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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笑道:“魏娘太看得起尘晓了,我不过是乡野村姑,哪会跟什么世家有牵扯。”
就算日后她表明身份,魏娘这么玲珑剔透的人,也不会为这个真生了气。再者说,她一直觉得魏娘出现得太突然,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替她二人张罗一切,谁骗了谁还说不定。
魏娘心里跟明镜似的,今日此番做作,也不过为了提醒她家里人找来了。当下叹道:“尘姑娘何必自谦,你这模样这气度,说是天上仙女王公贵族也不为过。”
是这样吗?如今的她貌美,却从不自觉有什么气度,从前自卑惯了的,对人也淡淡的不好相与,若说气度,私心认为要象那日在街上见到的燕家大小姐才行,那叫一个排场,非得让人见了就得生出膜拜之心不可。再不济也得象她那个皇表弟嘉子峤,出得了场面,镇得住人。
魏娘临走时又提到件事,城南燕家的大小姐想要定制一些独特的饰品,曾提出想见一见她这个“神秘”的大老板。凤尘晓马上想到了柳柳说过燕家包揽着天下绢花饰品一事,定是她们的“一品花韵”出的小东西被燕家注意到,魏娘倒不担心,“一品花韵”做的是绣品,与燕家并不相干,见与不见就看她的意思。
凤尘晓对此无所谓,思及柳柳定会想见,便同意了。
惊逢
燕家小姐燕离的帖子送到凤尘晓面前,上书初十之日燕府恭候尊驾。
凤尘晓还在想着宝华寺,想着一尘和尚三天讲佛完毕,也该回了天锦城严华寺。柳柳拿着贴子兴奋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燕大小姐,进城之日她那风范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见个燕离就让你这么兴奋,那要是见到了皇上你不得晕过去?”凤尘晓一边打趣她,一边哀叹为何不约在宝华寺,起码有机会再去那里一探究竟,不过如何会有人约在那里,太过古怪。
柳柳脸上微红:“我来到通州,才觉得以前想法太过简单,多见见人也是好的,起码长见识了。”
私心里,凤尘晓为柳柳不平,这么纯真的女子实在少见,那王生不是个坏人,可那时他要往更高的去处,便认为柳柳配不上他了,一去无影踪。也许是物伤其类,明珠郡主便被她的夫君看不起,不用他说,只消看他那冷冷地态度便知。
于是乎她才下定决心帮柳柳实现梦想,王生你不是看不起柳柳嘛,那我便要帮她去往高处,去得比你还高,定要看到你追悔莫及的样子!
“长了见识拿来何用,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柳老爹前几日不是托人送了封信?还记着要给你找个好人家的事,哈,对了,那王生现在若见到你,保管他立马向你提亲。”
柳柳立马摇头道:“别,我不要,起码现在不要。当初也纯粹是为了争一口气才说要名成利就,短短几月间,能有这样的局面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每天这样忙着,倒也淡了那份心思。wωw奇書网有几晚睡到半夜突然清醒,便再也睡不着,想起当时还哭过几回,甚是可笑,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不知不觉竟忘了初衷。”
凤尘晓不能置信她就这么便放弃初衷,枉自己在一旁出力,想要帮她体体面面地站在王生面前让那个男人后悔。原来是她始终忘记不了被那个倾心的夫君看不起的滋味,有复仇情意结的人是她,看不透的人也是她。
后日便是初十,柳柳将此次会面当成大事来办,不仅自己准备了新衣,也替凤尘晓准备妥当。凤尘晓意兴阑珊,她希望像柳柳那般想得开,有朝一日见到那位冷面冷情的郡马爷能够视若无睹。
燕家排场大,从燕离出行就能看出来。可真到了燕府,又觉得燕离的排场算不得什么。通州以南的花卉买卖都捏在燕家手,等若掌握了南方经济命脉。燕府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光以富丽堂皇不足以喻其境。
燕家小姐名离,年十九,整个家族中的女子中,数她与当年的燕太后最为神似,一双凤眼不怒自威,父母长辈们曾寄希望与她,盼着能再出个凤凰。但此女却不愿进宫,倒对经商颇感兴趣,少时便显露天份,一套决法倒背如流,长大后成日跟在她的大哥身边,开始时还扮作男儿学习经商,后来被家人认可后便直接以女装示人。燕氏夫妇为她定了一门亲事,但对方早亡,她便以克夫为借口一直拖到现在也不嫁人,着实成了异数。其实克夫什么的只是她自己说而已,谁也没这意思。
魏娘说是不担心,可还是跟了来,蛮以为燕离身为大小姐,该在些花厅之类的场合会见女客,没想到却是燕府中规中矩的书房,桌上堆满了账簿,她正低头查阅。
此女甚是高傲,见了众人后先是唤人奉茶,又问清了哪位是柳大老板,一双利眼在凤尘晓身上来回打量一番,才缓缓道出来意:“柳老板年少且身为女子,真是我辈之典范。我有个知交好友,近日便是他的生辰,嗯,我……想为他做个香囊,但又不愿落入俗套,得知贵店的“一口花韵”居然有干花这种东西,便想请柳老板为我做些干花。”
原来她们三人是被请来干活的,小小一个香囊而已,用得了多少干花,派个人去说一声给她一些便成了,至于下贴要见活人吗?估计在燕离燕大小姐眼中,她的事已重要到需要一店之主才有资格来做,看来她这个“知交好友”很不一般,再一想做个香囊送人,那意思分明是个定情之物。
看魏娘有些怪异的眼神,凤尘晓心下暗笑,这算不算得上是轻慢了她们?也许是吧,她倒不是太过在意,燕家如何跟她无关,燕小姐爱显摆她更没意见,本来嘛,燕家势大,本地的生意或多或少都参与有份,出来讨生活的商家任谁到了燕氏面前无不矮上三分,给人家面子就是替自己留后路,这种事常有。
柳柳也觉得这个燕离太过小题大做,本来做好准备应付燕府之人盘问本店饰品有违例之嫌,放心之余直接告诉她:“干花倒有,不知燕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小店目前存货不多。”
“我府中有株山茶,此时正是开花之际,此花是我心爱之物,摘下一朵将它做成干花放在香囊里定会合适,所以才会请三位过来,我也知三位贵人事忙,只是这个东西是极为重要的,还请三位不要见怪。”
魏娘释然:“燕小姐说客气话,只是能不能做成,还得问一下尘姑娘。”
燕离刚要再问,门外有人通传:“小姐,沈府派人来见,说是沈公子从天锦城回来,带了礼物来呢。”
燕离蓦地一喜,神情中那种冷淡之意也少了几分,她忙道:“快传,不,先请来人在荷厅奉茶,我马上就到。”
又对三人道:“抱歉,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那株山茶呆会儿就送来,请柳老板先看一看。”
说罢匆匆去见客人。
待书房中只剩下凤尘晓三人,柳柳先发言:“我看这位什么沈公子定是她要送香囊的那个人。”
凤尘晓一听沈公子三字,便想到了沈诚,一直说通州沈家,沈诚是哪里人?好像从来没有留意过,也许就是这个沈家呢。
魏娘是知道这个燕大小姐同沈诚那段公案的,笑着摇头道:“那却未必,也许是佳人有意,公子无心呢。”
说完她偷偷看了凤尘晓一眼,沈诚公子对她这么上心,如今正好让凤尘晓得知他与燕大小姐的事,会不会有所影响?还有沈诚明明早从天锦回来,平日避着燕离还来不及,又如何隔这许多天送礼物来?
柳柳一下子被钩起好奇心,连连追问,魏娘示意她看场合,要讲八卦也不是在这里。
不多会儿,那株山茶花被送了过来,白色瓷盆里栽种着一株绿意盎然的山茶,累累花苞已半开或将要开放,白色的花瓣散发着淡淡清香。
魏娘啧啧道:“造孽啊,把开得这么好的花给掐下来,我是办不到。”
“这么多,有什么可惜的?”
“你可知这株山茶要多少钱?”
“山茶花咱们家不是也有?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见有的已经要开花了呢。”
“那是在花市里买的当季鲜花,自然要开花才行。这株山茶可有来头,听说是自东方琉球运来,燕家的镇宅名花之一呢。你们刚来不知道,我可是听说过,价傎千金,燕家对这位大小姐可真是看中。”
柳柳把手赶快缩回:“这么贵啊,小尘,你看呢?”
“惟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我只知它名叫白宝珠,以前山茶花是富贵的象征,至于价值几何就不知道了。”
“柳老板好眼力。”燕离见客完毕,带着一人回转书房,她面颊微红,想是心中欢愉,为三人介绍道:“这是我二哥燕永,他最近可是常照顾你们的生意。”
男人如何会去买那些绣品,凤尘晓想不通,看他头戴金冠,面若粉敷,一下子便想歪了去。莳花苑里也曾听闻,世家子弟往往有些独特的癖好,至于究竟是什么样子,她没有见过,今日见了燕永,她想应该是说这样的吧。
柳柳和魏娘却是见过的,这个燕永是大客户,三天两头来买绣品,开业这短短几日,单他一人便买了上千两的物品,故此想不认得都难。
“永公子,不曾想你是燕家二少爷,如此关照小店,真是不敢当。”
“魏老板客气,都怪你家东西太过精致,我那些个红颜知已个个都爱不释手,我一个大男人,日日往那绣品坊里钻,实在面嫩,只好顶个假名进去。这不,听说你们来了,我也过来见见,以后大家都是熟人了,我若去到店中,可别拆穿我。”
这个永公子倒也爽快,原来他是给女人买,而不是自己用,不过买那么多,得多少红颜知已啊。
燕永生性风流,同魏娘说话的同时打量屋内这三个女人,原来是“一品花韵”的两个女老板,另外一个……“咦,这位小姐好面熟,莫不是以前见过?”
凤尘晓面上一惊,难道又是一个她认识的熟人?燕离却已不悦道:“二哥,你少来,这位是柳老板,我正要拜托她做事,你最好不要捣乱。”
燕永被戳穿惯用的手段,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道:“好,好,妹妹你办正事要紧,我在旁边看看就好。”
说完坐在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只管放在凤尘晓身上,所幸他眼中并无猥琐之意,纯是欣赏。
凤尘晓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并不责斥他无礼,只因以往生活中从未见过这等风流人物,长得好是其次,主要是他并没有象燕离那种自持身份的傲气,又不觉得下流。
燕离拿他无法,只得继续回到正题:“这株白宝珠是我心爱之物,若是可以,请柳老板做成干花,放在香囊之中,花香若有若无,这才是名符其实的香囊。”
燕永接过丫鬟奉上的香茶,看着美人浅浅喝上一口,只觉浑身通泰无比,听清楚妹妹的意图后,插嘴道:“一个小小香囊,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燕离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
凤尘晓轻抚着花瓣没有说话,人在看她,她何尝没在看别人。娘亲只生得她一个,父亲并无纳妾,她没有兄弟姐妹,平日只见过皇舅舅的多个子女,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争宠爱现,尚不如她独自一人快乐。
柳柳悄声问她:“如何?燕小姐正等你回答呢。”
“这得要试过才知,只是花离枝太久会有影响,这株白宝珠还得我带回去用,不知燕小姐可方便?”
燕离有为难之色,但又实在不愿用普通花朵,只得同意。
沈诚此时正在宝华寺里一间僧房内苦候着一尘大师接见,本来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