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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
“我。”
“可惜这不是单方面的事。”
“难道我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
“合,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办到的,分,也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办到的。”
“你用不着这样安慰我。”
“打从认识你到如今,除了我的身份、姓名,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可是我自觉……”
“自觉什么?华家子弟也是凡人,我二哥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肖嫱泪眼凝注:“你真是这么想?”
“皇天后土,神人共鉴。”
肖嫱突然捂着脸哭了。
花三郎轻轻拉下了那一双玉手。
肖嫱轻声道:“我原就觉得你既高又大,得仰着头看你,现在,更觉得你高不可攀。”
“你早告诉我,我就把自己的腿砍短些了。”
肖嫱破涕为笑,但旋即她又一脸愁苦:“我怀疑这是个梦。”
“有个最俗的法子,咬咬手指看。”
肖嫱没有咬手指,她摇了头:“我没想到,做梦也没有想到……”
“现在呢?”
“我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来,只知道自己福大命好。”
“这可是你把我的腿又接上去的。”
“我说的是实话。”
“根本就不该这么想。”
“会这么想的,不只我一个,普天下的女儿家,都会这么想。”
“她们是世俗女儿,你不是。”
“你是怎么看的?”
“要不然我怎么会住进肖家。”
肖嫱头一低,娇躯轻挪,偎进了花三郎怀里:“为我父女,逼了二少,我怎么谢你呢!”
“逼他的不是我,是个‘理’字。”
“可是天底下讲理的人不多。”
“事实上少数的几个,让你碰上了其中的一个。”
“不管你怎么说,我总认为这是恩。”
“不是。”
“是。”
两个人象小孩儿斗嘴似的。
花三郎笑了:“就算是,你还能怎么谢我?”
的确,芳心早属,人已托付终身,一个女儿家能付出的,最多也不过如此,还能怎么样。
肖嫱垂下螓首,轻声道:“我恨不能多给一些。”
“已经够多了。”
肖嫱摇摇头,还待再说。
花三郎道:“其实,我所以这么做,也有我的用意在。”
肖嫱仰起娇靥问:“什么用意?”
花三郎道:“如今,你跟老人家,是不是能脱离三厂,回到江湖去了。”
肖嫱一怔,急忙挪离花三郎怀抱:“你!你让我们走?”
“难道你不愿意?”
“别管我愿不愿意,只问为什么。”
“很简单,这样可以削减三厂的实力。”
“你以为脱离三厂,这么容易。”
“你跟老人家不必回‘哀牢’去,我安排你们上华家去,我不信刘瑾敢上华家找你们。”
“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
“我怎么错了?”
“你以为刘瑾这么糊涂?如今跟肖家最接近的是你,一旦我跟爹投靠了华家,你以为刘瑾会怎么想。”
花三郎道:“你以为他会怀疑我。”
“他要是来个不动声色,派你到华家要人去,你又怎么办?”
花三郎呆了一呆道:“这……”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别说我父女不能走,就算能,我也不走。”
“你我都不是世俗儿女,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肖嫱嗔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能等,一辈子我都能等,我是说,与其削减刘瑾的实力,何如暗中增加自己的实力。”
“你是说,你跟老人家留下……”
“不是很好么?”
花三郎沉默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倒也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老人家那方面……”
“你放心,我去跟爹说去。”
“你以为老人家……”
“我爹不是不明大义的人。”
花三郎没说话。
肖嫱一向挺柔顺,现在却象个急性子,看看花三郎没说话,道:“时候不早了……”
花三郎截口道:“你急着回去跟老人家说?”
肖嫱道:“不应该让他老人家早一点高兴高兴吗?”
花三郎凝目望着肖嫱,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肖嫱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是你的想法,不管是哪一方面,普天之下,莫不以能攀上华家为荣,自己的女儿有一天能坐着花轿进入华家的大门,他老人家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忍辱委屈这么些年,我总想尽办法,让他老人家开开心,如今有这么一件事,我能不及早让他老人家知道?”
花三郎轻轻一叹道:“你也太高看华家了。”
“我说的是实情实话,或许因为你是华家的人,华家的三少爷,你体会不到。”
花三郎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点头道:“好吧,任由你了!”
花三郎、肖嫱,这里俪影成双,踏着夜色,走上归途。
那里,华二少带着几分酒意,一口怨气,发了疯似的,风驰电掣般奔到了一处。
这个地方,很黑暗,很幽静,这么黑,这么静的夜色,近乎慑人。
这个地方是一座不算低,也不能算高的土丘,丘上有座油漆剥落的亭子,柱子上似乎还有名人的题字,华二少却没心情看这些。
土丘的背后有一片湖水,不知是因为夜色还是怎地,一泓静水看上去有些发黑,黑得深邃,似乎能吞噬人到不见底的地狱里去,这,华二少也没心情理会。
这片湖水的对岸,是片杂草丛生的荒地,紧挨着湖边,座落着一座断壁危垣,年久失修的破庙,从破庙里,破庙两旁的草丛里,不时飘出一蓬磷火,一蓬数十点,其色惨绿,在这么黑的夜里,尤其是这么个地方……
华二少他根本就象没看见,如果此刻稍有一点月色,谁都可以看得见,华二少的脸色发白而冷肃,眉宇间洋溢着的是一片懔人的煞气,两眼闪漾着的怒火,虽然称火,却比两把霜刃还要冷三分。
只听他一句:“剑英,你……我不甘心,说什么我都不甘心。”
右掌扬起,怦然大震,亭子里座落在他面前的那张石桌,应手粉碎,火星飞闪,碎石激扬,一部分落在湖里,扑扑连响,平静的湖水被激起阵阵涟漪。
胸中一口怨气,总算发泄了,华二少的威态,逐渐消敛、消敛,然后颓然坐在了身后的石凳上,一摇头又道:“剑英,你不该,你不该为自己,搬出老人家跟你二嫂来欺我……”
随着这句话,华二少缓缓低下了头。
也随着这句话,对岸那座破庙里,蓦地卷出一蓬磷火,碗口般大,遇风飞散,化为点点,上下飞舞。
这蓬磷火,飘出得无声无息,恰好华二少又低下了头,所以他没发觉,一丝儿也没发觉。
但是,当那蓬磷火遇风分散,上下飞舞之际,华二少却象听见了什么,猛然抬起了头,不但抬起了头,而且转过了脸,两眼之中射出两道冷电,直逼那座破庙门口。
就在这时候,破庙里并肩飘出两条黑影,轻捷一如鬼魅,难道真是……
两条黑影飘出庙门,只略一停顿,立又飘动,竟然飘上了湖面,竟然是离水波近半尺,冉冉飘行,往华二少立身处这座土丘飘了过来。
华二少目中冷电暴闪,人也跟着缓缓从石凳上站起。
两条黑影冉冉飘行,看似缓缓,而就在华二少站起身这一转眼间,已双双飘到了土丘之下,未见作势,竟然缓缓升起,直上土丘。
华二少读的是圣贤书,可不信怪力乱神这一套,站在亭子里一动未动,静观其变。
而那两条黑影,此刻也略略可以看清楚了些,是两个从头到脚,蒙在一袭黑袍里的人。
两个黑袍人飘上土丘,一语未发,突然疾如电光石火,扑近小亭,四只手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苍白枯瘦一如鬼爪,飞袭华二少胸前重穴,一片森冷寒气随掌卷出,立即罩住了华二少。这两个黑袍人出手疾快,也够怪异,高绝轻功更是吓人。
奈何,他们碰见的,是华家的二少爷。
华二少双眉一剔道:“何处宵小,竟敢在此装扮鬼物,我心情不好,你们最好少惹我。”
话落,衣袖双挥,只听砰然一声,刚扑进小亭的两个黑袍人,硬被震出了小亭,脚下踉跄,差点没摔下土丘去。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两个黑袍人四道惊骇目光暴射,并肩怔立,一时竟没敢再动。
华二少冷然道:“没听见么,我心情不好,懒得管别人的闲事,你们最好也别惹我,滚。”
两个黑袍人倏然定过神来,左边一名森冷说道:“你心情不好,奈何此处不是供人散心的地方,明眼人面前少来这一套,既然引得我们现了身,你就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话落身动,人又扑近了小亭,双掌伸出袍袖,这回竟然变得乌黑如漆,十指尖端射出十道黑气,凌厉已极地疾袭华二少。
华二少一怔,旋即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武林中突然销声匿迹,还当你们死在了哪个高人掌下,原来是躲到京里来了。”
华二少还没动手,就只这一句话,已吓得黑袍人身躯一震,转身疾退:“你,你知道我二人是谁?”
华二少脸色一沉:“万俟东、万俟西,不是你们两兄弟么?”
二黑袍人四道惊骇目光又现,右边黑袍人惊声道:“后生何人,竟能一眼认出我们‘勾漏双煞’?”
华二少仰天笑道:“万俟东,瞎了眼的东西,连你家华二少爷也认不出来了!”
一句华二少爷,听得二黑袍人身躯猛震,掉头要跑。
就在这时候,对岸破庙中传出一声短促轻啸,一道黑光射出庙门,划空疾掠,落在二黑袍之前,是一名身躯高大的黑袍人,只听他沉声道:“华二少可认得这个?”
他手往袍袖中伸出,两指捏着一面粉红三角小旗,旗边绕着一颗颗的小明珠,旗上却绣着一个栩栩如生,半裸娇躯的睡美人。
按说,天这么黑,这么小一面三角旗子,华二少应该看不清楚。
但是,理虽如此,事却不然。
华二少一见那面粉红色的三角小旗,立即神情猛震,两眼发直,失声说道:“这……你,你何来这面……”
高大黑袍截口说道:“华二少,奉此旗主人之命,特来相请。”
“此旗主人?难道她,她还在人世?”
“正是!”
华二少电飘出亭,一把抓住了高大黑袍人:“她,她真没死?”
“二少若是不信,何妨跟我们前去看看!”
华二少表情复杂,惊喜交集,急急一声:“带路!”
高大黑袍人微躬身躯:“遵命。”
带着两名黑袍人翻身疾转,落在了对岸。
华二少矫若游龙,一如划空长虹,飞身跟了过去,跟随在三名黑袍人之后,疾快地进入了破庙之中。
这个地方,又恢复了宁静。
除了破碎的石桌以外,就象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当儿,花三郎跟肖嫱回到了肖府。
肖嫱把花三郎送上了小楼,然后一个人去见乃父。
肖铮一个人正在书房里踱步,一见爱女进来,禁不住有些儿发怔:“你还没歇着?”
肖嫱道:“没有,有些事我必须让您知道,也必须跟您谈一谈。”
肖铮诧异地看了肖嫱一眼,走过去坐下:“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
“是郑重其事的事,所以必须郑重其事。”
肖铮投过更诧异的一瞥:“说吧。”
“我刚才出走过,黑暗中跟着他出去的。”
“呃!你这是干什么?”
“事实上我跟踪他并没有跟错,他上客栈去会那位华二少去了。”
肖铮一惊,霍地站起:“他怎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