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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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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晓早知他在外已闯出一片天地,沈诚和凌依也对他极为推崇,实在没必要留在凤家受这些闲气,眼看这园中只他一人,又想起在郴州时家中下人对他的态度,心中微酸,竟有些妒忌起这具身体的前身,看他总爱提起从前,可见那些日子对他有多重要。以前的凤尘晓对这个二哥是何种想法,现在已无从得知,只是怜他心意,不由问道:“二哥为何还滞留在凤家?”

凤子沂凝神看她,片刻又转过头去看廊下那对鹂鸟,它们在廊下欢叫着,迟而飞到树梢,迟而吸啜些花蜜,双双对对,不离不散。为何?当然是为了她。

“尘晓,想必你也知道一些我的身世,”他突然说起这些,她没敢接话,以前的凤尘晓或者知道,又或者不知道,便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继续讲道:“我的身世在幼年时,被生父派来的人揭穿,他二人之间的情仇纠葛我不愿多谈,只是母亲当晚便承受不了此事自尽于世,我被带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我总是恨他的出现才会让我回不了家,不愿留在他的身边,一旦有了能力便回到郴州,总也忘不了幼时与爹娘大哥在一起那种,嗯,那种过一日是一日的感觉,跟着他在一起,却每一日都是煎熬。我以为只要我回来,便还是家中一份子,可是不,我不再是备受宠爱的二少爷,被人冷落,大哥那时已开始担负起自己的家族责任,整日忙于经商,无瑕理会我,爹娘虽让我留下却只是为了面子。只有你,尘晓,你那么小,那么乖,看我练武从不多话,那个男人每年都要人来叫我回去,我却等到他死了才回去。嗯,我走之后,你那从小便订了亲事的未婚夫也出现了,早知道如此,我一定不会回去。”

便是在那以后,他觉察到自己对她的心事,正沉默间,一双小手轻轻挽起了他的右袖,拉至高处,露出里面包扎着的创伤,显是匆忙间胡乱缠了几下,已有些血迹渗透出来。

凤尘晓瞧得眼晕,连忙放下:“这样不行的,还是找大夫来。”

她听得这些身世已足够,再说下去,恐怕无法收场,只得想法打断他的倾诉。

他拉好衣袖摇首道:“不必,已上了药,小伤而已,过几日便好,再说找了大夫来,人多口杂反而不好。”

他说的在理,凤尘晓还是有些担忧,“二哥,我……”

“你明知我并不是你的二哥。”他忽然觉得二哥这两个字极为刺耳,两人本离得近,他就势双手搂住她的纤腰,神色晦暗声音低沉:“我若是想走,早就走了,只不过不放心你,才留到如今。如今……”

如今她还是无法属于自己,沈诚够好,他再留着也无意义,也许真到了要走的时候。

“你这样使力,不怕伤口流血吗?”她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盼着他快点松开,过来探他时知他被禁足,怕是也未吃饭,便让凤辰送些饭菜过来,这会儿也该来了,让人看可不太好,再传到凤栖尘耳中更糟。

“放开她!”

听到凤栖臣的怒喝声,她只有一个念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凤子沂慢慢地放开她,又懒懒地靠向栏杆:“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凤栖臣扬起一掌向他扫去,被他看似轻易懒散地闪身躲过,轻笑道:“大哥别气,我们什么都没做。”

凤尘晓怕两人打起来,又惦记着他右臂的伤,大感头痛,抚额哀叹。凤栖臣已将怒火烧到她这边:“尘晓,大哥很失望,一直以来,我都只防着子沂,可你刚才居然允许他那样,为什么?”

他身后凤辰捧着一盘饭菜,凤尘晓一见之下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她还没被这样饿过呢,被这声鸣响吓了一跳,随即垂首低低地道:“我饿了。”

她答非所问,气得凤栖臣脑门上青筋直跳,这也好算理由?差点又叫梧桐来,问问她是怎么服侍小姐的,又突然想起梧桐已经不在,脸色铁青地站在当场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平下心静下气来。回过神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他,便摆了摆手离远而去,既然管不了,那就不管。

凤尘晓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有些担心,与从前相比,他的意志有些消沉,说到底凤栖臣一直待他如亲妹,不,他就是拿她当亲妹妹的,虽然有时态度过于强硬,但总算不错。还有凤子沂,他更是没话说。

凤子沂轻咳一声:“不是说饿了吗,走,我陪你吃饭。”

她哪还会留下来吃饭,命凤辰将带来的饭菜留下,自己也回了住处休息。

左文华之死出乎从人意料之外,公主与驸马自从左文华被抓之日起,便盼着他死,今朝开审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如何能不喜出望外,虽然死得不明不白,虽然他可能还有帮凶,但总算是为明珠讨回些公道。唯一遗憾的是,未能问到明珠的尸骨在哪里,好重新入葬,一想到女儿要做那孤独魂野鬼,二人心中伤痛,欲请高僧来做场法事,为女儿超度亡魂。

与花朝盛会相比,传言纷纷的郡马杀妻案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可以预见的是,这件事会传遍京都,被人们一再提起又逐渐淡忘。嘉庆帝虽虔心修佛,却并不糊涂,否则今时今日也不会坐在龙椅上,他只是隐隐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所以才让自己信任的暮璟公子去亲审,可没料到是这个结果,往深处想,有人勾结了皇家内戚,谋害了自己的侄女,后又杀人灭口,真相岂会如此简单?可事已至此,线索已断,查也没地方查,公主与驸马那边暂时没有再入宫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静,他可以专心修佛,听闻皇妹要为明珠超渡,便下了旨意,要一尘大师去主持法事。公主与驸马自是不会拒绝这份好意,第二日一早诚意往严华寺去求教,一尘慎重考虑之后挑好时日,要待花朝盛会之后才可做这场法事。

公主心中稍定,回到府中却知凤家小姐已等了大半日,说是来谢过公主病中相顾之恩,带了许多自备的礼物,非得亲自送与公主,便让人唤了进来,驸马知公主对此女颇有好感,也由得她去。

调戏

凤辰陪着小姐在公主府呆了大半天,眼见着小姐在偏厅稳坐不动,她人长得美,便象是一幅画,府内大小丫鬟仆役小厮均借故往这偏厅前路过了一趟,光换茶水来的人就每次都不一样。可小姐并不生气,甚至和言悦色同她们讲话,问一些很平常的问题,所问之人在那样的笑容下均失了心魂,可凤辰还是看出她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以致于听到公主传唤时,她手中热茶泼了一手。

公主面带轻愁,她贵为嘉庆国主唯一的妹妹,身份尊贵,得遇驸马与之结为恩爱夫妻,此生顺遂,虽只得一女,却也爱之如宝。这一对中年夫妻,还未从丧女之痛中恢复过来,本不待任何访客,若不是公主看凤尘晓投契,早被赶走。因她是女眷,驸马早避开去,没有在场。

楚云本回了公主府,随侍在公主身边,因上次说出明珠郡主曾微服去莳花苑中,公主与驸马问她情况,她却只能说出大概,恼她没有尽职护主,便撵了去做粗活。

凤尘晓今日带来几样亲手做的香枕与绣件,甚至给爹娘各做了一套常服,往年间她只知在爹娘庇护下种花弄草,从没想过要侍奉爹娘,更别提拿过针线。如今既有这些本事,权作尽尽孝心。

公主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不知想到了什么,强笑着收下,拉过她的手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我跟人在京中开了一间店,便是专门做这些的,昨日为自己做佩饰时,想到了公主,便给您做了这些,您看,这枕头中我放了安神草,既软且香,晚上会睡得更踏实,您一试便知。”她可是左想右想才想到做这枕头,娘亲近日忧思过重,略显得憔悴,都是她累得爹娘为她伤神。

“原来你这么能干,”公主越发觉得自己眼睛有问题,怎么会把这么美丽的女子与自己的明珠相提并论,先不说容貌千差万别,谈吐也大大方方,人家的女儿怎生得这般聪明伶俐,直想抓过来放自己身边疼爱。

“哪有,我是不管事的,只偶尔做些东西。对了公主,明日我与大哥要进宫去参加盛会,您可会去?”今日见过娘亲,明日若能再也该有多好。

公主摇摇头,这种时候,她哪有心情去凑热闹。拈起一条用福寿花编制的发带,对凤尘晓道:“这物件也算是巧夺天工了,若明珠还在,定会与你成为知交,她最爱这些花草,有时也会拿些风干的花来送我。可叹我那明珠,偏早早地去了。”

正说着,发现凤尘晓呆呆地看着自己入了迷,不禁问道:“你这孩子怎地发起了呆?”

屋外海棠的甜香使她迷醉,痴痴地道:“不知为何,我看着您像是看到了娘亲,公主莫笑。”

凤尘晓上次得以进入公主府,还是跟了琉璃堂的人才进得来,这次不用换装入府,也算是有了点进步,这样一次两次地慢慢熟稔起来,想来便来该有多好,能常伴爹娘,朝夕伺候,不知这等美事可有一日会实现。

“是吗,”她不由地将凤尘晓揽过来细细观看。

公主说了一会儿话,已有了乏意,凤尘晓告辞之时道:“公主与驸马要多多保重身子,尘晓下次再来探望二位。”

不料这句话让公主想起自己的明珠,泪盈于睫,明珠自与那左文华成亲后不常回府,每次回来连话都变得很少,多是看着府中为她养着的花草失神,临走时依依不舍,这句话常挂在嘴边。这位凤家小姐的口吻是如何的熟悉,怎能叫她不伤怀。但她是公主,怎能在外人面前失态,只得着人送了凤尘晓出府,然后对着她带来的礼盒抹起了泪。

驸马来到前厅时,看到爱妻的情形,连声安慰,问清是那位凤家小姐勾起了公主的思女之情,便道:“你若看她喜爱,便认了做女儿便是,”

“明珠才去,我们就认了别人做女儿,她在地下定会怨我们,以为我们忘了她,这不合适。”

“这……好吧,待做完法事再从长计议。”

春澜湖上,凤尘晓正望着湖上片片轻舟回想今日之事。她若知道爹娘有此想法,定然兴奋已极。

出了公主府后,她站在街头不知往何处去,凤辰带着几位家仆跟在一旁,昨日他跟在凤栖臣身后,二少爷抱着小姐那一幕自然也看到,心中惊诧之余又想到府中传言,二少爷非是凤老爷新生。可是小姐这么美,这么好,无论哪个男子都会爱上的,二少爷的心思他很是理解。他见小姐心事重重,彷徨无依的样子,心中不忍,便大胆同小姐道:“小姐近日出游很少,属下本想着有机会到那春澜湖一游呢。”

凤尘晓一想确是,近日谢婉佩安生不少,她也连带着清静了许久,今日晴空万里,确是出游的好时候。又觉人多,便只带了凤辰,找了间酒楼在外间吃了饭才慢慢往那春澜湖行去。到了湖边自有舟子争先上前相询,可要租条船舫游湖,虽不及上次来时乘的琉璃堂的那艘船舫精致,倒也别有情趣。

那舟子健谈,一边划船,一边把这天锦风光说了个遍,凤辰只留心着船舱里的小姐,并不搭话。凤尘晓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舱中,想到凤子沂昨日那样拥了她,忍不住心中叹息,凤栖臣说的不错,她怎么可以允许?重生之后,她颇珍惜这失而复得的生命,叶细说的恋爱,每个女子终生都在期待,不同的是,她的期待变成了伤害,故而对沈诚只是偶尔才敢放任自己的情感,更多时候,她对他眼中的情深只是无动于衷,自欺欺人。凤子沂这样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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