重的后果,隐藏自己的想法又等于说谎。从前曾经欺骗过巴吉的人,现在已经都离开了政府部门。
“可是我觉得他并未以应有的毅力进行调查。”最后他还是老实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你这是在指责孟斐斯最高层的法官无能吗?”首相质问时,眼神中射出了一道锋芒。
“我觉得他已经不再有对抗黑暗势力的兴趣了。他的经验常常使他预见太多令人忧心的结果,因此他宁愿退缩起来,不去冒险。”
“这是很严厉的批判。你认为他受贿?”
“他只是与一些重要人物关系密切,因而不愿得罪他们。”
“这样就太违背司法正义了。”
“这也是我所不愿见到的。”
巴吉想了想之后,说道:“亚舍将军若被判有罪,他会上诉。”
“这是他的权利。”
“无论判决结果如何,门殿长老都不会让你移交本案,并会命你继续追查疑点。”
“这点我实在不敢肯定。”
“你错了,因为我会命令他这么做。我要知道一切真相,帕札尔法官。”
※※※
“苏提昨晚就回来了。”凯姆向帕札尔说。
帕札尔深感惊讶。
“那他怎么没来找我?”
“他被扣留在军营。”
“这是违法的!”
帕札尔立刻赶到主军营,见他的是这次指挥该小组的书记官。他愤愤地说:“我要你解释清楚。”
“我们到了出事的现场,战车尉苏提认出了确实的地点,但是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侦察兵的尸体。因此我认为有必要拘留战车尉。”
“只要仍在开庭期间,你就不能作这样的决定。”
书记官承认法官说的有理,便马上释放了苏提。
两个朋友一见面便紧紧拥抱在一起。帕札尔开心地问:“你没有受刑吧?”
“没有。跟我一块儿上路的同伴们都相信亚舍有罪,没找到尸体,他们都很失望。那些人为了湮灭所有线索,连洞都毁了。”
“可是我们一直都很保密呀。”帕札尔实在不懂。
“亚舍和他的同党这么做是以防万一。帕札尔,我竟也跟你一样天真,光冲我们俩人的力量是打不倒他们的。”
“我们还没有败诉,而且,我现在可以全权处理了。”
※※※
第二天庭讯再度开始,帕札尔传苏提出庭。
“请你叙述一下你们前往犯罪现场的情形。”
“在那些宣誓过的证人面前,我发现尸体失踪了,现场也全被破坏了。”
“可笑。”亚舍说道,“战车尉分明捏造事实,现在又想辩解。”
“你仍不愿撤销你的指控吗,战车尉苏提?”
“我的确亲眼看到亚舍将军折磨并谋杀一名埃及人。”苏提的态度依旧坚决。
“那尸体呢?”被告讥讽地问。
“你把尸体搬走了。”
“我堂堂亚洲军团的指挥官会犯下这种卑鄙无耻的罪行!谁会相信?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难道不是你串通贝都英人,杀害了你当时的战车长官?又难道不是你这个杀人凶手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而含血喷人?你拿不出证据,就表示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因此我一定要惩罚你。”
苏提握紧了拳头,怒道:“你有罪,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杀害了自己的部属,还让你自己的士兵自投罗网,你怎么还有脸教导我们部队中的精英人才?”
亚舍以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再说吧,陪审员对你这番越来越荒谬的言论一定会感兴趣的,是啊,我很快就会被任命为埃及军队的终结者了。”
将军脸上嘲弄似的微笑,博得了陪审团的信任。
“苏提已经宣誓过了。”帕札尔提醒道,“而且你也承认他是个优秀的军人。”
“正是他的英雄主义让他昏了头。”
“尸体不见了并不表示战车尉的证词就无效。”
“但是,帕札尔法官,你该承认证词的效力确实大大减小了!我也一样宣誓过。我说的话难道就比不上苏提的话吗?如果他真的目睹了谋杀,那么就是他看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