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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翎眼底流过一丝不解,阎戚为何突然又化作痴魂兽?但对他的问题她却是付之一笑,“小戚,无论是‘有去无回’还是‘有去有回’,都不会影响我的行动。对担心也没用的事情,我向来只会选择面对。”
见阎戚皱皱小鼻子,那黑亮的毛发柔软地拂过她的耳际,任翎甫又笑道,“小戚你这么淡定,该不会已有返回之法?”
“那有何难?”阎戚喷了口气,“前面是七情桥,我过不去的,你送我回墨玉涧吧。”
“七情桥?”
任翎微诧,举目望去依然是不见头的通道,灵识在尽头似乎被阻挡了,让她无从分辨前面是什么。
“人之七情,乃喜、怒、哀、惧、爱、恶、欲,”阎戚努努嘴,“七情桥是将魂魄的七情吸走的桥,你过桥的时候要记住把握住本心,魂魄对本身的七情是无力守护的,要撕扯掉很容易。但作为人,你是可以通过意志去控制的。只不过,七情桥上的七情吸食兽并不好对付,它们无影无形,能不能过得去还是要看你自己了。”
任翎没有问为何阎戚过不去七情桥,道谢后将它送回墨玉涧,只身往前走去。
走到了通道尽头,出现一面黑墙,墙壁上似有古怪画作,仔细看来竟是春天百花图,任翎觉得纳闷却又百思不得其解,正当她对着其中一朵牡丹凝神的时候,黑墙自动撤去,露出一道弯弯的虹桥。
桥分七节,每节颜色各不相同,从前往后是红橙黄绿蓝靛紫的顺序。
任翎步向桥头站定,感觉脸庞被风拂过,她扭头四望,这静谧的空间内如何有风?倒是让人觉得奇怪了。
那虹桥传来呼唤的声音,声音不是落于耳际,而是触动心底。
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却又不由自己地觉得受到了召唤。
任翎踏上了虹桥的第一节——红桥。
霎时有种被暖如煦阳照拂的舒适感包围的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灵魂仿佛柔软惬意得要滴出水来也似。
眼前出现一幅幅画卷——
有爹娘携手微笑注视着她的,有师父淡笑颔首的,有楚家三口笑谈阔论的,有闺蜜闹趣的……一幕幕在眼前转动,像真实发生着的那样。
“这些就是能让我心头喜悦的景象么?”任翎好奇地看着,忽然扑哧一笑,嘟哝道,“还有小宝在墨玉涧内大闹天宫的场景?”
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尽情释放,突然猛地闭上眼睛,澄净思绪默念心诀,许久,才悠悠叹了口气。
在步入虹桥的时候,她就牢牢地紧守心神,几乎将所有接触外物的情绪都关闭掉了。所以在最起先的时候,无论是看到让她迫切盼望已久的亲人重聚,还是看到最让她欢喜的师父肯定的微笑,都能以旁观的心态去浏览,没有受到影响。
本以为这样应该能够过七情当中的‘喜’这一关,没想到最后还是险险着了道。
在她看到小宝在墨玉涧内的一幕时,曾无法控制地扬起了微笑,也就在那短短的瞬间,一种难以发现却真实存在的空洞和悲凉的感觉划过心头。那种感觉过去得很迅速,如果不是她一直凝聚最高的注意力控守心神的话,恐怕完全无法发现。
还好阎戚的提醒让她有足够的准备,不然——想起七情吸食兽居然能够深入到灵魂里抽取‘喜’的那种诡异经历——后果堪虑。
任翎从未感觉过自己的灵魂是由七个部分组成的,在她的认知里自出生以来它就是完整的。
刚才突然入侵的七情吸食兽之‘喜’兽猛力抽取其中一部分的感觉,实在让人后背岌岌发凉。
如今虽然赶走了七情吸食兽,但那红艳的阴影还在心头徘徊不去,虎视眈眈。
任翎往前走到红与橙的边缘,稍一犹豫后,才举步跨过去。
接下来的‘怒’‘哀’‘惧’三节虹桥都过去了,虽然耗费了小半日的时间才走到了‘爱’这节虹桥之前,但任翎对与七情吸食兽对峙的方法总算小有心得,自认为要通过七情桥应该是有把握之事了。
七情吸食兽创建的画面并不是闭上眼睛或者关守心神就可以忽略的,它们传送的信息会直接接触到灵魂深处,想要躲避它们对灵魂的一部分的吸食,只能面对那些来自灵魂需求的各种情感。
面对它们,谨守心神。
这是任翎在经历四段虹桥后得到的心得。
小心又自信地跨进蓝色虹桥,任翎缓缓前行,心中暗忖,“所谓七情之‘爱’,想必应该如同娘亲对爹爹的那种感情,我修道至今未曾接触过情爱之事,不知道这七情吸食兽会呈现怎样的画面?”
想到这里,又不由得失笑,“七情吸食兽呈现的画面并非它们造就,而是我心底深处的景象,我这番期待倒是显得傻气了。正像我自己想的那样,从未有过‘爱’的感觉,是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让我感触的画面了吧?”
一步,两步,三步。
每前行一步,对自己想法的笃定就多了一分。因为在前面的经验中,迈出第一步就会受到七情吸食兽的侵袭,而不像这蓝色虹桥,安静得仿佛就在等她赶紧过去似的。
就在她安心地迈出第七步时,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让她陷入莫名的混沌当中。
也许只过了一秒,也许过了一天,甚或是一个月?
任翎醒来的时候,自己是歪倒在蓝色虹桥边缘的,她查探了自己的灵魂发觉并没有被吸食掉‘爱’这一束。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突然昏厥又自行清醒?没有守护心神的时候,为何没有被吸食七情之‘爱’?
疑惑着爬起来,任翎默默地继续前行。
几乎没有太大的难度就穿过了‘恶’之七情桥,来到‘欲’这最后一段七情桥前,她取出冰丝绢将自己紧紧包缠裹覆,咬着牙艰难地蹒跚着走了过去。
离开七情桥后,整个人虚脱了似的倒坐在地,默念心诀驱走冰丝绢带来的寒气后,她陷入了沉思。
在‘爱’之七情桥那段浑浑噩噩的半梦半醒间,她依稀看到的一幕幕奇怪的景象,那些景象时而连续,时而断碎,好像亲临其境那样地观摩般。
是未来吗?
还是过去?
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是什么?
任翎知道这样凭空思考找不到答案,但在混沌中曾经感受到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却真实得让她心生骇然。
她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那种宛如捶心顿肺的呐喊与嘶吼般的浓烈情怀,根本……不可能来自于她这样清冷淡然的性子。难道,她窥视到了别人的心境?
某种奇异的情绪盘绕在心头,欲拂犹在。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红衣婆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红衣婆婆(粉7加更)
“丫头,婆婆可算把你等来了。”
任翎离开七情桥后一直沿着路往前走,忽地听见声音,四处环顾却不见人影,正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时,一个红衣婆婆突然出现在眼前。
那红衣婆婆脸上遍布皱纹,一双眼睛却是黑白分明,怎么看都与她的年纪不相符合。任翎奇怪地细看了下,惊讶地发现那清澈见底的眸心竟然是没有焦距的
“丫头,”皱巴巴的脸上裂开了笑容,让人不禁想起干枯已久的农田地里深深的沟壑,“婆婆一等就是两万年,也算没有白等,快随婆婆过来。”
“等等,”任翎发觉在红衣婆婆往前引路开始,就身不由己地跟着她的脚步,骇然地低声叫道,“这位婆婆,您是不是看错人了?我并不是你要等的人。”
“怎会不是?”红衣婆婆仿佛有些恼恨,倏地顿住步伐,扭过身子用那双没有焦距却异常清明的双眼对着她,“丫头你不会是忘记虔婆婆了吧?”
“虔婆婆,”任翎连忙解释,“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叫任翎,如今不过三十岁过,怎会让您等了两万年?况且……”
这位红衣婆婆身上气息全无,却又不带死气,是以任翎根本无从分辨她究竟是人是鬼,最重要的是,她也无法感知她的修为深浅。
若不是毫无修为,那就是深不见底。
想起虔婆婆带路时那种情不自禁要去追随的感觉,让任翎更相信是后者。
但她满口什么两万年之说又让任翎迟疑了,在人界,就算是化神级的老祖宗也活不过万年,难不成这婆婆还是化神之外的境界?太匪夷所思了
“怎会不是你?”虔婆婆皱起眉头,似乎很不高兴,干瘦如柴的手轻轻一伸,将任翎的手腕牢牢抓住,“这气息分明就是丫头你只是,你……怎么变得这么弱?难道这就是你迟了万年没来的原因?当日、当**,唉你这丫头,真真让老婆子不省心,先随我来”
任翎被一路拖着走,根本挣脱不得,被那虔婆婆拖着直接穿墙走壁,完全没有按照通道的延伸方向前行,让她不由得着急起来,“虔婆婆,我还有别的事情,您,您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真的真的不是您要等的人。”
“还能去哪里?”虔婆婆固执地听不进任何反驳的话,一心认定了就是她,“去婆婆那里,就算是你修为大减,之前好不容易练了一小半的花诛叶灭全没了,也不能将承诺过婆婆的事情丢了吧?那可不行”
“虔婆婆,”任翎无奈至极,“您所说的承诺之事究竟是什么事?还有,‘花诛叶灭’又是什么?”
“你当真不记得?”
虔婆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狐疑地对着她,手指在她手腕上细细探知许久,频频摇头,“你这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怎会体内经脉灵气又弱又乱?当日离去时你明明说万年后定来取曼珠并叶,此事就算魂飞湮灭也绝不忘记的。婆婆虽然脾气不好,却也相信丫头你说过的话,怎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人竟然没有保住你么?”
“曼珠并叶?”任翎失声问道,“虔婆婆,您刚才说的可是曼珠并叶?”
虔婆婆一怔,“丫头,你记得?”
“我,”任翎咬咬唇,“不瞒婆婆您,我确实不是您要等的人,只是我此番前来幽冥之地,是为了取曼珠并叶而来。”
听完任翎的话,虔婆婆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老壑纵横的脸上闪过一丝疼惜之情,哑声道,“如果你是为了曼珠并叶而来,那跟虔婆婆走也没错,或许,还能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情。唉……”
虔婆婆这声叹息很长,长得一直在任翎耳边回荡,直到带着她走入一处山谷,抵达居住的小木屋前,依然有种久久不散的感觉。
叹息之后,虔婆婆就没有说过话,最初见到任翎的喜悦之感似乎也消散了许多,她将任翎带入木屋内,给了她一个储物袋,“里面有种子和玉简,丫头,你先自己看看。婆婆要出去一段时间,回来后再找你。”
虔婆婆一走就是十天。
任翎发现出不了木屋,只好认命地开始阅读虔婆婆留下的玉简。
玉简的内容并不多,主要是教导如何用灵力让种子生根发芽一事。
其实,只要先天灵根中带有木属性的修炼者,即便是练气期的修为也能够轻易催发种子,任翎在练气期时曾练习过繁木刺藤术,就是通过在瞬间内激发种子长成刺藤来缠绕攻击的一种小法术。
但从玉简所讲述的口诀来看,这种子并非寻常的种子,仔细将口诀默记于心,任翎拿出数颗种子在指尖婆娑片刻,闭上眼睛低喝一声,“长”
种子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在掌心里安份地躺着,连动都不动一下。
任翎心下好奇,捻起种子用灵目细看,内里有一丝极弱的气息,红红的一小团,就像婴儿沉睡着那样,完全没有被外力的激发影响到。
“奇怪,口诀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