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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一般的臣子,皇帝陛下想必根本不会在意丝毫,甚至会冷漠残忍地等着他回来,然后让陈萍萍死在他的面前,从而再次触碰对方血淋淋的心。然而范闲不是一般地臣子,他手头地权势力量太大,甚至已经大了皇帝陛下为了庆国的将来,都必须考虑地地步,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是皇帝陛下的亲生儿子。
不明杀陈萍萍,无法宣泄陛下心中积压的怨毒情绪,然而陛下必须在范闲回到京都前,把这件事情办完,从而让这些事情成为一件无法逆转的事实。房凌晨时的那椿惊天刺驾大案而忙碌的不可开交。而在京都南城,那座门有石狮,冷眼不屑看着世人的范府,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之中。
此时日头刚刚过午,皇宫里陛下遇刺的消息刚刚传出宫外,陈萍萍还没有被送入监察院大牢,而一位宣旨太监,已经在大内侍卫和禁军士兵的陪伴下,直接进了范府的中门。
没有香案,没有接旨的仪式,小花厅里正在用着午膳的范府诸人,听着那名太监的话语,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身为女主人的林婉儿缓缓站起身,盯着那个太监一字一句说道:“你再说一遍?”
那名太监明明知晓皇帝陛下此时正在宫里等着疗伤,然而对着晨郡主寒声的追问,却是不敢动怒,用急促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林婉儿的眼瞳里闪过一抹惊恐之色,下意识里回头望了身边的小姑子一眼。范若若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任是谁听到了这个消息,想必都会露出相同的神色,尤其是范府里的这些女子们,不论是皇帝陛下,还是眼下生死未知的陈萍萍,与范府的关系都太深太紧,怎么也撕扯不开。
尤其是林婉儿知道自己的夫君,此时并不在京都之中的范闲,对于陈萍萍拥有怎样的感情,但皇帝陛下毕竟是范闲的亲生父亲,是自己的亲舅舅。
范若若放下了手中地碗筷。看着嫂子,轻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手指微微颤抖。
林婉儿那双大大的眼睛渐渐平静,微微低头,问道:“陛下可有危险?”
太监并不知晓内情,连陛下停留的宫殿都无法进入。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此行只是受叶帅之命,听了太医院医正的建议,来请……或者是押送范家小姐入宫救治皇帝陛下,此时听到晨郡主的询问,他只能微惧地摇了摇头。
林婉儿看了范若若一眼,范若若微微低头,并没有思考什么,直接站了起来。淡淡说道:“我入宫去。”
说完这句话。范若若便离了饭桌,随着太监和那些军士走出了范府,她的医箱还留在东川路品的澹泊医馆里,必须要往那边绕一道。
看着小姑子地身影消失在在府门口,林婉儿的眼瞳里才重新浮现出浓浓的忧虑与不安,她对站在一旁的藤大家媳妇儿说道:“派几个机灵的去宫外候着,有什么消息,赶紧报回来。”
“是。”藤大家媳妇儿也知道今天事情大发了。脸上保持着凝重的神情应了一声,便准备转身去安排,便听着主母紧接而来的第二句话,“让藤子京过来。有事交待他。”
林婉儿脸上的神情很慎重,在微微紧张之外,更多地是忧虑,她深在范府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经闹成什么样子地。更不知道今天的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陈老院长为什么会忽然回到京都,在御书房内。皇帝舅舅和陈老院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从三年前的京都谋叛事中,她就知道,冷酷的皇帝陛下不会给陈老院长任何活下去的机会,但她更清楚,如果范闲此时在京都中,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正因为她知道范闲的态度,所以也知道范府在这件事情当中的位置十分危险,一个不慎,只怕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看了一眼身旁地思思,轻声吩咐道:“呆会儿藤子京到了,我让他们安排你们先出京,你把淑宁和良子抱着,先在京外的田庄里躲一阵子。”
对于这种安排,思思并不惊讶,她毕竟是范闲亲手培养出来的四大丫环之一,这些年虽然一直随着少奶奶在府里处置家事族务,却并没有丢下那些敏感。尤其是出京躲避,思思更不陌生,当初她怀着范闲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正是京都叛乱紧张之时,老爷范建便安排她躲到了陈园里。
陈园?思思看着少奶奶,忽然开口说道:“陈老院长对少爷是有恩地。”
林婉儿叹了口气,轻轻点头说道:“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又能有办法扭转过来?你不要先说了,赶紧去收拾一下,呆会儿马上离府。”
“这时候城门应该已经关了,京都马上就要禁严,如果是藤子京带着,只怕出不去。”思思提醒道,这些年里,范闲的一妻一妾代他处理着族务家事以及江南杭州会的巨细事宜,两个女子一主一副,配合的极好,那种默契越来越深,林婉儿是那个拿主意地人,思思便是在旁拾遗补缺地人物。
林婉儿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交给思思一道抱出去,自然是极为信任,她地清眉微蹙,说道:“所以要抢时间。”
正说着,一名穿着黑色官服的监察院密探出现在花厅之外,林婉儿先前已经暗中通知了一直随身保护自己的启年小组成员,所以看到他的出现也并不惊讶,款款走到花厅槛边,看着他忧虑问道:“事情你都听到了,你马上派人去监察院外围,查看一下动静,然后安排一下,让藤护卫带着她们离开。”
那名启年小组成员重重地点了点头,此人身为监察院一属,此时的心情也异常沉重惊骇,然而他知道少夫人的命令异常清楚,眼下的监察院肯定已经被重重包围,要想与院内取得联系十分不易。
他对身后做了一个手势,自有启年小组成员前去安排一应事宜。林婉儿看着他说道:“派人疾驰燕京,如果在路上遇到范闲……”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名启年小组成员微显紧张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地最后决定。
“告诉他实情。”林婉儿的脸上闪过一丝绝然之色,说道:“就说陈院长……要死了。”
那人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着手准备一切事宜。此时范府内部有秩序地忙碌起来,花厅里却只剩下林婉儿孤单一人,她想着今天忽然发生的这件事情,忽然感到四周吹来了一阵冷风。让她打了两个哆嗦。
她已经主持范府家事三年整,加上操持杭州会和族务,正值青春的林婉儿,已然有了当家主母的那种味道,一道道清晰有力的指令发下去,所有范府的人都开始有条不紊地反应起来。
在后宅花园侧门处,林婉儿从嬷嬷手上抱过大丫头和小儿子,在两个家伙地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又叮嘱了思思几句。便让马车开动起来。藤子京在她身旁压低声音说道:“这时候出京,只怕有些扎人眼。”
林婉儿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位对范家忠心耿耿的护卫,虽然也被皇宫行刺一事所惊骇住,却依然认为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她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有些扎眼,但能早些出去就出去。”
她有一句话没有向藤子京解释,虽然启年小组已经派人去向范闲通风报信,但是路途遥远。只怕范闲赶回来时,陈萍萍已经死于法场之上。林婉儿深知范闲温柔外表下所隐藏的情绪,谁知道到时候,范闲会做出怎样激烈的反应?
正因为预料到范闲会有激烈的反应。所以此时林婉儿的反应才显得如此紧张和急迫。
“你不要管这边,我呆会儿亲自入宫去看一看。”林婉儿对他微微颌首。
藤子京叹了一口气,行了一礼,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追了过去。
林婉儿返身回府,在最短地时间内召集了范府内地所有护卫家丁和人手。语气慎重地交代了一下最近要注意的事由。尤其是严禁有人私下议论。
她是范府当家主母,虽然一直以憨喜著称。然而这几年里的治家,却也早已奠定了她在府中的威信,今日京都大乱,谁知道范府也是动乱中心之一,下人仆妇们齐声应下,不敢虚饰。
林婉儿的目光缓缓扫了一道,约摸计算了一下府里能调动的力量,启年小组留在府上的人手不多,更多的是六处地剑手护卫,而这些人要保证范府的安全,倒也不便派出去。只是大宝昨儿个去老林府那边葬蛐蛐儿去了,今逢着这椿大事,还是得派人马上把他接回来。
她马上又想到一椿事,轻轻挥手召来那名启年小组的官员,轻声说道:“一处那边也派个人过去,什么事儿也不用做,只是保持着联系。”
虽然监察院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但林婉儿清楚,以皇帝舅舅地帝王心智,那个方正的阴森建筑,一定处于强大的军力压制之下。而第一分理处地近大理寺,反而可能会有些漏洞。
林婉儿做的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为范闲做准备,她知道范闲一旦回京后,最需要知道的便是真相,虽然她打心里并不愿范闲冒险或者发疯,可是如果自己地相公真地要发疯,自己这个做妻子的,也只好为他地发疯事先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做完这一切安排,吩咐范府紧闭大门,除了旨意亲至之外,严禁内外交通,林婉儿才略略放下心下,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驶出了京都南城的大街,向着北方那座雄阔而今日格外肃杀的皇宫驶去。
今日的皇宫戒备森严,禁军来回巡逻的密度与力度,较诸往日不可同日而语,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抹紧张和肃杀的情绪,看样子陈老院长虽然已经身受重伤被擒,可是依然没有人会感到轻松。
林婉儿下了马车,直接来到了宫门之前。她自幼在这座皇宫里长大,深受太后和皇帝的疼爱,乃是宫廷里的异数。往日里进出宫闱无碍,然而今日却也是被迫停在了宫门处。
禁军大统领宫典,用一种极为复杂地眼神看了她一眼,向她行礼之后,说道:“陛下有旨,今日封宫。”
林婉儿仰着脸,那双大大的眼眸平静无波。毫不退缩说道:“陛下遇刺,本郡主要入宫探望,难道不行?”
宫典微微皱眉,其实所谓封宫,也是有选择性地闭锁,按理来讲,晨郡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外甥女,此时入宫乃是天经地义。可问题是……今日动乱的源头乃是监察院。而天下人皆知,晨郡主乃是监察院现任院长范闲的正妻,此时对方要入宫……
“本官只是不知道陛下想不想见到郡主。”宫典沉声说道。
林婉儿的心头微微一紧,知道宫典将军暗中提醒的是什么意思,对方是担心自己入宫替陈萍萍向陛下求情,而现如今,但凡有人敢向陛下求情,只怕反而会惹得陛下大怒。尤其是自己身份复杂,一旦开口求情,说不定反而会激化矛盾,让陛下对监察院。甚至是对不在京都地范闲,生出异样的情绪来。
她沉默片刻后,强作笑颜说道:“听说几位大学士在宫里,靖王爷也进了宫,我想进去看看。”略顿了顿后。她轻声对宫典说道:“您放心。我有分寸。”
宫典叹了一口气,吩咐身后的士兵让开了道路。
进了皇城。然后又很顺利地进了后宫,林婉儿行走的步伐十分迅疾,待她来到皇帝宫之前时,几粒细细的汗珠已经浮现在她的鼻尖之上,双颊微红。
然而也只能走到宫了,谁也没有办法进去。林婉儿看着四周的人,微微一怔,只见宜贵嫔推着三皇子的手,满脸忧心忡忡地看着紧闭地殿门,大皇子生母宁嫔地面容却是格外冷漠,在宫女们的陪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