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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等了三千年的天劫,居然在瑾辰救起你那日,随你而来。”
“你我生死相依,命系一线。”
“我不怕天劫;更不怕灰飞烟灭;只是可惜了这一身修行。”
所有所有的话皆一股脑涌上心头。我脚尖连连点地,飞也似的朝着太乙山方向奔。口中不停念叨着:“不要出事;不要出事。”只觉这条路竟是无比的漫长。
可我脚程终究不够快!
在就要到达太乙山脚的时候,远远的我便见天边已现晚霞。可此时日头正好,怎的便满是红霞?那红霞呼呼啦啦染红了半面天,染得我眼前,只剩下一片血色。
火!三味真火!
熊熊火势早已蔓延开来。并形成一道无形屏障,任由我使出百般解数,仍无法冲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越烧越猛烈!越烧越心凉!
如今别说是我,便是大罗金仙都无力回天。在我冲撞了无数次火墙被无数次无情的弹回后,我终于死心。也顾不得早已浑身是伤,只是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突然很想哭。
于是便真真放声大哭起来。
完了!一切都晚了!
到底多大的仇恨,为何要烧了太乙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劫?!这场三味真火,又是出自哪个之手?!究竟是谁,不肯放过我?!
我急火攻心,若放在从前,定要想到陆少卿身上。可如今我五窍五心已开,定然不会再犯痴了。就强压下无数揣测,没有事实根据之前,我绝不会妄下断言。
可,这样一场大火,着实烧了太久。
直到第二日的傍晚时分,火势方止。我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情,只是不用法力,徒步上山。
自打拜在太乙山太乙观黑袍老祖李岱门下,我还未曾如此仔细地瞧过这条山路呢。
可惜山路已尽毁,甚至有很多地方,连落脚的地儿都无。触目所及,皆是一片片黑漆漆。前两日我下山除魔时还郁郁葱葱的太乙山,转瞬之间,竟已惨况至此!
我在太乙观外一株老树前止步,轻抚着烧得光秃秃的树干,只觉悲从中来。这株树生得遮天蔽日兴许要百年功夫,却不想毁掉它,竟只不过一日一夜而已。
长叹一声,我坐在树下,明明已到了观门前,可我偏没有勇气,去亲眼见内里狼藉。
就这般傻坐着,也不知多久。待到晚霞褪尽,星月当空,我借着月光,自怀中将那朵珠花掏出,再仔细回想一遍,村民上山求救——我下山除魔——得了珠花——回太乙观后李岱的反应——突然传输给我的真气——莫名其妙将我推下山——大火!
越发确定,此后发生的种种皆与这朵珠花有关。
当初我不愿拿走它,它却死皮赖脸的强行到我怀,而仅是揣着它上山,我便觉浑身剧痛难忍。本以为是李岱所言天劫到了,可如今想来,这场天劫,分明是早已安排好的人祸!
难怪李岱曾言,天劫随我而至了!
果然,我又害了太乙观内一众道友,以及那病恹恹的老祖美人,我的师父!可为何,要制造这样一场天劫呢?!受益人又是哪个?!
月色朦胧。
月华耀在珠花上,令珠花发出淡淡光华。我突然觉得它万分恐怖,便手一抖猛地将它摔在地上。
双手抱拢膝盖,我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只觉有无数的谜团未解,而这些谜团早已将我层层包裹,无论我想抑或不想,它们都不肯放过我!只是逐渐收拢,令我无法喘息。
——伍,叁,拾,玖,陆,柒柒。
云少海,你能否告诉我,这六个字到底是何意?!
无力之感便缓缓涌遍周身,我慢慢扬起脸面来,去瞧那如墨的苍穹。
寞离,你能否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皆因那个隐藏在深处的第三方势力?!‘它’到底想要何?
我需要个,帮手!
正觉得徒然,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被我随意丢弃在地的珠花,居然因月华照耀而投下影儿来,影儿映衬在地面之上,竟如走马灯般显出画面来。
那画面中竟是层层地狱之景象。而我细瞧,却发现每一层地狱,画面都有出现,偏少了第九重!
第九重地狱?!
陆云锦所管辖的地府第九殿?!
突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我猛地想到,那组最近出现频率最高的字,当初是写在阴阳令上,而阴阳令却是属于第九殿地狱的阴阳使者云少海!
难道,这仅是巧合?!
心重重一跳,我忙拾起那珠花,将其举起,借着月华寻找各种角度,便有无数光影闪动。我仔细瞧着在我面前走过场的各个画面,唯恐漏下什么。
于是就可以肯定,谜底,必然在第九殿地狱!
陆少卿!
陆少卿如今掌管第九殿地狱,而这阴阳令上的字,当初他杀死方少墨时曾讲过。我必须知道,这组字到底代表了什么?!它们又蕴含多少我早该知晓,却难以参透的含义!
兴许,我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只因这组字,无形中早已成了一把锁,将我的前路封死。将我挡在门外,令我总是被动!
越想越坐不住,当下便收起珠花,这次却是小心翼翼揣在心窝处。而我便起身想寻个极阴地,做个法去一趟十殿地狱。
这一转身,便依稀瞥见一双泛着红光的眼。
那应是一双眼了!只是如今夜已深,月色又十分朦胧,何况这转身之间,我不过依稀瞥见,倒也不敢下断言。红光转瞬即逝,饶是如此,我仍大吃了一惊!
待到我揉眼仔细瞧,却发现方才那对红光已不见。心道莫不是野兽?可我在太乙山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并未听说过太乙山有野兽啊!何况这仙山洞府,一向仙气充足,就算真真有野兽,恐怕也早已沾了光,吸了仙气而修成人形了。总不至于还顶着对儿红眼珠子在大半夜里出来乱逛。
混想着,便大着胆子朝方才红光出现的方向瞧,却发现那红光出现地儿竟是太乙观内。我在早已烧得只剩框架的观门前驻足,想了好久,方鼓足勇气抬步迈入。
却见入眼的皆是焦黑尸首,那昔日的白衫子如今早已成了黑衫子,甚至大多分不清到底是衫子贴合着皮肉,还是仅剩下焦皮。
我鼻子一酸,强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珠子。说实话,我来太乙观日子不久,又因被李岱留在玄空洞,所以这观内的师弟,大多我只是打个照面,甚至有些连照面都未打过,要说感情,却是不多。但只要一想到这样一群无辜的人,居然平白无故因我而死,我便觉又背负了许许多多条命债!
小心的绕过一具具尸体,我在一具格外瘦小,也格外漆黑的尸体前停住脚步。缓缓蹲下/身子,我见那小尸体佝偻着身子,一只烧得似鸡爪般的手,成蜷缩状,紧握住什么。
有心掰开他手指,可他已成这般模样,只怕轻轻碰触都会化作飞灰。便终于泪珠子滚落,而眼角余光就瞧见,那小尸体的手腕子旁,端端放了一枚银铃铛。
有风吹过,银铃却不再响。
心中就有了一丝希望腾起!也许,太乙山并未尽毁!也许,太乙山还有人存活!
这枚银铃铛,我识得,是瑾辰的银铃!瑾辰还未死?兴许他只是被吓呆了,只是被困在某处,不得出来?!
但他的银铃,为何到了这孩子身旁?
——我要努力修炼,将来也会佩上银铃铛。
为何一定要银铃铛?
因为只有银铃铛的才能下山。
下山有什么好?
山下可好了!人都说一片锦绣繁华。
要我说山上更好,太多的锦绣繁华,反而容易令人失了本真。
孩子的话犹在耳旁。他还未真正的佩戴上银铃铛,他还未来得及下山看一回那万丈红尘的锦绣繁华!
难道是瑾辰为了了却孩子的心愿,方将这枚银铃铛放在此处?那么,他去哪了?
我豁然起身,在风中不停转身转身。
已起了风,狂风。怒吼不停的狂风将我发丝吹拂而起,它们不停挡住我眼,但我没时间去理。
便放开嗓子大嚎:“还有人活着么?我是花锦绣!我是太乙山太乙观第二代掌门人,花锦绣!有没有人活着?有没有人活着?!”
任凭我喊哑了嗓子,回答我的只有风声。但这枚银铃铛的出现,无疑令我振奋。我想也不想的拔腿就跑,朝着玄空洞的方向。
可就在我将将迈出几步的时候,便觉耳后风声乍起。我忙回首,正迎上一双眼。
那双眼早已赤红,却不是山精野兽,而是内里有两团怒火在燃烧,就似太乙山昨日的那场火一样。只是那场火烧毁了太乙观,而这两团火,却似巴不得将我烧得灰飞烟灭。
甫一对上这双满是仇恨的眼,我便心一凉。明明看到那把被他持在手中的思无涯,偏无力去躲,只是任由这上古神器没入我前/胸。
瑾辰!
他为何恨我?!
☆、生死一线间
我已没时间细想;甚至匕首没入的那一刻,脑海中一片空白。我只是定定地盯住那把思无涯;定定地瞧着它缓缓没入我肉身子内;唯余留一截手柄。
这把匕首;真的很凉。
肉身子被思无涯冰凉的刀刃割破,那冰凉挤进血肉中,我突然感觉很奇异,甚至压根无法用言语形容。
没有血。
一滴血水子都没有流出。是不是因为;思无涯还在肉身子内的缘故?
思无涯的一端早已深深没入血肉中;而另一端却握在个与陆少卿有三分相像的年轻小道长手中。
他身上还穿着太乙观的对襟雪白道袍,可如今再看;这道袍却无比惨兮兮。不但早已不复当初的雪白,就连袍子角都碎裂成一条条,挂在身上只能勉强蔽体。
可即便如此,他脸面上的神色仍令我吃惊。
那不是坚毅,也不是侥幸逃过大难后的又悲又喜,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那种情绪可以令人丧失理智,可以令本不愿活下去的人,无比坚强的活下去。
那是恨意!
他恨我!在这一瞬我无比确定,李瑾辰非常恨我!简直将我当成了头号大敌。便忆起前几日我与他还有说有笑的一同下山采药,原来,这三界六道总有那么一些人懂得伪装。
而这个懂得伪装的人,此刻正双手紧握住那把上古第一利刃。但他显然很害怕,却不知到底怕面对一个被他偷袭致死的人?还是害怕面对自己?!
本空空的脑袋瓜,却因李瑾辰开始转动手腕,令那把短匕首在我肉身子内拧了个圈儿,而无比清醒。
我勉强勾唇角,就忆起当初李岱将法力送我时,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双眼。他折身狂奔离去时,最后一个眼神,如今想来却是满满的恨意与绝望了。
不在乎?嗬,真的不在乎么?!
天下间为人爹娘的,只知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掌控孩子,可曾想过孩子的感受?可曾深入过孩子的内心?
我也是为人母的,也有一双儿女,但我又为他们做过多少?我可配为人父母?可曾尽过一丁点责任?
心中便有一丝痛意蔓延,肉身子突然觉得冷,明明已是初春了,明明该越来越晴朗暖和的天气,为何突然寒冷下来?
彻骨的寒意袭遍周身,我却勉强吐出话来:“我知晓你为何恨我。”
李瑾辰只是紧紧地握住匕首,他的唇紧抿,一张如朝阳般的脸面上,如今只有仇恨。他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却为何过早的失了本真?
“其实,你爹很疼你——”
彻骨的寒意已令我每说出一个字,都要用尽浑身力气。但我仍将李岱最想说的话转述,虽然李岱从未对我言讲过,但我就是知晓!
那双紧握住匕首的手便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令李瑾辰几近疯狂:“不可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