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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光突然给景琦跪下了,乞求地:“七老爷,饶了我吧!七老爷!”
景琦:“我凭什么饶你?!”
王喜光十分诚恳地:“我是黑了不少钱,可我对七老爷忠心无二!”
景琦:“黑了我那么多钱,你还忠心无二?我早说过,缺钱花跟我要,我能不给你吗!我最恨偷!饶黑了我的钱,还骂我白景琦是傻王八蛋!”
王喜光:“没有!没有!我从来没忘过七老爷的恩典!”
景琦:“你搂着娘儿们睡觉的时候,你还记得我的恩典?!……你他妈连鸡巴都没有,居然娶了三房姨太太!”
仆人们都忍不住笑了,丫头、老妈子部扭过脸儿捂住嘴笑。
景琦:“王老爷!我妈一再教训我,待下人要宽厚。今儿我也不打你,你黑了我多少钱,我也不要了。”景琦仍然围着王喜光边走边说:“今儿我就想弄明白一件事!你到底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你脱了裤子叫我瞧瞧!”人们一听立即骚动起来,惊奇地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王喜光惊慌地:“七老爷!我娶姨太太,那不就是‘聋子耳朵,摆设’吗!”
景琦皱眉头看着王喜光:“你脱不脱?!咱们当着大伙儿验明正身,你要是假太监,凭着你长的那家伙儿,我就饶了你!人家那姑娘也不白跟了你!你要是真太监,我就把你赶出去,你不是拿人家姑娘开涮吗!”
仆人们精神振奋,瞪直眼睛看着。
王喜光吓懵了,愣着愣着,忽然磕起了响头:“七老爷,饶了我,我不就是图个新鲜吗!给我留点儿面子,七老爷!”
景琦:“你不脱是不是?!”
“七老爷,对你的忠心,我对天可鉴!我是个奴才!奴才知罪了!”王喜光邦邦地连磕响头,脑门上渗出了血,一片黑紫。
“不脱?!”景琦毫不理会他可怜相,突然大喝一声:“来人!”
仆人们炸雷似的轰鸣:“啊!”有几个人忙挤上前来。
景琦慢慢坐到椅子上,淡淡地说了一句:“把他的裤子给我扒了!”
四五个人冲上前,不由分说将王喜光按在地上。王喜光挣扎着大叫:“别扒!
别扒!七老爷!饶了我吧!”
景琦低头抽上了烟。周围的人们紧张又兴奋地望着,只见动手的仆人两个按住王喜光,终于扒下王喜光的裤子,露出了雪白的屁股。
围观的女人们跑的跑,扭头捂脸的捂脸;有个丫头看直了眼。一旁的小胡见状:“嘿!你看什么呐!”丫头猛醒,忙捂住脸跑了。
仆人己直起身:“回七老爷,他下边儿没有!”
景琦将烟袋又在铜盂上磕得“当当”响:“给我赶出去!”
几个仆人将王喜光拉起,连推带搡弄出了屋。王喜光大叫:“裤子!裤子!我的裤子!”一仆人将裤子扔出,王喜光用裤子裹住下身狼狈地跑了。
景琦叫道:“小胡!”小胡应声上前:“我在这儿呐!”
景琦:“打今儿起,你就是新宅的总管!”
老宅上房院。
院里。站满了人,却静悄悄的没一点儿声音,都在不住地擦汗。
敬功、敬业、雅萍、瑞摘、月玲、香伶、玉停、占元、占先、香秀、玉芬、黄春、黄立、胡总管、小胡、佳莉、翠姑、敬生都在。
北屋卧室,白文氏躺在床上已奄奄一息。槐花站在一旁。
景怡、景价、景双、景陆、景武围了一圈儿,站在床前,注视着弥留之际的白文氏。
白文氏张了张嘴要说话,槐花近前仔细倾听,仍听不清。景怡等见状,全都探着身子听,景府忙走上前,将耳朵凑近白文氏的嘴,歪着头道:“妈,您说,我听着呢!”
白文氏的嘴又动了动。景怡忙问:“说什么?”
景琦摇了摇头,摆摆手,大家轻轻退出。景椅刚走出门口,槐花叫着:“七老爷!老太太要说话!”
景琦等忙又回到床前,景琦再次俯身听:“妈,我听着呢!”
白文氏鼓起了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我……我走了以后……不许……不许…
…”
景琦:“不许什么?您说!”
“不许……不许杨九红戴孝!”白文氏长出了一口气。
“知道了!”景琦起身向外走。景怡跟在后面问:“说什么……不许什么?”
景琦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不许杨九红戴孝!”
景怡愣住,诧异地喃喃道:“怎么想起这么一句?!”
正在这时,槐花大叫:“七老爷!不好!”景琦猛回头,白文氏脑袋一沉,死去了。
景琦忙跪到了地上,景琦等也都跪下了,顿时哭声大作……哭声蔓延开去,院子里哭叫一片:“妈!”“奶奶!”
“二老太太!”“二婶”……
白文氏仰卧床上,脸色安详。
老宅。
门口搭起了丧事牌楼,影壁上全控了白,穿着孝服的人进进出出。一队和尚鱼贯而人。
景琦一身重孝,在穿孝的小胡、仆人们簇拥下走进大门。
敞厅院,香秀正在给小叭狗“大项子”穿孝衣。人们穿梭往来,搬着丧事用的东西。
敞厅中,人们在布置灵堂,棺木摆在正中,几个人将白文氏的一张巨幅照片挂在灵堂的正中上方。
新宅。
门口搭起了丧事的牌楼,白布遮住了影壁上的红字。
二厅垂花门全都用白布白花罩了起来。
厨房院的屏门也挂上了白布围子,院里搭了白棚,一仆人正给大狼狗穿孝衣。
上房院,各屋门口也挂上了白布白花,院内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紧闭房门的西厢房没有挂孝,甚是显眼。
西厢房卧室。
九红一人坐在床沿上发呆,一动不动。地下一片狼藉,打翻的碎盘、碎碗、饭、莱到处都是。
九红木然地坐着。床上整整齐齐放着九红做的一套孝服,孝衣、孝帽、孝带子、孝鞋。
红花在门口蹲着,正在给波斯猫穿孝服。九红扭头望着床上的孝服,看着看着,突然拿起孝服用力地撕扯,一条条地撕下来往地下扔。
红花吓得忙抱着猫站了起来,惊讶地望着不知所措。
九红发狠地用手撕,用牙咬,将孝服撕得粉碎。很快满屋一地碎布条子。
九红没了力气,撕不动了,又抄起剪子铰,发泄着满腔屈辱、愤恨。红花无奈而又同情地望着她。
看着满地的白布碎片,九红又一动不动地发起呆来,微微喘息着。
波斯猫穿着孝走来,向九红“瞄瞄”地叫着。
老宅。
门前胡同里。涌动看望不到头的白花花的送葬队伍。三四十项挂着白布的蓝轿子,一顺儿排开。长长的丧仪执事队伍,送葬的人们拿着伞、扇、雪柳、纸活、挽匾;丧仪乐队中、西两列排在其中。
敞厅内。白文氏的遗像被请了下来,几十个人在起灵抬棺木。
院子里挂满了挽联,挽幛。景琦打幡儿,敬业捧着盆儿,敬功抱着罐儿,玉婷站在一旁捂着脸悲痛地哭着,小胡和玉芬匆匆跑到景琦前。
玉芬着急地:“老七,春儿的身子骨实在不行,就别叫她去了!”
景琦:“她是二房的长媳,她不去像话吗?”
“她一步道儿都走不了!”
“坐轿,不用她走!”
“你讲不讲理,这么热的天儿!她躺到屋里都喘不上气儿来!”
“这是讲理的时候吗?还有点儿孝心没有?!”
玉芬急了:“就你孝!别人都是狠心狗肺!”
景琦:“好好好!你去问她自己,叫她自己瞧着办!”
玉芬:“我问她?她敢说不去吗!”
景琦:“那还废什么话呀!”
执事大喊:“起灵——”景琦等忙站好,玉芬摇头叹气地匆忙走了。
三十二人起杠,抬棺木出了灵堂。
景琦等缓缓地后退,直退出大门到了街当中,再冲着大门口跪下迎灵……
新宅。
门道中,三个老妈子抬着黄春匆匆走过,玉芬忙前跑后地照应着:“春儿,行吗!”
黄春无力地:“行……我去……我得去!”
门口。一乘小轿前倾,几个人七手八脚将黄春塞人轿中,正要走时,雅萍一头白发痴呆呆走了出来。玉芬忙迎上前扶住她:“老姑奶奶,您就别去了!”
雅萍两眼发直,喃喃地:“老太太,老太太,我跟了你去……老太太广玉芬只好扶雅萍上了另一乘小轿:”这可怎么好!这么热的天儿,好人也受不了啊!“
老宅门前。
景琦跪在地上高高举起盆儿,用力摔下去。
盆儿摔在包了红纸的两块青砖上,啪地粉碎,顿时哭声大作一片哀嚎。
景琦执幡在前引路,棺木启行,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哀乐高奏,纸钱飞扬,杠头儿吆喝着,送葬队伍缓行,拐进一条街道时,一老翁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上前来向棺木跪了下去。老翁抬起头,这是老态龙钟的朱顺。
景琦执幡前行。才出街口,小胡跑过来:“七老爷,前边儿是孟府的路祭棚。”
孟府路祭棚。高燃白烛。景琦叩拜……
景琦执幡通过另一条街道时,小胡又来报:“前边儿是药行公会的路祭棚。”
走不多远,景琦又进棚跪拜……
离开药行公会路祭棚的街道,穿过一条横街,刚进胡同,小胡回来道:“七老爷,前边儿是关府的路祭棚。”
景琦一愣:“关姑老爷家?”
小胡:“关静山没来,他儿子关佑年代祭。”
景琦:“难得难得!快叫香伶请雅萍姑奶奶过来!”小胡应声跑去。
香伶得信儿,逆着人流跑到雅萍轿前:“快靠边儿停下!”抬轿的早浑身让汗湿透了,忙靠了路边落轿。香伶打开轿帘,叫:“妈,咱家的路祭棚,请您过去呢!”
雅萍斜倚在轿里已经死了。
香伶大惊:“妈——景请执幡继续前行。小胡报:”前面儿是执政府的路祭棚。
“说话间到了。只见这祭棚甚是排场,供品丰盛,且有警卫站岗。景琦上前跪拜…
…
西直门门脸儿。
折腾大半天的送葬队伍终于停住了。人们筋疲力尽,都往墙根儿阴凉地方躲,坐得满地都是。
小胡大叫:“本家儿的换车。客人们请回啦,本家儿多谢啦——”
玉芬跑着来到黄春轿前,撩开轿帘:“春儿,下来,咱们换车了啊!”
黄春已直挺挺地躺在轿子里。
玉芬大惊:“春儿!春儿——”玉芬惊叫着换了摸黄春的手,早已冰凉了……
景怡正忙于向送葬的客人道谢,玉芬匆匆跑来,惊慌道:“大哥!
春儿死在轿子里了!“
景怡急得直跺脚:“你看你看!这算怎么回事儿?!又陪上了一个!”
玉芬急得眼泪也下来了:“怎么办呢?”
景怡:“先别说出去,悄悄儿的把雅萍和春儿抬回去,等办完了老太太的丧事再说吧!”
新宅上房院西厢房。
一地碎白布,破碗,烂盘。九红抱着穿孝的波斯猫,仍在发愣。
波斯猫向九红“瞄瞄”叫着,九红轻轻地将猫身上的孝衣脱下扔到了地上,又轻轻摸着猫,慢慢放到床上,突然拿起枕头将猫捂住。猫在枕头下挣扎,九红的手死死按住。片刻后,猫不动了,九红慢慢抬起手。
九红的眼中射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之气。
白宅举丧这年,又应了老话儿“夏热冬寒”,果然这年冬天奇冷。
一场大雪把北京盖了个严严实实,满城沉寂。
天寒地冻,却没有阻住白家大分家。
老宅大门口。拥挤着一辆辆大车,各房的人和仆人、苦力,吵吵嚷嚷在搬东西、抬家具、装车。景武打开福特汽车的门,扶颖宇上车,玉芬站在车前。
颖宇从车里探出头:“玉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