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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范闲眯着眼睛,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范思辙尖叫一声。嚎叫着跳了起来,拼命地摆手,吓得半死口齿不清解释道:“哥!这些事情不是我干的!你不要再打了!”
范闲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冷冷说道:“杀人放火,逼良为娼。如果这些事情是你亲手做的,我刚才那一脚就把你踹死了!但您是谁啊?您是抱月楼的大东家,这些事情没您点头。那些国公家的小王八犊子……敢做吗?”
范思辙颤抖着声音,说道:“有些事情,都是老三做的,和我没关系。”
“范思辙啊范思辙。”范闲冷笑道:“当初若若说你思虑如猪,还真是没有说错,你以为这样就能洗得干净自己?我还是真小瞧了您了,居然俨俨然成了京中小霸王的大头目,你好有能耐啊!”
你好有能耐啊。
范思辙心越来越凉,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思却是玲珑的狠,知道哥哥是听不进自己的辩解了,愈发觉着冤枉,哭丧着脸嚎叫道:“真不关我事啊!”
便在这当儿,他又看见了一个令自己魂飞胆跳地画面。
范若若一脸平静地从书桌下取出了一根长不过一臂的棒子,递给了范闲。
范闲第一次来京都的时候,范若若便曾经用戒尺打过范思辙地手心,戒尺……便是范家的小家法,那大家法又是什么呢?
是一根棒子。
是一根上面缠着粗麻棘的棒子。
是一根打下去就会让受刑者皮开肉绽的恐怖棒子。
在整个范府之中,有幸尝过大家法的,只有一个人,那人曾经是司南伯最得宠地亲随,仗着范府的势力与范建的恩眷,在户部里搞三搞四,结果惨被范建一棒来打倒,如今还在城外地田庄里苟延残喘,只是腿早已断了,凄苦不堪。
范思辙小时候受教育的时候,曾经看见过那人的惨状,此时一见范闲正在掂量着那根“大家法”,顿时吓成了傻子,张大了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范闲走了出来,对着妻子和若若冷冷说道:“这件事情,我有责任,你们两个也逃不开干系。”
婉儿默然退到一边,与若若并肩站着。
范思辙看着那根棒子离自己越来越近,魂飞胆丧之下,竟是激发了骨子里的狠劲儿,一跳而起,指着范闲的脸痛骂道:“嫂子姐姐,你们甭听他的……哥……不!范闲,你也别作出一副圣人模样,我就开妓院怎么了?我就欺男霸女怎么了?这京都里谁家不是这么干的?凭什么偏偏要打我?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只不过你现在和二皇子不对路,我刚好牵了进去,让你被人要挟了……成,你失了面子,失了里子,怎么?就要拿我出气?要把我活活打死?”
范思辙大声哭嚎道:“有种你就把我打死了!你算什么哥哥!我当初做生意的时候,哪里知道你会和二皇子闹翻?这关我什么事,你又没有告诉过我!有本事你就去把老三打一顿,只会欺负我这个没爹亲没娘疼地人……算什么本事!你不是监察院的提司吗!去抓京都府尹去,去宫里打老三去!去啊!去啊!”
啪的一声轻响,他的脸上已经挨了一记并不怎么响亮的耳光,顿时醒了过来,傻乎乎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范闲。
范闲听着这番混帐话后,气的不善,面上虽然没有显露什么,但额角的青筋已经开始一现一隐,重生以来近二十年,像今天这么生气的,倒还是头一遭,最关键的就是,他是真心把范思辙当兄弟看待,谁知道对方竟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还会说的如此振振有辞。
“你给我闭嘴!”他终于忍不住痛骂道:“你要做生意,我由你做去,你要不非为作歹,旁人怎么敢来要挟我?就算要挟,我是那种能被要挟的人吗?我今天要惩治你,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就是因为你该打!这件事情和宫里的老二无关,和老三无关,范思辙你要清楚了,这就是你的事情!”
范闲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小小年纪,行事就如此狠辣,我不惩治你,谁知道你会为父亲惹上什么祸事!……我是对你有期许的,所以根本不允许你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老二老三算什么?我气的就是你,我恨的也是你,他们不是我兄弟,你是我兄弟!”他盯着弟弟的双眼,寒意十足说道:“我查的清楚,幸亏你没有亲手涉入到那些事情里面,还算可以挽救,既然你把路走歪了,我就用棍子帮你纠正过来。”
话音一落,棍棒落。
大家法之下,范思辙股腿之间裤破肉裂,鲜血横溢,终于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嚎叫声,声音迅疾传遍了整个范氏大宅,惊着圆中的下人丫环,震着藤子京与邓子越一干下属,吓坏了那些在圆中候命的范柳两家子弟,自然也让有些人感到无比地心疼难受。
范家二少爷的惨叫声不停回荡在宅中圆中,那股子凄厉劲儿实在是令人不忍耳闻,先前还伴着范思辙发狠的硬抗之声,后来便变成了哭嚎着的求饶之声,又变成凄楚的唤人救命之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微弱的哭嚎声里,渐渐能听着十四岁少年不停叫着妈妈。
……
……
“老爷!辙儿真的要被打死了!”满面泪痕的柳氏跪在范尚书的面前,抱着他的双腿,“你去说说吧,让范闲停了,这也教训的够了,如果真打死了怎么办?”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三十九章 … 老范与小范
面目姣好的柳氏,一向刻意在范府中蕴着那份含而不露的贵气,但今日她再顾不得容颜气质之类,面色苍白,悴憔不堪,抱着老爷的双腿,嘶声哭泣道:“老爷,您倒是说说话呀……辙儿年纪还小,可禁不住这么毒打的。”
范尚书看着身前的女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柳氏在范建的元配死之后,就跟了他。当年范建虽已受封司南伯,但圣眷在暗处,依然不显山露水,对方身为国公的孙女,却嫁给他这个范族旁枝作小,不知道惊煞了多少京都人,婚后柳氏对他小意伺候着,体帖关怀着,硬生生将他从流晶河上拉了回来。
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讲,他对于柳氏都是有一份情,有一份歉疚的,更何况这时候在那间书房里挨打的……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范尚书年纪也不小了,哪里会不心疼?但不管他心里是如何在想,他的面部表情却保持的极好,摇头训斥道:“玉不琢不成器,子不教父之过,慈母多败儿……”
便在此时,远处书房里又传来了一声惨呼,隐约听的清楚是范思辙在痛的喊妈。
范建的眉头稍一挑动,心头微微抽搐,本来就已经有些颠三倒四的劝诫之语再也说不下去了。
柳氏见老爷一直沉默,带着泪水的眼中坚毅之色流露了出来,将微乱的裙摆一整,便准备反身离开书房。
“回来!”范建低声斥道:“范闲做大哥的,教训思辙理所应当,你这时候跑了过去。让那孩子怎么想?”
“孩子怎么想?”柳氏凄苦地回过身来,双眼泪汪汪的,“老爷,您就想着范闲怎么想。却不想我怎么想?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心肝儿,难道您忍心看着他被活活打死?”
她一咬下唇,嘶声哭道:“不错,我当年是做过错事,可是他从澹州来后,我处处忍让,小意谨慎,生怕他不快活,依您的意思,我四处打点着京中贵戚。就怕拖了大少爷地后腿,怎么说他如今在京中的地位也有我的一分力,当然。我这个做母亲的,做这些事情理所当然,也不会去他面前邀功……可……可如今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就忍心下这么重地手?……如果他是记着当年的事情……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还给他好了!别动我的儿!我的儿啊……”
范建看着柳氏抽抽泣泣的模样,一股火气升上胸膛,斥道:“这是什么模样?范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他既然将那件事情丢开了,就不会再重新拣起来,他虽然年轻。但是是有心胸的……思辙这件事情本来就做的太过,如果不给些教训,将来真把整个家门拖着陪了葬,难道你才甘心?”
柳氏本就不是位普通妇人,今日知道抱月楼被抄的事情,不过一转念便知道了这背后有着范家大少与二皇子之间的角力影子,举手拈袖蘸了眼角泪痕,哭着说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把柄被二殿下抓着了。范闲这才么生气。”
这妇人与他儿子,对于范闲动怒地判断倒是极为一致。
范建将脸一沉,说道:“不是大事?刚才后宅书房送过来的东西你又不是没有看到,思辙年纪小小……居然如此胆大心狠,虽然不是他自己动手,但是与他自己动手又有什么分别?难道非要你那成器儿子亲手杀人,才算大事?”
柳氏忍不住为儿子开解道:“京中这种事情少了吗?谁家谁户没出些子事……”
没等她说完,范建已经是拦住了她的话,冷冷说道:“这件事情不要继续说了。”
柳氏很听话地住了嘴,但是眼角的泪痕蘸去了,睛眶里的泪花还在泛着,远处那间书房里的呼痛惨嚎之声渐渐低了下来,反而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感害怕惊恐,辙儿是厥了过去还是怎么了?
范建看着她地模样,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再联想到自己昨夜与范闲商定的事情,心头微微一黯。
其实这几个月里范思辙在京中整的生意,他不是一点风声没有收到,只是不怎么在意,总觉得小孩子家家地,能整出多大动静来?浑没料到,连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似乎也低估了范思辙的能力与手段。
“让范闲管吧。”范建和声安慰柳氏道:“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他越不避嫌的狠狠管,就说明他是真将思辙当做自己的骨肉兄弟,范闲那孩子就算对着敌人都能微微笑,之所以今日如此强横,还不是因为他惯常疼着思辙,如果不是亲近的人,他一刀杀也就杀了,怎么会动这么大的怒?……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应该安心了。说句老实话,咱们这家,将来究竟能倚靠谁,你也是清楚的。”
柳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范府如今声势太盛,已成骑虎,只能上不能下。而范建毕竟年岁大了,不说离开这个世界,但也总有告老辞官的那一天,往日后不论是她还是思辙,究竟有何造化,这整座府第能不能保一世平安,还不就是看府中大少爷能在这个国家里折腾成什么模样。
但打在儿身,痛在母心,无论如何,柳氏对于今日地范闲,总会生出些许怨恨之意。
范建摇了摇头,示意她跟着自己出了书房,往后宅圆子旁边的那间书房走去。
柳氏大喜,急忙跟在了后面,连身后几个拿着热毛巾的大丫环也顾不得管教,摆着手让她们退下。
七拐八拐,下人们眼睁睁看着老爷夫人难得在府中走的如此之快,不免略感诧异,但联想到先前后宅子里传来的“杀猪声,,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心想大少爷如此痛打二少爷,这老爷夫人赶了过去,怕不是要闹将起来吧?范府这几年一直顺风顺水。连带着家风都极为严肃认真活泼,下人们极有归属感,实在是很不愿意宅子里会发生什么事儿。
柳氏迈着碎步,一脸惶急地往圆子里走,恨不得插双翅膀飞过去,但是看着自家老爷一如平常般冷静宽厚的后背,总是不敢抢先。
将将到了前宅与后宅交通地圆门口,便听着圆内又是一声惨嚎响了起来,无数的板子落在皮肉之上的声音,噼噼啪啪的响着。声声惊心!
柳氏此时心神早乱,骤闻此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