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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叹,将酒娘一眼的酒意全惹成落寞。
鬼叔淡淡道:“我付过钱了。”二毛的俩毛儿转悠悠一飘,挑衅地看着酒娘。
酒娘眉目低垂,将身上带着的荷包里掏出,把碎银子全倒了出来,推给鬼叔:“鬼叔,饭前我不收,酒钱我不要,这些不够,我还可以再给你。你只需要帮我看看,我这里是不是有一只鬼?”
鬼叔抬手指指屋檐角:“那里有一只,我一进门就看到了。”
酒娘眼睛一亮:“真的?”
鬼叔问:“你要敲鬼?”
酒娘忙道:“不不不,鬼叔,我想问你,你能敲鬼,能同鬼讲话么?白天也可以?”
鬼叔扫了一眼闹哄哄的酒馆道:“可以,不过这里太吵,而且有人,不方便。”
“这好办!”酒娘兴奋地回身,挽起袖子发狠,对着酒馆内食客惊涛拍岸一声吼:“本店关张!!吃饭的现在都给老娘滚!!”
酒娘一声吼,酒馆抖三抖。
食客鸟兽散尽,地上一片狼藉。
酒娘看着鬼叔,双目明亮,红唇颤抖:“鬼叔,我有话要问那鬼,可以开始了么?”
鬼叔一脸难色,指指屋檐角:“恐怕不成,那鬼被你一嗓子吼走了……”
“咕咚”一声,酒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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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见酒娘瘫倒在地,忙过来扶住她,仰头对鬼叔道:“鬼叔行行好,那鬼在我们这里待得颇久,估计晚上就会回来,鬼叔能否晚上再来一趟,我们掌柜的一定好好感谢鬼叔?”酒娘亟亟点头。
鬼叔皱着眉:“这不成,若是随手能解决还好,但不能再耽搁一下午。我有急事,要远行,需要尽快上路,耽搁不起。”
酒娘倚着墙坐在地上,压抑着嗓中的抖喘:“鬼叔,不管可否能等到他,只再多等一个晚上,你让我把这酒馆变卖了给你都行。不瞒鬼叔,我是个望门寡,我一直怀疑那鬼是我青梅竹马却早早病死的丈夫。鬼叔只帮我问那鬼一句话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很费事的。”
不费事,但是会费时。
鬼叔希望早早把二毛推走。
他面无表情拒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留。酒娘想拉着鬼叔,在这个当口,二毛如雷酣声适时响起。
酒娘看着二毛犹犹豫豫道:“你家丫头好像困了,赶路很累,不如在小镇歇一晚再走,养足精神也好上路。”
酒娘的话,他一句没听进耳。
鬼叔一个头两个大,她怎么就莫名其妙睡着了!他不死心,就握着二毛的肩膀晃了晃,可抱着桌子腿儿睡觉的二毛非但晃不醒,睡呼噜反而越晃越响。看来,走不成这事,板上钉钉了。领路的小鬼打起了呼噜,不留下又能如何。
酒保道:“这小丫头太小,方才她不该喝那两杯酒,估计是顶不住酒劲儿,还是找个地方,让她好好歇一觉比较好。”
鬼叔闻言只得作罢,回头问酒娘:“附近有客栈?”
—— —— —— ——
鬼叔抱着熟睡的二毛来到酒娘指路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交了押金,领了栈牌。鬼叔把二毛抱上楼,放到西客房的床上,自己去隔壁间歇着。
他躺在床上,腿一翘,便又想起自己的宝贝石床。唉!还是石床好,这里不能晒暖,睡着也不舒服!鬼叔左侧翻身睡,难受,仰躺,更难受,右侧翻身——哎呦,吓了一跳。
二毛抱着枕头,立在床头,俏盈盈笑看着鬼叔。
你不是睡了么?
鬼叔一个翻身坐起来:“你醒了,睡饱了?那咱们上路吧。”
二毛跟没听见似的,拍拍怀里抱着的枕头,和鬼叔的枕头并排放一起,脚丫子对着一搓,蹭掉小鞋子,在鬼叔床上,猫一样蜷成一团。未久,猫酣微微。
鬼叔挠挠耳朵。
莫名其妙的小鬼头。
鬼叔无事做,就躺在二毛身边想今日吃炒鸡蛋的事。
饭食入口,并不似空想的那般令人厌烦。鸡蛋入口那种熟悉感,蒙昧着一层白雾,亦虚亦幻。像是记忆底部的一豆微火,晃着亦实亦虚的幽幽之光。那记忆太过于久远,又飘渺如影,无形寻觅,手触若虚,单想一想,就会脑仁生疼——单调的生活容易脑秀逗。
这一想,便是一下午。待到回过神来,已是星斗满天。鬼叔因心中有事,就起身去外面台阶上坐着。
坐了不到一刻钟,二毛也跟了过来,蹭挨着鬼叔,也坐在台阶上,打着小呵欠,把脑袋枕在鬼叔胳膊上。
“睡好了?”
“嗯~”
二毛仰着清莹小脸看着鬼叔,天上圆圆白月,在二毛湾着水的眼里,映出一颗月白小粒。对比着月之白,鬼叔这才发现,二毛的眼睛似乎有些微蓝。
“二毛,你娘娘是哪里人?”
二毛闭上眼,脑门蹭蹭鬼叔胳膊:“不知道哟~”
不知道。
这世上,有太多的不知道。
“我饿了~”
鬼叔道:“那就去出去找饭吃,走。”
二毛甜甜笑着。
—— —— —— ——
走上大街才发现夜深深。
店铺全部关张,昏昏路灯照着空空长街,一眼望不到边。
二毛揉揉肚子:“鬼叔,饿了。”
这般。
鬼叔看着空旷街道,忽然想起醉酣的小酒馆,就牵起二毛的小爪子:“走吧,去吃炒鸡蛋。”
—— —— ——
夜中月下,敲门“扣扣”,惊起歇脚小憩的飞鸟,又添两声“扑愣愣”振翅,这深夜也就失了沉沉死寂。酒馆的门“吱扭”一声从里面拉开,一屋子的酒气扑面而来。
夜虽深,但酒保穿戴整齐,看着鬼叔欣喜道:“鬼叔,你可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给忘了。”
“我确实忘了。”
酒保傻愣着张大了嘴。
鬼叔问:“你们这里有东西吃没?二毛饿了。”
酒保有些为难地看看里面:“酒娘又喝醉了,不知道能不能做菜。”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差,比较难入口。”
鬼叔未作理会,拉着二毛走进酒馆,见酒娘醉醺醺伏在桌上,手边一只歪倒的空酒壶。
酒娘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慌忙回头,见是鬼叔,起身一个趔趄扑了过去,扯住鬼叔的袖子:“它回来了没有?那个死瘸子,它回来了没有?”
鬼叔四下扫了扫,只见一只把头埋进一个大酒坛子醉鬼,并未见什么瘸鬼:“中午那只小鬼在,但并不瘸。”
“那你帮我问问他,他是不是叫章绍。”
鬼叔走到酒坛子前,抱臂看着那鬼,问:“喂,你生前叫章绍?”
那鬼晕乎乎抬头,看到鬼叔酒醒了一半,大着醉舌头:“鬼,鬼叔,我,我生前叫,叫王,王永,不,不是什么章绍。”
鬼叔看向酒娘:“他说不是,他叫王永。”
酒娘凝神想了好一会儿:“他可认识章绍?”
那鬼回答:“不,不认识。”
鬼叔重复:“不认识。”
酒娘浑身软了下来,眼中几分掩饰不去的颓然失意:“那他日日在我这里又在做什么。”
那鬼打了个酒嗝:“我只是爱她酿的酒,去黄泉的路上,就偷偷留了下来,它这酒魂,嘬起来过瘾。”
鬼叔简明扼要:“它喜欢嘬酒魂……”
话音未落,酒娘已经暴跳如雷,操起墙角立着的一把扫帚,就踉踉跄跄走了过来,对着鬼叔面前的空气就是一阵狂戳乱敲:“我说我新酿的酒怎么总是不对味儿,原来是你这么个东西搞的鬼,酒魂被你吸走了,我还卖鬼的酒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生意有难做,酒有多难酿……”
笤帚——拍鬼?这是没用的,酒娘!
那鬼根本就不怕酒娘的揍鬼十八戳,飘到一壶装着新酿的酒壶前,又嘬起了酒魂。只留酒娘一个,醉醉歪歪发泄着怒气。
鬼叔看在眼里,摇摇头,走到那小鬼面前,拿着别在腰间的敲鬼锤子,起落一声“咚”……
对着空气打得不亦乐乎的酒娘顿时动作僵滞。
二毛抖抖耳朵,眼睛眯眯笑。
“成了。”鬼叔别起鬼锤子,对呆愣的酒娘道,“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酒娘却软在地上,默默无言的流泪。
亲情篇之第七章
第七章:
鬼叔本想问的炒鸡蛋的事,但看酒娘这般,也没法子开口了。他皱眉看着二毛,想着是冒险让酒保给她炒一个呢,还是翻两个干馒头让二毛就白开水先将就一个晚上。
还没等他做出决断,酒娘已经站了起来,抹抹脸上横七竖八的泪痕,笑骂自己:“我就是个傻子!竟然以为他真的会等我,真的会跟来!”大步掀帘去了内院。
二毛看着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转。
酒保习惯性拿抹布蹭蹭光可鉴人的桌子,看着晃动的帘子慢慢摇头:“掌柜的太不容易。”他将破抹布甩到肩上,转脸看见二毛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灵动的眼睛会说话似的,好像在期待下文,他问:“小妞妞,你想听酒姑姑的故事么?”
二毛点点头,嫩嫩的声音像是浸着叮咚的泉水:“酒姑姑怎么了?”
酒保看看顶小的二毛竟然会问这个,而鬼叔竟是一脸的漠不关心,颇为纳闷,但也未深究,开口叹道:“我们掌柜的原不是这里人。是瞻崆城的一个农户的女儿。小的时候,被张大佃户家的独子看上,本打算等掌柜及笄那年娶进家门的,谁想到,章绍在成亲前忽然一病不起,尚未等到掌柜的过门就走了。那章家的人都说是掌柜的克夫才会这样,掌柜的就成了个望门寡。掌柜的一怒之下就来了这里,靠着酿酒的手艺才慢慢有了这个。”末了,又加了一句:“章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绍哥是个好人。”
不知何时,酒娘已经走了出来,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被哭花的脂粉妆也洗掉了,干净的面庞比傅着脂粉时看起来年轻一些。她在鬼叔对面坐下,将两片金叶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推给他:“鬼叔,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鬼叔没有理那两片金叶:“我是带二毛来吃完饭的,余下的不过是顺手,银钱没有必要。”他看着酒娘:“你若是已经醒了酒,就给二毛炒些鸡蛋吃吧。”他又加了一句:“份量你看着办,够她一人吃就好。”
有昨天闹剧般的一幕,酒娘自然要小心些。她看着伸着胳膊趴伏在桌子上的二毛,点头应下,起身往厨房走去。
二毛下巴磕支在桌面上,用甜嫩嫩的声音喊住她:“酒姑姑,我想吃鱼~”
酒娘询问地看向鬼叔:“那就鱼?”
鬼叔自然点头。
半顿饭的功夫,酒娘再次走进酒馆,手扣着一碗鱼块汤。二毛小手捧着碗,香香地吃了一大半,拿手背抹抹油嘴,打了个饱嗝。她仰看着酒娘,俏美的小面孔在烛光下粉嫩嫩:“酒姑姑,给我拿壶酒吧。”
酒娘惊讶看看二毛,又看着鬼叔:“她这么小,你同意她?小孩子饮酒可不是好事。”
鬼叔蹙蹙眉,不知该如何。
酒娘挨着二毛坐长凳上:“妞妞,喝水好不好?”
二毛瘪瘪小嘴,一脸盈盈润润的委屈,一湾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眼看就要掉下来。
鬼叔看着她摇摇欲坠的眼泪一阵哆嗦,忙道:“酒娘,就给她一壶吧。”
酒娘想了想,摸摸二毛脑袋:“等着。”她走去厨房,盛了些米酒端了来。二毛抱着抿了一小口,就跳下凳子捧给鬼叔:“鬼叔叔,你尝尝~”
酒娘感叹:“真乖!”
酒保惊讶:“我还以为她是鬼叔的姑娘呢。”
鬼叔接过米酒,在嘴唇上沾了沾,舌尖舔了进去。舌尖酸酸甜甜。他又含了一口。汤汁酸甜滑润,带着淡淡清爽酒香。
嗯,果然爽口,不错。
鬼叔虽未曾融入凡世生活,但也行走人间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