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尘郑重地接过玉璧,老人慈爱地望着他,“那沈家的丫头还好吧。”
听尘想到疏袖面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她和寂和去了芍药山庄。”
“你的心思我又怎么不会明白,只是凡是不能强求,都得靠那一个缘字。”听尘面色一黯,老人看在眼里,让他起来到一旁坐了。
“当年把你送去沈家治病,你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么。”老人的神情有些萧索,“
沈穆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他是个重情义的良善之人,依旧肯收留你,救你性命。你不知道吧,你走后。夏天无便得到了消息。由此他才起了杀沈穆的心。夏天无多疑,嗜杀,容不得一丝异心。沈家一大家就这么没了。”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听尘的面埋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玉石样忧悒的面上薄薄的嘴唇紧抿。久久才说出一句,“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老人静静看着他,心中泛起莫名的苍凉,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那件事情。这孩子的心太深了,不知知道之后又会哪般。只是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年月,不知下次是否还能再见。遂下了决心。
“听尘,你随我来,我还有样东西给你看。”
听尘随着老人来到了后院,一幢粉墙小楼独立于玄色的庭院中,十分触目。
庭院中有几棵梨树,想是已经枯死了,只剩下几条暗黑的枯枝,惹人心生悲感。
老人望着萧索庭院,声音有些悲凉,“这里,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开满了梨花,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采一瓮梨花,酿一壶梨花白,埋到梨树下第二年启开喝。如今只剩下这残垣断井,梨花也都败落了。”
老人似是忆起往事,一时情动眼角有些微微的酸涩。
人老多情。年轻的时候,总会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野心,欲望,或者其他。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才发现扬名立万不过是过眼烟云,皆算不得什么。
唯有曾经情动,横亘心间的每个纹路,年深日久,想起时也会牵动着隐隐作痛。
只是当时自己却不懂。
听尘看着喃喃的老人,知道,那个“她”必定是师父心中珍而重之的人。就像是疏袖在他心中一般。
“听尘,你知道么,其实你应该叫我外公的。”老人的眼越过满眼荒凉,淡淡说出,那声音中掩不住若有若无的一丝辛酸意味。
听尘闻言一惊,望着老人的眼中充满了惊骇。外公,这个名词是如此陌生。
“我今生唯一后悔的是没能留住她,害得暖烟这么恨我,连自己的姓氏都遂了她的。”老人眼中写满了叹息。
听尘听得分明,原来自己的母亲本不是叫郁暖烟的,而是叫墨暖烟。怪不得她从不和自己说家里的事情。直到母亲死后,父亲把他送到苍梧山庄,他都不知,和自己终日相对的人竟是自己的外公。
当年的事情必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老人带着他向那粉墙小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追悼着埋藏在旧日光景中的急水流年。
“你外祖母是世上最温婉贤淑的女子,她的名字叫郁冉晨。
我碰到她的时候是在青琮山上。那一年也是这般四月的光景,梨花开了满山,极炫目,像是轻绵的云层坠了地。
当初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仗着宵练的锋芒,也算小有了名气。年少气盛总是有一番凌云壮志。四方云游的时候,兜兜转转间,竟来到了青琮山。
青山被水间的一座小屋,小小的院落间独立着一树梨花。
花瓣如落雪一般静静飘落,我走近了院落,看到了院中立着一个素衣的女子。花瓣落到了她的肩上,裙上,竟恍若无物。日光洒上她的侧影,那般夺目,让我睁不开双目。
她静静地调弄着园中的鲜花,好像这世上只有她和那满园的花木。她的侧面因为常年饮药有些微微的晄白,但是遮不住眉宇间的贞静温柔。
想是听到山路上衣服蹭到花树的声音,惊醒般地回头,错愕了半晌,对着我展颜一笑。她的笑容恬淡明媚足以感染世界上所有的人。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将会纠缠一生······”
墨夷冶淡淡的陈述着,词藻之间柔情万种,眼中放出了夺目的辉光。
一个人再疲惫,再衰老,当想起自己曾经的恋人的时候,他的脸依旧会光亮的有如神迹。
第九十一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
老人带着听尘进入了小楼。想是常年有专人扫洒,虽然楼门深锁但里面竟纤尘不染。
厅中竖着一女子的工笔描样,素白的裙,漆黑的发如瀑,眉眼间是扫不尽的温柔。画中女子的眉眼像极了听尘的母亲,画卷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
吾妻冉晨,夫夷冶,承平兆光十六年亲绘。
这幅画还是兆光年间的事情了,如今已经启光十六年这其间隔了近四十年的光景。这画卷却依旧清晰如昨。
老人望着画卷,眼中饱含了深情,“听尘,那就是你的外祖母。”
当年墨夷冶和郁冉晨也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们婚后就找到了无泪谷这片世外桃源,盖了这么一幢小楼居住,翌年便有了女儿暖烟。
原本是远离尘世,生活的也算恬淡幸福。可是当年墨夷冶年少气盛,如何能忍受得了如此枯寂的生活。
在女儿满周岁的时候,便继续踏上了云游的道路,那一年他剑法小成,本就小有名气。磨练两年之后已成了人人崇敬的有为少侠。
墨夷冶春风得意,郁冉晨却终日在小楼中枯坐等候。
锦瑟无端,看华年流逝,良人却依旧未归。
恨是盲目的,爱亦然。当年她义无反顾地随他而去,没想到却是飞蛾扑烈火,弄得自己满身皆伤。
到如今对他竟不知是爱是恨了。
郁冉晨的身体本就虚弱,郁结于心,便每况日下,油尽灯枯之时只有女儿暖烟在身边。那一年郁暖烟十岁,却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郁冉晨派人给墨夷冶传了封信,只盼自己能在最后的时候再能看一眼他的模样。十年了他的摸样已经模糊,她所有的东西,便只有他为她画的那幅画像。
墨夷冶接到了来信竟然有一阵的恍惚。十年了,他心中未曾放下过那抹梨花下的笑颜,本以为等自己扬名立万便把她接出谷给她富足的生活,没想到,她竟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等墨夷冶赶回无泪谷的时候,郁冉晨已经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其间,只差了三天。
人与人之间出了爱还能很多有别的,但是若是没有了爱,就不会有其他的一切。
郁暖烟站在自己母亲的坟头,呆呆看着这个哭泣的男子,她忽然觉得好冷。母亲等了他十年,而他以为几滴眼泪就能抵消这十载的岁月么。
她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将母亲埋葬。她深深记得飞扬的梨花一簌一簌落到了母亲的身上,面上,她知道母亲再也不会醒来。
那男子向她伸出手,唤她的名字。父亲这个名词对她来说太陌生,太陌生。她打开了他的手,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我母亲说她永远都不想再见你了。”
是了,今生将不再见你,只为再见到的已不是你,心中的你将永不会再现,再现的只是沧桑的日月和流年。
郁冉晨用十年的光阴,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走的也恬然。从此,无爱亦无憎。
那是她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他知道,她恨他。第二天女儿便没了踪影。
他辗转相寻却依旧找不到女儿的踪迹。于是回到了这无泪谷的旧地,希望有一天女儿能够回家。
直到多年之后,夏天离带着听尘来寻他,他才知道女儿也已经去世了。她的体质像她的母亲,生下听尘的时候再无以为继,因疾而终。
她是那么的恨他,连一面都不肯再见。
夏天离和他说明了来意,把听尘交给他就匆匆离开了,一个月之后便传来他身死人手的消息。
他想起了夏天离最后的嘱托,“这孩子以后便随他的母亲姓郁,千万不要让夏家的其他人找到他。”
墨夷冶遵着夏天离的遗愿,用他留下的财产,悄然建起了这苍梧山庄。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少年的时候错过了太多的东西,这辈子的注定孤独,都是为了对旧日的偿还。
老人的眼角隐隐有泪,听尘望着那画像中的身影久久不语。
再繁丽的容颜终是作了古,伊人已逝做什么都是枉然。
老人的肩膀忽然感到一沉,听尘的手轻轻抚在上面,“外祖父,当心身子。”
老人的眼中充满着惊喜,“听尘,你叫我什么!”
“外祖父。”听尘努力吐出这几个字,他从未说过如此亲昵的称呼,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好孩子。”墨夷冶老泪纵横,拥着外孙,不能自己。
谷口的梨花纷纷扬扬好似一场大雪,听尘站在落英中,微凉的花瓣砸在身上,花开花落几春风,他的日子也已经不多了,是时候了。
芍药山庄中,疏袖望着一江春水,想起了尘水楼,想起了听尘。几月未见,也不知他的身子怎样了。
前日接来夏焱的传书,想是会盟之日不远了,也不知听尘有何打算。
寂和站在树下,远远看着失神的疏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有些事情他都看出来了,但是那丫头却依旧被自己蒙在鼓中。
而不远的林中,溟然独自挂在树上喝着闷酒,来芍药山庄一月余,自己就像是摆设一般无所事事,那毒间接毒发了一次,好在有疏袖即使施针止住。
隔着重重树影,望着江边独立的人儿,眼神有了一瞬的落寞。
他们都是一样被命运所玩弄的人。
忽听林中有异样的响动,溟然眼中精光凌烈,望着树林的另一边,那里闪过一抹红绡衣角。
溟然猛追过去,剑光锁住了来人的去路,“魇,好久不见。”
那人见无法逃脱,换了一副浅笑的模样,缓缓转过头,珠圆玉润般的面庞。“幽冥君大人,你我真是有缘。哦,你看看,我说错了,现在你已经不是大人了。”
溟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次让你逃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你了。”
楚锦目光泠然,“哼,你背叛了主上,自有人来替我取你性命的。”
“是么,那你也看不到了,因为那个时候你早已经是个死人。”溟然剑芒一动,楚锦却也及时拔出了棠溪。
二人身影分合,楚锦的武功本就不及溟然,眼看着长剑就要灌胸而过,忽然斜拉里跑出一个人影,长剑透背穿过,喷了楚锦一身的血。
待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楚锦骇在当场,声音颤抖,“少,少伯。”
倒在地上的人扯出一丝笑,正是当日被逐出尘水楼的燕闲阁主何少伯。“楚锦,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可是,可是我心甘情愿。”
楚锦捧住了他的面庞,手心冰冷,声音竟带了呜咽“你怎么这么傻。”隐觉面上有一丝冰凉,自己竟流了泪么,不她怎么会流泪!
何少伯对着她笑了笑,合上了眼。
楚锦一时竟有万念俱灰之感,她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男人,可如今,再不会有这样一个男人。
“你动手吧。”楚锦背对着溟然。
剑起剑落,她忽然明白了安如寄当日的选择。
梨花纷扬,落满了地上的一双人影,从此乱世与他们无关。
第九十二章 谢娘别后谁能惜
承平十六年的暮春,承平太子妃谢梦芙诞下一子,彼时举国欢庆,成为乱世将至前仅剩的狂欢。
山色空濛,画舫穿水而行,天空中微微漾起濛濛细雨,画舫上的纱帐沾了雨丝,柔柔地垂下,天地间烟波万重,只有琴箫依旧。
纤纤素手拂过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