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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守城的士兵人数不是两千而是一万,十万草原人真的有可能攻下这座城么……
“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每个人的怀疑。
两座攻城塔终于靠上了帝都高高矗立的城墙,悬吊着的铁门放下,门外侧锋利的反向锯齿卡在了城墙上,草原人已经蓄积了整场战役的怒火,酝酿了几十年的愤怒和绵延了一百多年的仇恨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杀!”在城门落下之前,菲比斯就已经大喊。
弓箭手撤离了那部分城墙,手持锋利长枪和长剑的士兵顶上。
针锋相对的肉搏即将开始。
铁门后的草原勇士摩挲着已经被怒火炙烤得滚烫的刀锋,而铁门外的帝国士兵,手中的武器对准他们目不转睛注视的方向,滴滴冷汗从他们的脸颊淌落。
菲比斯的那声喊杀,被铁门落下的巨响淹没。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
“完了……”他想着。
肉搏战开始前两军的态度已经决定了结局——
攻城塔里的人士气正盛,而守城的部队只是被动地等待着敌人的进攻,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或者是群体性的恐惧压过了他们的常识——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个据点拔掉,城下的敌人会源源不断的通过这个据点爬上城墙,而城上的两千士兵根本不足以挡住他们。
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军官制服的人高喊着从菲比斯身后冲上去,将一桶燃油泼进了铁门。只是他手中的火把还来不及掷出,最先跃出门口的草原战士的弯刀就削下了他的头颅。
“杀!”近百名士兵疯狂的冲向了守城的士兵,似乎他们手中的长枪和长剑只是玩具。
在这样的气势下,守城的士兵们又退一步。
终于有人把火把掷出了,草原人前进的道路“呼”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守军中终于也爆出了一阵欢呼,帝国的战士们也挺身与敌人战在了一起。
如果有鹰飞过帝都北城墙的上空,它可以看到惨烈的战斗在城门的两侧爆发,棕色兽皮与长发的战士正将白衣和黑甲的部队打得节节后退,而更多的人沿着几条云梯爬上城墙,加入了城墙上攻城部队的行列。
“弓箭手。”菲比斯的长剑焦急地指向正挂在云梯上奋力攀爬着的敌人,“密集射击。”
诚然,无数身中数箭的敌人从云梯上坠了下去,可是又有无数的敌人补了上来。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城墙上,双方的士兵陷入了某种僵持,谁也无法将对方再逼退一步。
双方的士兵们都在流血,菲比斯的眼神突然发现了城下指挥着部队登城的修——他至少还有两千士兵,自己的部队挡不住了。
他不愿承认,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获胜的唯一希望都系在城外那一身红衣的曼蒂身上。
“说了要保护她,可是现在变成了她保护我。”他苦笑着。
又是这样的令人绝望的时刻,又是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一般,各色的火球和冰箭就这样如绚烂的流星一般划过了他的面前,也划过了激战中的双方士兵的头顶,将整个血腥的战场映照得色彩斑斓,甚至有了一些荒诞的浪漫感。
冰箭如同穿过纸张一般穿透了三四具草原人的肉体之后破碎成点点冰晶,而那些人被洞穿的伤口诡异的被冰封了起来,他们竟然还可以活动他们的肢体,只是他们无力控制冰冻的裂纹慢慢扩散,直到他们不再能感觉到什么。
而那枚火球则是直接飞进了登城塔,将塔顶的部分以及里面还没有来得及出来的士兵一通炸的粉碎。
硫磺的味道随着烟尘与血雾一同飘扬。
守城一方的士气大振——他们最强大的盟友来了……
瑞文戴尔的法师!
第十三章——血战(下)
法师们的出现是这场战役的一个转折。
不是说他们究竟造成了多大的破坏,甚至可以说,他们造成的心理影响,对士气的打击远远超过了他们在战斗中的作用。他们每个人杀死的敌人并不比站在城墙上的一名优秀的弓箭手多,而且,对于城墙上的草原勇士而言,他们并不是比对面手持刀剑的帝国军人更可怕的敌人——
他们不是战士,不够勇敢,没有坚定的意志,恐惧总挂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法术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神奇,需要长时间的施法,繁复的手势,而且竟然还会因为他们的干扰,哪怕只是一声怒吼而施放失败;更可笑的是他们的实战经验,他们的法术,无论是火球还是冰箭还是其他的什么五彩斑斓的东西,速度慢的出奇,只要注意力集中就可以轻易躲过,而且他们不知道应该将这种东西丢向人群密集的地方;最后一点,他们很脆弱,即便在帝国士兵的保护之下依然脆弱,他们不知道应该找掩护,一支流矢就要了他们的命。
倾巢出动的四十多名瑞文戴尔的法师们瞬间就倒下了七个,剩下的那些开始畏缩起来。
他们从来就不是来战斗的,他们以为自己的作用只是放放魔法而已,他们从未预料过自己会死。
士气的天平再一次变动,世界上最差的盟友不是实力弱小的,而是怯懦的,因为怯懦这种情绪会像瘟疫一样传染,而且还会激起对方的勇气。
刚刚借助着瑞文戴尔法师之力在城上开始了攻势的帝国守军很快又回到了守御的状态,虽然他们未退一步,但是这种局势还能维持多久很令菲比斯怀疑,城下的敌人爬上城墙在城头聚集的势头他们已经无法控制,而城上士兵和法师的士气同样不容乐观。
可是当他将目光投向城外的时候,却发现是截然不同的一种状况。
手持弓箭的骑兵们早已停止了放箭,而且,菲比斯甚至从他们的踯躅不前中看出了他们的畏惧。
他思考了一下,很快释然了——
他们没有见到城墙上发生的一切,而刚才曼蒂如神一样的法师形象已经深深印在了他们的心中。因此当他们看到了城墙上又出现了一群法师的时候,他们心中不自觉的就升起了一种无法战胜的感觉。他们觉得这次攻城战的胜利已经无望了,在心中已经承认了这次战役的失败。
城上的士兵们如果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一定会怒不可遏——在他们与敌人死战取得优势的时候,在他们在城头上用自己的血肉与身躯阻挡着一波又一波守军反扑的浪潮时,他们的大部队却已经放弃了他们。
不得不承认瑞文戴尔法师的出现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但是,如果这次战役他们失败了,总结经验的他们大概不会再重蹈这次的覆辙了,因为他们其实离胜利是如此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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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沃坎此刻已经无暇顾及这场战役的走向或者任何与自己无关的事了,草原的角弓被他拉的犹如满月,而他的神经也像他浑身的每一块肌肉一样绷紧着。箭搭在弓弦上,箭头指向天空,尾羽则紧紧夹在食指和中指之中。
此刻的他,看不到,听不到,也感受不到身周的一切,他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苍茫的天幕——那里似乎是虚无,但是似乎有隐藏着什么危险而难以预料的东西。
在草原人的语言中“魔法”和“幻觉”来自同一个词源,因此当他看到无数的箭矢穿过空中曼蒂的身体而她却仍然能够从容不迫的用魔法让他身旁的英勇战士们一一落马时,他立刻想到了“幻象”这个词。
他没有看,但他知道自己身旁的战士正一个个倒下,他也知道这个笑的倾倒众生的女魔法师的最终目标一定是他。然而他的眼神依旧坚定,这种坚定来源于他对自己的自信——他,草原人的王萨沃坎,注定要带领草原人开创一个新时代的人,是不会在这里,因为这种方式,死于一个女人的手里的!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种坚定的意志恰好贴近了魔法的本源,从而达到了他意料之外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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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冷汗已经湿透了曼蒂的后背。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底下这个即便是在黑夜之中,混在千军万马里也依旧耀眼的男人就是这支军队的首领,而如果自己能杀了他,就代表着战争的结束。
这种念头无数次在她的心中涌起,她也希望自己能像杀死其他那些人那样,用简单的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手势,心念一动,然后他就已经倒毙于马下……
可是她不能!
她不看去看这个人,甚至想都不敢去想,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让它和他有任何交集。因为她感到对方似乎有一种超凡的能力,能捕捉到一种叫做“杀气”的东西,从而判断出自己藏匿的方位。曾经有那么几刻,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怀疑,她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失去了所有伪装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之下,而下一刻就是万箭穿心……
失去自己的伪装,或者被万箭穿心,也许前者更令她恐惧些。
而就在她想这些的时候,她发现她的施法越来越困难了,所扇起的杀戮之风也平息了下去。死里逃生的士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导致了这一切的萨沃坎隐约猜到了些缘故,但没有人会比曼蒂本人更清楚究竟发生这一切的原因。维格菲的话在她脑海中翻涌,那些曾经她不理解的语句在她脑中渐渐变得清晰,一个令她如堕冰窟的想法终于浮了起来——
魔法的本源是精神力,精神力是集中精神才能释放出的力量。维格菲说她不是一个魔法师,她曾经嗤之以鼻,而此刻,萨沃坎这种强烈的意志凝成的有如实质的目光几乎穿透了她,让她终于如此近距离的直面死亡。她猛然理解到了维格菲隐藏在他的话语中没有说出的意思:她不是一个魔法师,是因为她的意志达不到一个真正魔法师的水准——
她太脆弱了,她从来都不相信自己。
“不!”曼蒂在心中对自己大喊,“我很强,我是瑞文戴尔之主,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魔法天才!”
一阵若有若无的魔法波动在空间中闪现了霎那,然后曼蒂的幻象消失了,而她的真身就出现在附近的不远处。
无数的箭尖已经对准了她的身体。
而在那之前,萨沃坎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出现一般,已经松开了拉弓的手指。
在旁人的眼中,离弦的箭快得像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在他们眨眼的瞬间就会错过;而对于曼蒂和萨沃坎而言,这一瞬就如同一生一样漫长。
曼蒂的眼神坚定的望着萨沃坎,没有闪躲,没有动摇,因为她知道,两个人的性命正掌握在她一念之间。
这么说毫不夸张,真的……
只是一念而已。
在这一瞬间,在精神力的世界,已经没有了纷乱的战场,也没有了那些绚丽的魔法火焰,只是单纯两人意志的对决。
曼蒂死死的盯住萨沃坎,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为了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法师,她别无选择。
为了她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她也无法回头。
她不能失败!
但是萨沃坎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输,他只是在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箭头穿过她心脏的那一刻。
于是,高下立判。
曼蒂眨了一下眼睛,在死神吻上她的霎那,消失在空气之中,就想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萨沃坎觉得额头一凉,似乎有液体流下,慌忙伸手去摸,随即发现那只不过是错觉——
他毫发无伤。
只不过,刚才的那斯凉意,确确实实是风吹过了他满头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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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比斯看到了曼蒂的消失,又听到了远处草原人的欢呼。
他的脸色终于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