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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贺兰是在鸟鸣声中醒来,大脑里像有人拿大棍子不停搅拌,一塌糊涂,想理清头绪,却分不清东西。连续几天,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曾玲看见贺兰眼睛下深深的眼圈,想叫女儿去看看医生,或者买点药回来吃。贺老爹拉着曾玲,“看她的样子就是睡不好,估计想东西多了,等想明白自然就好。”
曾玲瞪一眼丈夫,“有你这样当爸的,女儿想不通不去开解一下。”曾玲想,大概女儿还没从被辞退的阴影走出来,但贺兰不像是连小挫折都承受不住的人,难道女儿在工作的地方发生不好的事。女人的想象力总是丰富的,一想到女儿可能遭遇的事,曾玲急上火了,想把女儿拉出来问,又说不出口,急得在家里团团转。
贺老爹冷眼旁观,没多说什么,转身入厨房操办一家人的晚饭。贺老爹少下厨房,做些简单的菜还是没问题。当贺老爹拿出三碗番茄鸡蛋面时,曾玲才醒悟自己误了做饭时间,看看老公在餐桌上放了两碗,一碗拿进贺兰房间,连忙说,“轻点声,要是睡着了,别吵醒她。”
贺老爹点点头,推门进入,随手又关上房门。房内贺兰抱着枕头靠上窗台,听见开门声,微微转头,“爸,我睡不着,头疼。”
“嗯,总有这段过程。”贺老爹轻声说,把碗塞女儿手上,“吃点东西,别让你妈担心。”
贺兰侧过头,看着贺老爹,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里,好像有根棍子在搅动,越来越快,我控制不住,好像好像有什么,有什么要飞出来。那种感觉,我竟然不害怕,爸,我睡不着不是害怕担心,而是等待,在等待什么的发生。爸,我是不是好奇怪?”
摸摸贺兰的头顶,贺老爹眼里暗了几分,“忍一忍,很快过去的。是有事要发生了,贺家每一代都会有的,别怕。”
贺兰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听不懂,转身背着贺老爹,“爸,外面来了好多小鸟,麻雀,画眉,鹦鹉,你看,竟然还有喜鹊。爸,它们都在这里,呵呵,它们好像认识我呢。看,那只麻雀,每次都是它,爸,你还说我胡说,但我就知道是它。”伸手搭上窗台,麻雀不怕生,直接跳上贺兰手指,昂着头,吱吱喳喳。
“嗯。”贺老爹轻声应着,像承认,又像掩饰,推推那碗番茄鸡蛋面,“老爹我难得下厨房一次,给点面子,都吃了。不准浪费。”
当脑中的疼痛达到至极,神经变得麻木,疼感反而不强烈,隐约间感到有股丝线似拉拨什么,脱茧而出,有什么不一样了。
清晨的阳光暖暖洒在窗前,两只麻雀肩膀靠着肩膀,冲床上的贺兰探头探脑。
“小灰,我们说话会不会吵醒她啊。可怜的娃儿,整整折磨了五天啊。”
小灰看白痴似地看了傍边的麻雀一眼,“你不说话就不会吵醒他,小笨。”
小笨跳起来,蹦蹦跳跳的,两只翅膀捂着小嘴,看看贺兰,又看看小灰,小眼睛里满满想要说话的欲望。
小灰扬扬翅膀,扫过小笨脑袋,“傻瓜,想说就说,她已经醒了。”
“什么,醒了?我看看。”小笨拉长脖子,眼珠咕噜咕噜地转,果然,见贺兰的眼皮一动一动的,嘴唇抿得紧紧。“小灰,她是不是已经听到我们说话啊。”
“小笨,你还真鸟如其名。”小灰一脸恨铁不成钢。“喂,床上那个,醒了就起来,小心她进来打屁股啊。”
贺兰闷哼一声,把脑袋埋进被窝。窗台上的小灰没放过贺兰,竖起耳朵听听,小眼睛朝房门张望,确认没敌情,方才扑棱着翅膀,率领小笨飞上床。
“喂喂,我是小笨,他是小灰。我们的名字是你家的男人起的哦,就是那个老老的男人。我们今年两岁了。”
“喂喂,我们在和你说话,你这个人,没礼貌。”小灰用小嘴咬被角,边咬边跳脚。
“小灰,也许她害羞了。”
“什么,害羞?”小灰停下口,歪歪脑袋,“不会啊,大白年年往她头上掉金块,没见她害羞啊。”
躲被窝的贺兰暗呼一声不妙,暗道,这两麻雀真多事。
“哼,我看她分明不敢见人。”小灰小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芒。
不敢见人?你这只小麻雀有什么值得我不好意思见的。贺兰恨恨地想。小腹处有道火烧啊烧。想是如此,做的动作刚好相反,脑袋埋得更深了。
小笨摇摇头,“小灰,她不会不敢见我们啊。”
“小笨啊,我们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可是和贺家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咳咳。。。。。。”小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清清嗓子,“他们约定,麻雀一族自愿成为贺家的信使。贺家每代鸟语者都能自由和鸟类沟通,其中自然包括我们麻雀一族。因为约定的关系,鸟类者和麻雀一族关系最亲密。据说曾经有鸟语者因为意外,导致无法和鸟类自由沟通,但我们麻雀一族是例外的,我们能听到鸟语者的心声。不用嘴巴就能表达。”
“啊?那她不是哑巴了?”小笨呆呆地盯着被堆里的突起,“但是她有嘴巴啊。”
小灰翅膀扇一下小笨的脑袋,“笨,心声不用说出来的。”
“但她为什么不说啊?”
“谁知道她是不是有病?他们人类好像称为隐疾。对,就是隐疾。”
火气轰一下蔓延,死麻雀,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贺兰感到小腹处的越烧越热,顺着四肢,齐聚心口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又急又快。贺兰又急又惊,你快停下啊,跳这么快想死啊。
“吱吱,”麻雀小灰吱吱笑,“心脏不跳,你才想死呢。”
贺兰先吓一跳,猛地掀开被子,手指指向小灰,“你,你,你。。。。。。”
“小笨,她比你还笨哦。”小灰翅膀轻轻一扫,擦过贺兰的手指,转身不理她。
贺兰惨叫一声,倒头埋入被窝,丢脸丢到姥姥家了,闷闷地说,“你们走,你们走,让我冷静一下。”
‘好心没好报,亏我小灰浪费口水帮你呢。得了好处便赶鸟走。小笨,走,去贺家小店找点水喝,渴死我了。”
第三节
等两只吱吱喳喳的麻雀从窗台飞走,贺兰方从被窝探出头,长呼一口气,抓抓已乱成鸡窝的头发,理理最近的事。老爸是个明白人,从开始就没流露出担心,大概发生的事是他预计当中。老妈是什么都不知道,估计连老爸是鸟语者的事也不知,看来以后自己的事也不能轻易告诉老妈。
鸟语者啊,名字不错。能和鸟类沟通,功能还好。对生活的影响?至多就是以前听的是高低婉转的吱吱喳喳,变成人性化的鸟语。影响好像不大。咦,不对,能听懂鸟类的鸣叫,意味着明白它们的需求,意味着。。。。。。贺兰眼镜一亮。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啊。
不对啊,贺兰纠结地抓抓被单,老爸也是鸟语者,为什么他不做了,这样总比窝在小镇,开间小店要好,生活还能更上一个台阶。不对不对,一定有原因的。
贺兰不是一个纠结很久的人,想不通就去问,问的人是自己老爸,没什么顾忌。爬下床,刷牙洗脸,换衣服,光速完成所有事情,急忙冲出门。曾玲见女儿急冲冲往外跑,喊也喊不住,心里埋怨女儿没半分淑女模样,不过之前的担心总算放下,没淑女模样总比半死不活的状态好啊。
跑到小店,果然看见贺老爹摇着葵扇,躺在躺椅上,一摇一摇的睡得甚香。贺兰放慢脚步,慢慢摸到躺椅边,慢慢伸手去捉葵扇,眼看就要抓到,葵扇却往傍边一挪,贺兰捉空了,扁扁嘴,“老爸,你在偷懒,回头告诉老妈去。”
“养你这么大了,就会打小报告。”贺老爹半眯着眼睛,伸手一招。扑棱扑棱,两只毛色相似的麻雀飞到躺椅边,“小灰和小笨都告诉我了。这是好事。以后他们就跟着你,好好待他们。小灰和小笨是我看着出生了,他们的父母都跟了我好些年了。”
小灰和小笨听了贺老爹的话,冲贺老爹点点头,扑棱着翅膀飞到贺兰身边,团团打转。
伸手让小灰和小笨站着,贺兰看看老爸,犹犹豫豫地问,“爸,嗯,那个。。。。。。”
贺老爹的大葵扇往贺兰头顶一拍,“想做就做,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往外跑,唉,外面哪里比家里好啊。去吧去吧,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腔热血啊,兜兜转转好些年,才明白。。。。。。”
贺兰竖起耳朵,被贺老爹一瞪眼睛又缩回去。“爸,我这不是怕你在外面惹出什么祸事嘛。”吐吐舌头,贺兰顽皮一笑。
“年轻哪有不轻狂。”贺老爹沉默,“去吧,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呆不长的。有空回家看看,打打电话,别让你妈挂心了。记着,这是你家,无论何时,只要你回来,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贺兰眼镜微红,“老爸,你啥时候学会的言情?”
“当年你姑婆的原话。”
贺兰垂头,闭起眼睛,让眼泪渐渐散去。姑婆是爷爷那一代的鸟语者吧。贺兰心中似有所悟,“爸,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丢贺家的脸。”
大葵扇又往贺兰头顶拍下,“脸不脸的,我贺家不关心这些。去吧去吧,别留在这里,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别恶心我。”
贺兰跳起来,领小灰和小笨往门外跑,边跑边嚷嚷,“老爸太坏了,就会用葵扇打我。”
等跑出好远,贺兰才停下来,擦擦眼睛,幸得被老爸赶出来,迟一分钟就怕要上影琼瑶剧了。
“快走快走,我带你见见我的小伙伴。”小灰,小笨两个一个抓头发,一个咬衣领,扑棱着翅膀要带贺兰往前走。
“好好好,都听你们的。你们的小伙伴都有什么鸟啊?”两小麻雀虽然吵闹了点,但有它们在自己也不会太伤感了,可以,恩,睹鸟思人。
“有猫头鹰,有乌鸦,还有喜鹊呢。”小笨乐颠颠地数它的小伙伴。
“猫头鹰得晚上才能见,现在去,准保被打上一顿。乌鸦那家伙最近得罪了不少鸟,也不知道喜鹊能不能保住它。”
“乌鸦就是乌鸦嘴,都不知道说它多少次了,有事藏心里,它不听,非得说出来。唉。”小笨老气横生。贺兰顿感头冒黑线,你小笨似乎也比乌鸦好不了多少啊。
“小笨,你要是像乌鸦那样,我才不救你。让你被鸟揍死算了。多大的鸟儿,还这么不懂事。”
“让开让开,热开水来了,撞上碰上自认倒霉。”一人两鸟正聊天,迎面一只乌鸦猛冲两鸟飞来,边飞边嚷嚷。后面呼啦啦地一大群麻雀紧跟。
贺兰吓一跳,正要找两鸟问问,一回头,发现小灰推着小笨,两麻雀猛扇翅膀,往傍边的高树飞去,那对小翅膀扑棱地速度啊,啧啧,都快得成影了。贺兰惊讶,原来麻雀还能有这种扇翅膀速度。
“前面那个快闪开啊,救命啊,别档路!”
贺兰转身的时候,乌鸦已经冲到身前,眼看签名的人类不肯让路,只能扇着翅膀拐弯,速度一降下来,两三下眨眼的时间,后面的麻雀迅速追上来,把乌鸦团团围起来。
“打死它!打死它!”麻雀们吱吱喳喳嚷着,纷纷举起翅膀。
“我说的是实话,再说那只小小麻雀不是没事。要不是我说它要出事,麻大婶也不会特意盯着,算下来是我就了小小麻雀一命。”被包围的乌鸦呀呀地辩解。
它不说还好,一说麻雀群顿时炸开了,“都是你,都是你。好好的小小麻雀都是被你诅咒伤的。打死!打死!打死!”
唉,原来麻雀也是很暴力的。贺兰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耳边传来一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