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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安全吗?”阿拉维斯终于尽可能低声地说道。
“我——我——我想是安全的。”拉斯阿拉莉恩说道,“但我那可怜的神经……”于是传来了此时此刻她们所能听到的最最可怕的声音:开门的声音。然后是灯光。因为阿拉维斯在沙发背后可以伸长脖子,她什么都看在眼里。
首先进来两个奴隶(又聋又哑,正如阿拉维斯所猜到的,以便开最秘密的会议),手持蜡烛,倒退着走进来。他们站定在沙发的两头。这倒是件好事,因为一旦阿拉维斯的前面站了个奴隶,当然任何人就更难看到她了,而她却可以在奴隶的两个脚跟之间向外张望。接着进来的是一个老头儿,很胖,戴一顶稀奇古怪的尖顶帽子,凭着这帽子,她立刻知道他就是蒂斯罗克了。他浑身上下都是珠宝首饰,其价值至少也要超过纳尼亚王族所有衣服和武器加起来的总价值;但他是那么胖,还有那么一大堆饰边、皱褶、小羊毛球、纽扣、流苏、辟邪物,阿拉维斯禁不住想到纳尼亚的时装(无论如何是给人穿的)看上去要雅致得多了。蒂斯罗克之后,来了个高大的年轻人,头上裹着一个插羽毛、镶珠宝的头巾,身边佩一把象牙鞘的弯刀。他似乎很激动,他的眼睛和牙齿凶狠地在烛光里闪烁。最后,进来一个驼背、枯槁的小老头儿,她浑身不寒而栗,认出小老头儿就是新首相,自己新订婚的丈夫,泰坎阿霍什塔本人。
这三个人一进房间,门就关上了,蒂斯罗克在长沙发上落座,嘘了一口心满意足的气,年轻人也就了位,站在蒂斯罗克的面前,首相双膝跪了下来,两肘撑着,俯首把脸伏在地毯上。
第8章 在蒂斯罗克的密室里
“啊——我的父亲,我——眼睛——中——的——喜悦。”年轻人开言道,咕咕哝哝,吐字很快,很不开心,压根儿不像他所说的蒂斯罗克是他眼中的喜悦。“愿你万寿无疆,但你已经把我完全毁了。如果你在日出时给了我最快的单层甲板大帆船,如果我最初看见那该死的外邦人的船开出去时就追的话,说不定已经追上他们了。可是你劝我先送行,瞧瞧他们是否只是绕着海岬找个更好的碇泊所。如今整整一天已经浪费了。而他们走掉了——走掉了——走得我们追不上了!那个虚假的女人,那个……”他在这儿还加了许多对女王苏珊的形容词,如果印出来,就压根儿不雅观了。因为,这个年轻人当然是王子拉巴达什,那个虚假的女人当然是纳尼亚的苏珊。
“我的儿子啊,把你的情绪镇静下来。”蒂斯罗克说道,“因为,客人的离去所造成的创伤,在一个明智的主人的心里是容易治好的。”
“可是我要她。”王子大声嚷嚷道,“我必须占有她。如果我弄不到她,我就要死了。她是一只老狗的虚伪的、骄傲的、黑心肠的女儿。我没法睡觉,我吃东西不香,没有滋味,由于她的美丽,我的眼睛都发黑了。我一定要把这外邦的女王弄到手。”
“一位天才诗人说得好。”首相说道,从地毯上抬起他那满是灰尘的脸,“为了消灭年轻的爱情之火,从理智的泉水深饮几口是合乎需要的。”
这话似乎激怒了王子。“狗东西。”他吼道,一连几脚对准首相的屁股踢去,“别对我放肆引证诗人的话。整天都有格言和诗句向我扔过来,我再也忍受不了啦!”我想,阿拉维斯恐怕压根儿不为大臣感到难过。
蒂斯罗克显然陷入了沉思,但过了半晌,当他注意到正发生什么事情时,他平静地答道:
“我的儿子,无论如何,别再踢年高德劭和博学开明的大臣了:正如昂贵的珠宝,即使藏在粪堆里,也仍旧保持它的价值,所以老年和谨慎都是该尊敬的,即使它们存在于我们臣民中微不足道的人身上。因此,别再踢了,把你的愿望和建议告诉我们吧。”
“我的父亲啊,我的愿望和建议是。”拉巴达什说,“你立刻召集你那战无不胜的军队,入侵纳尼亚这万分该死的土地,用火和剑扫荡这个国家,把它吞并到你无限的帝国里来,杀掉它的至尊王以及他的王族,只放过女王苏珊一人。因为我一定要娶她做我的妻子,尽管她得先领教一下辛辣的教训。”
“我的儿子啊,明白了。”蒂斯罗克说道,“你说的话怂恿不了我公开同纳尼亚作战。”
“万寿无疆的蒂斯罗克啊,如果你不是我的父亲。”王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会说这是懦夫的言语。”
“最容易激动的拉巴达什啊,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他的父亲答道,“当你说这话时,你就会短寿促命,而你的死亡将会是缓慢的。”(他说这些话时所用的冷冰冰的平静声调使阿拉维斯毛骨悚然。)
“我的父亲啊,可是为什么。”王子说道,这回用的是尊敬得多的声调了,“为什么关于惩罚纳尼亚王国的事,我们要再三考虑呢?这件事跟绞死一个游手好闲的奴隶或是把筋疲力尽的老马送去充作狗食一样不必多加思考。这个国家还赶不上你最小的省四分之一的面积。上千枝长矛,不出五个星期,就能把它征服了。这是你帝国边境上的一个不相宜的污点。”
“毫无疑问之至。”蒂斯罗克说道,“这些个小小的外邦国家自称是自由的(这等于说,游手好闲,目无秩序,无利无益),嫌恶神灵和一切明眼人。”
“那么我们为什么容忍像纳尼亚这样一个国家继续存在下去,长期不去征服它呢?”
“开明的王子啊,要知道。”首相说,“在你高贵的父亲开始他有效而永恒的统治那一年之前,纳尼亚的国土上到处都是冰雪,而且是由一个最强有力的女巫统治着的。”
“饶舌的首相啊,这个我知道得很清楚了。”王子答道,“可我也知道女巫死了,冰雪消失了,所以纳尼亚王国现在清新健康,水果遍地,美味可口。”
“最有学问的王子啊,这个变化,无疑是那些坏人强有力的魔法造成的,他们还自称为纳尼亚的国王和女王哩。”
“我倒是有这样的看法。”拉巴达什说道,“这种变化是由于星宿的改变和自然界的作用造成的。”
“这一切。”蒂斯罗克说道,“是个由有学问的人们来争论的问题。我永远不会相信,这样大的变化,杀死老女巫等等,没有强大魔法的帮助,就会马到成功。这样的魔术妖法,在那个国土上是可以指望得到的,那儿主要住着魔鬼(外形是野兽,却像人一样说话),还有半人半兽的妖怪。通常的报告都说,纳尼亚的至尊王(愿众神都抛弃他)是由一个恶魔给他撑腰的。那恶魔外貌丑陋,其罪恶行径不可抗拒,出现时化身为一头狮子。因此,攻打纳尼亚是一种凶险而可疑的冒险举动,我决心不要弄到手伸了出去却缩不回来的地步。”
“卡乐门王国真是有福气。”首相重新抬起头来,说道,“神灵乐于将谨慎小心和周密思虑赋予它的国王!然而,正如无可辩驳、足智多谋的蒂斯罗克已经说过的,被迫对纳尼亚这样的美餐迟迟不下手,倒是十分令人痛惜的。天才诗人说……”但讲到这儿时,阿霍什塔注意到了王子的脚趾不耐烦的动作,他就突然默不作声了。
“这是十分令人痛惜的。”蒂斯罗克用他那深沉而平静的声调说道,“每天早晨,太阳在我的眼睛里是发黑的,每天夜间,我的睡眠总是不大能使我醒来时神清气爽,因为我总是念念不忘纳尼亚王国仍旧是自由的。”
“我的父亲啊。”拉巴达什说道,“我给你想个办法怎么样?凭着这办法,你可以伸出手去攫取纳尼亚,万一不顺利,还可以不受伤害地把手缩回来。”
“啊,拉巴达什,如果能替我想出这个办法来。”蒂斯罗克说道,“你就是我最好的儿子了。”
“父亲啊,你听着。就在今天夜里,眼前这个时辰里,我要率领仅仅二百人马穿过沙漠。事情要做得大家都认为你压根儿不知道我的行动。第二天早晨,我就到了阿钦兰的安瓦德,国王伦恩的堡垒的大门口。他们是同我们和平共处的,也是毫无准备的,我在他们有所动作以前,就把安瓦德占领了。然后我要放马驰过安瓦德上边的关隘,长驱直入纳尼亚,到达凯尔帕拉维尔。至尊王不会在那儿;我离开他们时,他已经在准备袭击北方边界上的巨人。很可能我会看到凯尔帕拉维尔城门大开,我将纵马入城,我将谨慎从事,彬彬有礼,尽我所能叫纳尼亚人少流点儿血。剩下来的事只不过是坐待‘灿烂晶莹’号进港了,而女王苏珊就在船上,当她的脚一踏上陆地,我就立刻逮住我那走失的鸟儿,把她甩到马鞍上,然后我就纵马奔驰,奔驰,奔回安瓦德。”
“然而,我的儿子啊,很有可能。”蒂斯罗克说,“在抢走这女人时,不是国王爱德蒙,便是你,要丢掉性命,不是吗?”
“他们是个小小连队。”拉巴达什说道,“我会命令我手下的十个士兵解除他的武装,把他捆绑起来:我会克制暴烈的想叫他流血的欲望,这样,你和至尊王之间就不会有不共戴天的非战不可的因由了。”
“如果‘灿烂晶莹’号比你先到达凯尔帕拉维尔,那又怎么办呢?”
“父亲啊,按照风的情况,我看这船早到不了。”
“我的足智多谋的儿子啊,最后一个问题是。”蒂斯罗克说:“你已经讲清楚了,这一切行动将如何给你搞到那个女人,可如何帮助我战胜纳尼亚王国,你并没有讲清楚啊。”
“我的父亲啊,这可逃不过你的眼睛:尽管我和我的人马,像一支从弓上射出的箭,在纳尼亚境内飞速来去,然而我们将永远占领安瓦德。占领了安瓦德,你就是稳坐在纳尼亚的大门口了,你的守卫部队可以逐渐增加,形成巨大的优势。”
“说得很有眼光和见地。然而,如果这一切都失算和失败了,我怎样缩回我那伸出去的手臂呢?”
“你可以说是我擅自干的,你毫不知情,也违背了你的心愿,并没有得到你的批准,是强烈的爱情和年少气盛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
“如果至尊王那时要求我们把那个外邦女人,他的嫡亲妹妹送回去,又怎么办呢?”
“我的父亲啊,管保他不会提这种要求的。虽然女人的幻想曾拒绝这桩婚姻,但至尊王彼得是个谨慎而又明白事理的人,他是无论如何不肯丧失同我们这种王室联姻的光荣和利益的,他还要看到他的外甥和外孙坐上卡乐门的王位哩。”
“如果我真的万寿无疆(正如你毫无疑问地愿望的那样),他就看不到这种局面了。”蒂斯罗克用一种甚至比平常还要干巴巴的语调说道。
“我的父亲,我眼中的喜悦,还有。”经过了片刻尴尬的沉默以后,王子说道,“我们要写信去:仿佛是女王说她爱我,不想回纳尼亚了。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女人善变,像风信鸡随风变换方向一样。哪怕他们并不完全相信这些信件,他们也不敢武装来到塔什班城,夺她回去。”
“开明多智的首相啊。”蒂斯罗克说道,“对于这个新奇的建议,请发表高见指教吧。”
“蒂斯罗克万万岁。”阿霍什塔答道,“舐犊情深的力量,我不是不知道的,我时常听说,儿子在父亲的眼睛里看来,比红宝石还要珍贵。对于这件也许会危害这位意气风发的王子的生命的大事,我怎么敢放肆地向你陈述我的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