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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氏不耐烦地脱口而出:“给他!”这时从后院传来韩荣发等放肆的喊叫和哄笑声。白文氏皱着眉头厌恶地听着。
玉芬奇怪地问:“这是干什么呢?”
大头儿:“他一天到晚聚赌窝娼,花银子跟流水似的,您看看账!”
白文氏接过账本儿看了几眼,用力地往桌上一摔:“给他!”
大头儿:“二奶奶!全家上下都急了,养这么个祸害,受得了吗?
都嚷嚷着叫您说清楚呢!“
白文氏:“我说不清!”
玉芬:“二婶儿!自家的儿子、孙子不认,弄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破亲戚,您倒佛爷似的供着,有这个道理吗?!”
白文氏急了:“你少在这儿跟我胡搅蛮缠!是我当家!”
韩荣发绕过活屏走进来:“怎么着大头儿?告状来了,银子呢?”
白文氏立即和颜悦色:“告什么状啊!去吧,跟大头儿领银子去!”
大头儿扭头就走,韩荣发得意洋洋地跟了出去。
玉芬冷笑着:“行!二婶儿!您这个家当得真不错!有您后悔的那一天!”
白文氏又变了脸色,看着玉芬。突然雅萍莽莽撞撞地跑进来:“玉芬快来!黄春疼得满炕打滚儿,要生了!”
白文氏:“不行!不能生在家里!”
雅萍奇怪地:“那生哪儿去,大街上?”
白文氏:“那我不管!我不能叫家里人说闲话!”
玉芬大怒:“谁敢说闲话!那姓韩的小子胡作非为才有人说闲话呐!您倒不怕?!”
雅萍:“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白文氏拍案而起:“不行!玉芬!你从哪儿带来的,你还给我带回去!景琦想这么着就把媳妇糊里糊涂弄回家,办不到!”
“说什么也没用了,她要生了!”雅萍转身往回跑。
“叫他生到外头去!”白文氏也向后跑去,玉芬慌忙跟着跑出去。
白宅二房院门口。夜。
白文氏和玉芬刚冲到门口,突然从屋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两人都一惊,猛地站住了。但见北屋窗户上,人影忙乱,婴儿哭声阵阵。
白文氏顿时被婴儿的哭声彻底瓦解了,百感交集,望着北屋,无力地靠在了门上。玉芬忙扶她:“二婶儿!”
白文氏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北屋窗上人影晃动,传出了婴儿更加响亮的哭声。
玉芬担心地望着白文氏:“二婶儿!您怎么了?”
白文氏无力地摆了摆手:“我没事儿,就叫春儿……留下来吧!”
白宅花房。夜。
在一盆怒放的含笑旁,两个仆人正伺候着颖轩作画。
雅萍一掀帘子,闯了进来:“二爷,生了!”
颖轩惊讶地回头:“谁生了?生什么了?”
雅萍高兴地:“七少奶奶生了!”
颖轩大惊:“景琦他们回来了?!”
雅萍忙走过来:“没有!玉芬把春儿一人儿接来了,一进门儿就生了!”
颖轩惊喜地:“哎呀!这可有多险?”
雅萍:“没事儿,大人孩子都挺好的,你当爷爷了,给孩子起个名儿吧!”
颖轩大喜,忙铺开了纸想了想:“哎?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雅萍:“高兴糊涂了,是个胖小子,生下来没打他就哭,声儿大得像吹喇叭似的!”
颖轩写了三个大字:白敬业。
雅萍:“得!孩子有了名儿了。”
济南黑七泷胶庄门口。
在鞭炮齐鸣、礼花喷放中,黑七泷胶在牌匾揭幕。贺喜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景琦、吕掌柜、吴掌柜不住地与贺喜的人打招呼。
石元祥在放二踢脚,周围站着十几个一色蓝长袍的伙计,一派在重欢庆的景象。
远远的孙万田老头儿脸色阴郁地望着。
景琦按捺不住地兴奋,也走到石元祥旁放起二踢脚。
大名楼饭庄楼上大单间。夜。
大单间里摆了两桌酒席,景价与目、吴二掌柜坐了首席,大家乱哄哄地让酒,景琦向坐在身旁的吴掌柜说:“我去方便一下。”
“我也去。”二人悄悄起身走出单间。
大名楼饭庄二楼楼梯。
景琦边走边掏出个鼻烟壶,和吴掌柜走向楼梯口。
“闻闻这个,荷兰的。”吴掌柜抹了一点儿闻,景琦也抹了闻。
杨九红与两个姑娘说笑着走出楼梯,与要下楼的景东吴掌柜擦肩而过,景琦忽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杨九红吓了一大跳。
杨九红猛一回头,用手不住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妈哟!吓死我了,像打雷!”
三个女人随即大笑。
景琦忙回头看,立即呆住了。
杨九红看着景琦,仍捂住嘴笑着。景琦完全看傻了。
杨九红被两个姑娘拉着跑了,景琦仍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光一直随着三个女人进了一个单间。
景琦还在发愣,吴掌柜已下了几层楼梯,回头看景琦,喊道:“看什么呢?走哇!”
景琦仍看着单间的方向:“这是谁家的姑娘?简直是我的活冤家!”
吴掌柜笑着:“好,济南府的大名人呐!”景琦转身与吴掌柜下了楼。
大名楼饭庄楼上大单间。
两桌猜拳行令正喝得热闹。吴掌柜和景琦一进屋,吴掌柜即摆手叫大家静下来:“诸位诸位,乐子大了!七爷下楼打了个喷嚏,你们猜怎么着,吓得一位姑娘直撂蹦儿,说像打雷!”众人一阵哄笑。
吴掌柜接着道:“你们猜那位姑娘是谁?畅春园的杨九红!”
在座的人轰地一声纷纷议论:“是吗?她跟谁来的?”“我早看见了。”“小点儿声,就在那边儿呐!”
景琦低声问吴掌柜:“畅春园不是窑子吗?”
吴掌柜:“没错儿!杨九红,济南府数一数二的窑姐儿!七爷,猜猜是谁包着她呢?”
景琦:“谁?”
吴掌柜:“你堂姐的老公公,提督府的路老爷!”
人们又在乱哄哄地敬酒,景琦趁人不备又溜了出去。
大名楼饭庄二楼单间外。
景琦走到杨九红的单间外放慢脚步。单间门口挂了一块半截的布帘儿,来回飘动着。景琦透过帘缝向里看时,一伙计端一盘菜走来:“小心蹭油!”
景琦忙闪开让道儿。在伙计掀帘的一闪间,景琦见到桌边的杨九红。正想细看,帘子又放下了,传出了伙计“红烧黄河大鲤鱼”的报菜声。
景琦仍呆呆地望着,转眼间伙计走了出来,景琦忙又向里看,帘子又放下了。
景琦忍耐不住,突然掀帘走了进去。
是传进了屋,两眼发直地看着杨九红。
杨九红一愣,路大人也一愣,莫名其妙。景琦旁若无人呆呆地注视杨九红。杨九红不好意思地忙膘了一眼路大人。路大人眨着眼问:“嘿嘿!你找谁?”
“啊?噢!走错门儿了。”景琦忙回身出屋,掀开帘子走出屋时又回头死死地盯了一眼杨九红。
杨九红用手绢捂住嘴,低下头偷偷地笑。路大人不屑地:“这个人!九红,吃鱼!这儿的鱼可是有名。”
景琦走出单间站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微微笑了。他打定主意:去畅春园!
畅春园花厅。夜。
景琦穿得很普通,坐在椅子上。老鸨子金莲坐在对面上下打量着他:“您看您叫哪位姑娘?”
景价:“杨九红是你们园里的吗?”
金莲不易察觉地轻蔑一笑:“访问您贵姓?”
景琦看出来了,不客气地:“你管我姓什么呢?”
金莲:“您府上是?”
景琦也轻蔑地:“王八大街,老鸨子大院!”
金莲大怒,站了起来:“您这是找碴儿来了,也不打听打听这儿的行市,棍子!”
王八根子应声走进:“什么事儿?”
金莲:“这位先生有点儿不痛快,叫俩人儿来,给这位先生……”
景琦突然将一张五十两银票拍到金莲面前,厉声地:“我要杨九红!”
金莲不屑地瞥了一眼银票又坐下了,忽然探身轻轻一吹,银票又飘回景琦面前:“杨九红叫提督府的路大人包了,您这点银子,留着赏给别的姑娘吧!您刚看了那么多姑娘,没一个中意的?”
景椅:“我就要杨九红!你要多少银子?”
金莲感到景琦的分量:“棍子,九红呢?”
棍子:“刚出门儿,提督府的车在外边等她呢!”
景琦站起身就往外走。金莲喊着:“拿着你的银票!”
“赏给你买胭脂吧!”景琦大步走出花厅。
金莲看着银票:“你这个人出手倒不小气!”
畅春园门口。
杨九红正在上车,四个兵勇站在马车旁。景琦走出大门着杨九红,杨九红回头看见了景琦,一愣。
景琦看着杨九红微微笑了。
杨九红也一笑,回身上了车。马车启动了,四个兵勇跟在车旁。
景琦向前走了两步,仍痴痴地看着车渐渐远去,忽然杨九红探出身回头看了一眼景价。
景琦兴奋地忙跑到路边拉自己的马,骑了上去,尾随马车而去……
提督府门口。
大门口有兵勇站岗,马车停在门口,杨九红下了车。
景琦远远地勒住马望着。杨九红走进提督府大门,忽然又回头望了望景琦。
景琦无奈地望着她消失在大门里。
黑七泷胶庄。
景琦刚要进门,闻声回头见街对面一家门面正在施工。
想了想转身进了门。
景琦送前堂问迎上来的石元祥:“对面儿干什么呢?”
石元祥:“闹不清楚。听说小泷河边儿的孙老头把对面的山货庄给买下了。”
景价:“孙老头?去!打听打听他们要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我去!”
“别直眉瞪眼的去,长点儿心眼儿!”
“知道!”石元祥应声走出门……
大名楼单间。
景琦与吴掌柜两人对饮。见景琦闷闷不乐地只顾喝酒,吴掌柜问:“怎么好几天不见你的面儿?”
“嗨!”景琦一声长叹,又喝了一盅酒。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还记得那天楼梯上碰见的那姑娘吗?”
“杨九红啊!”
“就是她!”
“迷上了?”
景琦狠狠地:“迷上了!济南府还有这么漂亮的姐儿!”
“嗨!那不花点儿银子的事儿么!”
“我去了三趟了,连面儿都没让见!”
“您大概没逛过窑子吧!?”
“逛过!小时候,十一岁吧!”
“你别吓着我,十一岁就逛窑子?!”
“我三叔带我去玩儿!”
“那算什么呀!你还不知道那里头的规矩吧。”
“什么规矩?”
“老鸨子靠什么赚银子?不折腾你个千把两银子能叫你见上面儿!就算你见了面儿也不过是吃吃花酒,陪你坐坐,唱俩小曲,不折腾你个万把银子能叫你贴身?!”
“那就直说好了,一万就一万!”
“她得摸你的底!杨九红在济南府拔了头筹,又有提督路大人做后台,能叫你轻易上手?”
“照你这么说,只能看不能动了?”
“我劝你一句,一,这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二,你跟路家沾亲,万一路大人知道了,多有不便。好姑娘济南府有的是!”
“我就要杨九红!”
畅春园花厅。
摆着上等的酒席。景琦将银票递给金莲,金莲收起:“叫九红!”
棍子大叫:“九红姑娘下楼啦——”
景琦忙抬头看楼梯上。只见杨九红浓妆艳抹下楼来,两眼看着景价。
金莲:“来!陪这位爷坐坐。”
杨九红走到景琦身旁坐下,拿酒壶绘景琦斟酒。景琦看了一眼金莲:“你忙你的去吧!”
金莲:“哟,九红年纪小,不懂事儿,我在这儿侍候大爷!”
杨九红举起酒杯敬景琦,二人一起干了。杨九红斟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