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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什么是吗？”希伦是看着夏维从小长大的，自然明白以她的心思细密，不可能没有发觉异样。
夏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要说知道，我从很早就知道了，我的父亲是没有灵力传承的，这样的天赋、灵力潜质，只能是来自于我的母亲，今天看你如此，只是印证我的猜测罢了。”
“莉莉，你很坚强。”希伦的唇边溢出淡到几乎如水的笑容，“放心，我还没那么脆弱需要你安慰。”
“母亲大人传授给我那套功法，就已经表明她知道我看透了她的身份。这些年来，她避见于我，也是不想让我太早看穿，让我多些压力。所以……你跟母亲大人相处的时间，应该比我多。”
“我明白，你是不想夏尔夫人为难她，所以顺势以对，相处得不多。”
“那么……果然如我所猜，母亲大人她是一个魔法师？”夏维望着窗外，声音暗含了一份沙哑。
希伦静静点头：“是的。”
“她原本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魔法师，对吗？”
“是的。”
“很厉害的魔法师呢……”夏维低下头，“她是……王族？”
襁褓之中，夏维还记得西娅面对夏尔夫人的尖刻刁难时庄重的那句话——夫人放心！姓什名谁，我……从未忘记过！
希伦这次沉默了一会，随后朱红的唇轻轻张开，碎瓷一般的声音，吐出的还是那两个字。
“是的。”
第五十七章 葬礼
海皇祭的一个月，不得有丧事冲撞，再加上西娅不是夏尔府的正室夫人，所以她的葬礼只能从简。
次日清晨，红莲海难得地笼上了一层浓雾，夏尔夫人腾腾腾地快速跑动着，在楼梯间留下一阵异样的响声，砰地一声，夏尔老爷的书房门被推开了，只看夏尔夫人满脸苍白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夏尔老爷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夏维的身影，越发奇怪，“你和莉莉不是一起护送西娅的灵棺去墓地了吗？”
夏尔夫人冲前一步，反手关上门：“莉莉去了，我没去。”
夏尔老爷皱眉不悦：“西娅人都已经走了，你还记着以前的那些个陈谷烂芝麻的怨恨？”
“怨恨？”夏尔夫人脸越发白了几分，把夏尔老爷房间里的窗子、窗帘全都关好，一溜跑到书桌边上，小声道，“我还敢怨恨？我早奇怪，你这老头子不可能有灵力血统，莉莉的温蒂尼血统会不会来自西娅……”
“现在呢？”
“你看这是什么……”夏尔夫人将昨天在西娅的房间里，拿到的项链布囊打开，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忽然迸射出来，夏尔老爷猝不及防地遮住眼睛，不敢多看。
待到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夏尔老爷才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布囊里的一方金色小牌子。
这个东西，迦楼罗族人不会陌生，这是每个迦楼罗人出生的时候就会拥有的——名牌。
“不可能的……”夏尔老爷看清楚名牌上的字的时候，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去，嘴唇惨白地打着哆嗦，“假的。是假的。”
夏尔夫人一看夏尔老爷这一副懦弱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拎起他道：“孩子是你生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我……我能有什么主意？”
“你能有什么主意？要知道，我们家现在可是养着一位公主！”夏尔夫人也急了，这么大的事她自然也是慌得乱七八糟，一失手一个价值不菲的水晶雕塑就掉落在了地上，不过她现在可没这个心思管那东西有多贵重，只一劲催促，“你快说啊，莉莉那边，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你……哎呀，让你当年乱捡人。”夏尔老爷一边躲在墙角，一边捶地道，“西娅……呃……不，殿下她，唉……”
“唉什么啊，说清楚。当时下那么大的雨，她那么虚弱，就剩一口气的模样，我还不是好心，想着我没为你生个一儿半女的，看她长得那么漂亮，迎了进来给你做侧室，哪能想到惹这么大祸啊……”
夏尔老爷急的急忙去捂她的嘴：“嘘，你小点声！这事殿下自己从始至终都没张扬，你要让人知道了，那才叫闯了大祸了。”
“你就是个怕事的种。你要再这样，我们干脆一家子去皇宫告罪，说我们窝藏了陛下他要的逃犯这么些年，连艾德默克家来调查的使者也给糊弄了过去，然后，让陛下他老人家赐我们全家见海神去算了……”
“你快别说了。”夏尔老爷都要哭出来了，“对了，这件事殿下没有告诉别人，我们……我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如何？”
“你想的倒是好。莉莉怎么办？她的身上可是流着我们迦楼罗王族的血！”
夏尔老爷苦苦寻思了半晌，突然道：“……希伦！希伦大人没有跟莉莉一起去墓地吧？你去找希伦大人，看他怎么说。”
“希伦大人……”夏尔夫人面露难色，她一直对那只火翼龙鹰保持着一分敬畏。
“是了是了，你只能去找希伦大人，问问他这只名牌是不是属于西娅，然后问他怎么看。”
夏尔夫人抓起桌上的金色名牌，飞也似地又窜出门去，名牌上的那个三节姓名，印在他们这等凡尘俗子的眼中，仿佛金色的刺针尤其的眨眼。
瑞丝娅*茵西*迦楼罗。
无论如何，夏尔一家都没有办法把那个淡漠而柔弱，像是吹起阵风就可以杀死的女子，和跟随火麒麟炎芸纵横沙场多年的迦楼罗族公主联系起来。
找到希伦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对夏尔夫人的到来，希伦并不意外，但是对夏尔夫人的问话，他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让她好好保管瑞丝娅殿下的遗物，至于夏维，他会去解释。
惴惴不安地从希伦的房间退出来，夏尔夫人精神恍惚，一个脚步踩错，幸好婢女扶住才不至于从楼梯掉下去，那婢女十分奇怪：“夫人，你生病了吗？”
夏尔夫人不敢露出太多的异状，急忙摇头道：“没事没事，我想休息一下。”
“嗯，接连海皇祭和侧室的葬礼，夫人您这阵子太累了。”
那婢女轻轻一笑，扶了夏尔夫人去休息，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夏尔夫人手心里的那被她紧紧握住的布囊……
***
早晨神官为逝者祝祷，一直到中午，灵棺才运送到墓地。满城里都是海皇祭的欢声笑语，夏维他们这一路人，显得尤其的突兀。
一个平民家的侧室，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注意，下午在墓地入葬的时候，爱丽丝和曼莎都从家里赶来，神官一把一把地往墓地里撒着白土，说着一成不变的告别的说辞。
夏维十分平静，告别的时候她轻轻吻了瑞丝娅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血色的脸，总觉得她安静地躺在灵柩里，也只是睡着了而已……
“莉莉，伊希斯晚上就去你们家，现在他实在脱不开身。”爱丽丝牵着夏维的手，挥手想要扫开从早晨开始就没有散去的雾气，“等会伊索米雅先过来。”
夏维缓缓一点头：“有心了。”
曼莎挽着夏维的左臂，贴近着她道：“斯特恩老师把东西清理好了，已经派人送过去了，希伦大人在家吧？”
“在的。”
“这件事老师通知了利耶安殿下，在忙完海皇祭之后，他也会前来吊唁。”
夏维呃了一声：“殿下过来？”她不知道利耶安是否知道生母的王族出身，以前利耶安说她应该叫他一声大哥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不过现在她确实是应该这么做的。
爱丽丝她们当然不知道夏维心里想的是什么，安慰地一笑：“城主府今天早晨收到的消息，殿下要亲临艾尔达，应该是不会有错了。”
“为什么？”夏维淡然摇头，“对于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族，一个平民家的侧室，也值得王子大驾光临？迦楼罗王陛下不会阻止吗？”
曼莎一嘟嘴：“莉莉你说什么呢，谁都知道西娅夫人是黄金一代中最优秀的莉薇娜小姐的生母，是我们迦楼罗族的大功臣啊。再说了，迦楼罗族现在的一应事务，都是利耶安王子和海伦小姐处理……”
爱丽丝点点头：“王连续失去了两个最心爱的儿子，早已心灰意冷了。这些年除了节庆，很少露面的。”
“迦楼罗王陛下不喜欢利耶安王子吗？”夏维奇怪地哦了一声。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在墓地的最后一次告别，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夏维她们的说话自然也停止了，看着尘土掩埋了西娅的灵棺，一捧一捧的鲜花，纷纷被抛了过去。
夏尔府过来的，只是一些以前服侍西娅的婢女，邻居和朋友来的也并不多，平时可能还会有更多人前来，但今天是海皇祭，谁愿意在这个节日来参加葬礼？
稀稀落落的绢花和火蔷薇随着尘土一起抛洒，墓碑盖上，上书：夏尔府侧室，西娅*夏尔之墓。
夏维仰起头，看着苍蓝海穹，心里觉得十分讽刺。
西娅*夏尔，多么普通的一个名字。谁能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墓地里，葬着迦楼罗族的一位王族，而她的名字后面，本应是有着莱茵*迦楼罗这样的姓氏。
“对了，昨天没有问希伦，西娅是不是她的真实姓名……”夏维最后捧一束花，放在灵前的时候，心里这么想着。
刚刚退回来，夏维听到后面一个轻盈的声音道：“在想什么呢？灵力失控了。”
这个声音……
夏维猛然回头，果然看到的是那张看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的妖异美颜，不由心里有些发窘，不确定道：“夏洛璐？”
第一次见到夏洛璐，是在格米尼问夏尔家族索要赔偿的时候他解了围，第二次则是在后山修炼的时候，她的火球失控，他帮她避免了一场森林火灾。
“莉薇娜小姐不欢迎我吗？”夏洛璐身侧依旧是绝色美人相伴，眉眼之间不拘的笑意即使是在葬礼之上也显得那么自然。
爱丽丝和曼莎都没有见过夏洛璐，一左一右看着夏维，奇怪问道：“这是谁？”
夏维苦笑摇头：“一个偶然相识的朋友。”随之她转向夏洛璐道，“没想到你愿意来参加我母亲的葬礼。”
夏洛璐认真地将衣袖里的一盏荆棘花，在夏维他们都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烧成了一缕轻灰，缓缓铺落在西娅的墓碑之上，转过头来，对夏维一笑：“我必须来。”
第五十八章 伊索米雅
必须来？夏维暗暗琢磨了一番，不明白夏洛璐的意思，可两人相交并不深，她不好细问，只以为母亲王族的出身，夏洛璐是知道的，所以特意前来吊唁。
爱丽丝和曼莎跟在夏维身边，一直偷偷拿眼睛的余光去看不远处的夏洛璐。
这是个阴霾中撒着浓雾的正午，微风轻拂，夏洛璐仰起头，朝天边看去，临风之处，他颀长的身姿盈盈而立，飘逸不羁的淡银色长发肆意地舞动着，一张清致的秀脸上笑意暗含，如此倾城姿容，纵是有四位绝色美人在旁，也丝毫不落下风。
真是妖孽……夏维吐着舌头低低叹了一声，抬头正见着夏尔家的马车停在了墓地的不远处，一片通翠的树木掩映之中，还可看到马车周身残留的一些鲜花的花瓣。
海皇祭毕竟是这个月的主流，只马车一路走来都被撒满了花屑，不知道街道上都已经是如何一幅节日的庆景了。
“夏洛璐和四位小姐，去夏尔府一坐吗？”夏维看着夏洛璐往墓碑周围撒了三遍花，才退回身来，不禁开口问道。
“暂时不去了，还有一些事要办。”夏洛璐摊开手，精致的眉毛轻轻一褶，那般绝美的容颜，这一褶眉让旁边的看者心都忽的痛了一下，“晚上，我将去夏尔府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