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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我。”达尔说,“有什么事?”
米尔肯一声不言,向男洗手间走去,示意达尔跟着他。来到洗手间后,米尔肯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开始洗手。就着流水声,他把身子倾向达尔,压低声音说:“没有什么传票不传票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其实,他知道传票已经到了。达尔甚至不很清楚传票是什么东西,但他明白米尔肯的意思:如果他有不利证据,就销毁它。
米尔肯还着手销毁其他可能的证据。星期一,特伦·佩泽尔正在办公桌前工作,米尔肯突然问他那个蓝皮账本的事。这个账本是米尔肯要他保管的,上面记录的是米尔肯与大卫·所罗门之间的交易。“你有那个记有与所罗门交易的本子吗?”米尔肯问。佩泽尔点点头。米尔肯接着说:“你为什么不把它交给洛里恩·斯珀吉?”
第二天上午,佩泽尔示意斯珀吉到交易厅外的小厨房见他。他注意到每个人好像都是开着水龙头说话,担心办公室里有窃听器,所以他也把厨房里的水龙头也拧开。他把那个蓝皮本递给斯珀吉说:“迈克尔让我把这个给你。”
当佩泽尔回到办公桌前时,米尔肯问他:“那个本子上的东西都与芬斯伯里基金会有关,对吗?”佩泽尔点头称是。
此后,那个蓝皮本再没有人看到,很可能是被销毁了。
第六章
骑士落马
11月14日,布斯基出事的消息公布之后,加里·莫塔斯克订了去洛杉矶的机票,并直接乘车赶往肯尼迪机场。第二天,他去见米尔肯。
“你什么时候都不知道那530万美元的事。”米尔肯直截了当地对他说。莫塔斯克不知道该说什么,米尔肯的话是一句陈述,不是提问。但他很清楚,自己对这笔钱的事是知道的。
莫塔斯克问米尔肯10月中旬在贝弗利山饭店与布斯基会面时“小心”没有。米尔肯显出忧虑的样子。他说他认为自己小心了,但现在回想起来,不敢肯定做到了“足够小心”。
米尔肯安排次日凌晨4点再与莫塔斯克会谈。第二天,莫塔斯克按时到了,他被送到一个会议室,那里只有他和米尔肯两个人,整个会谈过程中门口一直有个保安在站岗。米尔肯带来了一摞文件,莫塔斯克注意到上面有一些通过布斯基交易的股票的名字,这些股票与那笔530万美元的款子有关。在谈话中,米尔肯一直询问莫塔斯克关于与布斯基交易有关的各个股票的情况。他始终压着声音说话,并不时地把他要问的问题写在一个黄色小纸板上,等莫塔斯克回答完后再把它们擦去。当莫塔斯克要谈论某只具体股票时,米尔肯用笔指着清单上这只股票的名字,决不大声把它说出来。
约半个小时后,莫塔斯克完成了与米尔肯的会面离开这里。当他把他的出入证交回公司贝弗利山分部大门口的门卫时,门卫接过来把它撕成了碎片。“别担心。”门卫说,“你没来过这儿。”
布斯基被控进行内幕交易的消息公布之前,约翰·穆赫伦的一个朋友曾从加拿大打电话向他透露有关情况,当时穆赫伦不相信。接着,消息出来了,穆赫伦惊得僵在了那里。他没有把消息看完就给那位加拿大朋友回电话:“你小子说对了。不过我还是感到不相信。”他还给妻子南希打电话告诉这个消息,南希带着孩子去了迪斯尼世界。“你不会相信,”他说,“伊凡·布斯基是个骗子。”
“我不感到惊奇。”南希说。
穆赫伦的心态不久发生了变化。曾经有许多次,当有人抨击布斯基时,他挺身而出替布斯基说话,而现在布斯基原来是个骗子。穆赫伦感到布斯基利用了他,而他痛恨被别人利用。使他难过的是,世界上会有布斯基这样的人。这打碎了他的人性观。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感到他永远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几天后,他的律师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说:“布斯基的律师打来电话,说你应该辞去布斯基子女受托人的身份。”穆赫伦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说:“我不辞,除非布斯基亲自打电话给我说。”
但穆赫伦决定不再等布斯基给他打电话,他先打给了布斯基。“我听到你的律师说那事了。”穆赫伦说,“但如果你的孩子们需要受托人,现在就可以。我乐意做这件事。”
“你可别有诉讼,太烦人。”布斯基说,听上去冷淡而超脱,“你应该退出去。”
穆赫伦虽然感到受了布斯基的欺骗,但仍然愿意帮助他。他说:“出了这事你会感到非常困难,你精神上需要帮助。你需要支持。”
“谢谢,谢谢你打电话。”布斯基说,好像急着结束通话。
穆赫伦终于发火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他说道,声音提高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对这个行业和每个从业者所犯下的事。这都永远弥补不了了。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怎么能呢?”
布斯基显得无动于衷。他说:“这是一个技术性很高的行业,而且有很多灰色地带。”
“胡说八道!”穆赫伦怒不可遏地回答。
布斯基消息公布后的那个星期,媒体反应空前热烈,出现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报道潮,这是政府人员始料未及的。有两家新闻机构的记者试图冲过门卫的阻拦闯入纽约美国检察官办事处。不擅应付媒体的查尔斯·卡伯里被记者们包围了。奇Qīsuu。сom书当他拒绝回答《纽约邮报》一个记者的问题时,该记者甚至发出威胁,但卡伯里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布斯基消息公布后的下个星期六,已是半夜时分,近期一直患失眠的卡伯里还在看电视。他看到林奇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节目里谈论布斯基的案子。这段时间,布斯基的形象简直无处不在——在《时代》和《新闻周刊》的封面上,在各大报纸上,在网络电视上,甚至在这深夜里也能看到,仿佛繁荣80年代的阴暗面最终被布斯基化了。
但是,使政府律师们沮丧的是,媒体报道的主流不是赞扬他们擒获布斯基,而是攻击他们没有对布斯基施以足够的惩罚。近期来,纽约美国检察官办事处和证交会接到的采访电话爆了棚,而公关人员又极其缺乏,卡伯里和林奇只能接受少数记者的采访,这就使得他们的声音常常得不到广泛传播。
布斯基出事的消息发布后,媒体报道马上就席卷而来。11月17日,星期一,《华尔街日报》在头版发表一篇报道,指明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兰伯特公司、米尔肯、伊卡恩、波斯纳和杰弗里斯上了传讯名单。次日,该报又发出一个震动华尔街的消息,说证交会确定对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兰伯特公司进行正式调查,报道中还道出了被列为证交会调查目标的十二家公司。一天以后,该报又报道称,针对德莱克赛尔一案还组成了一个联邦大陪审团,将对该公司进行刑事调查。
布斯基消息发布后的第一个交易日(即下星期一),股市指数就下降了13点。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兰伯特公司和米尔肯被传讯的消息引起的市场反应更强烈。交易商们知道,与布斯基被清除出证券行业相比,米尔肯的“造钱机器”受到威胁更预示着对他们不利。星期二,即《华尔街日报》透露德莱克赛尔成为证交会调查目标那一天,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下挫了43点。那些本来据传要成为收购目标的公司的股票跌得更惨。垃圾债券价格猛跌,有些德莱克赛尔的客户中止了与该公司的交易。罗纳德·佩雷尔曼突然放弃了由德莱克赛尔融资支持的对吉列公司的恶意兼并,在市场上引起了骚动和不安。谣言四起,传得最凶的是“米尔肯辞职”的消息,这个消息在证券交易场所几乎一会儿一个版本。
套利人的损失尤其严重,他们责备政府处理方法失当。他们所依据的理论是,政府允许布斯基在布斯基出事的消息公开宣布前将他手中的许多股票变现,这是帮助布斯基进行他从业生涯中最大的内幕交易。这种观点在联系紧密的套利人网络中迅速流传起来。
套利人们开始到处打电话,向记者和感兴趣的其他人推销这个理论。这些热心推销者中包括桑迪·刘易斯和罗伯特·弗里曼。
终于,他们的观点引起了媒体的反应。11月21日,星期五,《华盛顿邮报》在头版发表一篇文章,题目是:华尔街痛斥证交会做法:据传证交会让布斯基预先清售股票。对证交会人员来说,这个报道不啻晴天霹雳。
报道说:“华尔街昨天愤怒地表示,证券交易管理委员会允许股票投机商伊凡·布斯基在它宣布引发股价下跌的布斯基内幕交易案之前,出售4亿多美元的收购目标公司股票。”报道续称:“斯比尔·利兹和凯洛格公司首席股票交易员大卫·诺兰说:‘证交会无意之中帮助布斯基进行了一起大规模的内幕交易,这堪称历史上最大的内幕交易案之一。’”有一点该报记者不会知道,就是诺兰不久也被立案调查了。报道继续说:“证交会认识到此情在华尔街引起了骚动,但表示对此事不予置评……”
这篇文章迅速被全国各地的报纸、电台和电视台转载或报道,林奇、斯特克和同事们十分震惊。他们允许布斯基预先出售股票只是为了保持市场稳定,避免股市失控,并确保政府得到那1亿美元罚款。他们从未想到这种做法会被解释成帮助布斯基进行内幕交易。现在事后看来,他们认识到应该想到这一点。
与此同时,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兰伯特公司及其同情者也在散布一种观点:布斯基是华尔街的叛徒,他监听同行,充当政府的线人。他们雇了一个名叫朱尔斯·克罗尔合伙公司的私人侦探公司,搜集攻击布斯基的信息。他们把布斯基描绘成一个不堪信任的谎言家,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比政府所承认的还要罪大恶极。
11月24日,星期一,正当证交会人员被上星期五《华盛顿邮报》的那篇报道弄得焦头烂额时,《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由普里西拉·安·史密斯和比阿特丽斯·加西亚撰写的文章。文章指出,根据计算,布斯基仅利用丹尼斯·利文提供的内幕信息所获得的实际非法收益即达2.03亿美元,这意味着证交会对布斯基课罚不够。文章说:“这个情况的披露看来可能会使证交会受到的批评雪上加霜。证交会此前已经受到了一场广泛指责,因为它曾允许布斯基先生在他出事的消息于11月14日宣布之前悄悄出售4.4亿美元的股票,以此筹集他上缴1亿美元罚款所需要的资金。”
这个计算是不公平的,因为布斯基的那些非法收益大部分流向了他的投资人。布斯基的投资人是布斯基非法交易的不知情的受益者,所以证交会并不处罚他们。按照布斯基合伙公司的收益分配比例,布斯基所占份额很小,与他确定罚款协议时他的总资产不到2亿美元。证交会本来可以把这个情况指出来,但该文称:“在上周末的电话采访中,证交会一位女发言人始终拒绝对此发表意见。”于是,布斯基实际非法收益远远高于处罚的说法被其他传媒转载和报道,并逐渐深入人心。而且,对布斯基非法收益的估算数也越来越高,不久达到了3亿美元。
德莱克赛尔·伯恩汉姆·兰伯特公司继续极力把公众的注意力从它身上引向政府。它不断大造舆论,声称政府律师不正当地向传媒——特别是《华尔街日报》——泄露破坏性信息,但它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