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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片刻便有物体现形,乳白色的躯体,庞大得遮天蔽日,无数触手蜷缩着扭动,像濒死前最后的挣扎。
银色光亮一闪,像月光霎时蔓延至四周,庞大的身躯霍然被开了个口,暗黑色的汁液喷得到处都是。
伴随着魔物更加惨烈的哀鸣声,一道身影跃了出来,携着凌厉的杀气在空中如光影般旋转,手中兵器连斩,竟是砍去了魔物所有挥动的触手!
“好家伙!”身旁那人捂着耳朵感叹,面色惊疑不定。
雷纳德沉着脸,眼里有难以置信,有愤恨,还有掩藏极深的一种复杂情绪。
眼前挺立的少年浑身都沾满黑色的血液,唯有一张精致的脸仍如瓷器般白皙,额角沾了黑色的血液,他抬手抹掉,擦出一道痕迹,强烈的黑白对比,邪气陡生。
他怀里护了一人,因是脸朝内被护在少年臂弯内看不清相貌,雷纳德却瞥见黑色血液未沾染的地方露出一抹蓝色发丝,确定了身份。
他霎时攥紧了拳头,一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虽狼狈却风华不减的少年。
想起那人临行前的话,“那我就斩断它所有的触手,剖开它的躯干,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我要的人好了。”
果真如此,他说到做到。
“喂喂,这就是长官让我们来救援的人?开玩笑吧,厉害得把梦魔当章鱼怪给砍了啊!要我们来给鼓掌的么?”
身旁的斯考特几分赞赏,几分嘲讽地撇嘴,雷纳德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梦魔从内部被摧毁,此刻已经开始分解。光点纷纷扬扬地散到空中,光芒散尽时只听风中噼啪一声,魔物的内核滚落到地上。
“喂,那个爱什么……”
连笙听到声音,只朝二人微微点头致意,走上前来。
斯考特已经用微电脑通知了其它组员,这时救援队的人员才陆续前来汇合,也有在附近听到了魔物嘶鸣声匆忙赶来的。
连笙猜测是父亲发现她消失后派来了救援队,并不惊讶,只在心里担心回去后要面对的怒火。
父亲很少对她生气,唯有一次。父亲自收养了她之后,每个小旬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名义上是出外作战,她最初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而她进入斯坦图后不常回家,倒也渐渐忘了这件事。十五岁那年,首次野外作战演习中她因表现优异而获得了额外的假期,想着与父亲分离许久,难免思念,回了家却发现家中无人。
父亲繁忙她是知道的,失落中正要离开,却听到自地下室传来野兽的低吼声。她惊疑不定,地下室她常去,下面有酒窖和放置杂物的储存间。
她踩着木质的窄小楼梯下去,在酒窖后面发现了一扇暗门,隐藏得极好,在昏暗的光线中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如果不是暗门不知何因没有紧闭,露出一丝缝隙来,或许她也不能循着声音找来。
连笙用手指抚摸门的表面,虽是和酒窖内墙壁一样的材质,下面却还包裹着不寻常的材质。试着将门关严实,竟是一丝声音也听不到。
为什么父亲会造一扇隔音效果这么强的暗门?连笙将门一点点打开,脑海里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室内只有一盏不甚明亮的灯,昏黄的灯光晕染开,显出巨大的牢笼来。
连笙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震惊。隔着粗壮的铁栏,一只毛皮黑亮的兽警惕地盯视着自己,壮硕的身躯紧绷着做出攻击的姿态。
如果它没有那对骷髅羽翼,便只是一般的野兽,就不是她在课本上学到过的,残暴又极为凶悍,灾难般的S级魔物——布雷西亚。
这个因为毁灭了整个布雷西亚区而获名的魔物,这个战斗指南上写着“无论单独亦或团队作战中遇见,如果可能,即刻逃离”的魔物。
连笙双腿发颤,怔怔站着,之所以没有立刻逃走,只因为……它有一双她熟悉到骨子里的眼睛。
金棕色的眼,望向她时眼底有深沉的暖意。
那魔物低低嘶吼,渐渐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在连笙又靠近了一小步时猛地扑过来,重重撞在铁栏上,利爪隔着栏杆几乎要戳到连笙脸上。
连笙苍白着脸,眼睛扫到布雷西亚兽前爪上的伤疤,心脏突兀地漏跳一拍。
父亲的左手手臂上也有这样的伤疤,他为她做饭时挽起袖子,她总能看见。
连笙惊恐地睁大眼,微退一步,喃喃道,“父亲?”
☆、第37章 至此沦落
第三十七章
面前的女孩睁着眼,不可思议般低低呢喃,“父亲?”
布雷西亚兽猛地僵住,那么巨大的身躯一瞬间凝固住,连笙看到它金棕色的眼眸收缩着,眼里似有*在厮杀。
片刻后它收回利爪,缩着身子往后退,竟像是害怕眼前的人一般退到了墙角,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叫,凄凉的,受了伤一般。
连笙觉得鼻子酸涩,有苦味一直蔓延到嘴巴里。
“父亲,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她迈开脚步,才往牢笼靠近一步,那伤心的兽却霍然抬头,一声嘶吼掀起不小的气流,让连笙连眼睛都睁不开。
闭着眼时听到他含混的,粗粝的声线,混杂在野兽的低吼中传来,“立刻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一步也不许靠近!”
连笙睁开眼,看着它狰狞的双眼里蔓延开的血红色,退后了一步,又一步,退到门口时她看到那双眼卸去了伪装的怒意,流露出无边无际的孤独。
只是短暂的一瞬,连笙却霎时僵住了。
“快走!”他在催促,分明看到她要离开了,怎么又突然停止了脚步?她应该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危险。
一只满心杀戮*的魔物,饥饿感充斥着全身。而她的出现,就像往饿了许久的野兽面前送上了渴望的食物。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撕咬的冲动。
然而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不退反进,一步步走到牢笼前,找了个它利爪抓不到的地方,贴着墙坐下,侧过脸来微笑,“父亲,你看,你伤害不到我的。”
它沉默地看了她许久,猛地扑上前,张着血盆大口,利齿上恶心的唾液流淌下来。
“滚,你给我滚!连笙…爱丝特尔!”
它恐吓,威胁,用从未对她用过的凶狠语气大吼着,可她不为所动,眼神平静温和地看着它。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和杀了你父母的魔物有什么不同?”
它站在铁笼里,眼神哀伤。
连笙摇头,“不,不一样的。父亲即使变成了这样也还记得我,也还是那个收养了我,给了我一个家的人。”
“我会渐渐失去理智,连你都会忘记。”
她包容地看着它,眼里的温暖像丝缎一样延伸过去,“那就让连笙记得你,这样就够了。”
“你不怕我会像啃食猎物一样吃了你么?”
她面色白了,却没有移开视线,轻轻地笑,“我怕啊……可是我不想离开父亲,你看起来很孤单。”
她伸出手来,指尖发白,微微颤抖,竟是想要摸它。它木然看着,心底却翻江倒海般难受。
这个傻丫头,她看人时总是如此通透。
一瞬间想要靠过去感受她指尖的温暖,终究不敢,怕触到了就是伤害。
它摇了摇头,仍是说,“你走吧,夜深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杀戮的*,到时伤了你……我会比死还难受。”
看她坚忍的表情,它想到她的固执,又轻轻补上,“或者你去门外,那门无比坚固,就算这铁笼困不住我……门外也是安全的。”
见她犹豫不决,它目露哀求,“这是父亲的请求。”
她终于要站起身,却在它放松戒备的一瞬间冲了上来隔着铁笼搂过来,它惊骇着想倒退,却已太迟,被抱住了一只前腿。
“父亲,我会在门外陪着你的。”
它听到她轻声说,然后迅速退离,一闪身便到了门外。
它呆呆看着那只被抱过的前腿,心里竟涌起了富足的喜悦,还有些紊乱的,不该有的悸动。
连笙记得那晚上门内痛苦的嘶吼声,她并没有将门完全关闭,留了一丝缝隙,不是不怕的,只是如果关上了就真的隔绝了整个世界,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她退开是因为他的请求,他从来那么高大,那么伟岸,第一次在她面前低头请求,只为她能平安。
她靠着厚重的大门,酒窖内迷离的香气冲不淡嘴里的苦涩,那种苦味很久没尝过了,一直一直流淌到四肢百骸。
她没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只能在他喘息时和他说话,不着边际地讲在斯坦图的生活。
她说起第一次野外实战,得了奖励长官问她要什么,十张高级餐券,一周免晨练的特权,还有一日的假期。
同伴们眼巴巴地看着,压低声音热闹地讨论如果自己的话会要什么奖励。
几乎没人选择回家。一年回一次足够了,还是前两个奖励更实在。
斯坦图的日子很苦,对于杀戮者的训练尤为严苛。因为如今动乱,食物的供给并不充足,好一点的食材一般送到基地去,而他们一个月才能吃到一次肉。
晨练要求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要是免除了就可以多睡两个钟头,她当时一天睡不到几个钟头,每天挨到枕头就能睡着。
她说到这儿,听到门里低低沙哑的声音,“你这傻孩子怎么就回来了,不管是吃得好一点,还是睡得久一点……都要好过这个。”
偏偏选择回家,看到了他这般不堪的模样。他辛苦守了多年的秘密,终究还是被知道了。
连笙不假思索,声音里含着笑意,“因为我很想念父亲,想要看到你惊喜的脸。”
她一定不知道它在牢笼内瞬间埋下了头颅。有一种汹涌的感情击中了它的心脏,让它几乎站立不稳。
她后来还说了很多,说到没话可讲时开始唱歌。它听了以后心里轻声笑,笑着笑着暗自落下泪来。
她唱着不知在哪里学来的歌曲,有些哀伤,但是透着希冀和光亮,总要跑调,然后轻嗓子继续颤颤地唱下去。
他在门内想象她脸上尴尬的神色,想着那个在黑夜里为它唱歌的女孩,想着她见到自己这种样子时眼里的包容和温暖。
心脏里好像有什么在生根发芽。
她的声音陪伴着他度过了那个难熬的夜晚,此后的每一次疼痛的夜晚都有她。
清晨时他缓慢地变回原来的样子,浑身疼痛,骨头折断后又重新生长,皮肉重组。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变身后撕裂了衣服,而替换的衣服在牢笼外的柜子里。
他屏气凝神,猜想她应该在门外睡着了,此刻天色还早,他可以出了牢笼换好衣服再叫醒她。
缓缓抬起头,他瞥到白皙的手指,贴着铁栏,一个覆盖的姿势。
猛然回忆起梦里手掌中的热度,他心头一跳,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她的手,覆盖在它的爪子上。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变回人形后,体型没有那么庞大,手如今离了一臂远。抬起头,那孩子倚着墙熟睡,脑袋还歪在一侧。
距离上次她回家来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她已经十五岁,只是过了半年似乎又有了变化。
那张脸被雕琢得越发精巧,轮廓是深邃立体的,嘴唇有花瓣的颜色,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皮上,像沉睡的公主。
又或者……他看着她永远不愿留长的乌发,清瘦颀长的身躯,雌雄莫辩的装扮,轻叹……又或者该说是王子呢?
她在睡梦里突然动了动,他立刻僵住身子,连呼吸都放得极缓。
却见她伸出的那只手摸索着,皱着眉头,似乎丢失了什么。他愣了愣,试探般把手伸过去,被她一把摁住,然后缓缓地捏紧了。
睡梦里她嘴角弯了弯,心满意足的样子。
他盯着两人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