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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花园占地甚广,亭台楼阁美伦美奂,一代功臣世家的园林,当然不同凡俗。
心远堂左首不远处的那栋楼房,安顿了一些首要人物。无双剑客是三郡主的首要心腹,对内对外都称所谓自己人,与天罗院七仙女一些外围爪牙,以及聘雇人员,地位是不同的,那些人不算是自己人。
这天傍晚时分,无双剑客带了八名得力爪牙,忙了一整天之后,兴冲冲返回东花园,首先到世恩楼旁的宾馆,向三郡主报到,将这一天在外布置的情势,颇为得意地详加报告分析。
之后返加居所,已经是二更初,全楼灯火通明,门窗紧闭寒气全消。
九个人还没晚膳,仆从们在膳堂替他们一桌筵席。
酒足饭饱已是二更将尽,随即在客厅召来了十七名手下,一面品茗一面分析情势。
这一天中,他在中江码头,会晤了江上江下的水路群雄首脑,用威迫利诱手段,诱使江上朋友合作,要求他们全力协助,缉捕曹世奇与幻剑飞仙一些所谓要犯。
牵线人是南京地区的密谍负责人,支持者是中山王府的几位家将,以及应天府负责治安的推官大人,那些水上龙蛇敢不合作?
“石参赞,你近来劳师动众,花银子像流水,风声愈传愈大,是不是反而替曹小狗助势?”
那们负责支管钱粮的爪牙,对他的作法有点不以为然:“据我所知,南京地区的龙蛇,本来没听说过曹世奇这个人,现在可好,曹世奇已经成为江上江下,水陆群豪注目的风云人物了,提起曹世奇就有人心虚胆寒。再说,他既然已经从安庆走水路远飏,还会回南京兴风作浪,自罗风活得不耐烦了?”
“办任何事都免不了花钱,有钱可使鬼推磨。”无双剑客冷冷一笑,“以往没有人知道曹世奇是谁,怎能 得到他?现在他成了众所瞩目的目标,他就无所遁形了,他会回来的,最近一定会回来。。。”
砰然大震中,密闭的大排窗突然崩坍了。
十几个人大惊而起,寒风满灯火摇摇。
破窗户前,一身青劲装的曹世奇横剑屹立,虎目中神光似电,大冷天他仅穿青紧身劲装。
“我已经早来了好些日子了,比你早三天抵达南京。”
曹世奇似乎早已听清楼内众人的谈话,显然早就来了,用耳贴在窗缝倾听:“我让你从容布网张罗,用意是让天下人知道,我曹世奇一点也不在乎你人多势众,正好乘机大开杀戒示威以名震天下。”
楼上客厅共有十八个人,都是武功高强的首脑级重要人物,警号一传出,整座东花园的人必定蜂拥而至。
“小心他的暗器!”有人大叫,是个曾经在颖州途中,目击曹世奇杀人于百步外的目击者。
一声长啸,剑迸发出满楼雷电,曹世奇不用暗器,发起空前猛烈的抢攻,激光无畏贯入人丛,剑劈五个挡路的高手,向无双剑客冲去。
厅堂相当广阔,但家具摆设甚多,大富大贵人家的厅堂代表主人的地位身分,不可能横肉冲直闯,人一多,更不容易施展。
曹世奇志在速战速决,采取空前猛烈的抢攻,目标指向无双剑客,剑左荡右决势如虎入羊群,一口气摆平了五个人,猛扑刚拉开马步的无双剑客。
无双剑客的两个死党,失措间仍然能抢出策应,右方的老大翻天鹞子十分精明,先扭身飞起一脚,将一张大圆桌挑起,像一部大车般向曹世奇飞撞。
左面的老二双头蛇陈柱也够机灵,左手拍飞一座锦礅,凶猛地砸向曹世奇,伏地追风剑攻下盘。
三去剑像是同时攻出,分别攻向上、中、下盘,三人的默契十分圆熟,三方齐聚压力万钧。
速度太快,招一发便无法避免兵刃接触,巧招已经用不上,唯一可靠的是以强劲的声势全力以赴,强攻猛压不能取巧。
金铁的暴响震耳欲聋,火星飞溅中,无俦的剑气猛然迸爆,人影猛然分开。
曹世奇的左手,因分心拨开桌和礅,剑因分散了几分劲道,失去了一举击溃对方切入的机会,在对方三支剑的全力压迫下,被震退丈外,大喝一声,剑光侧旋,迸发出致命的闪电流光,连发三剑,刺透了两个乘机近身向他攻击的人。
同一瞬间,一边的排窗和厢门,在巨响中轰然倒坍,共有四个人撞出脱离现场。
无双剑客三个人,分三方倒撞而出,撞破了排窗,撞毁了厢门,向外一滚,机警地摆脱了曹世奇的追袭,应变的技巧极为老练。
曹世奇不能久留,楼下已人声鼎沸,有人奔上楼梯,策应的人赶到了。
他发现无双剑客人不见了,哼了一声,穿窗飞跃而起,不甘心让无双剑客溜掉。
楼房与右首不远处的心远堂,中间是一处建有花坛与各式花圃的小院,一侧是长廊。
天寒地冻,所有的花草皆已凋零,仅有几丛修竹仍呈青绿,风一吹吱嘎嘎发出刺耳的怪响,地面的枯叶刷刷乱飞。
无双剑客被震飞撞破了厢门,感觉到握剑的手如被雷击,几乎脱手丢剑,凶猛的震力撞上了厢门,痛得眼冒金星,吓了个心胆俱寒,这才知道曹世奇的真才实学,比他的估计要高强好几倍。
其实他心中雪亮,在真定府城屋顶,一记十拿九稳,可一击致命的天狼指奇袭,没将曹世奇击毙,他已心中有数,曹世奇的武功,比他高明多多,只不过高到何种程度,他不愿去想。
他从右厢跳窗而下,贴地一窜,便窜入一处竹丛下,机警地向下一伏,蜷缩如猬完全静止,体积缩至最小限,甚至外表也变了型,不具人的形态了。
他真成了惊破胆的人,与曹世奇正式一决的勇气完全消失了。
果然所料不差,黑影几乎衔尾飘落,没错,是死对头曹世奇。
他心中狂跳,蛰伏不动暗中运起神功,劲贯指尖,准备必要时再用天狼指偷袭。
曹世奇快速地在附近掠走,搜了几座花坛的可疑处所,也曾掠过两处竹丛,忽略了蛰伏在竹丛下的土堆,最后向心远堂奔去,消失在墙角后不再返回。
刹那间的快速搏杀,结束同样迅疾,楼下涌上的人抢入厅,入侵的人已经失了踪。
死了九个人,重伤两个。
上来的人不知该往何处追,一个个骤然色变,看清了现场的惨状,全吓白了脸,短暂的刹那间攻击,怎么可能造成如此惨重的损失?
十八个接斗的人,全是武功超绝的高手,可独当一面的超级密谍,怎么竟然不堪一击?入侵的人未免太可怕了。
曹世奇说的不错,杀上百上千个人,不害怕的人就没有几个。
今晚在东花园安顿的人,勇气直线沉落,有几位仁兄,提起曹世奇三个字就滚冷汗。
曹世奇居然胆大包天,以雷霆万钧的声势杀入东花园,消息当晚便传遍京城,武功稍差的人心惊胆跳,外出活动侦查的爪牙们,人人自危不敢公然走动了。
被迫四出侦查的一些城狐社鼠们,第二天便溜之大吉,远走高飞暂逃灾避祸,以免做曹世奇的剑下亡魂,不啻剪除了三郡主的耳目,活动方便多了。
第一大功臣的中山王府东花园,显然也缺乏安全保障,恐怕得躲进紫禁城,请御林军保护了。
俗语说:可一不可再,曹世奇已经杀入东花园,不会再来闹事杀人了。
他偏偏不信邪,次晚三更初,他不但第二次光临东花园,而且公然现身气傲天苍。
他没戴蒙面巾,剑系在背上,加负了四个竹筒,内盛二十支小镖枪,胸前,有盛铁弹的大革囊。
他身上的武器,足以击溃一队官兵。
东花园最宏伟的建筑,世恩楼首屈一指,严冬季节,楼上楼下依然可以看到,从紧闭的明窗内,所透出的灯光,平时,这里是禁止亲信以外的人接近的。
引起一阵惊扰,片刻间,家将家丁纷纷持械涌到,甚至有人点起火焰极旺的火把,把世恩楼前面的广场围住,但没有人敢奋勇上前挑战。
他像个把门的金刚,站在高有七级的门前廊顶端,双手叉腰屹立如山,任由上百名家将家丁列阵,不言不动似有所待。
三郡主一直不见现身,也没有神龙密谍在场。
终于,小王子徐承宗拥盾擐甲,带了十名家将,雄纠纠气昂昂直逼阶下列阵。
这位二小王子其实年仅弱冠,仅具有世袭王子的身份,其实还不配称王子,王子是南京对他兄弟俩的尊称而已,在官方场合,只能称功臣世家子弟。
他比乃兄显宗,更具有徐家的血统,身高八尺,仅比他祖父徐辉祖矮半尺而已。徐家的人,身村普遍高大魁梧,连母系血统也极为优秀,似是天生将材的种。
他的三位祖姑,长祖姑是永乐大帝的皇后,所生的儿子汉王朱高煦,也身高八尺,肋下生龙鳞外号称万人帮,勇冠三军。
他的二祖姑是代简王的王妃,骄妒名闻朝野,偏偏所嫁的代简王好色如命,性情粗暴残忍。藩地在大同,夫妻俩把大同的军民整得水深火热,幸好没生下更粗暴更残忍的儿女,继承的代王,是妾侍所生的庶子。
三祖姑是安惠王的王妃,也没生下儿子。
徐家的第四代,以这位二小王子最有出息,天生将材,勇敢而性情敦厚,在南京的皇亲国戚中,他是声誉最佳的一个。
如果他是横暴的皇亲国戚,曹世奇很可能把世恩楼搞得稀烂,甚至可能放上一把火。
他不敢下令进攻,世恩楼是他的弱点,如果曹世奇退入世恩楼,这座为了感谢皇恩浩荡的楼,即使可以保全,也将七零八落。
他独自上前,左手挟盾中手持雁翎刀,高大魁梧像天神,虎目彪圆杀气腾腾,将门虎子威武的气概慑人,有勇气独自向江湖亡命挑战。
三十年后,他受任守卫南京兼领中军都督府,公廉恤士,著有贤声,是徐家最孕人望的子孙。
“你就是曹世奇?”他声如乍雷,厉声叱问。
“没错,那就是我。”曹世奇的嗓门也够洪亮,但语气却轻松满不在乎,而且毫无敬意。
“你下来说话。”
“下来就下来。”曹世奇一跃下阶。
“你来……”
“我来找你的。”曹世奇抢着说。
“你找我干什么?我要和你讲理。”
“我本来就打算和你讲理,所以我没抡剑砍杀。”曹世奇直逼近至五尺内。
众家将不安地挺进,被小王爷挥刀示意退下。
“可恶!你还有理?”小王爷火爆地叫。
“我讲的当然不是你们皇亲国戚的理,我要公道的理。”
“你……”
“你给我听清了,不许你抬出民有鱼肉的混蛋歪理,你必须站在同样是人的立场上,和我讲理还我公道。不然,我会火焚你这座世恩楼,让皇帝砍你的脑袋。
你们家保留的圣旨,免死功臣世券,应该都供在这座楼中,楼不保你一定死。”
“该死的贼胚……”
“你看,你主宰百姓生死的嘴脸就显露出来了。阁下,我不吃你这一套。我问你,山东安乐汉府怀有异志,在十年前开府南京便暴露无遗,你敢说你不知道?”曹世奇抢制机先提出指责。
“那是皇上的家务事,我徐家哪能管、哪敢管?”小王爷有所顾忌,声音放低了三倍,这种话如果让锦衣卫的探子听到,将是可怕的小灾祸,“你怎么提出这种事?那也不是你能过问的事。”
“事牵涉到我,我当然可以过问,哼!你没忘记你祖父当年南京几乎丢命的事故吧?”
小王子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当年京师在南京,永乐大帝在北平任王,即将兴兵南下,夺乃侄建文帝江山的前夕,世子朱高煦(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