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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心中大凛,若是他独自一人,自然毫不怵惧,但要想保护这百余名游侠毫发无伤,可不是区区三只太阳乌所能奏效了!灵光霍闪,腹中龙珠、定海神珠一齐急速飞转,默念法诀,大喝着旋身飞冲而起。
“轰!”周身碧光滚滚飞炸,蓦地幻化为一条巨大的青龙,咆哮如雷,怒旋盘舞,将群雄笼罩在中心。长尾扫处,真气迸爆如巨浪狂涛,登时将围冲最前的数十只合窳、长右撞得冲天倒飞,摔跌出十余丈外。
满地烈焰被那狂飙刮卷,登时层层倒舞,浓烟轰然崩散。
火仇仙子身子一晃,巴乌微微失声,又惊又怒,想不到这俊秀少年竟有如此神通!但她性子素来刚烈好强,越是强敌,便越想一教高低,当下凝神聚气,吹奏蛮笛。
笛声陡变,如狂风过林,惊涛裂岸,汹汹急促,激越入云。
南荒群兽被那巴乌所驱,咆哮如狂,竟丝毫不惧那凶暴青龙,四面排涌急冲。最为诡异的,是这万千凶兽乱中有序,按照各自族类整整齐齐地区分开来,当空俯瞰,竟像是训练有素的各种军团,在号角指挥下冲锋陷阵一般。
拓拔野又奇又佩,这妖女果然有乃父之风,比之当世大荒三大驯兽高手竟毫不失色。赤炎城大战金猊神兽时,他曾受烛融指点,领悟“心心相印诀”的精义,此刻听她吹奏蛮笛,音声诡齐多变,仿佛直指众兽之心,在它们契契感应一般,可见也深谙此道。
以拓拔野现在的念力和经验,驯服单只神兽不在话下,但要想如法炮制,以乐声控制群兽以抗衡,实无可能。当下索性一面纵声怒吼,压制巴乌笛声,一面环舞飞旋,将冲上前来的凶兽打翻震飞。
群雄惊魂稍定,坐在草地上,眼看着青龙在头顶盘旋怒吼,四周兽群潮水似的奔涌又来,又如大浪似的翻腾倒卷,心中震骇惊喜,纷纷大声喝彩叫好。
流沙仙子冷笑一声,举起斑斓玉兕角仰头长吹。这残角中本就封印了众多毒兽的魂魄,受四周兽吼所激,早已蠢蠢欲动,此刻吹将起来,直如鬼哭狼嚎,凶厉凄烈。兽群闻听,登时骚动起来。
合窳等毒兽反应最为强烈,纷纷急停顿住,合着玉兕角的节奏仰头长嚎。后方奔冲而来的数百只猾褢收势不住,接二连三地撞了上来,彼此怒吼狂嚎,抓咬一团,阵型骤然混乱。
淳于昱弯月般的美目中怒火闪耀,巴乌声陡然又是一变,婉转低回,如溪水潺潺,耳语绵绵,渐渐又压过了玉兕角声,群兽狂怒暴躁之态稍敛。众合窳婴哭怪号,听着当世两大妖女的号角与巴乌交缠并奏,左顾右看,进退维谷。
便在此时,大风呼卷,山谷密林沙沙作响,大河上游忽然响起一声骨笛,尖利刺耳,淳于昱脸色微微一变,蛮笛声登时又被玉兕号压过。
那骨笛声凄诡阴郁,众游侠寒毛乍起,莫名地一阵恐惧。
拓拔野心中一凛,这笛声与蟠桃会上黑帝所吹奏的骨笛何其相似!凝神望去,细雨如丝,烈火吞吐,两岸半山都已烧得红彤彤一片,惟有那骨笛传来处,弥漫着一重淡淡的蓝雾。
众兽齐吼,敞凫神鸟三头急转,扑打巨翅,尖鸣着盘旋飞起,突然朝大河俯冲而去,“呼”地喷出一团烈火,直冲入河水之中,隆起一圈刺目的红光。
“哗啦!”大浪喷涌,突然湿淋淋地窜起数十条人影,浑身着火,低沉怪嚎,朝敞凫神鸟猛冲而去。
几在同时,整条大河像是突然迸炸开来,水浪如天河倒泻,冲天狂喷,无数人影缤纷闪烁,破浪掠起,漫天低嚎怪叫,和骨笛声声契合,凄厉悠长,阴寒透心。
“鬼国尸兵!”拓拔野心中大震,再无怀疑。这情景与昆仑瑶池、西荒通天河如出一辙!当日蟠桃会一战,黑帝、五大鬼王已被尽数全歼,难道在这深山密谷之中竟还藏了鬼国余孽么?
不及多想,大声喝道:“大家退到火里去,围成一圈,不可轻举妄动!”龙尾轰然飞扫,将扑冲上前的众僵尸打得稀烂,气浪飞卷,掀起满地火光,组成一圈七八丈高的火墙。
淳于昱所布的火种乃南荒三昧离火,炙烈狂猛,遇水更炽。百余名尸兵冲撞在火墙上,焦臭四溢,瞬间便被烧成了紫红色的焦骨,但却毫无知觉,无畏痛楚,依旧朝着众游侠猛冲而下,被气浪一震,顿时喷舞为漫天粉末。
骨笛声越来越近,河水中不断地冲出鬼兵,转眼便已布满了山谷,略一算去,少说也有八九千之众,挥舞着兵器,前赴后继地向前冲去。在火光辉映下,或是断头少臂,或是开膛破肚,惨白的尸身上裂洞翻卷,密密麻麻的蠕动着无数蛊虫,说不出的丑怖诡异。
流沙仙子格格笑道:“老妖女,等收拾了这些讨厌的骷髅,再陪你好好玩耍。”玉兕角陡然折转,高亢激烈。
距离稍近的众鬼兵簌簌乱抖,随着号角声,筛糠似的急剧摇摆起来,既而“哧哧”连声,体内尸虫嗡嗡飞射,密雨似的落了满地,焦缩如芝麻。蛊虫既去,尸兵木立了片刻,微微一晃,便纷纷仆倒在地。
淳于昱“哼”了一声,似是对她的手段颇为不屑,巴乌长吹,满地火光骤然高窜,烈焰吞吐。那万千南蛮凶兽纷纷掉转头来,怒吼着横冲乱撞,顷刻间,便将众尸兵冲散开来。
放眼望去,山谷俨然成了熊熊火海,在细雨浇淋下,起伏翻涌,其势更猛。就连那大河也被烧成了滚滚沸水,白雾蒸腾。
凶兽奔腾,天摇地动,鬼兵、猛兽混战一团,不断地滚倒在火焰里,凄嗥惨厉,震耳欲聋,空气里的焦臭腥恶之气越来越加刺鼻。
群雄骇然围坐,捂住口鼻怔怔观看,直如置身梦魇。
有这两大妖女联手对付鬼兵,拓拔野登时大为放心,心想:“斩草除根,蛇打七寸,先制服那吹骨笛之人,这些鬼兵便不足为惧。”当下碧光闪耀,重新化为人身,骑在太阳乌上,急速朝着山谷那一侧冲去。
火光冲舞,咫尺瞬息,半山草坡之上站了一个红衣男子,斗篷披风,横吹骨笛,腰身上围挂了一串颅骨,正随着骨笛节奏虚空绕舞浮动。在他周围,寂然端坐了八个红衣人,垂头盘腿,石头似的动也不动。
拓拔野喝道:“何方妖孽,还不束手就擒!”驾鸟电冲,天元逆刃光芒爆舞,朝着那红衣男子迎头怒斩。
红衣男子头也不抬,犹自悠然吹笛,腰间悬浮的骷髅却蓦地飞炸开来,黑光爆射。几在同时,那端坐四周的八个红衣人急冲而起,“咻咻”连声,八道雪亮的刀光如矫龙怒舞,热浪狂飙。
拓拔野呼吸一窒,失声道:“烈雪八刀!”
这八刀首尾相接,连绵不绝,刀气更是炙热锐利,势不可当,赫然正是当日在凤尾楼中与自己交过手的火族八位同胞兄弟!
这八人是烈炎极为信赖的贴身护卫,忠心耿耿,对自己亦颇为友善,怎会摇身变成了鬼国爪牙,听这红衣男子骨笛驱唤?莫非烈炎竟已遭了什么意外么?
一念及此,冷汗涔涔,又惊又怒,不及多想,天元逆刃回旋横扫,光浪爆舞,轰然将八刀荡开,乘鸟冲天飞起。左掌真气爆吐,蓦地形成一个强猛的碧绿气旋,滚滚倒冲,将离得最近的烈四郎当空猛吸而来。想要抓住问一究竟。
但那八兄弟心意相通,如若一人,拓拔野身形方动,眼前炽浪扑面,烈雪八刀又呼啸急卷,快逾闪电,悍然劈入那气旋正中。
“嘭”地一声,气浪四炸,拓拔野掌心微痛,竟被震得气血翻涌,撒手飞退开来,心中骇异不已。
短短数月不见,这八兄弟竟似脱胎换骨,真气霸道狂猛,远胜于前。单个儿而论,便与哥澜椎等龙族勇士不相上下,八人一心,合在一处,更是威力倍增,几可与火正仙吴回等顶尖高手一较高低!
八兄弟不给他一丝喘息之机,纵横交错,连绵急攻,刀光如银龙怒舞,天河滔滔,竟将拓拔野连人带鸟迫得飞退出十余丈外,险象环生。
这“烈雪八刀”采北海玄冰铁与南荒火焰石在赤炎火山中炼成,刀魄连心,天衣无缝,可避不可断。饶是拓拔野真气超然绝世,天元逆刃无坚不摧,一时之间,竟也难以突围攻破。
凝神扫探,八兄弟脸上木无表情,双眼呆滞,气息微弱,心跳忽快忽慢,毫无节奏,像是被蛊虫和至为凶邪的妖法所操纵,无所畏惧,每一招一式都是几近搏命,凶险狠辣。
拓拔野心中一动:“是了!只要能逼出他们体内的蛊虫,或是扰乱骨笛节奏,便能趁着他们心智清明之际,一一制服。”
当下毕集念力,急念解印诀,断剑嗡然剧震,只听一声惊雷爆吼,强光刺目,从剑锋中冲天爆舞,整个山谷仿佛变成了青天白昼,隐隐只见一个巨大的青灰暗影当空咆哮。
山谷中众人脑中都是“嗡”地一响,眼前昏黑,震耳欲隆,霎时间什么响声也听不见了,就连那万千凶兽也惊慑僵伏,纷纷顿步不前。
夔牛!
被这当世荒外第一凶兽雷霆震吼,红衣男子气血乱涌,骨笛登时失声,斗篷乱摆,披风猎猎鼓舞如圆球,那八兄弟的刀光顿时随之一滞,仿佛时间突然凝固了一刹那。
对于拓拔野来说,这一刹那便已足够,纵声大喝,真气冲卷,无锋剑回旋疾舞,瞬时间连刺八人右手脉门,血珠飞射。
方一出手,他立觉懊悔,倘若这八人未曾中蛊,手腕中剑,自然便弃刀败退;但眼下他们俨然如行尸走肉,无知无觉,别说刺中脉门,就算是断腕断头,他们也殊无所谓……
念头未已,那八人果然翻身疾进,“轰!”刀光如飞瀑狂滔,断剑剧震,拓拔野周身如痹,蓦然朝后震飞翻跌,惊出一身冷汗。若非自己反应极快,下意识急旋定海神珠,因势就形,这一条手臂就被烈雪八刀齐肩卸下来了!
惊怒之间,八刀纵横怒舞,气势如狂,宛如蚕丝吐茧,将他团团困在中央,连气也透不过来了,少有不慎,立时被碎尸万段。
那红衣男子抬起头,斗篷下露出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灼灼如鬼火,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哑声道:“匹夫之勇,妇人之仁。盛名之下,不过尔尔!”语气低哑阴寒,极为轻蔑,重又横吹起骨笛来。
拓拔野怒极反笑,若换了别的妖兵尸鬼,方才那一瞬间早已被自己奋起神威,击得片骨不存了,只因这八人是烈炎至亲心腹,自己不愿误伤,才反遭其所乘。
眼见八兄弟攻势更猛,气浪如飙,河中冲涌出来的尸鬼也越来越多,与南荒兽群战得难解难分,心下凛然,暗想:“再不快刀斩乱麻,制伏这些妖鬼,只怕便要连累这些游侠朋友了。”
蓦一咬牙,正想故技重施,御使夔牛打乱骨笛节奏,而后一击毙敌,却听半空响起一个雄浑嘹亮的声音:“三弟手下留情!”真气充沛,如雷在耳,赫然正是烈炎!
话音未落,山后忽地传来一声号角,慷慨高亮,接着号角并吹,鼓声激奏,呐喊声如潮涌起,似有大军赶到。
拓拔野又惊又喜,纵声长啸呼应,断剑碧光纵横,如春江怒水,汹汹奔泻,登时将烈雪八刀震得朝后飞退,而后趁势冲天掠起,骑鸟直冲夜空。
细雨潇潇,夜色迷蒙,只见西北远处半空,一大片火光浮动飘飞,犹如赤云霓霞,壮丽夺目,凝神细看,竟是数千飞兽骑兵檠着火炬急速飞来,瞧那黄衣铜甲,竟是土族的黄龙军团。
当先一人朗声笑道:“三弟别来半载,风采更胜当日!我和二弟在真陵山下守侯了一天一夜,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