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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凤的双手突然下垂沉静地说:“我需要半个时辰,你能等吗?”
“不能。”彭刚答得斩钉截铁。
“你说过,你给我施展撼魂大法的机会。”
周云风抓住他的话柄:“你是个大丈夫吗?”
大丈夫不轻于言诺,言出必践。
彭刚怔住了,懊恼地举手柏柏自己的脑袋。
论机谋,他不得不甘拜现风。
“诡计。”
如霜姑娘跳起来:“这是什么话?大哥,不要听她的。”
“你闭嘴。”
周云凤沉叱:“给我滚到一边喝西北风去。你不允许他做大丈夫吗?”
“那就我和你了断,这本来就是我的事。”
如霜从斜刺里冲出,亮剑待发:“他还屑杀你,我杀。”
“你配?呸!”周云凤冒火地声出剑随,先下手为强,招发排云驭电无畏地走中宫硬切。
如霜本来就有点心怯,真才实学差了三两分,面对猛烈的走中宫狠招,还真不敢硬接,伸剑虚搭,移位争取空斗、制造进手好机。
“小心!”彭刚的急喝声及进传到。
如霜对彭刚的心意摸得十人透彻,几乎到了神意相通境界,虚搭的剑突然下沉,身形也斜飞而起。
响起一声猛烈的气爆,周云凤剑上的光华突然增强了两倍,剑气猛然迸爆。
如霜下沉的剑向下急沉,虎口几乎被震裂,斜飞而起的身形,也不受控制加快飞抛,无形爆震之猛,无与伦比。
周云凤的玄元太乙真气猛然爆发,威力惊人。
余毒末清是假,争取脱身机会是直,虽然不曾使用撼神大法,神功一击已是石破天惊了。
如霜虚搭的剑,如果与周云凤的剑接触,不但剑会崩裂散碎,右臂也可能完了,甚至会被后续的一剑击中。
彭刚及时传到急叫声,她断然采取撤功的供力技巧,任由太乙真气的爆发力送出丈外,逃出死神掌心。
周云凤白用了心机,没能出其不意把如霜毁了。身星斜掠快逾电光石火,砰然一声大震,撞毁了堂右的窗户,形影俱消。
没有人能拦得住她,也来不及拦阻,谁也没料到她一击即走,应变的机智超尘拔俗。
江湖秀士拉住了云裳仙子,摇头苦笑。
“谁也追不上这两位绝顶的高手。瑶姑,我们跟去也毫无用处。”
江湖秀士有自知之明,阻止云裳仙子跟出:“今后可能又得大费手脚,妖女仍会兴风作浪。”
周云凤的轻功非常高明,但她有自知之明,与彭刚相较,她相去甚远。
大白天,她如果往宅外逃,决难逃出彭刚的掌心,必须利用房舍脱身。
彭刚追上屋,她却为断然往下跳,三五闪掠,便钻入房舍深处。
只有脱出彭刚的视线处,才能扔脱紧迫追蹑的危险。
程家的主宅其实没有多少人,所以老妖巫把所有的人全用上了,把主力布置在客院、破釜沉舟与彭刚生死一搏,最后受创逃走已是贼去楼空,禁不起二流高手一击。
老妖巫也没料到,另外来了一群武功与江湖秀士、如霜姑娘相等的人,从外围杀人收拾残局。
主宅各处留下不少尸体,是被如霜姑娘一群所击毙的。
人群涌入以暗器为前驱,避免近身相搏,一照面便暗器齐飞,主宅留守的残余哪堪一击?
钻入一处连栋的内宅,她心中大定,重门叠户,光线幽暗,大白天也难见天日,不辨东南西北,每一角皆可藏匿,追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她的形象,在这种地方,一转折便可将追的人摆脱。
跨越一具尸体,她钻入一间幽暗的内室。
在程宅,她是陌生人。
程宅的房舍格局也与众不同,属于巫门人士的传统,与一般的豪门大宅迥异,她摸不清方向。
反正见缝即钻,身在何处不必计较。
她完全忽略了程家的真正主人,防险的心态。
巫门人士的宅院,本来就神秘莫测,任何时候都阴森怪异,目的是制造神秘,增加自己的身价,防备想控秘的人出入,设下机巧禁制有其必要。
心情惶急,她也没有选择。
钻入的瞬间,她还向后面瞥了一眼,的确不见有人尾随,彭刚不知追到何处去了。
但钻入时,她的确隐隐听到熟悉的叫声。
“不可乱钻!”叫声遥远,但确是彭刚的声音。
内室幽暗,她像被迫急的老鼠,快步急窜。
还弄不清到底是不是内室,也许是穿堂,也可能是密室,反正地方不大,前面没有家俱,左右有小户像是内间。
蓦地脚下一虚,身躯猛然直堕,心向下沉的刹那间,奇冷彻骨的物体,夹住了她的身躯,两侧交夹的压力无可抗拒。
脖子上,是从两侧地平面伸出的半月型铁板夹,下面连着夹住躯体的坚木闸板,恰好将她的颈部夹住,头露出地平面。
身躯被夹牢,成了个扁人。
幸好她的身材娇小,夹闸是根据男人的规格设制的,身躯没被夹扁,但也动弹不得,手脚因被夹紧,毫无用劲挣扎的余地。
力道的轻重,取决于速度和距离。
一拳攻击,如果没有适当的距离,就无法获得速度,攻出的力道有限。
身子被紧紧地夹住,只能像虫一样扭动,甚至不能动,骨头快要被挤压在一起,哪能动?
尤其是颈上的铁板,真像一个死囚用的铁口枷,洞孔小,夹得连呼吸也感到困难。
一切挣扎的努力完全无功,身躯被夹得变了形,凝聚气机十分困难,行动困难重重,气血受到限制无法顺畅,事倍功半发不出劲道。
即使她能运起玄元太乙真气,也奈何不了夹身的万钧重压,颈枷的铁闸板,更不可能挤开。
“我完了!”
她心中狂叫。
更凶险的情势接踵出现,惊得她魂飞魄散。
前面那堵墙,竟然是活动的。
耳中,听到辘轳格格的转动声,声源传自地底,下面一定另有绞盘室。随着辘轳格格的转动声,那堵墙缓缓地向前滑移,底部与方砖地面摩擦,发出支嘎嘎的刺耳怪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心胆俱寒。
如果墙滑过,她的头将刮断,比斩首更恐怖,缓慢刮断的痛苦也受不了。
相距约在五六丈左右,墙缓缓地逐分逐寸向前移,速度缓慢,有意让接受断头的人增加惊骇和痛苦。
在她的眼中,却觉得墙滑得好快,好快。
“救命……”
她惊怖地狂叫。
面对缓慢死亡,这位女霸胆落了。
她有勇气面对刀剑,面对用命相搏的惨烈搏杀,那毕竟是生死于瞬间的事,对死亡没有恐怖。
动手相搏之前,心跳会加快些而已,没有时间去想牵挂的事,刀剑及体便用不着去想了。
喊救命只是一种本能反应,程家的人恐怕已经死光了,她看到的尸体便说明了情势。
敌人,当然不可能救她。
一尺又一尺,墙渐来渐近。
意识中,这堵要命的墙似乎愈滑愈快了。
她拼命挣扎,毫无希望,身躯被夹得好紧,头部呼吸愈来愈困难。
“救……命……”
她再次厉叫。
两侧是固定的墙,有两个小窗,光线朦胧。
前面那堵堵厚度可能一尺,把人的头刮断轻而易举。
她的头已被限制住,看不见任何物体,除了墙。
她开始想到死亡,想到过去,现在,未来……
这表示她在后天环境所培养的女豪霸性格,在死亡的威胁下,有了剧烈的改变,改变为感情脆弱期,再变的话,就可能陷入崩溃期了。
她想活,但活又为了什么?
她祖父号称大罗散仙,取方名号为玄真炼气士,却又过不惯清苦的辟谷炼丹的生活,反而热衷于名利。
在江湖翻云覆雨,先后捧出几个豪霸,争取江湖霸一宝座,结果大失所望,捧错了人抬错了轿,成为叱咤风去的失败者,江湖的笑柄。
然后,把她老爹捧出来扛大旗,捧别人不如捧自己人。
她老爹像天生的霸才,果然不负所望,花了二十年工夫,从一个闯道者,逐渐羽丰毛硬,打出南都一片天,荣登天下四大天君之林。
但距江湖霸主的尊荣,还差得太远,四分天下,哪比得上一统江山?
要成为号令天下的江湖霸主,尚待努力。
她老爹已过了盛年,已无力达成统一江湖霸主的心愿。
她,便成了继续努力的力源。
现在,这唯一的力源将中断,那堵鬼墙……不,那该死的彭刚。
“我恨你!我……恨……你……”
她向那堵墙尖叫。
其实,她也分不清是恨墙呢!抑或是恨彭刚?
她奔走江湖,收服一些高手名宿,妖魔鬼怪全收,以培植自己的实力,成就斐然。
妖魔鬼怪,是江湖争霸的最佳人选,心狠手辣,阴险恶毒,要征服那些桀骜不驯,人人想惊天地的江湖人,用仁义道德以德服人决难如愿,用非常手段才能摄伏群雄。
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妖魔鬼怪成不了气候。
如果她真的从正途努力,便会争取有声望的人,不会做出行刺声誉极隆清官的蠢事。
她老爹已经有了极高的地位,怎能再使用草莽开创期的手段称雄道霸?
现在,未来……她已经没有未来。
未来,她传承乃父南天君的地位,也许倍加努力,成功地成为江湖霸主,那时的她,会呈现哪一种面目?
把天下的江湖人踩在脚下?
把天下的男人呼来喝去?
干脆造反做女皇帝吧!
天下的人,哪一个不在做皇帝梦?哪一个没有人出来兴兵造反?
不管任何组合,发展到某一种人多势人阶段,最终会走上兴兵造反这条路,情势所使然,很少例外。
她像个女皇帝吗?
她那能比得上武则天?
武则天有许多男人,她一个也没有。
真做了女皇帝,她能享受得了多久?享受什么?
她现在的生活,就有点像女皇。
再用性命去争取些什么呢?
再多的珍宝金银?更高的名位?
不管怎么取,一个女人希望所得到的,决不是这些东西。
墙已接近至五尺……四尺……
老天,这堵墙好高好高,好沉重好有力。
她的头露出地面,墙俞近就显得愈高大愈恐怖。
她想到贴身的忠心仆妇,劝她改变态度与彭刚周旋的事。
她曾经心动过,但女霸的性格她改变不了。
最后想到的是,她一直就在收服妖魔鬼怪上打主意,所接触的人也以妖魔鬼怪为主,终于栽在阴阳使者这老妖巫手中,把她用奇毒控制住,改变性格充任太阴七女煞,等于当作奴婢使用。这奇耻大辱,比再三被彭刚败更难堪,更愤恨。
“我一直就在浪费我的生命。”
她惨然低呼。
墙已接近至两尺、一尺……
刮地的刺耳怪射干内,使她魂飞魄散。
“那就快些滑吧!”
她向墙尖叫。
刺耳的怪声中,她听到启门声。
“救我……”
她狂叫。
后面传出扳动某些物体的声息,墙突然停住了。
她眼前已一无所见,除了墙。
冷气彻骨的石增,已经贴上她的鼻尖,好硬,好冷。
如果不停住,首先被挤扁的就是鼻尖,然后是……
她浑身一软,快要吓昏了。
墙又开始动了,刮地声又起。
谢谢天!墙是向后退的。
至少,她的头保住了。
墙退的迅速甚快,她听到耳畔有脚步声。
她的心又猛烈狂跳,像要跳出口腔。
是彭刚,正在附近察看陷坑的控制机关。
落在彭刚手中,仍是死路一条。
“有种你就杀了我。”
她爆发似的尖叫。
“我不杀你,你是我相当佩服的对手。”
彭刚一面摸索一面说:“我要把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