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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跟踪他并没有跟错,他上客栈去会那位华二少去了。”
肖铮一惊,霍地站起:“他怎么一个人——”
“这您放心,他没怎么样,事实上他们两个根本打不起来,那位华二少没那个出手的胆。”
“呃,你这话……”
“因为他们是亲兄弟。”
肖铮差一点没跳了起来,猛一怔之后,才失声叫道:“你怎么说,他们是——你说他们是什么?”
“亲兄弟,华二少是他二哥,他就是华家的华三少,华剑英。”
肖铮怔住了,旋即脸色发白,颓然坐了下去:“这,这,他这是……”
“这您也可以放心,他纯是义伸援手,纯是好意,他所以这么做,也是为能让您再回到武林去。”
“我说他进入三厂——”
“华家的人断不可能委身事贼,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明白吗?”
肖铮喃喃道:“我懂了,我明白了,花三郎,花三郎我早该想到了,我早该想到了。”
“他让您再回到武林中去,是为削减三厂的实力,但我告诉他,咱们父女不愿脱离三厂。”
“怎么?你,你跟他谈过了,跟他摊牌了?”
“我必须要这么做,他瞒得我太苦。”
“这也不能怪他,他有他的不得已——”
肖铮象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接道:“孩子,你怎么说,咱们父女不愿离开三厂?”
“爹,这不正是咱们该为朝廷,为武林侠义做点事的时候么。”
肖铮脸色一变,大惊:“孩子,你怎么能——”
“爹,我做错了吗?”
“你没做错,但三厂的情形,你我比谁都清楚,任何一厂的实力,都不是你我能抗衡的。”
“跟三厂做对的,毕竟大有人在,为什么别人都能,咱们却不能,别人不会不知道三厂的厉害,但是一个‘义’字当头,他们不会为自身考虑那么多,为什么咱们要考虑?”
“孩子,爹要是只一个人,什么也不会考虑。”
“女儿要是您行忠义的累赘、障碍,做女儿的岂不是罪孽深重。”
“你怎么这么想,爹只是不能不为你想。”
“知女莫若父,您不该为我想这些。”
“可是孩子,你知道这么做,会有多大的危险?”
“您能想得到的,我都想过了,甚至比您想的还多。”
“可是……”
“爹,您还可是什么,您能怎么办,您能让您未来的女婿一个人留在这儿,与贼周旋?”
“未来的女婿?孩子,你们……”
“我们既然摊了牌,自然是无话不谈。”
“他答应了?”
“是这样。”
肖铮脸色连变,沉默了一下才道:“孩子,他是个奇才,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在他姓花的时候,我鼓励你,可是现在知道他姓华了,我反倒要劝你——”
肖嫱道:“您劝我什么?”
肖铮迟疑了一下道:“齐大非偶啊,孩子。”
肖嫱神情震动了一下道:“您怎么会这么想。”
“我不能不这么想,爹的耳闻目睹,比你多得多,爹宁愿让你嫁到一个平凡的人家去,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凡有一点可能,爹是不会让你放弃一个不世出的奇才佳夫婿的。”
“爹,您——”
“孩子,你还要爹怎么说,华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你不是不知道,那种人家,那种子弟,固然是女儿家梦寐以求的,但真要嫁到那种人家去,不见得就是福气。”
“爹,华家子弟总是要娶妻,总是会有女儿嫁到华家去的啊。”
“不错,华家子弟总要娶妻,也总有女儿家要嫁到华家去,但不是咱们,不是你,孩子,咱们出身武林黑道,配不上人家。”
“爹,爹,我不会这么想,剑英也不会这么想。”
“他也许不会,但是,孩子,他还有个家大业大的家啊!”
“爹——”
“孩子,听爹的,没有错,爹不会害你的。”
肖嫱低下了头,她没有想到,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种变化,做梦也没想到,乃父的态度会有这种改变,由于心里的悲痛,使她忽略了,甚至根本没有去想乃父的顾虑是对、还是错。
肖铮脸上泛起了浓浓的不忍神色,伸手轻抚肖嫱香肩,柔声叫道:“孩子——”
肖嫱猛抬螓首,道:“爹,是不是因为他二哥的作为,使您有所顾虑。”
肖铮摇头道:“爹不是那样人,不能一杠子打翻一船人,我信得过自己的眼光,这位华三少他不会,他跟他那位二哥不一样,我只说——唉!孩子,让爹怎么说呢?有些事情是你现在看不见的,也是你所想象不到的,我只能这么说,要是华剑英他只一个人,爹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爹,咱们不是世俗人家,您怎么会有这种世俗的想法呢?”
“孩子,世俗中人也好,非世俗中人也好,人总是人,只要是人,有些事就是无法避免的,不错,华三少他喜欢你,能接受你,可是华家那么多人,别人呢?你的任何一点委屈,都是我这个做爹的所无法忍受的,与其这样,何如根本不沾不碰。”
肖嫱娇靥泛白,痛苦摇头:“爹,我做不到,我自己知道,我做不到。”
肖铮的神色倏趋阴沉,沉默良久才道:“孩子,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你并不一定非要听我的不可,你已经长大了,而且独当一面,处理过无数的事,甚至处理得比我好,你可以有你自己的意愿——”
肖嫱叫道:“爹——”
肖铮道:“孩子,你我父女相依为命这么些年,你应该知道,对你,爹从来没有说过假话,只要是爹说出口的,每一句,都是心里的话。”
肖嫱道:“我知道——可是,爹,我实在是无力自拔!”
“爹也知道,爹不勉强你,所以爹说你可以有自己的意愿,根据以往的情形看,爹也相信你能处理得很好。”
“那么,咱们留下的事——”
“爹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你,既然你愿意留下,爹自然没有单独离京的道理。”
肖嫱娇靥上满是感激神色,伸柔荑握住了肖铮的手:“谢谢您,爹。”
肖铮反握爱女柔荑,道:“孩子,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儿去见见他。”
肖嫱道:“当然那是最好不过。”
肖铮笑了。
肖嫱的娇靥上,也绽开了花儿一样的笑容。
第十六章 铁血除奸令
花三郎正在灯下踱步,一听见楼梯响就迎了上去。
肖嫱挽着肖铮的手臂,登上小楼。
“乐老。”
花三郎刚那么一句,肖铮已含笑截口道:“三少爷,您瞒得人好苦。”
花三郎拱手道:“不得已,还请乐老原谅。”
肖铮忙道:“说什么原谅不原谅,三少这么说,叫我怎么敢当呢,我父女二人对三少,只是敬佩。”
花三郎道:“乐老这两字敬佩,我是更不敢当,枉为七尺须眉,要是不做些该做的事,那岂不是人世间白走一趟。”
肖铮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坐,咱们坐下谈。”
三个人落了座,肖嫱紧紧依偎在乃父身旁,一双清澈,深邃,能令人心神震颤的眸子,却紧盯在花三郎的脸上。
肖铮神色一肃,道:“三少爷,我父女还没有谢过——”
花三郎截口道:“乐老谈什么谢,理亏的是华家人,我这个华家人理应伸手,真要说起来,我倒应该感谢乐老,要不是乐老告诉我实情,使我能及时拦阻我二哥,将来他还不知道会铸成什么大错呢。再说,我这么做也有些许私心,若是能让贤父女脱离三厂,岂不是可以削减三厂一大部分实力。”
“三少爷,可是倩倩已经跟我商量过了,我们父女不打算离京回到哀牢去。”
“乐姑娘也跟我谈过,而且她的心意很坚决,为朝廷尽些心力,该是每一个人的责任,所以我不便过于阻拦。”
肖铮微笑道:“恐怕三少爷就是阻拦也阻拦不了,我这个女儿自小就让我惯成了副倔脾气,她所决定的事,很少有人能改变她,如今她只是表现出来一样,往后还多着呢,三少可是多担待啊!”
姜是老的辣,肖铮不着痕迹的,表露了他的话中之话,弦外之音。
花三郎又岂是点不透的傻子?自然是胸中雪亮,当即微整神色道:“那是乐老忒谦,择善而固执,理应如是,其实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都该有他自己的性情,一味的柔顺,并不见得就是好,华家不是世俗人家,上自两位老人家,下至每一个人,对于这一点,都有相当的了解与体认的!”
这话,说的远比肖铮所说的来得明白。
姑娘肖嫱美目中异采闪动,娇靥上也浮现起甜美的笑意。
肖铮更哈哈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了。既然有人能容,能爱,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说些正经的吧,至少,今后我父女都须干些什么,请明示吧。”
花三郎道:“乐老怎么好这样说——”
姑娘肖嫱突然说道:“哎呀,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我不是客气,就这件事来说,我没有一定的做法,完全看情形,随机应变,乐老在京里很久了,可以说是熟知三厂,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
肖铮呆了一呆道:“这——”
“乐老,我不是客气,我说的是实话,到如今没有一点具体的进展,就是因为这。”
肖嫱道:“爹爹,您看能不能——”
“傻孩子,三少具大智慧,我——”
花三郎截口道:“乐老这么说,岂不就显得见外了。”
肖铮道:“不,我是……”
话锋忽一顿,接道:“三少的终极目的是——”
“当然是铲除刘贼。”
肖铮微一皱眉道:“我无意泼三少冷水,据我所知,刺杀刘瑾大不易,藏身京里的英雄豪杰不少,以前也曾经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试过,不但都没有成功,而且十九赔上了性命——”
花三郎道:“内行厂高手之多,戒备之严密森严,我是知道的,但杀刘贼不必在我,若能掌握他的罪证,呈交当今,明正典刑,绳之以国法,也是一样。”
“这个较容易些。刘瑾在内行厂里,有一密室,只有刘瑾一个人知道开启密室的方法,刘瑾他也绝少带第二个人进出密室,要是有什么罪证,应该就在那座密室之中。”
花三郎神情微震,急道:“乐老可知道密室在内行厂中什么地方?”
肖铮摇头道:“这些怕也只刘瑾一个人知道,当初建造密室的那些人,都被杀灭口了。”
“项刚知道不知道?”
“三少,刘瑾对项刚,也只是利用,并不是事事让他参与机密的。”
花三郎为之黯然。
“我建议三少,不管要怎么对付刘瑾,都该先想办法让项刚先行离京,此人是位真英雄豪杰——”
“我知道,不该让他受牵连,不先让他离京,一旦对付刘瑾,他誓必以死相护,我实在不忍伤害他。”
“想让项刚离京的办法,只有一个。”
“乐老是说——”
“有位南宫姑娘,三少应该认识,只有她的情,能够让项霸王脱离三厂,离开刘瑾。”
花三郎的心里,突然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受,迟疑了一下道:“我也看得出,问题是我以什么立场去说动那位南宫姑娘。”
肖铮皱眉道:“这倒是——”
姑娘肖嫱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位复姓南宫的姑娘,只怕不是一般的女儿家。”
“倩儿这话说得不错,她若是一般俗脂庸粉,又岂能让项霸王如此倾心。”
“爹,您没懂我的意思,以她这么一个不是一般女儿家的女儿家,寄身京畿,周旋于权贵朱紫之间,难道不让人动猜疑么?