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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就回来。”他看了她一眼,在确认她点头答应後,拉开门冲了出去。
纳纳乖乖地在床上等著,满心以为他会很快回来,然後用一副伤脑筋的表情说,“没什麽,只是堤法从床上滚下来了”,或者“流那蒂卡做了一个被狼抓走的噩梦”之类的笑话。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她渐渐觉得,光这麽等下去不是办法,於是爬下床,光著脚丫走到窗边。
此时已接近黎明,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借著窗外洒进来的晨光,她拾起那条半湿的连衣裙,想要重新套在身上。
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声,某个坚硬的物体从衣裙里掉在了地板上。
她愣了愣,摸索著拾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块绿色透明的玉石,从不规则的表面看来,像是从更大的玉石上凿下来的碎块。
她的衣服里怎麽会有这种石头呢?
正疑惑著要随手丢开,忽然,手心传来一个粘稠湿热的感觉,仿佛有股滑腻腻的液体从石头里流淌出来。她吓得尖叫一声,用力一甩手,玉石碎块被她扔出了窗户,可手上的液体却仍残留著……
是血!
发现这一点时,她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让她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她猛然想到了这块碎石的由来:在杰欧瓦的海底吸血鬼王国里,有一个祭祀用的玉石祭台,当时她和杰欧瓦站在祭台边,鲜血也是这麽无缘无故从石头里冒出来的。後来,杰欧瓦在狂乱中将祭台砸了个粉碎,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一块碎石弹到她身上,然後神不知鬼不觉地嵌在了裙子的褶皱里。
她也知道,玉石中涌出的是女巫布瑞尔的血。她是千年前杰欧瓦制造出的第一任天使,也是他深爱的女人,可是却由於一系列的误会和阴谋,死在了杰欧瓦的剑下。
不过或许是因为巫术的关系,她的意志并没有死,而是附在了含有巨大力量的鲜血上,并且曾经用血向杰欧瓦了传达生前未能传达的信息……
主啊,我像热爱生命一样爱您,但仇恨也使我永远无法原谅您!
纳纳的脑中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第一次看到这段文字时,她并不了解其中的涵义,只觉得用血作媒介十分阴森,最後那一长串的“我恨你”,更是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现在想想,她似乎忽略了文字传达的另一种讯息:他们都以为这是布瑞尔出於憎恨之下发出的诅咒,可事实上,她也在第一句中表达了爱意啊。
其实,布瑞尔还是爱著杰欧瓦的吧?
这麽想著,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血,皱眉思考了一阵,喃喃自语:
“布瑞尔……难道这块碎石是你冥冥中的安排,你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向我传达些什麽吗?”
她渐渐转头,看向窗外的海滩,心跳不自觉加快。
“难道杰欧瓦他……?!”
────
克雷蒙德闯进木屋时,堤法和流那蒂卡正在地上扭成一团,前者的手指掐著後者的脖子,胜负显然已经揭晓。
“混账!你这个卑鄙的家夥,终於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堤法翻身一跃,用膝盖抵住流那蒂卡的肚子,制止了落败者最後的挣扎。纵然已经失去了魅蓝的能力,他在近身战斗上的经验还是远远超过身为低等魅蓝的流那蒂卡,因此这场搏斗并没有耗费他太大力气。
“咳、咳……”流那蒂卡自知没有胜算,渐渐放弃抵抗,有气无力地看著从屋外进来的克雷蒙德。
克雷蒙德以疑惑的目光打量他们两个,随即从床头十字架下取出苦鞭,将流那蒂卡牢牢绑在一张靠背椅上。
“怎麽了?”他问堤法。
堤法擦了擦被他抓伤的脸颊,站起身喘了口气,说:“我早就说过,这家夥不是我们的同伴。幸好刚才我没有真的睡著,否则可能已经在睡梦中被他干掉了。”
克雷蒙德吃惊地瞪向流那蒂卡,同时从身後抽出银针。
“等、等一下……”流那蒂卡舔去唇角的血丝,为自己辩解说,“这完全是误会。想想看,我是来投奔你们的,献殷勤还来不及,怎麽可能会反过来加害於你们?那样对我根本没好处啊。”
“还想狡辩!”堤法冷冷说,“那你刚才鬼鬼祟祟地走到我身边,对我举起烛台是想干什麽?”
“我只是想借著烛光,看看你是否睡著了。”
“这跟你有什麽关系?我睡著了又怎样,醒著又怎样?”
“……”流那蒂卡沈默了一阵,目光闪烁著回答,“没什麽,我睡不著,所以想找你一起聊天,打发到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
克雷蒙德挑了挑眉,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堤法。
堤法则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脸厌恶地瞪著流那蒂卡:“谁要跟你一起聊到天亮啊!我才没有那种奇怪的嗜好呢!”
“那你是想跟谁聊天呢?隔壁的那位天使小姐吗?”
“你!”看著他挑衅的眼神,堤法的脸色陡然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流那蒂卡,你到底想怎麽样?”
流那蒂卡皱了皱眉,面色阴郁地说:
“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我是来投靠你们的。可遗憾的是,和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始终没能融入你们之中,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挫折的滋味。或许是我自作自受,我的生命里注定就没有朋友,只能一辈子活在利用与被利用的世界里吧……总之,我放弃了。”
堤法疑惑地听著,和克雷蒙德对视了一眼,又转回来继续盯著他,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在耍什麽花样。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想脱离我们?”
流那蒂卡开始在椅子上挣扎起来,苦鞭的尖刺深深扎入他的皮肤,以至於没动几下便被刺得伤痕累累。
“我还能有什麽办法?”他无奈地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你们能把我当同伴来对待了,这段时间,就当我在为你们无偿服务好了,你们欠我的人情也不需要还了,大家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诉说的过程中,堤法始终看著他的表情,听他说得这麽受伤,眉宇间禁不住露出犹犹豫豫的神色。
说起来,流那蒂卡其实也没做过什麽损害他们利益的事,而且正如他自己说的,他的确一直在向他们献殷勤。只是由於他曾经的身份是消隐会首领加奥的副官,行为处事又总给人一种城府颇深的感觉,以至於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大家的信任。
可他是否真的别有用心呢?会不会是他们误解他了,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是真心想要成为他们的同伴的?
“唉……”堤法伤脑筋地抓头。他本来就不擅长分辨人心善恶,又总是在关键时候心软,做出的举动往往和他的毒舌形象截然相反。好比此刻,他就十分犹豫要不要上前解开流那蒂卡身上的鞭子,放他离开这里。
就在他几乎想要这麽做时,一个冷静的声音阻止了他。
“先等等。”
相较於堤法的轻信,克雷蒙德却显得不为所动。他站在那里,以仿佛能看穿人心般锐利的眼神盯视流那蒂卡许久,转头走向屋子的角落,若有所思地看著地上被砸烂的烛台。
“堤法,刚才流那蒂卡用烛光照你时,你就躺在这里吗?”
“呃,是啊。”堤法点头,“我可不想跟这家夥挤在一张床上,就随便找了个角落休息。”
克雷蒙德蹲下身,在附近的地上摸索,忽而触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子,疑惑地将它拾起。
“这是什麽?”他问。
堤法愣了愣,随口回答:“我不清楚,应该是流那蒂卡随身带著的盛水容器吧。我在那堆换下来的湿衣服里看到了它,因为没有多余的枕头,我就枕著它睡下了。”
克雷蒙德仿佛从这番话中发现了什麽,静静瞥了流那蒂卡一眼,而後者果然不出他所料,十分不自然地将头转开了。
“怎麽了?这个袋子有什麽问题吗?”堤法不解地问。
“有没有问题只有打开才知道。”克雷蒙德站起来,冷冷说,“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流那蒂卡会袭击你的原因。”
流那蒂卡脸上的镇定一点一点消失,但语气仍然平淡如水:“我没有打算袭击堤法,信不信由你们。”
堤法被搞糊涂了,从克雷蒙德手中拿过袋子,三下两下解开外面缠绕的皮绳,用力拧开顶端的盖子,微微向外倾倒。
出乎他的意料,袋子中装的并不是液体,而是一种纯黑色的粉末。
他疑惑地用指尖沾了一点粉末,轻轻舔了一口,顿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流那蒂卡。
“这是……黑苦艾?!”
由於这种对吸血鬼有奇效的灵药曾让他吃足了苦头,对於其强大的效果,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因此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一种厉声质问。
流那蒂卡面无表情地看著前方,似乎不打算作任何表示。
“好了,现在你可以不必再演戏了,老老实实交代吧。”克雷蒙德走到他面前,突然抬起长腿狠狠踢向椅子,使得他连人带椅一起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呜!咳!”在他还没来得及喘过气之前,一枚银针停在了离他太阳穴几毫米的地方,随即,克雷蒙德低沈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黑苦艾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药粉,不但可以治愈重伤,还能在一瞬间大幅度提升血族的能力。这种药通常都集中在组织上层的首领手中,普通的吸血鬼只有在做出重大贡献时,才有资格得到其中的一小部分。可是现在,你身上却藏有如此惊人的数量……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流那蒂卡,你到底为组织做了什麽?”
一滴汗从流那蒂卡的鬓角淌了下来。
他的脸色惨白,睫毛抖动,可是在某个时刻,却突然笑了出来。
“呵……”他以自嘲的口气,苦笑著说,“这样的情形,大概就叫作百口莫辩吧?反正无论我说还是不说,你们都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我又为什麽要白费唇舌?”
一旁的堤法被他的语气激怒了。
“你这家夥!刚才还说什麽要努力成为我们的同伴,那些话难道都是假的?你在戏弄我们吗?”
“我没有。”
“那就快点说,你到底为组织做了什麽,才能得到如此多的奖励?”
“奖励?”流那蒂卡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冷哼一声,“我为消隐会工作了那麽多年,立下那麽多功劳,却还从来没听说有奖励这种好东西呢。”
“那麽这些黑苦艾是?”
“这不是奖励,只是从加奥那里得到的一份纪念品而已。”流那蒂卡耸了耸肩,幽幽说,“我将它带在身边,作为我充分运用智慧的嘉奖,也作为我终於获得解脱的见证……只不过,能理解这一点的人,只有我自己罢了。”
克雷蒙德一边思忖著他的话外之音,一边以将信将疑的眼神盯著他,不太确定地问:
“你得到这份纪念品,是在加奥死之前,还是之後?”
流那蒂卡没有回答,仅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文人小说下载
克雷蒙德立刻会意:“原来如此,是之中。换句话说,加奥死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什麽?”堤法惊讶不已,“加奥是你杀死的?”
“不,严格说起来,我没有动加奥一根毫毛。”流那蒂卡满不在乎说,“我只是‘无心’地从赛连的实验室拿了些巫术秘药,‘顺手’将它们注入了加奥沈睡的棺材里,然後又‘不小心’把加奥疗伤的地点告诉了西番莲而已。”
克雷蒙德和堤法互看一眼,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