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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自己看看,马上就有人来敲你的门了,小爱。”
他走到阳台前推开门,身体一瞬消失,始终没有回头。
爱芙坐在床上缩起了身子,她低下头,金发垂在耳边,听见了走廊里凌乱的脚步声后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然后,房门叩叩叩被敲响。
******
钝妖身为皇族,自然对血腥味尤为敏感。
即便是横尸遍野的战场,也可以分辨出他所需要的气息然后找到对方。
所以离清晨还有数个小时的黑夜中,爱芙的血腥味传来时,他睁开了眼睛。
血腥味,浓浓的血腥味……和奥赛德勒亲王的血味混杂在一起。
女佣们和管家都在沉睡,守夜的男仆趴在走廊的窗头打着盹儿,手中的拎灯光芒明灭不清。
钝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冲到城堡里亲王夫妇的寝宫撞开了双开楠木大门。
房内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屋内凌乱狼藉。
奥赛德勒亲王躺在床上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珠子几乎要挤出来,而怀孕的女子却赤身*瘫在墙角的衣柜前,浑身青紫,额角流血,显然是被他从床上一掌打到墙角的。
爱芙面色苍白软着身子喘息,她双手无力护住腹部,张开的双腿间鲜血泊泊淌出。
奥赛德勒指着爱芙,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痉挛着抽搐,钝妖看见他的十指指甲发绿,亲王惊恐地睁大眼睛冲墙角的柔弱女子叫道,面部已经狰狞扭曲:“你这贱女人——你做了什么?!”
爱芙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声音静静,“我喝了毒药,而它靠血液扩散。”
奥赛德勒如被雷殛,拉响床边的摇铃,女佣和管家赶来的声音响在整条走廊上。
“你知道真相后,我早已料到你会用这种方式折磨我……血族做·爱的时候最喜欢血交不是么?”爱芙嘴角都是被咬出来的血痕,她轻轻笑着,抚了抚脖子上的牙洞,“别叫人了,你喝了我的血,这种毒,你解不了。”
亲王以往斯文的脸庞如今出现了枯化的裂纹,他大吼:“你敢杀摄政王,你生生世世必将受血刑处决!”
爱芙还是笑着的,头一歪,缓缓闭上了眼睛。
钝妖站在门口几乎要失去呼吸,爱芙因怀孕而显得浮肿的身体明显是被狂怒的奥赛德勒亲王凌虐过——即便怀有身孕,她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白皙的肌肤,双腿间的鲜血还在不停地流淌。
下人即将赶到,亲王在房间里痛苦而暴怒地摔砸东西,巨大的声响伴随着他的怒吼响彻整座城堡。
钝妖身体一瞬拉过床单将她身体一裹抱出门外,奥赛德勒亲王呲牙瞪目而去,眼里淌出血来,贵族血统中蕴含的魔力爆发无数飞刀,撕裂墙壁与地面朝他铺天盖地包抄过来。
狂暴的凌厉杀气袭来,钝妖回首一个眼神,血光一闪,看不见的屏障拔地而起,凛冽飞刀瞬间如蒸腾烟雾弥散。
在众人的视线中,男人夜里的身影如矫健而沉默的黑狼,撞碎玻璃窗跳出城堡,一个迅影间消失了踪迹。
他抱着她在森林里飞驰,朝边关的方向靠去。
爱芙模模糊糊睁开眼睛,耳边尽是风,树叶沙拉沙拉响,视线中男人的下巴弧度因为咬牙而硬朗许多。
她闭了闭眼,咽了喉咙,身后有无数杀气靠近,她轻轻说:“追兵太多,你放下我罢。”
钝妖没有说话,迅速动作,极快地穿越了獠牙森林。
爱芙扯开一丝笑,她想伸手摸他,可没有力气,“你不是恨我么……我可是背叛你了呢……”
“小爱。”
“嗯……”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想去人间么。”
他的声音那么柔软低沉,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她闭着眼满足地笑起来,“好。”
******
爱芙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人界。
她知道,这里是人界,空气清新,屋外鸟语花香,啁啾婉转。
感觉腹部胀胀的有什么在蠕动。
原来孩子还在,她想。
意识再清醒些时她发觉原来身处人界的一处森林内,钝妖在森林里开出一处僻静之地找到一座废弃的简陋木屋,她就睡在木屋的床板上。
她伸手看看自己,指甲已经变为幽绿色,满满如铜锈。她已经用最大的力气遏制毒素,看来已经蔓延到深处。
正这时钝妖从另一间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药,到她床前坐下。
她看着他那张几分憔悴的脸,忽然觉得他不管怎样都很好看,淡淡笑了:“我要死了。”
钝妖说:“把药喝了。”
爱芙眨了眨眼,“没用的,‘Renaissance’这种毒无药可解,钝妖你……”
“把药喝了。”
他一只膝盖跪在床头,将她脑袋搁在他腿上,不由分说朝她嘴里喂药。
一碗下去,他用袖子擦了擦她嘴角的药汁,又将她放回床上躺好。爱芙脑袋刚挨上枕头,身子一震,胃中绞痛,转身趴在床边将刚刚喝下去的药汁全部呕了出来。
“钝妖,没用的。”
吐完了,她躺回去,看着脏兮兮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天花板轻轻说,面色呈现出枯黄的颜色。
他沉默地凝视她,目光没有任何温度。过了好一会儿却突然开口:“你为什么那样做?”声音微微嘶哑。
“奥赛德勒一旦当上摄政王,第一个除去的便是你……你要是什么都知道了你会由着我乱来吗……?”
爱芙扭过目光,看着屋内的阳光,清晨的微光渐渐变幻出灿烂的金色,照进她床边的地板上,随着太阳的升起一寸一寸朝她迁移过来。
“我这样已经腐烂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你……”
她躺在暗处,闭上眼睛,“奥赛德勒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你那样做……”
女人伸出手,他站在床边无声握住。她的手很小,干枯如树皮。
爱芙又躺了一会儿似乎在休息,才慢慢睁开眼睛,湛蓝的瞳孔已经涣散,她仿佛看不见一般呆呆说,表情纯粹稚嫩如同幼女:“把我的肚子剖开,钝妖。”
“……”
“帮帮我,我想看看它。”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回忆篇结局
☆、50ChCapter 50
钝妖剖开爱芙肚子的时候,阳光爬上了她一边的手臂。
她的手臂开始燃烧;枯化。
钝妖双手将血淋淋的幼婴托起;是个男孩;身子又软又小,热气腾腾散发着血香。
婴儿五官都是模糊的,巍巍地颤,还活着。
爱芙伸出另一只尚在暗处的手将他抱进怀里;如获至宝;闭上了眼睛。
金色的光线镀过她干枯的肌肤,所到之处,细小的黑色火焰;他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从一边开始焦化为一抔黑土。
“Renaissance”——中毒者在第二天阳光下化为灰烬。
“他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他”指的是奥赛德勒亲王;钝妖明白。
爱芙嘴角勾起一分苍白的笑来,抱紧了婴儿,“如果还有下一世,你答应过我你来找我的……”
灿烂温暖的阳光在这一刻照耀了她的面庞。
钝妖靠在墙上,床上空荡荡只有一摊散落的黑色灰尘,还有一只血淋淋的婴儿,缩着四肢,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将婴儿的尸体提起来洗干净,婴儿头顶的毛发是金色的,他慢慢拨开了婴儿的眼皮,手指难以察觉地颤抖。
棕色的眼珠。
奥赛德勒亲王的眼睛是棕色的。
那么多谎言中,小爱这一句话却是真的。
他将婴儿搂进怀里,阳光落满他高挑的身体,他靠着墙慢慢滑了下去,坐在地上,将脸埋在婴孩冰冷的尸体中。
不过多时,婴孩也化为黑色焦土哗啦啦从他手指与臂膀间流泻,煤炭一般的尘埃落上了他的腿和地面。
屋外鸟叫隐隐约约,春日的空气中泛着泥土草木的芳香,风吹过时那些茂密而葱郁的树林泛起墨绿的波涛,细碎地响着。
破旧的木屋寂静无声,他维持着抱着婴孩的姿势,坐在地上埋着头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沉重灰白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仿佛是回到了数百年前的梦境再现,咔哒,有谁踩在木板上,走进了木屋。
******
阿茉推开木门,风吹开她金色的长发。
她走进木屋,慢慢走到男人面前低下头。
“钝妖。”
她穿着黑色蕾丝裙——小爱曾经最喜爱的裙子,站在他面前。
男人静了半晌,肩膀才隐约地动了动,缓缓抬起头,一双金色的眸子分辨不出情绪,像是隔了层浓浓的雾。
可阿茉分明又能感受到一些沉重哀伤的东西。
他将目光淡淡落在少女白皙的脸上,轻声开口:“阿茉。”
“这是幻境,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她犹豫了一会儿,似斟酌似笃定地说,“你没有必要去自责。”
这是他的记忆。
他曾经的过去。
他接了“鸦”之位,至今都住在这座木屋里。
阿茉至今记得第一次在战场雪原他们相遇时,钝妖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小爱究竟有没有恨他,阿茉不知道。
钝妖低头张开手指,黑色的尘土簌簌从指间流泻,阿茉张了张嘴巴,最后只是道:“我们回家罢,钝妖。”
她说得颇为艰难。
是,他与小爱数百年,她和他之间才一年不到。那个血族女人如一株有毒而妖艳的植物,开放美丽的花朵,扭曲生长着,扎根在他的心底。
她的所作所为,阿茉一生无法触及。
面对那些过去她能做什么呢,那明明已经是发生的事情了。
“钝妖……”
她只能重复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觉得这是你的罪过,所以……”
她绞起手指。
“即便你觉得我恶毒,我还是想说,小爱她一直活着的话……就没有我了,我也不可能……遇见你。”…》小说下栽+wR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