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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了?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景琦大嚼着:“有口气儿就不能闲着。”
玉芬:“为了个窑姐儿,你值吗?”
景琦:“值!为了女人干什么都值。男人嘛!”
玉芬气得两眼瞪圆了:“那好!你就在大狱里呆着吧,我可不管你!”
“你甭管,总不至于杀头吧?我又没杀人放火!”景琦满不在乎,认真对付着一只烧鸡。
玉芬无可奈何地望着,景琦吃得很香。
玉芬忍不住了:“老七,你也不问问家里?”
景琦立即停住了:“家里……都好吗?”
玉芬一下子止不住流下眼泪。景琦慌了:“姐,你别哭啊,我这不挺好的吗?”
玉芬气愤地:“呸!你死了我都不哭!你可是成家立业了,更没人管得了你了,你妈想你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
景琦:“我爸呢?”
“整天唉声叹气,钻到花房里写呀面的不出来,为了叫你回家,跟你妈吵了好几回!”
“黄春她生了吗?”
“你还想得起你媳妇?没跟那窑姐儿混昏了头?早生了!儿子都会叫妈妈爸爸了。”
景琦惊喜地:“我当爸爸了?!”
“你看你有个爸爸样儿吗?成了人了,你比小时候会淘气多了!”
景琦低头不语了。
玉芬:“玉婷天天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弟兄们看你往家里汇了那么多银子,都夸你,你倒好,让我跑大狱里来看你!”
景琦:“好像我愿意蹲大狱似的,你公公凭什么霸占着杨九红,别人就不能动?!”
“行啦!我公公的事儿你少说,吃你的吧!”
“这鸡真好吃,哪儿买的?”
“顺城县,那里有口井,水特甜,把褪好了的鸡放井里拔一天一夜,拔去腥味儿,入进井水的甜味儿,所以好吃。”
“嗯,隔个两三天给我送一只啊!”
玉芬惊讶地:“你想在这里呆多久?”
“你公公想关我多久就多久!”
“我真是拿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景琦已吃得碟干碗净:“吃得痛快!今儿又没白活!”
提督府正厅。夜。
一群姬妾围着路大人玩儿牌。路大人大喊着:“押!押!押小了我可不玩儿了啊!”
玉芬领着儿子小培走到路大人前,路大人回头看见了:“来啦!
玉芬,一块儿玩儿!“
玉芬:“快叫爷爷!”
小培:“爷爷!”
路大人:“好孙子,我一直没工夫跟你亲热呢!你爸爸呢?”
玉芬:“说呀!去哪儿了?”
小培:“嗯——保定府。我跟妈先回来的!”
路大人:“北京好?济南好?”
小培:“济南好!”
路大人跟大伙说:“听听!济南好!济南怎么好?”
小培:“济南有爷爷!”众人齐声叫好!
路大人大喜:“好孙子,懂事儿了!去!去给他拿烟台梨,刚送来的。”
仆人将小培带走。
“来,来!接着玩儿,玉芬你也来!”路大人招呼着。
“爸,我跟您说个事儿!”见玉芬有话,路大人回过头:“你们先玩儿!”路大人随玉芬走到了一边儿。
玉芬悄声地:“巡捕营的把我堂弟下了大狱!”
路大人奇怪地:“你堂弟?”
玉芬:“去年来的。”
路大人:“这事儿我不知道啊,为了什么?”
玉芬:“还不是为了杨九红!”
路大人奇怪:“杨九红,杨九红是谁?”
玉芬乘机而入:“您瞧,您都不知道这事儿就瞎抓人!”
路大人糊里糊涂:“放了吧!事儿太多,我也闹不清楚。杨九红?
这名儿倒是听着挺熟,想不起来了!“
大名楼饭庄单间。
景琦、吕掌柜、吴掌柜、玉芬等人举座大笑。
玉芬:“我们这位公公呀,见天儿见成群的女人围着,愣把个杨九红想不起来了!”
吴掌柜:“这是有福气的,不像七爷,逮着一窑姐儿死较真儿!”
景琦:“谁招我,我就跟谁较真儿!”
玉芬:“老七,蹲大狱的滋味儿好受吗?退一步海阔天空!”
景琦:“我爷爷说得好,我进一步有多难,凭什么要退一步!”
吕掌柜:“常言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景琦:“那得看怎么忍,别叫我喘过这口气来,我妈说了,只要忍过这口气,我就一口一口地把他们全咬死!”
玉芬:“你们听听,他有多狠,你快把孙老头咬死了!”
景琦:“我没招他,不就是拖着吗?看谁拖得过谁!”
吕掌柜:“孙老头怕拖不住了,上上下下不知使了多少银子,就跟扔到水里一样,白搭!孙老头子有俩多月起不来炕了!”
景琦:“活该!谁叫他招我呢!”
玉芬:“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把人逼到绝处呢!”
景琦:“我饶了他,我的黑七泷胶庄就得关门儿大吉,来吧,喝酒!
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五里巷景琦家。
景琦走进家门,一下子愣住了,只见杨九红坐在小屋门口的板凳上。
“来得正好!我正想去看你呢!”景琦走到门口开了锁。
杨九红:“出了大狱就把我忘了,几天了?”
“三天!总得让我喘口气儿吧,柜上堆了一大堆事儿。”二人进了屋。
杨九红坐到炕上,景琦忙着把杂乱无章的东西往炕里扔。
杨九红环视着屋内:“你就住这么个破地方?真难找!”
景琦:“你叫棍子来一趟就行了,何必自己来?”
杨九红:“想你嘛!”
“走吧,过你那边儿去,这儿太不成样儿了!”
“这儿挺好。告诉你,我回不去了!”
“怎么了?”
“我赎了身了,我把这些年的积蓄全给了我娘,还差一万多银子,我说七爷替我还。”
景琦大惊:“赎身啦?!我……替你还银子这没的说,可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你还有亲人吗?”
“还有个娘家哥哥。”
“找他去?”
“我姐死了,就是他卖的我,还找他?!”
“那你跟谁过?”
“跟你!”
景琦以为听错了:“跟我,跟谁?”
“我就跟你!”
“我说,你知道……我们家……我妈……”
“大户的爷纳窑姐儿做妾的有的是!”
“可我们家不一样,你不知道!……哎哟,我怎么跟你说呀!”
杨九红担心地:“你不想要我?”
景琦有些傻了:“不是不想要……不行不行……你得容我想想……”
“你想你的,我反正定了!”
“我媳妇儿倒没什么,可我妈,……你知道我是叫我妈赶出来的!”
“我知道!”
“我还得回北京!”
“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我跟定你了。”
“这事儿得慢慢儿来,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我哪儿也不去!”杨九红从炕上翻出了毛瑟枪,“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死!
哎,这东西怎么打?”
景琦吓得忙一把夺过毛瑟枪:“哎,别玩儿那东西!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景琦坐到杨九红身旁,伸手搂住她:“你的心我全都明白,这样吧,我先找我堂姐问问,看她怎么说。”
杨九红:“你堂姐?他公公还惦记着我呢,你找她!”
“这不是小事儿,总得商量商量!”
“甭商量!你这个人,什么事儿不是自己拿主意!再说,你堂姐也绝不会答应,到那时候,你听谁的?”
“我不过是去问问,还告诉你,别以为跟着我就能享福!”
“我没打算享福,跟着你受罪心里也舒坦!”
“我是个管不住自己的人,我们那个大宅门儿里头,跟马蜂窝似的,动不动就蛰你一下子,能把你蛰死!”
“甭吓唬我,有你在,谁敢蛰我?!”
“嗨!跟你说不明白。你等着我,怎么也得跟我堂姐说一声儿!心急吃不了热馒头!”
第二十三章
路家客厅。
“九红已经赎了身了,她跟定了我了,她也不是图享福,就为跟着我她舒心,她倒是实心实意的……”景琦越说越没信心,终于停住了。
玉芬两眼凶狠地死死盯着景琦。
“你看你这死盯着我,我都不敢往下说了。”景琦躲闪着玉芬的目光。
玉芬大怒:“简直是胡闹!不成体统!这事儿你还用跟我说!当时就该把她赶出去!”
景琦:“可她说我要是不要她,她就去死!”
“叫她去死!哪个女人不会这一套?!这种屁话你也信!”
“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没什么商量的!上有严母,下有妻儿,你想干什么?刚有俩糟钱儿,你就烧包儿了是不是?!”
“你嚷什么?我怎么了?这话我都跟她说了,没用啊!”
玉芬站起身:“我去跟她说!”
景琦忙起身拦住:“算了!还是我自己说吧。”说着就往外走。
玉芬忙叫住:“哎哎哎!上哪儿去?”
“回去呀!”
“你不能回去!”
“怎么啦?!”
“你不能再见她!”
“她等我呢!”
“叫她去等!等得不耐烦她自己就走了,你一回去更麻烦了!”
“我去跟她说清楚峻!”
玉芬把景琦拉回来:“你?你说得清?!我太知道你们这些男人了,只要见了漂亮姐儿就心软,她再一哭天儿抹泪,你什么都能答应!”
“那我怎么办?”
“你今儿就在我这儿住!”
“这不是个办法!”
“这办法挺好!臊着她,懂得廉耻她自己就走了!”
“这不行,我还是……”
玉芬不再理景琦,向外大叫:“冬生!”
仆人冬生走了进来:“少奶奶!”
玉芬:“告诉他们,屏门、大门都给我锁上。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七爷出去!”
景琦气鼓鼓地望着玉芬,玉芬也毫不示弱地望着景琦。
“嘿——”景琦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我刚出了大狱,这又进了班房!”
玉芬:“这儿怎么是班房?你可以写字、看书、作画、练拳,干点儿什么不行?
比跟那窑姐儿鬼混好多了!”
景琦家。
景府的被褥全拆洗过了,晾了一院子。杨九红正在收晾干了的被单和衣服,于老头走了出来:“姑娘,什么时候办喜事?”
杨九红:“快啦!七爷正操办着响,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谢谢,那是一定要喝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招呼一声儿。”
杨九红:“谢谢于大爷!”于老头向院外走去。
杨九红拿着衣物回屋。屋里已收拾得干净整齐,杨九红将收起的衣物放到床上,忙又回身到外屋灶间,揭开锅盖,蒸气“呼”地弥漫出来。锅里蒸的馒头已熟,杨九红伸手用手指迅速地点了一下馒头,又盖上锅盖,低头将灶中的柴火撤出,用手巾擦了擦手,忽然听到院里有响动,忙起身跑到房门口向外看,见于老头进了院门向自己房屋走去,不禁叹了口气又回到里屋。
杨九红到炕前,把衣物—一叠起,慢慢转身坐到炕沿儿上,手里拿着被单子发愣。
路家花厅。
玉芬、景琦、小培在吃饭,谁也不说话。
冬生走进来:“少奶奶,有位小姐找七爷!”
景琦忙站起:“她来了!”要往外走。
玉芬毫不客气地:“站住!坐下吃你的饭!”又转头对冬生:“告诉她,七爷不在!”
冬生:“是!”转身出了花厅。
景琦颇为不满地望着玉芬。玉芬头也不抬地只顾吃饭。
杨九红站在门道里,冬生走出道:“小姐,七爷他……不在。”杨九红回头看了看,二话没说转身坐到了板凳上,说道:“那我等他!麻烦您了。”
冬生惊讶地望着,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