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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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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然是谨慎小心,这第一个四连标的价格,依然被缓慢抬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这固然是因为明家第一轮叫价比去年夺标价就高出两成地原因,另一个原因也在于乙四房像牛皮糖一样缠出对方。

最后叫价成功的……果然还是明家,这个结果和这么多年来都是一样,只是标出地价。却和往年有了太大的变化。

五百一十二万两!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听着这个标价,心想内库的叫价规矩如果是五轮,只怕乙四房的夏栖飞和甲一房的明青达会将这个价钱抬到去年标价的两倍去!

这个价钱着实已经高地有些离谱了。

但范闲清楚,这只能说明前些年,内库在长公主的操持下。行销权的价钱低的有些离谱,这个价钱,明家不会亏本,说不定还有得大赚——当然,这必须得是明家依然敢做海盗生意。在范闲的眼皮子底下依然敢往东夷城走私。

所以范闲笑了,很满意于这个结果。明家今年就等着往这标里砸钱吧。

“甲一房,明家,五百一十二万两,得!”

一直有些打不起精神的内库转运司唱礼官员,此时报出内库开门招标十几年来,最大地一个标额,终于显得精神了起来,报价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得字出口即没,毫不拖迟,显得干脆至极。

不论对明家持何种态度的商人们,也感觉到了一丝兴奋,为了这个数目唱起彩来。

反而是甲一号房里有明家父子二人,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尤其是明青达眉间泛着浅浅担忧。

他所想的,与范闲所想的都一样,如果没有一些见不得光地手段帮忙,这个四连标……是赔定了。

而最关键的,夏栖飞那边叫价似乎有高人相助,;一。剑书;城。将分寸拿捏地极好,这一标五百一十二万两子,光定银呆会儿就要留下两百多万两银子……更何况,对方真正搏命的出价肯定是在最后面。

昨天一夜,明园连夜筹银,六房拢共也只筹出来了六十几万两,远远不足明老太君定下的一百三十五万两的份额,而这个四连标已经超出了明青达的心理预算太多,后面该怎么办?

太平钱庄的供银还有一半剩余,可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明青达的双手轻轻摁在身边的木盒子上,若有所思。

明兰石看了满脸疲惫的父亲一眼,心疼无比,他知道父亲昨夜一夜未睡,连夜去苏州城里几家大的钱庄调银,直到凌晨,才终于拿到了放心的数目,这个盒子里,放的便是招商钱庄十万火急开出来的现票。

“你说,钦差大人会不会还想要这后面的四连标呢?”明青达疲倦叹息着。

明兰石不知如何言语。

日已中移,内库招标暂告一段落,由苏州府与转运司的衙役们抬进了饭菜,供各位大人与商家们用膳,官家提供的饭食虽然不如这些巨富们家中的饮食精美,但这些商人们依然吃的津津有味,凑在面有颓色的泉州孙家身旁,打听着什么事情。

人们都在期待着下午,那是最后的决战,上午已经开出了五百万两银子的恐怖数目,下午得炫丽到什么程度?

没有人注意到明青达沉默地走上了正堂,来到了几位大人物用饭的偏厅之中,也不怎么避嫌,微笑说道:“见过黄公公,郭御史,老夫有些话想禀报钦差大人,还请二位大人行个方便。”

黄公公与郭铮大怔,心想这是玩的哪一出?难道明家想当着自己的面倒向范闲?可是也不可能这么正大光明啊……明青达久持明家,与朝中大官们来往匪浅,自有一股威严在胸,黄公公与郭铮对望一眼,深信其人,便含笑退了出去,留给他与范闲说话的空间。

……

……

厅中无人,明青达有些困难地一掀前襟,跪在了范闲的面前,并没有说话。

范闲一手执碗,一手执筷,正在饭菜之间寻觅可口的下腹之物,眼光也没有往那边瞄一眼,只是说道:“后面的四连标,本官……还是要抢的。”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一百一十六章 … 月明非为夜行人

范闲的筷子在盘子里扒拉着,拣了块香油沁的牛肉铺在了白米饭上,缓慢地送入唇中,细细咀嚼着,品味着,依然没有理会跪在一旁的明青达。

明青达不是个简单角色,这一跪所代表的意义,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范闲需要时间思考。

等他思考完了,他才轻轻放下碗筷,说道:“明老爷子,您年龄可比我要大上不少,这怎么当得起?”

钦差大人双手虚扶无力,明青达却必须站起。

官商之间的对话开始的非常平静与沉着,范闲望着他说道:“老爷子准备交待什么?”

怎样的交待能换回范闲几名下属的性命?范闲怎样才肯放过明家?明青达并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他所需要的一切一切,只是范闲能暂时放过明家,为家族以及京都方面换来必要缓冲的时间,现在局势太不明朗,就算自己准备做根墙头草,也得知道风从哪边来……

他只是乞求着自己的姿态,能够让钦差大人稍微松一松手,能让钦差大人相信自己,也是有往他那边倒去的强烈愿望。

范闲没有等这位老谋深算的明老爷子回话,说道:“你心不诚,所以无所谓投诚。”

明青达面色平静,却叹了口气,说道:“钦差大人不能信我。”

“非我不能信你。”范闲低下头说道:“你自己也不能信你,你在那条船上太久了。要下来……很难。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你还是在那艘船上,船上其余的人总会要保你平安,如果你到了本官地船上,你留在原来那艘船上地货怎么办?”

此货自然并非彼货,明青达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听着范闲的话,知道不可能说服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带着一丝疲倦。自嘲求道:“请大人指条明路。”

范闲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桌上那些菜馐之间,略一思考后。静静说道:“你有很多兄弟,最近听说……乙四房的夏当家也是你的兄弟?”

明青达面色不变,心里却开始痛苦起来,自己明家跟随范闲的敌人已经太久,如果要让范闲真的相信明家肯倒向自己,除非他能够有把握将明家完全掌控在手中。而夏栖飞明显就是范闲用来掌控明家地棋子,换了其他的任何人,范闲都不会接受这个协议。

范闲这句话,无疑就是给出了自己地条件,只是这个条件,明青达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且不论明青达不可能放手自己的家族产业,只是想到夏栖飞冰冷的眼神,还有那衣衫下面一道一道凄惨的鞭痕,他的心就开始纠结起来。

在目前的局势中,进攻地是监察院。防守的是明家,而且明家步步后退。今日内库标价大涨只是一个事件串的头一环,后面的事情接踵而至,明家风雨飘摇矣。

直到此时,明青达才发现,明前这位看似年轻的钦差大人,原来骨子里竟是如此保守谨慎加厉刻阴险,面对着自己给出的如此大地诱惑,竟是毫不动心。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范闲要的东西,远远比自己所能付出的更多,不止四十万两,不止是明家从此以后在江南的暗中配合,而是一种显得有些狂妄、无比嚣张,奢求对内库产销全盘的控制。

“还请大人给条活路。”明青达苦笑说道,先前是谈明路,此时便只能谈活路了,“后四标再这样下去,族中上万子弟,还有周边雇地无数下人,只怕明年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明家不缺银子。”

范闲看着面前的明家主人,心里对于对方越来越欣赏,明明是要胁自己地话,说的却是如此温和卑微,一点都不刺耳,反而透着股服贴滋润:“呆会儿的后四标……就当你明家把前几年吞的银子吐回来。”

他微微偏头,眯眼打量着面色有些颓败的明青达,心里不停猜忖着这位明家主人心中的打算,说道:“你应该知道本官的过去,过往年间你卖东西的手法,我很不欣赏。当然,本官不是不讲理的土匪,只要你们做事稳妥些,本官自然也会稳妥些。”

所谓稳妥,自然说的是昨夜之事。

范闲拿筷尖敲了敲瓷盘之沿,发着叮当的脆响,最后说道:“执碗要龙吐珠,下筷要凤点头,吃饭八成饱,吃不完自己带走……做人做事与吃饭一样,姿式要漂亮,要懂得分寸,这就很好了。”

明青达知道在这位钦差大人面前不可能再获得进展,得到了范闲最后这句话,他心里稍微放松了少许,虽然不能全信,但他绝对相信,范闲并没有逼着明家垮台的念头,对方始终是想将明家控制住,而不是摧毁掉。

而要控制住庞大的明家……夏栖飞不行,母亲不行,只有自己,明青达有这个自信,所以说呆会儿自己肯定会因为后四标吐血,但心里明白,往后的日子里,与钦差大人还有的商量。

商人,最不怕商量,讨价还价是他们的长处。

明青达十分恭谨地对范闲再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看着明家当代主人微微佝偻着,微现老态的背影,范闲再一次将筷子轻轻搁在了桌子上,微微眯眼,直到此时此刻,他依然瞧不出明青达这个人的深浅。

先前那一跪代表的含意太丰富了,认输?求和?投诚?为昨夜之事补偿?如果明家真的有意倒向自己,那么今天内库这种光明正大的场合。反而是最好表露心迹地地方……

问题就在于。范闲根本不相信这位老爷子会甘心投降,自己地牌根本还没有出尽,明家也没有山穷水尽。习惯于站在河对岸的大树想连根拔起,移植到河的这面来,所必须经历的痛苦代价,应该不是此时的明家所愿意付出的。

为什么对方

会摆出这样一个卑微的姿态?他的上面可还是有一位老太君在,明家要投向哪方,这种关系到全族数万人前途地大事。明青达应该还没有能力做出独断。

而且这一跪,跪的并不隐秘。应该已经有人看到,而且马上会传开来。范闲地眼睛眯得更细了,难道对方是准备打悲情牌?在这个还没有产生阿扁这种人物的世界中,悲情或许是可行的一招,只是刻意在众人面前跪自己一跪,这又能悲到哪里去?

如果换成别的官员。面对着明青达所表现出来的倾向,一定会心中暗喜,只有范闲不这般想,因为正如明青达所料,他要的东西太多,不是明家给地起的。而且他为这件事情已经准备了许久,他有底气吃掉明家,而不是接受明家的投诚。

既然不论什么时候,范闲都可以吃掉明家,那他凭什么还要与明家讨价还价来获取对方的投诚?

非不为。非不能,实不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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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跨门而入。吹拂走内库大宅院间残留的食物香气,吹拂走犹有一丝的鞭炮火香,只有凝重地氛围却是始终吹拂不动,庭院间弥漫着紧张,有若千年寒冰,有若河底巨石,春日春风难融,大江巨浪难动。

负责唱礼的转运司官员的嗓子已经嘶哑了起来,不是因为说的话太多,不是因为喝的水太少,只是因为紧张。

沿着甲乙两廊而居地各房巨商们也早已坐不住了,隔着镂空的门棂,站在房门高槛内,紧张地盯着外面。

下午是内库后四标地叫价,两轮叫价之后,没有人再喝彩,甚至没有人去抹额上的冷汗。上午被明家吓退的泉州孙家,面色惨白地听着价,双眼无神地看着外面,被那两家疯子又惊吓了一番,所有的商人们都觉得今日之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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