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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鹿耀手搭凉棚,“天上什么也没有!”巫夜瞪他一眼:“大闷蛋,尽说废话,天上当然什么也没有。”鹿耀讪讪低头。殷若目光一闪:“难道说……”
“没错!”黑衣人口气冷淡,“他在红尘里闯了祸,惊动了斗廷,白虎厅正在到处找他……”
“谁?”巫夜高声尖叫,“谁惊动了斗廷,阴暗星可是我爹!哼,白虎厅找他?那他一定是犯了重罪!他是谁?我倒要好好瞧瞧!”他一面大叫,一面挺胸凹肚,竭力显示男子气概。
“有志气!”殷若点了点头,“你马上就能见着他了!”
远处的沙丘无风起伏,势如潮头推进。巫夜吃了一惊,冷不防沙浪一场,掀起百米高的尘暴,劈头盖脸地拍打过来。
黑衣人一动不动,沙尘到他周围,簌簌下落,筑起一道环形的沙墙;殷若咯咯一笑,袖子一拂,起了一阵大风,将扑来的狂杀远远吹开!巫夜使劲儿挥笔,还是免不了吃了一嘴沙子;鹿耀更惨,被沙暴打落石像,头下脚上,直挺挺地栽进了沙里!
巫夜骂了声“大闷蛋”,正想去看同伴死活,地上的流沙旋转如飞,呼地钻出来一头灰白色的怪兽,形似蜥蜴,脑袋尖尖,两眼殷红如血,鼻子上竖着一只弯角。
兽背上站了一个怪人,无手无鼻也无眉,两截空空的袖管好似飞鸟的翅膀,他一张嘴巴,发出咔咔的尖笑。
“鬼八方!”殷若微微一笑,“你来迟了!”
巫夜听了这个名字,浑身一颤:“殷若小姐,你叫他什么?”
殷若嬉笑不答,鬼八方却尖声说:“艳鬼,这小子是谁?”
“艳鬼?”巫夜脸色惨变,不及扬手,殷若反袖一拂,巫夜被一道金色的光绳死死勒住。他使劲一挣,光绳不松反紧,深深勒进肉里,巫夜痛得号叫一声,扑通趴在地上,整个缩成一团。
“他是巫史的儿子!”艳鬼声音十分冷淡,“一个夸夸其谈的蠢货!”巫夜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头碰死。
“巫史的儿子?”鬼八方盯着道者,舔了舔嘴唇,“看起来很好吃!”巫夜只觉下身一阵湿热,身子筛糠似的抖瑟起来。
“好吃也轮不到你!”艳鬼笑了笑,“鬼八方,你乘地龙来干吗?”
鬼八方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遇上一点儿小麻烦!”
“小麻烦?小麻烦也叫你做了钻地的耗子吗?”
“没你的事!”鬼八方扬声尖叫。
“你去红尘,拿到隐书了吗?”
鬼八方眸子一转,死死盯着黑衣人:“这事你该问问他,这个卑鄙的叛徒,可耻的败类!”
艳鬼目透讶色,望着黑衣人说:“影魔,这话怎么说?”
“我哪儿知道?”影魔冷冷说,“他不是发疯,就是闪了舌头!”
“胡说!”鬼八方两眼喷火,声音却十分柔和,“你别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他身下的地龙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冲着影魔露出了黄乎乎的牙齿。
“个人喜好而已!”影魔口气倦怠,“鬼八方,管好你的畜生,要不然,我把它的大癞头塞回腔子里去!”
“说大话的家伙!”鬼八方呷呷尖笑,“我知道你是谁。你帮助那个丫头把我引开,你用的遁光跟她一模一样。呷呷,南溟岛,那可真是个好地方……”
地龙应声怪叫,猩红的舌头伸得老长,几乎舔到了影魔的脸上。冷不防黑衣人左手突出,攥住那只独角,忽地向下一按。
双方的大小不成比例,影魔比起地龙,就像是见了老虎的老鼠。可这一按,妖兽下颚着地,上颚好似铡刀落下,长舌来不及收回,竟被活活咬成两段。
地龙快要疼昏了,他的嘴巴合在一起,不能咬,也不能叫,想要挣扎起来,头上却似压了一座大山,唯有四肢乱刨,将流沙刨出了一个大坑。
“呀!”鬼八方一斗双袖,飞到空中,吐出血红的长舌,舌头山东惨白的光亮。
“有意思!”影魔的长矛就地一插,右手抖出了一阵毛笔。
艳鬼心头一沉。这两人一旦交手,势必惊天动地,这片废墟难逃劫数不说,就连血山、死水,只怕也要遭殃。
她忙转念头,正想设法劝解,忽听地下传来一个声音……
“如果我的左膀打伤了右臂,那可真是有趣极了!”
这声音阴沉、苦闷,闷雷似的滚过地底。随着声音,地面的流沙聚聚散散、凸凸凹凹,化为一张巨大的人脸,沙子流动不息,五官起初模糊,渐次分明起来……双颊瘦削,额头高耸,鼻梁狭窄挺直,势如新磨刀锋,眼睛凹陷下落,像是两口枯井。
“太久了,我等得太久了……”沙脸如此巨大,当他开口说话,整座废墟也抖动起来。
“……影魔,放开地龙!”沙脸人闷声说,“鬼八方,把你的舌头收回去!”他说这话时,眉眼飞动,就与常人没有两样。
影魔哼了一声,抬起手来,地龙呜咽着退了回去。鬼八方也收回舌头,轻飘飘落在地龙背上。一股流沙裹着断舌,笔直送入了妖兽的嘴里,血光一闪,两截断舌连接如初。经过这一番教训,地龙凶焰尽失,形同挨了打的小狗,舔着爪子,发出呜呜的哀鸣。
“魔师!隐书没得手,因为……”鬼八方恶狠狠盯着影魔,“我们阵营里出了叛徒……”
“够了,够了!”沙脸人打断他说,“红尘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好吧,先来说说你,鬼八方,你任性而又自大,就和你的前身一样没有脑子……”
鬼八方面涌怒气,嘴里长舌出没,发出咝咝尖啸。
“……你大张旗鼓,把肥遗带到了红尘。你放任法力,让妖怪到处逞凶。你在阴灵古洞设下黑坛,又把守坛者远远调开,好让对手乘虚而入。你刚愎自用,不听忠告,反而害了你忠心的魔徒……这里面,最不可容忍的是,你没有拿到隐书……换在以前,我会拆你的骨头,将你打回万劫不复之地……”
鬼八方听到这儿,眸子飘来飘去,流露出一丝恐惧。
“可我原谅你,鬼八方!”沙脸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变得十分柔和,“我会继续引导你的天性,五九之会到来的时候,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五九之会?”鬼八方神色困惑,“那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不!”沙脸人闪过一丝苦涩,“我犯了一个小小错误。就是这个错误,叫我呆在这儿生不如死!看着吧,五九之会还没有完,当它真真到来的时候,你们都会大吃一惊!”
“至于你,影魔!”沙脸人露出深思表情,“你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隐书,我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你找错了人!”影魔答得利落,“我干这件事不合适!”
“影魔!”沙脸人的声音十分苦涩,“你的心还不够决绝!你做的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斩不断浅薄无聊的亲情。你要记住,亲情只是弱者的牢笼,而你,注定是强者中的强者。如果我一旦毁灭,你还要继承我的寂灭锋,魔道的主宰,不该是一个软弱的男人!”
“什么?”鬼八方又妒又恨,“你要把大魔师传给这个叛徒?他不配!他应该交出寂灭锋,交出主宰之矛……?”
“交给谁?交给你吗?”铁面人似乎在笑,“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拿它,用你的屁股吗?”
“呵!”艳鬼忍俊不禁,掩口失笑,“你这个缺德鬼!”
“你侮辱我?”鬼八方声音柔和动听,“姓燕的,你敢侮辱我,我要把你剁成肉泥!”
“来呀!”影魔冷冷补上一句,“你不会只有一张嘴吧?”
鬼八方血口怒张,一道水桶粗细的白光破空射出。咻,一道沙网同时飞起,白光宛如货物,在沙网中扭动挣扎,光芒越来越暗,渐渐泯灭消失。
“魔师……”鬼八方脸上微变。
“鬼八方!”沙面人高叫,“你要在我面前动武吗?”
鬼面人哼了一声,瞅了影魔一眼:“都是他逼的!”
“动手的是他,我可什么都没做!”影魔摊开两手。
鬼八方气得发抖:“你个无赖,我要把……”
“住口!”沙脸人露出厌烦神气,“吵来吵去,都是废话,再说一句,我要隐书!不管是谁,把那东西给我带来!”
“我知道隐书在哪儿!”鬼八方阴阴叫道,“它在南溟岛的丫头手里。大魔师,我马上召集大军,攻打南溟岛,捉到那个丫头……”
“蠢才!”影魔咕哝一声。
“你说什么?”鬼八方两眼瞪来。
“他说得没错!”沙脸人叹了口气,“隐书没在那丫头手里,隐书的主人另有其人……”
“谁?”鬼八方神色诧异。
“我想我知道谁!”沙脸人沉思一下,高叫一声,“无相魔……”
“无相魔?”艳鬼心里奇怪,“他没来呀!”
“不!”影魔冷冷说,“他来了!”
艳鬼扭头四顾,沙海茫茫,空无人影。
“他在哪儿?”女子不胜困惑。
“呷呷……”石像下传来一阵闷笑,艳鬼低头望去,脸色微微一变……鹿耀的“尸体”动了起来,一声长笑,道者翻身跳起,摇了摇头,甩去了满头的沙子,笑嘻嘻地说:“好沉,这一觉睡得好沉!”
“是你!”艳鬼神情古怪,“你这个装神弄鬼的死东西!”
“殷若小姐!”鹿耀一副局促羞怯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叫我吗?我是大闷蛋鹿耀,好害羞的孩子,殷若小姐,你真的私心里喜欢我吗?”
“去死!”艳鬼捏了一个沙球,恶狠狠掷了过去,鹿耀闪身躲过,两手叉腰,哈哈大笑。
“咝咝!”鬼八方连连吐舌,“无相魔,你的本领越发高明了,连艳鬼也骗得过!”
“一般般!”鹿耀的双手插进兜里,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要是骗过铁面人,我就更高兴了……”他收起笑容,瞥了影魔一眼,“铁面人,改天让我骗一次好吗?”
“随便你!”黑衣人的语气还是那么懒散。
“无相魔!”黑衣人又叫了一声。无相魔摇晃着走上前去,笑嘻嘻地说:“大魔师,你叫我吗?”
“你去带一个人来。”沙面人顿了一下,“记住,我要活的!”
“小事一桩!”无相魔伸出手来,打了个响指。
“不能轻敌!这个人不简单!”
“你放心!”无相魔咯咯直笑,“我会用打老虎的力气来捻死蚂蚁!”
“唔!”沙面人吐出了一口长气,“我饿坏了。艳鬼,我要的魂魄呢?”
“在这儿!”艳鬼笑嘻嘻踢了巫夜一脚,后者已经痛哭流涕。
“巫史的儿子?”沙面人瞥了巫夜一眼,阴恻恻一笑,“我跟你的父亲可是老朋友啊。呵,巫氏的魂魄,辛辣带酸,充满了嫉妒和野心。很好,很好,这是我喜欢的味道!”
沙面人张开大嘴,露出了一个幽黑的深渊,深渊里蹿出一道匹练似的绿光,嗖的缠住巫夜,冉冉拖到了深渊上方。
巫夜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奋力挣扎,可就像落进蛛网的虫豸,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那片绿影。他的身子透出淡淡的彩光,一丝一缕地流入深渊,道者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了一阵痉挛。
深渊里响起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绿光消失了,巫夜的身子打了个旋儿,向着远处抛了过去。
肉体推动魂魄,只剩下了一具皮囊。刚一落地,沙里就窜出无数只三尾蝎,螯挥尾动,展开了一场血肉的盛宴。
“我的感觉好多了!”沙面人闭目沉吟。
一声洪亮的唳叫,大漠为之震动,天空刹那一暗,浓重的阴影遮盖了大地。
“唔!”沙面人张开双眼,眸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