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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菊还送了我一篓才下来的大红袍,是她亲手选的,下人都如此用心,我怎能不想着他们?也是我平日里喜欢玩闹,便是那些不是伺候我的侍婢、侍卫,也都能玩到一处,日子也就不闷了,不似之前在郡主府中的时候,断没有玩闹的心的。”
“你还忘记一个人,”赛罕有些气不过,索性替她说将出来,“那个远征将军!”
闻听此言,赵心玉的火儿“噌”地窜到头顶,刚要站起理论,忽又想到这样争来争去也是没趣,自己已对图那有意,又何须辩解?只是对方的话听起来有些激动罢了。
“随你怎样说!”赵心玉气夯夯地复又坐下,道,“你说他是将军也好,是什么样的人也罢,我识得的人又不是只他一个!若只他一个,我还要不要活!他这人脾气也大得很,我不高兴见他时,自然不见,不用旁的人来说!”
“公主……”
“闭嘴!”
赛罕有些委屈地:“连话也不许我说了么?”
“你说罢,我可不一定听,”赵心玉叹着气。
赛罕深深地看着她,一双虎目中喷出的情火似乎要将对方燃烧殆尽:“我只想多多地陪你,再没别的,——就算想些别的,你也是不允的,是罢……”
“你像一位兄长,”赵心玉想到了想,道,“若我们做了兄妹也是好的,之后若是有什么人欺负我,你会帮我的罢。”
“不做你的兄长又如何?”
赵心玉笑道:“兄妹之情,手足之情,此为真情。你不是也知道的么,他的脾气不好,可若打起架来,我又定不是他的对手,你若是我的兄长,便能教训他了不是?若不是兄长,哪里有打他的道理?纵然日后你的官高于他,可没个理由,胡乱打人也是不行的,家里人就不同的。”
“家里人,家里人?哈哈哈哈……”
赛罕突然笑了起来,这笑,不能让人听出是苦笑还是在嘲讽自己的笑,竟有一丝凄凉在里面:问世间,有哪个男人可以在听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说一直念着另一个男人后还无动于衷的?纵然这其中的感情早已明了,心中也未免不是滋味,又何况对方将自己认作了“家里人”、“兄长”,这心中的痛,怕再没有东西能胜过了。
赛罕一边在笑,也一边在想:自己今生怕也就如此了,强扭的瓜总归不甜,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再说下去,只会招来对方的厌恶,依人儿的脾气,终生不再理会自己也是未可定的。
可是,他总觉事情还没有完,似乎还要等待一个确定的音讯还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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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晚本应有些闷热了,今晚却是夜凉如水,不过风倒是柔和得很,轻轻抚着夜巡的兵士们的脸,除那些走动的兵士,其余的虽不敢睡觉,却也稍稍放松下来,或坐或依靠着兵器架,静静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校场里安静得很,灯火也都通明,殊不知在校场外的密林中,早有一些人马三三两两地聚集到一起,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那高高的城墙,行动也算得迅速的他们,不一会便聚齐了他们计划中的人马,在密林中聚合起来。
“是这里么?”其中一人看着城墙上傲然飘起的“元”字大旗,心里有些打鼓。
另一个拍拍胸脯:“放心罢统领!这里是他们的校场,只要攻下这里,生擒忽必烈不在话下……”
“你他妈这么大声儿干什么!”那个被称作“统领”的人狠狠敲了下另一个的脑袋,复又看向校场的城墙,心里也在预想着今晚的结果。
这些人物暂且不提,只说赛罕、赵心玉二人。因二人想着明日便要回到城中小憩几日,便想今夜先将东西收拾了出来,明日一早便出发,午时之前也可到了。故此二人此时正在一处,收拾着明日要带的东西。
“看来,你还是要带上这弓的,”赛罕见赵心玉一直在用丝帕细细地擦拭着近些日子来一直用的一张铁弓,心中就有些不解,“又不是不回来这里了,你带它做什么?只拿着你那镶金的弓不好么?”
“你懂什么!”赵心玉颇有些得意地,边擦拭着铁弓,边对他说道,“我那金弓不过只有十斤,这铁弓却有三十几斤,我如今不但能拿得动它了,还能用它打猎,战场上呢,应该也差不多了罢。所以,我就是要将它拿回去,我爹见了,才不会说我只是个该女红刺绣的小丫头!父汗见了也会高兴,说不准还会让我和他塞上一场。哼,赢是赢不了了,——若是我赢了,才要真的看不中他!”
赛罕如何不知道她口中“他”是谁?只是这话也听得多了,似麻木了一般,因此竟不像往常那般地心火上升,反而一笑:“你还是把金弓拿回去的好。”
赵心玉奇道:“为什么?”
赛罕伸手将两张弓举了起来,道:“铁弓重,自然只作平日练武之用,战场上是万万用不得的,——轻装上阵,只讲身形弓法,这又不是近身的兵器,故万不可太重。而这金弓自然就轻了。又因你平日里练习时所用的是铁弓,这换了轻的,射出去的箭自然也更有力道……作何这般看着我?”见赵心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昔日里希望这样子的他这会子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地看看身上,可并没看到什么特别之处,心里就有些奇怪,“这是做什么?我自然是希望被你好生看着的,却不是这般神色,你倒是像在看什么稀世的物件一样,——我若真是个稀世的,怕也难看得很了罢!”
“这样子才好……”赵心玉甜甜一笑,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双眸之中满是敬仰,“父亲只生了我一个,我从小就只一人,那些家丁奴仆自然恭敬于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自然玩也玩不到一处的。现在又成了大元的公主,说话的人自然是有了,可那也与家人不同。有你这样一个兄长,自然是好的,可以有说话儿的人,平日里又能毫无顾忌地游山玩水,岂不是好事?”
赛罕听着赵心玉的话,不知该是喜还是忧:总归对方没有不理会自己,这该是高兴的事,可也知道自己的情意总是白费,心中也不免忧虑。
——若是图那与她共处这习武的日子,又该当如何呢!
赛罕想着,苦笑了一下,刚要张口说些什么,突听得外面一阵骚乱,便紧张地要冲出去看个究竟,不成想还未迈开步子,赵心玉已经一步跨到门口。
“你去不得!”赛罕已经猜出了她的意思。
赵心玉气道:“我如何去不得?”说着抓起自己那柄镶金的弓来就冲了出去。
“公主!扎兰努德将军!”刚出了门口,就见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有人突袭!”
赵心玉急道:“校场中所备火药本就不多,全都放在城内,如今有人来袭,如何能抵挡得长久?现在如何了!”
“只将敌人阻于城外,城墙坚固,敌人也不敢贸然!”
赛罕听罢也来不及多想,抓牢手里的马刀就向城墙奔去,赵心玉的速度虽不及他,却也是三步并两步跟着,一路来在了城墙之上。
城下的敌军在叫嚣:“蒙古人,好生出来受死!活交了忽必烈,还有你们的好果子吃。若是顽抗,我等攻将进去,将尔等杀个片甲不留!休要当缩头乌龟!好生受降,还可免去你们的皮肉之苦,听清了……”
由于城下灯火通明,城墙上的火光自不比得下面,所以就在此人喊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赛罕及赵心玉瞬间便看清了此人的面目!
“这不是杨思么!你那个‘结拜兄弟’!”赵心玉急急地向赛罕说道。
赛罕则是一声冷笑:“若是有这样的兄弟,我死个十次也是有了!”说着顿了顿,向城下的杨思喊道,“你这贼子,认得出我来么!”
杨思见今夜突袭的目的已经达到,好歹将敌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里正高兴着,想着再叫嚣些儿,将对方激怒了,冲将出来,混战在一处,对方准备不精,自己这边便可大胜了!想着,也不去看暗暗的城墙,大刀一横,向赛罕喊道:“哪个认得你!快快下来受死!当了个缩头乌龟,爷爷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休要口出狂言!让你看清了,也好让你知道死在谁的手里!”赛罕说着命身边的士兵将火把递给自己,挨近身边,“杨统领,可看清了?”
“贤弟?”杨思果然愣住了,“你怎地投靠了蒙古人?端的我还想了你好些日子……难不成你是被他们俘获了去的?哥哥这便去救了你出来!”
赛罕冷笑道:“扎兰努德赛罕便是爷爷的名字,姓杨的孙子可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杨思喃喃地说着,似是愣了一会子,而后翻身下得马来,将大刀向城墙上的“结义兄弟”指去,“念在你我曾经结义的份上,你今日只需投靠了我,便可饶你一命,若你能将那忽必烈的首级取来,更是首功一件!若是不依,杀将进去,就休怪哥哥无情!”
“给我扔!”赛罕毫不理会对方的话茬,转身命令士兵们往城下扔石头。
随着巨石的陆续滚下,杨思等人确往后退了一些,却还是在校场的周围,并不很远,虽然一时间攻不进去,但这许多敌人的突袭,也难免会搅乱本来平静的军营,更何况此次敌人突袭,必是有备而来,若贸然迎敌,定会损失巨大!
赛罕看着眼前的情景,咬了咬牙,将心横了下来……
“这厮认得我,”赛罕一边看着城下,一边急急地对赵心玉说,“我若出去,他只对我一人,这时便关紧城门,万不可出城迎战。敌方人多,若用火药最好,可在校场之中的火药并不多,直接应战怕会损兵折将,不日便要攻临安了,这时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你就趁我与那厮周旋的时候,火速赶回城内搬救兵。”
赵心玉急道:“把你一个人扔出去,我成什么了!”说着举起弓来,“擒贼先擒王,捉了那个杨思,害怕他们不退兵么!”
“我晓得你的脾气,再和你争下去,怕你一时间也会作出傻事来……”赛罕顿了一顿,仍旧看着城下,“你是真的不去?”
赵心玉高高地一仰头:“难道不能叫别人去么?”
“你去了,才显得情况紧急,或是大汗能派来你日思夜想的人也说不定!”赛罕说着苦笑了一下,“真的不去?”
赵心玉急了:“你好生嘴贫!”
“按我说的做罢!”
赛罕说完这句话,已然纵身跃下城墙,在赵心玉的惊呼中,身形却如同一只燕子般地敏捷,以手中的马刀作为支物,在落到地面前,不停地在城墙上划着,这也让不远处的杨思看得傻了眼:他从来都不知道曾经相处了许久的“结义兄弟”竟然有这般高的武功!
只见赛罕轻轻盈盈地落到地面后,仰起头来对城墙上焦虑万分的赵心玉笑道:“快按我说的去做,——若你认我这个兄长的话!”
“末将护送公主回去!”一名将领急禀赵心玉。
“……给我一匹最快的马!”
泪珠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滴落到城墙的地上,赵心玉虽有些孩童般的心,却也是明白赛罕这是准备赴死去的:纵然他有再高深的武功,如何能以一敌百?若是没有赴死之心,又如何在生死关头才认了她这个“妹妹”?
她这里想着,正要回身时,却听得城外的赛罕又是一声大喊:“谁也不许出来应战!”
“……快走!”赵心玉急得险些跌倒。
她这里快马加鞭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