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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的白粥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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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戒尘和吴施主的感情便与日俱增,戒尘也不再惧怕吴施主了,每次还会主动凑上前去。

戒嗔后来觉得,戒尘和吴施主的关系也挺有意思的。如果我们一味地对别人设防,人生便会失去很多的乐趣,所以说,应该试探性地敞开胸怀对待别人,而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当然,戒傲师弟一直觉得,居心叵测的坏人其实还是会很喜欢戒尘师弟这样的小朋友的,这也不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可爱,更重要的原因是作案的成本很低——一根糖葫芦就足以打开戒尘师弟的心扉了。

第07个 长条石板

去年的时候,因为戒嗔的屋子有些漏雨,所以师父们特意请了工程队把寺里后院的几间屋子一起做了一次简单的维修,戒嗔还因此回家住了几天。

等戒嗔回寺里的时候,屋子已经维修好了,而工程队的施主们也离开了寺院,只是后院的围墙边上多了一块长条的石板。戒嗔心中纳闷:只是修个屋顶,要这么大的石板做什么?如果放上屋顶还不压塌了房子?

戒嗔跑去问师父和师兄们,个个都说不知道。智惠师父说,这么大一块石板,应该不会没有用途吧,暂且不管它,工程队的施主们也许过几天会来拿。

院子的围墙比较窄,长长的石板放在那里其实挺碍事。过了好几天,一直没有人来取石板,戒嗔索性打了电话咨询工程队的施主们,得到的答复是:这块石板是废料,已经用不上了。

戒嗔把施主们的回话告诉师父们,师父们说:“那你和戒傲一起把石板抬出去吧,省得碍事。”

戒嗔点头答应,和戒傲一起去了后院,把大石板往外抬。石板很重,抬起来很吃力,我们每抬一小段就需要坐着休息一会儿。戒尘和戒痴两个小和尚看着我们抬石板却开心得很,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跃跃欲试着要帮忙。我们急忙拒绝了。以石板的重量,只怕两个小家伙是越帮越忙,非但减轻不了压力,如果石板砸下来,还极可能砸到脚丫。

走到寺外不远处的山路上,看到空旷的地方,戒嗔实在不愿意再抬了,便和戒傲一起把石板丢弃在山坡下。

这件事很快就被大家淡忘了。

过了几个月,戒嗔和戒傲一起去山下,为了节省时间便从小路走。戒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几个笑话,边说边走。戒嗔一不留神,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一跤,爬起身来,细看草丛,绊倒戒嗔的居然是当初随手丢弃的那块长条石板——它在草丛里露出了一小截,戒嗔没有留意到。

戒嗔急忙把石板推到路边,不想让它再绊到别人了。

回到寺里,戒嗔擦着药水,心中不免有些怨气,但是仔细想来,自己如今摔的这一跤,恰恰是几个月前自己的过错所致。

如果那一天自己和戒傲再多费点儿力气,把长条石板丢到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今天也就不会摔得那么狼狈了。

世间的因果往往就是如此,我们常常抱怨自己受到了伤害,其实这些伤害都是由自己的过错所引起。

第08个 不说话的同桌

戒嗔小时候也上过几年学,上学的最后一年班上调整了座位,戒嗔有了一个新同桌。

对这个新同桌戒嗔一点儿也不了解,因为老师一直是按同学们的身高去排座位的。前几年,又高又胖的新同桌一直坐在后排,而戒嗔相对瘦小,位置因此比较靠前。

可是这一年,戒嗔的身高蹿得很快,所以,戒嗔和新同桌才有机会坐在了一起。

对于新同桌,戒嗔知道的只有他父亲是退伍军人,因为有时候在课间,他会站在院子中间耍几下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功夫。

戒嗔和新同桌的交流不多,因为同桌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不管是什么课,只要一上课他就开始趴在桌上睡。

老师只有一位,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因为同桌的成绩一直还不错,所以,老师基本是不管他的。

对于同桌睡觉戒嗔也无所谓,但麻烦的是,每次他一睡着身体便会舒展开,慢慢地就把不大的桌子占满了。有时候睡出了状态,他还会挥动手臂,把戒嗔的文具扫得到处都是。

戒嗔起先一直忍着,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便和同桌展开谈判,内容是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我们在桌上划了条线,规定没有特殊原因不得越界。考虑到同桌的体形,戒嗔也做了必要的让步,划分给他的地盘要比留给自己的多。

同桌很合作,说了句没有问题,然后倒头便睡。

没过多久,戒嗔便发现,原来规则这种东西是给清醒的人制定的,对于那些不清醒的人是无用的,而戒嗔的同桌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戒嗔趁着下课埋怨了他几句,同桌老老实实地听着,也没有回嘴,反倒弄得戒嗔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过了几天,矛盾终于激化了,同桌睡觉的时候把桌上的一瓶墨汁扫到了前面,弄脏了前排女同学的衣服。女同学哭了一整天,同桌被老师好好地教训了一顿。

同桌受了气,无缘无故地和戒嗔吵了一架,最后两人不再讲话。自那以后,同桌上课居然也不睡觉了,有时候扭头,无意间和戒嗔的眼神碰在一起,两人迅速收起笑容,狠狠地对视着。

这样的冷战不记得持续了多久,戒嗔只记得后来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但谁也没有和对方说话。再后来,戒嗔离开了学校,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前段时间戒嗔偶然在路上见到了当年的同桌,两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聊了很久。比起当年,他反倒显得瘦了些。戒嗔疑心自那次之后他缺少睡眠,所以身材便保持住了。

说实话,和他遇见的时候戒嗔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而那些往事也是戒嗔在记忆中拼凑了很久才回想起来的。

很多时候,等我们记起昨天的怨恨时,它可能已经是很可笑的事情了,可仍然有很多人放不下。

第09个 滴水观音

那天,天明寺的佛堂中特别热闹,前来进香的镇民们议论纷纷,和平时安静修行的样子截然不同。戒嗔不由得起了好奇心,走进人群里探听,有位李施主告诉戒嗔说:“前天,淼镇西边拐角的一户姓王的人家家里出现了瑞相,他家里供奉的一尊观音像手中的玉净瓶口开始往外滴水,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大概每过半个时辰就要往外滴上一滴,现在去王施主家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这个王施主,寺里的僧人都认识,他家就在淼镇西边的山边上,那座山比茅山陡峭许多,而王施主家的房子就紧靠山壁而建。

王施主家的那尊观音像则更加有名,那是附近几个乡镇中最古老的佛像之一,据说是从清朝时传下来的,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本来镇上有同样历史的佛像有好几尊,但是其他几尊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毁坏甚至丢失了,只有王施主家的观音像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戒嗔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寺里的人,大家也挺兴奋的,都觉得这样的瑞相出现在天明寺附近一定是佛对我们虔诚修行的肯定。对于此事,一向很有自己观点的智缘师父却没有发表意见,智缘师父只是说:“我们去王施主家看看吧。”

寺里人都不愿意放弃见识奇迹的机会,于是全寺出动,只留下戒言看家。

我们来到王施主家的院子外面,远远地就看到很多人把王施主家小小的院子挤得满满的。镇民们看见我们来了,便主动让出一条通道。王施主见到我们,又是开心,又是兴奋,他说,这几天,佛像已经滴了很多滴“圣水”了。他正想着找寺里的师父商量,看看是不是要把这尊佛像送到寺里去供奉比较妥当。

智缘师父随着王施主进了屋子,原来屋子里也有不少镇民。那尊观音像依然放在屋角的佛龛上,观音像手中的玉净瓶下方多了一个小小的茶杯。王施主有些担忧地问智缘师父:“因为怕‘圣水’遗失了,所以我找了一个茶杯先接着,只是不知道这样做对佛是否尊敬?”

智缘师父说:“不碍事的。”王施主才稍稍地放心了。

戒嗔和智缘师父一起凑到观音像旁边看,那尊观音像手持着一个口朝下的玉净瓶,而瓶口上还蓄积着一滴水,周围的镇民们都屏住呼吸盯着瓶口。看了好一会儿,水滴越来越大,终于滴答一声滴在茶杯里,周围的居民一起发出赞叹。

智缘师父忽然转过身对我们说:“你们有没有看到放佛龛的地上也有一点点水渍?”

大家仔细看了看佛龛周围的地上,确实是潮湿的。智缘师父伸手在佛像上摸了摸,摊开手,一样有水渍。

后来,智缘师父围着王施主的屋子转了几圈,终于发现,原来佛像瓶口的水并不是自生的。王施主家依山而建,屋顶上有棵大树的树枝断裂,引了很少的山泉落在房顶的瓦片上,而其中一小部分顺着墙壁流进屋子,正好滴在了观音像上,这才出现了瓶口滴水的现象。

围观的镇民们笑着散开了。隔了几天王施主还特意进天明寺拜了拜佛,忏悔自己没有把佛像收藏好的过失。

几滴普通的山泉,几经周折流到了观音像上,等到从玉净瓶口流出时便成了“圣水”。

在我们的生活中也时常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比如那些并没有被证实的小道消息,常常会被一些媒体报道,使得这些本来毫无依据的消息变成了奇闻逸事,被广泛传播。

我们常常过于信赖权威,也缺乏质疑的能力。所以,多一些思考,多一些分析,在是非之间保持自己的判断,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第10个 黑线与白纸

淼镇是一个被群山围绕的小镇,戒嗔刚进天明寺的时候淼镇还相对闭塞,镇上连机动车都很少。

然而外面的世界还是渐渐地影响着淼镇的生活,这里慢慢有了游客,镇民们也慢慢和外界有了交流。有位秦施主在城里待过几年,人也比较有见识,他发现淼镇里有不少土特产和山货在本地都非常便宜,而这些物品一旦运送到城里,身价立即倍增,如果再加上什么绿色纯天然的标签,价格比城市里同样的商品居然还要贵一些。

其实淼镇里非绿色纯天然的东西还真的非常少,我们的日常物品换个地方就变成不寻常的东西了。

秦施主便开始同家人收购一些小商品拿去城里贩卖,居然效益颇好。他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最后自己家的人不够用了,他便雇佣了镇上的几个青年。

秦施主在做生意前家境也只是中等,随着生意越做越红火,资产也多了起来,还把家里的平房拆了,重新盖了一栋三层小楼。

流言就在这时候传开了,人们先是说秦施主发财的主要原因是偷税漏税,还有人说秦施主把外人带进淼镇破坏了环境。

秦施主原先并不在意这些流言,可是后来流言的版本越来越多了,连镇民们生了场奇怪的病也一口咬定是被外来人传染了。秦施主终于顶不住流言的压力,跑进了山里,找智缘师父诉苦。

秦施主说,自从他往城市里卖山货以来,淼镇的土特产品的收购价格涨了又涨,镇里绝大多数人家的收入都增加了不少,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流言呢?

智缘师父听完秦施主的诉说后,反倒笑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摆在秦施主的面前,问秦施主:“这是什么?”

秦施主探头看看,回答说:“这是白纸。”

智缘师父找了一支水笔,在上面轻轻地画了一道黑线,然后又问秦施主同样的问题:“这是什么?”

秦施主回答说:“这是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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