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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世修行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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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贤王哈哈大笑道:“今日无维泱相助,就算你武功高强,能突破刀雨剑网,将我制住,”顿了顿,颇得意地道:“也还尚有列将军坐镇宫外,汉王提重兵于赴京途中。而你的心腹大将赤箭刻下正在千里之外剿匪;你身边从人亦皆战死的战死,重伤的重伤。这回你是插翅难飞!”
漻清“嘿”地一声冷笑,道:“今次你倒学了个乖。”
孝贤王“哼”了一声,神情倨傲:“本来你当日放过我不杀,我原想留你一命。但是,”他森然道,“你逼死我母后,非死不可!望你到了阴曹地府,莫要怪我不念兄弟情谊!”右手举起,断然挥下,喝道:“杀!”
漻清身形不动,负手冷笑。扁竹自他身后转出来,取出一支竹笛,放在唇边吹奏。尖利的笛音将叛军尽皆吓了一跳。若非亲眼所见,绝对无人相信,那样小的竹笛,在这样一位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太监口中,竟会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
这竹笛乃会弁亲手所制。他对争夺政权之事毫无兴趣,因此只是依漻清所请,造了一支传信灵笛,交由扁竹使用。他自己却仍在洛水宫中阅读经书,或望天发呆。
孝贤王正自惊疑不定,忽然殿内殿外,自暗道中涌出大批禁卫军武士来,人人手持弓弩,箭尖指定叛军。无射身着重甲,大步进来,眼尾也不扫孝贤王一干人等,便在殿门内躬身道:“启禀陛下:梁州捷报,汉王已经伏诛;忠勇公领了伏兵,已于宫外缴获青铜大炮两门,刻下正与徐郎中令两面夹击,剿杀诸乱党,战况对我方十分有利。” 忠勇公是赤箭平西凯旋之后,所获授的爵位。徐郎中令乃丞相徐知常独子徐半夏。
孝贤王脸色立时苍白如纸,嘴唇翕动,站立不稳。
漻清心生厌倦,挥手道:“这里你看着办吧。”心知无射必会一个不留。他不愿目见亲弟血溅当场,转身便往大殿侧后偏门走去。
忽听孝贤王在身后大喝:“皇兄!皇兄请留步!臣弟有话说!”
漻清本待不理,听得他口呼“皇兄”,心中一软,停步转身道:“说罢。”
孝贤向他走去,一边道:“国师……”
漻清一震,失声道:“甚么!”不由自主向他迎去。
无射心中起疑,大声道:“皇上请留神!”
漻清脚步一顿,禁卫军也架刀将孝贤王拦住。孝贤王哈哈大笑,他其实并不知漻清对维泱心生爱慕,只听说维泱离宫,漻清甚是闷闷不乐,此时便说出“国师”来,漻清果然中计返回殿心。
漻清皱眉道:“你要说甚么,便站在那处说罢。”他听得“国师”二字,一时昏头,这片刻已察觉不妥。但孝贤王此时离他尚有五步之遥,即便发难行刺,以自己武功,自也不必怕他。更因心中隐隐希望孝贤王是真的知道维泱消息,是以漻清虽然起疑,却未即刻拂袖而去。
孝贤王大笑已毕,忽然退后一步,脱出禁卫军可及范围,伸手撕开外衫。众人皆大惊,原来他身上竟绑满炸药!漻清认得这种炸药猛烈异常,这么多绑在一起,爆炸起来,恐怕整个前殿都将不保!
孝贤已迅速打燃火镰,狞笑道:“我与你同归于尽!”便往引信上点去。无射远在大殿正门口,大惊之下向孝贤王扑去,终因距离实在太远,扑倒他时引信已燃至尽头。漻清展开身法急向后掠,忽觉背后重重一痛,原来已抵殿墙,退无可退。扁竹本一直跟在他身侧,此时见情况危急,无暇细想,纵身跃起,挡在漻清身前。
轰然一声巨响,承德殿前殿炸为齑粉,其余部分由于失去支撑,也逐一跟着倒塌。漻清只觉迎面撞上一副单薄却温暖的背脊,接着便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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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扁竹之殇==========================
扁竹是一个悲剧人物,心理上可能有点问题,以致我一边写一边要忍不住说:“你想太多了!”
但他至死都以为自己和皇帝两情相悦。所以他是快乐的。
他认为自己不能和皇帝公然厮守在一起,所以我想,他心中或是宁愿死的吧。
扁竹舍身救漻清,不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是因为爱。为此我喜欢这个人物。
不喜欢徐知常,他是忠臣,但他君权思想太重,也就是说,他是个奴隶。皇权的奴隶。
也很少着墨于赤箭,因为他是个“武”的徐知常。
无射为漻清死,亦是出于忠君多于私爱。所以虽然可叹可敬,我仍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以为然。
韩信愚忠最后被杀,活该。陆游愚孝所以恨断沈园,活该!只可惜了唐婉这个好女孩。
是以生平最恨封建社会大力鼓吹的“忠孝”。其实那并不是真正对国家、父母的“忠孝”,而是对封建掌权者的“忠孝”。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一句屁话奴役中国人数千年。

【卷一】辰极之羁 第八章 瞻彼洛矣

大郕征和十一年三月初三,又逢王母娘娘寿诞,京中大开三日庙会,分外热闹。
都城最大的福归茶楼,早已座无虚席。大厅前台那位由老板重金从外地聘请来的说书先生,此刻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现下最流行的段子:
“话说那日,反王凌子渊领着众贼兵攻打京城。早有京师衙门众捕快兵勇,大街小巷地敲锣打鼓,警告百姓避入家中,钉起门板。便是有人自告奋勇出来协助作战,也被衙门里的人婉言劝退。众人想呐,哪有这守城的?纵有万全把握,多双拳头相帮总也是好的。”
坐在他下首帮书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此时出言道:“想必是万岁菩萨心肠,不忍见百姓受难了。”说书的肃然起身拱手道:“陛下仁厚慈悲之心,天下皆知,那是不用提了。但这回,除此之外还另有玄机。”
帮书少年问道:“那是甚么?”
说书先生坐下笑道:“你且耐心听下去,便知端的。”
“那日两军交战,叛军推出数百辆投石机,不一时便将北门轰破,贼子闯将进来。且说这守城将士虽败不乱,退而不溃,最后尽数撤入皇城之中。那皇城是甚么地方,那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龙栖凤息之所!这些将士不知前世修了甚么福,今生竟得一入。”说着咂咂嘴,神色间似颇为羡慕。下面大厅里的众人中,便有不少也微微点头。
只听他续道:“叛军围住皇城,正自以为得计时,却见宫墙之上探出无数箭头,禁卫军将士在徐郎中令统御之下,万箭齐发,直射得墙外叛军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听众中有人便哈哈大笑。说书先生拱手为谢,续道:“那反王一见大势不妙,心道坏了,孤王今日葬身于此!转身欲逃,心腹列当扯住他道:‘王爷慢走,看末将手段。’说着号令部从推出十门青铜大炮出来。这青铜大炮,那可真的乖乖不得了!那本是天界神器,被列当不知使了甚么手段偷了来,做这等谋逆之事!只见大炮一响,半边宫墙塌了下来,禁卫军将士纷纷落在地上,徐郎中令喝道:‘贼子火器厉害,众将官且先退一时!’带领众人往宫内撤去。那反王见大炮奏功,得意忘形,哈哈大笑,带领叛军衔尾追去。”
帮书少年忧心道:“这可不好了!后来怎样?”
说书先生笑道:“圣天子有神灵庇佑,自是遇灾消灾,遇祸解祸!且说那反王带兵追入皇宫,列当和其余叛军围在宫外等候。不一刻,忽听宫内传来尖厉笛音。列当正自惊异不定,叛军身后突然震天介响起喊杀声。原来平西大元帅赤公爷早带兵埋伏在各处民居和地道之中,此时听到暗号,杀将出来,夺了大炮神器,与退而复返的徐郎中令两面夹击,攻反贼一个措手不及。众位,原来陛下英明睿智,算无遗策,一早便诏令守军佯装败退,引贼兵入伏。是以官家那时不要百姓相帮,以免无辜牺牲。”
众人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不免心中暗赞一番“古来最聪明不过圣天子”诸如此类。
那少年喜道:“这样就好啦!列当贼兵,自然束手就擒了。那反王入宫,后来如何?”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反王眼见中伏,情知不免,便跪下向皇上大哭求饶,痛骂自己大逆不道。皇上心地仁慈,见他哭得可怜,顾念兄弟之情,于是走近前来,本欲斥责一番便饶他性命。谁知那反王凶性大发,忽然拔出暗藏匕首,向皇上刺去!”
余人听到这里,均是“啊”的一声。不待帮书少年开口,已有听众忍不住问:“后来怎样?”
说书先生停了一停,见吊足众人胃口,才满意续道:“幸而自古明君皆受神灵庇佑。陛下身边有个小太监,叫做扁竹的,实是天上星辰下凡,专责保护皇上。那时他见情势紧急,当下挺身而出,拦在陛下身前。可怜他一生忠君爱国,惨被利刃贯胸,以身殉主。”说到这里擦了擦眼睛。众人亦皆唏嘘不已。
“那反王见血,更是失了常性,举刀乱砍。他自幼便有野心,因此习得一身好武艺,当时殿上军士众多,一时间竟拦他不住。最后终因我方人多势众,那反王战至力竭,死于乱刀之下。禁卫军将众亦是伤亡惨重,十亭中去了九亭。”
“皇上见殿上血流成河,死伤无数,兼且心痛亲弟犯上作乱,身首异处,于是停了早朝,从此在乾清宫潜心修道,超度亡灵。但有奏本,一律由徐丞相送入宫中,呈交皇上御览。” 说到此处,便算是结了。众茶客想起当时殿上情景,扁竹舍身护主,令人敬佩;那反王单人双拳独战禁军,直杀至力竭方才授首,倒也不失为一条硬汉。感叹一番,纷纷伸手入怀,取钱打赏。
茶楼二层西厢房内,临几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举杯凑近唇边,却不就喝,只是微微出神。
“民间原是这样传的么?”他低声自语。
他身后站着一名侍卫模样的大汉,闻言抱拳躬身道:“市井匹夫言语粗鄙,有碍主上清听。待属下过去教训一番,叫他们以后不敢再胡言乱语。”
少年摆手道:“由他去罢。天家之事,原不是外人所能猜度。”语气甚为倨傲。
那侍卫垂手道:“是。”
少年又发了一会呆,起身道:“今日已够了。回宫去罢。”
原来这少年乃当今皇帝同母胞弟,信王凌子澈是也。当日漻清登基,分封诸王,怜凌子澈年幼,因此仍叫他住在宫中,不必立赴封地。至今已过十一载,凌子澈也已由当日的稚龄童子长成一位翩翩少年。虽是一母所生,漻清和子澈长得却不很相像。漻清更像先皇,子澈更像姜后。姜后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因此子澈亦生得朱唇皓齿,眉目如画,只是鼻梁高而挺直,面部轮廓分明,比生母多了几分英气。
凌子澈回到宫中,在乾清宫前停下脚步,踌躇一会,方才下定决心般举步进去。迎面遇见白皇后,愁眉不展,自内进出来。子澈侧身一旁行礼,问道:“皇兄今日,尚未醒转么?”
白皇后摇头,叹息一声,竟似无力答话。怔了一会,忽然垂下泪来,掩面走了。
凌子澈见到,便知情况愈加不妙。忙走进去,见御榻之上帷幕低垂,隐隐见到有人横卧其中。御医杜仲正自收拾药箱,见子澈进来,低声行礼道:“参见王爷。”
子澈摆摆手,问道:“皇兄情况如何?”
杜仲叹了口气:“外表看来还是一样。但陛下的心脉一日弱似一日,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忧心忡忡地摇摇头。
子澈眼眶一红,轻轻揭开帷幕一角,坐在漻清身边。只见他身上被灼烧后的伤口已然结疤,呈现出丑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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